2015夏，晏城
關燈
小
中
大
2015夏，晏城
23
林夏吃完鹵味，打開房門，發現家裏沒人了，她在銅鑼灣大扛把子的微信群，圈了所有人。
——你們人呢？我在小賣部吃雪糕，和胖叔聊天。
群裏沒動靜。
“邪門啊，這三個去哪兒鬼混了？”
店裏的大風扇吹得嘩啦直響，林夏單腳跳著出來，坐在椅子上，吃著三胖叔給的西瓜。她給自己的姐妹盛放發微信。
“先拍一張傷腿。”
林夏把特寫照片發過去，發了幾個哭唧唧的表情包，撅嘴：“嗚嗚嗚，姐妹，我慘啊，你看我摔了腿了。”
1號小富婆：“別比慘了，我練鋼琴快成九陰白骨爪了，嗚嗚嗚……”
橘子汽水：“姐妹，我加到後棟帥哥的微信啦，可是，他是我們學校新來的老師，啊啊啊……誰懂啊”
1號小富婆：“沒事，焰神的八塊腹肌在向你招手。”
橘子汽水：“又摸不著，哼哼。”
1號小富婆：“不說了不說了，我媽收我手機了。”
橘子汽水：“……我沈默。”
林夏翻看了一遍朋友圈，發現好友“狗”發了條動態——昨晚發的，沒文字，就三張像素模糊的圖片。
一支系著蝴蝶結的新鋼筆。
一張榕樹下的涼席。
還有一張是拍的天上看不清但能辨別出來的月亮。
林夏放大照片，看著看著，臉莫名其妙開始發熱。
她撐著下巴，望著天，又看了眼旁邊的榕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是真的……是真的……”林夏抱住頭，伸出手，捏了捏自己丸子頭上別的小黃鴨發夾，有點抓狂，“什麽是真的，根本不算，都沒直接說。”
林夏啪地放下手機，安慰自己：“對，不算，頂多算是我的追求者之一。”
林夏重新拿起手機，看了看四周，做賊似的翻到相冊，最新的照片是……一只戴著電子手表的修長的手。
“行吧，追求者的手挺好看的。”
林夏左右滑動了相冊，裏面還有她拷貝出來的，越焰和林延上次在演唱會唱歌的視頻，把他唱的《晴天》聽了幾遍。
“哦，唱歌也不賴，某人再加一分。”
她繼續翻看著相冊，有些是暑假拍攝的，慶祝她考上一中的在越焰家的照片，拍得比較好看的是……
她那天穿著小碎花裙，丸子頭紮得很高，吃冰淇淋的畫面；有一張是三胖拍的她和越焰的合照——少年曲腿靠坐在鐵質長椅上，姿態有些懶倦和不羈。她端著冰淇淋站在他身後，做成張牙舞爪的模樣。
他拍照永遠是冰塊臉，那張照片，仿佛是知道她的小動作，眼尾懶散，淺棕色的瞳孔帶著笑意，唇彎著。
“笑了？”林夏哧了一聲，沒忍住多看了幾眼，“還挺帥啊，成績也行，不對，是特行，這樣總結起來，除了脾氣差，某人好像沒啥缺點。”
“還是好奇怪啊，從小到大的朋友，要是以後成了……”
林夏把手機抱在胸前，再次看了看左右，那三個字都不敢說出口。
男朋友什麽的，一想到和越焰扯上關系……挺詭異的。
像是做賊一樣，林夏想試試效果，把給越焰的備註“狗”，暫時換成了“追求者”。
越焰和林延他們回來小賣部時，就看到林夏愁眉苦臉地在看劇。
越焰琥珀色的眸子有些笑意：“夏哥，看什麽苦大仇深的劇，三年模擬五年高考？”
三胖去店裏拿了幾瓶汽水，扔給林延和越焰，把礦泉水放在林夏手邊：“夏哥，你現在是優待對象，喝水吧，健康。”
“你們去哪兒了？”林夏板著臉問。
林延看了眼越焰，三胖停頓了一下，林夏敏銳地覺察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她站了起來，氣鼓鼓的：“還真有事？不帶我玩是吧？是不是兄弟！看我受傷了，一個個落井下石是吧？”
越焰擡起頭，沒打算瞞著她，把空了的背包放在桌上，在林夏旁邊坐了下來。
這天氣溫度還很高，他的話也像是帶了熱氣，聽的人焦灼。
他看了林夏一眼，淡淡開口：“越國平被抓了，法院一個月會宣判。”
林延接過話：“金額不小，可能得判五六年。”
三胖：“以上情況屬實，我們剛從派出所回來。”
林夏眨了眨眼，有很多話想問越焰，越焰豎起一根手指，笑了笑：“現在說這事兒沒意思，答應給你的。”
他從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林夏。
包裝圖案是他的同款手表，他挑眉：“嗯？”
24
“被抓了……”
林夏瞅了瞅哥哥和三胖，嗯了一聲，接過手表，心裏悶悶的，她沒想到國平叔這麽快就有消息了。
有消息還不如沒消息呢。
“還有一事兒。”越焰轉過身，看著小賣部的招牌，若有所思。
三胖讀懂了越焰的心思，繼續解釋：“夏哥，國平叔欠了挺多錢，那些高利貸什麽的不合法的就不算了，他騙老實人的錢……焰哥打算把小賣部賣了，還錢。”
林延也坐下來，打量著小賣部，像是看著他們的一段青春，悵然若失：“這店之前就被抵押了出去，不賣掉早晚也被人砸了。”
“越焰，一定要賣掉小賣部嗎？”
林夏問，心裏也懂，越焰家現在除了房子，最值錢的恐怕就是這個小店了。
不過，這兒有太多屬於他們的記憶，一下子賣掉，她舍不得，也無法接受。
“喀喀……”
三胖嘶嘶兩聲，林夏茫然地看過去，順著三胖的目光看向了在發呆的越焰，她很少看見他臉上出現那種表情——不是悲傷，但看得人莫名難受。
三胖打了個響指，用眼神告訴林夏：“夏哥，安慰焰哥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他要去鹵粉店幫忙了。
林延也不好說什麽，接了個電話，說了一聲“回見”，小跑幾步，離開了。
四周安靜下來，就剩林夏和越焰在涼棚的椅子上坐著，惆悵。
林夏聞到了淡淡的花香，伸長脖子嗅了嗅，是桂花的味道。
“夏哥，喜歡嗎？”越焰突然轉過頭，眸子裏像是籠罩著一層清淡的笑意。
林夏立刻坐直身體，嘴笨了一下，木木地問：“喜、喜歡什麽？”
“你以為我問什麽。”他眼皮擡起，看得林夏一陣心虛。
該死，追求者現在的每一個平常的動作，在林夏的眼裏，已經有了不一樣的含義。
果然，這就是性別的覺醒嗎？
越焰擡了擡手腕，林夏一下子懂了，拿起盒子：“啊……哦，你說手表啊，我還沒看呢。”
她一下拆了盒子，把那只粉色的電子手表拿出來，笑盈盈地點頭：“太喜歡啦！謝謝越總，百忙之中抽空給我買了只表。”
沒有罵人的意思，但是總覺得在罵人。
“伸手。”
少年靠過來，拿起手表，低頭給她戴，呼吸噴在林夏白皙的手臂上，有點燙。林夏眨了眨眼，手伸過去，盯著他濃密的睫毛和流暢的下頜線看。
溫柔的追求者，還是挺有殺傷力的，何況，她一想到他此時的心情，心裏也莫名不好受。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輕聲問。
越焰動作頓了一下，聲音不大，但感覺像在人的心上撓癢癢，他輕笑：“怎麽，你給治？”
林夏擡起手，他戴好了手表，擡起頭來。
“也不是不行啦，反正從小到大，我心情不好，都是你在哄我。”林夏習慣了和他擡杠，真不會安慰人，一直以來，她都是被安慰的那個。
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眨了眨眼：“我給你聽歌好不好？”
越焰垂眸，就看到林夏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了幾下，緊接著，《晴天》的前奏響了起來，現場版的，帶著熟悉的吶喊聲。
越焰掃了一眼，失笑道：“放我唱的歌安慰我？”
林夏啊了一聲，輕輕地晃著沒受傷的那條腿，實話實話：“我倒是想唱歌給你聽，這不是怕我唱歌，你更難受了嗎？”
過了一陣，他嗯了一聲：“沒有很難受。”
林夏把音樂的音量開小了一點，胡出一口氣，笑了笑：“在大哥這兒別嘴犟啦，誰都不會心情不好，又不丟臉。”
“大哥繼續。”
越焰習慣性地曲腿，靠坐在常坐的鐵質長椅的一個位置，姿態依舊懶倦。琉璃一樣的淺棕眼眸，有點憂傷，很少見。
“我知道啊，小賣部對你，對我，還有我哥他們，不僅僅只是一個小店，還是美好的回憶和青春。”
林夏絞盡腦汁，想著安慰人的話。
“你想啊，我們都要長大的，青春也要結束的嘛，小賣部關門了，大不了就代表我們的青春提前結束……不對不對。”
“不會結束，我們還要考大學，可以創造不一樣的精彩，對吧？”
越焰嗯了一聲，林夏的確也想不出什麽好詞了，這還是她上次看書記得一些，她偷偷地看了一眼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越焰擡頭，忽然問：“大哥安慰完了？”
“完了。”
“所以，借我的《十佳作文》什麽時候還我？”
25
林夏啊了一聲，有點蒙，她挪了挪位置：“怎麽說到作文了？”
風吹起越焰額前的發，他輕咳一聲，用飽含感情的聲音，開口。
“我青春是冰鎮的西瓜，搖動的蒲扇，飛舞的螢火點點。”
“我躺在小賣部的竹席上，望著遙遠的星空；我看著死神拿著鐮刀，將我的媽媽帶走；我看著一架紙飛機，將我的爸爸接走；我看著我的青春、我的一切，都被晚風吹走……”
林夏心裏咚的一聲，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越焰也想起來了，他那篇隨手投稿的散文原稿，夾在了那本《十佳作文》裏，之後又被林夏借走。
所以，過稿信息還沒出來，林夏就知道了那首詩，她不知道，他第二天收到了雜志社通知過稿的電話。
只是，他改變主意了，說撤掉投稿。
林夏依舊在發蒙，只看見本來在念散文的少年，突然起身，手一撐椅子，身體在半空中一轉，翻過欄桿，落在了地上。
他靠著她坐在一起，沈吟一陣，慢悠悠地開口：“為什麽給你備註7132？上次你問我，7132是次數的意思。”
林夏眉頭微蹙，下意識地開口：“啊？”
“有兩個字一共十八畫，我寫過7131遍。”
——在猶豫要不要放棄我的癡心妄想的時候，我寫過你的名字很多遍，每次都是舍不得，我舍不得。
少年勾起唇角，帶著笑意告訴她：“還有，就算小賣部永遠關門了，老板的青春也不會輕易地結束，老板會帶著他青春送的鋼筆，成為高考狀元。”
林夏聞言，滿臉嫌棄：“不要對大哥拽文，OK？”
“聽不懂？”越焰笑著挑眉，“老板的青春從來不是小賣部，而是某些人、某些事、某一個人。”
“所以，某一個人在，老板的青春就永不落幕，某個人，現在能聽懂了？”
林夏的臉瞬間燙得像是發燒了一樣，她好像不想聽懂了。
可惡，好像被這個狗/東西撩到了……
越焰看到林夏的表情，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
林夏似乎是害怕他再說出什麽可怕的話，連忙打斷他：“好了好了，大哥已經知道你不難受了，你不必再跩了，現在可以結束這個話題了。”
越焰笑起來，拍了下她的腦袋，隨手把她頭發上的一朵桂花拿掉：“我去店裏，你先曬曬太陽，補鈣還補腦。”
“滾吧滾吧，大哥想靜靜。”林夏垂著眸，扭開巧克力飲料，猛喝了幾口，掩飾著心慌。
越焰對林夏的反應很滿意，朝門口走，走了幾步，唇勾起細微的弧度，想了想，拿出手機操作了幾下。
他回頭，揚眉對她說：“大哥，剛給你分享了一首我的私人作品，以前只有我聽過，現在你是我唯一的聽眾。”
林夏狐疑地看著他的笑，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手機收到了“追求者”發來的微信，是一個音樂鏈接。
是他自己錄的音樂作品，權限僅她可見，歌名是——《愛夏》。
林夏嗷了一聲，嚇得手機都掉了，好聽的屬於少年的歌聲，在風中傳了過來。
手機又叮咚一聲。
追求者：“對了，怕你聽不清，歌詞都給你準備好了。”
然後，是一張帶著歌詞的圖片，文字像是擔心林夏看不清，字號是大號，紅色，加粗，標黃——
會不會有一天四季
全變成夏天
是不是這樣你才會
相信有永遠
看你靠著我的肩
剛剛睡著的側臉
愛仍不斷在我心裏蔓延
愛上你第一個夏天
你就問我愛會不會變
如果你想要去冒險
我會不會給你一片天
你說愛情 也許沒有想象的永遠 才會有人忙著說再見
愛上你第一個夏天 我就想給你整個世界
想帶你一起去冒險 想跟你一起接受考驗
我的愛情並沒有你 想象的善變 只是全都放在心裏面
你不需要再跟別人去爭奇鬥艷
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美的夏天
不管季節怎麽變 我都會在你身邊
愛你聽你把你給寵上天
……
只要你願意在我身邊 我會陪你一直到永遠
林夏手哆嗦了一下，臉已經燙得像是煮熟的蝦殼，她現在有點不敢看這個聊天頁面，也找不到什麽東西回覆。
追求者：“看到了？沒有任何生僻字，我已經校對過了，也沒有錯別字。”
林夏：“……我瞎了。”
過了一分鐘，“追求者”又發來一條。
追求者：“這看起來只是一篇歌詞，又不是一篇簡單的歌詞。”
林夏：“？”
追求者：“你也可以把它當成——”
林夏又打了一個問號，問他是什麽意思，這次過了五分鐘，他才把下半句話發過來。
追求者：“鄙人的表白。”
……
下卷烈焰墜於夏
26
店內。
擱在收銀臺上的手機遲遲沒動靜，越焰拿著一根棒棒糖在手心轉著，吵人的風扇關掉了，他的掌心冒出了一層汗。
越焰起身，一撩門簾，就看到前面把防曬服系在腰間的林夏騰地站了起來，看樣子想跑，只是失去了逃跑的條件。
越焰幾步走上前，扔給她棒棒糖，掃了她一眼，懷疑她在害羞：“跑什麽……害羞？”
林夏差點就踢腿，無語地說：“回家拿《十佳作文》。”
越焰覺得她的理由很拙劣，沒戳穿她，看向她：“我是主動方，你是被動方，你心虛什麽。”
林夏忍不住提高聲音強調：“誰說我心虛了？不就是一首歌嗎？我告訴你，我今天晚上睡覺，必須拿它當催眠曲。”
越焰聽了點點頭：“很猛，不愧是你。”
林夏嗯了一聲，她剛才太熱把防曬衣都脫掉了，在這樣的鬥嘴中緊張感不知不覺少了很多。
越焰忽然問：“吃不吃冰沙？”
林夏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A區那家冰沙店的環境，能掩飾她的臉紅和尷尬，於是舉手：“大碗百香果，加我一個。”
……
國慶假期，林夏因為傷了腿變得無比無聊，五天假，轉眼就到了最後一天。
下午就要回學校了，林夏唉聲嘆氣：“郁悶，都快悶成苦瓜啦。”
然後，越焰帶她去了郊區散心。
今天是個陰天，林夏穿的短袖，外套扔家裏了，風吹在她胳膊上還有點涼。
天空一片沈靜，風聲入耳，大片大片的雲朵被風卷著朝前跑，林夏聽到呼呼的風聲，心情莫名好起來。
林夏抱了抱胳膊，一件衣服從天而降，把她頭罩住了。林夏拿下衣服，是越焰的外套，帶著一股好聞的檸檬香味。
越焰在一片軟草上躺了下來，淺草淹沒了他的身體。
林夏看過去，只看到他閉著眼睛，白皙的皮膚，襯衫微微敞開了，突顯出鎖骨的性感。
林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只感覺那顆心又快速地跳動起來，她撇開視線，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抱膝坐下。
腳沒有一開始那麽疼了，只是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需要修養。
林夏偷偷瞧了他一眼，發覺他全身十分放松，仿佛在野外度假。雖然在這郊外，除了天空就是田野，但是看到滿眼的草色，林夏還是覺得心裏暢快多了。
晚上，林夏收到了一條微信——商瞿琛發的。
“抱歉，林夏，一直在忙，明天我送你和越焰去一中。”
林夏斟酌了一下：“啊，不好吧。”
“你媽媽已經跟我說過了，放心。”
林夏道了謝，第二天，她很拘束地坐在商瞿琛的車上，腦子裏不停地浮現出之前，他媽媽說沒給他留下任何財產的事，
真要命，這事兒過不去了。
開學考的成績出來了，林夏被室友們問候了一圈，然後被她們攙扶著去看。她在操場上走了一段，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紅榜前烏泱泱都是人頭，林夏還想保住她的腿。
手機上，“追求者”給她發來了一條消息。
“林夏，校排名，58。”
“你怎麽知道？”
追求者：“[圖片]jpg”
林夏看到了學校排名的表格文件，她大為驚訝：“你哪兒弄來的？”
追求者：“叫聲哥哥，告訴你。”
“做夢。”林夏冷哼一聲，“沒見過這麽囂張的主動者。”
排名和分班是一起張貼出來的，五六十個人一個班級，林夏以倒數第一名的排名，分到了尖子班。
現在政策是說不能搞尖子班，但是這個班級是按照成績分的。
十二點是開餐時間，林夏打完飯菜剛找到位置坐下來，還沒吃幾口，楊嶼在男生們的口哨聲中坐在了她對面。
林夏咬著筷子，正看著楊嶼，疑惑不解：“學長，有事嗎？”
“沒，林夏，我就是想問你啊，你知道我們班換了班主任的事嗎？”楊嶼眼神裏滿是期待。
林夏征了征，放下筷子，咽下嘴裏的一片瘦肉，花了幾秒才消化他的話，遲疑了一下問：“和我有關系嗎？”
“關系倒是不大。”楊嶼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你別生氣，其實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林夏點頭：“嗯，那你聊。”
“對了，林夏，你渴不渴？我給你去買橘子汽水。”
林夏楞了一下，連忙擺手：“不渴不渴，謝謝學長。”
這時，林夏感覺到頭頂一陣陰影壓了下來，她像是向日葵一樣轉動著腦袋，看到越焰拿著兩瓶橘子汽水，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林夏眼睛亮了一下，他已經把開了瓶的汽水塞到了她手裏。
楊嶼一臉“你不是不渴嗎”的表情，越焰裝模作樣地說了一句：“班長，你也在？我沒買你的。”
“我不渴。”
楊嶼算是反應過來了，越焰對林夏，肯定有點貓膩。
從食堂吃完飯，越焰送林夏回教室，返回的時候，看到楊嶼站在樓道等他，他擡了擡眼：“有事兒？班長。”
楊嶼見左右無人，直接問道：“越焰，你是不是喜歡林夏？”
越焰看了他一眼，把問題拋了回去：“嗯？為什麽不能是她對我有意思？”
楊嶼震驚地張大嘴：“林夏……暗戀你？”
越焰笑了一聲，然後淡淡地說：“你可以去問她。”
27
林夏他們要召開班會，認識新班主任和同學，她現在能夠自己走路，就是慢得像蝸牛。新分配的教室在三樓。
林夏說自己能直立行走，叫室友們先去教室了。
上課鈴響了，林夏還在上樓，聽見樓梯間有腳步聲，她還沒回頭，就聽見一道溫和的聲音。
“需要幫忙嗎？”
林夏轉過頭，看到穿著襯衫和黑褲的商瞿琛，一下反應過來了：“商老師？你不會是17班的班主任吧？”
商瞿琛見她上樓費力，伸出手，上前扶著她，輕笑了一聲：“嗯，是我，我早上接到的通知。”
“哦。”
“聽你媽媽說你傷了腿，好些了嗎？”
“好多啦，謝謝商老師關心。”
“嗯，下次要註意安全，傷筋動骨容易落在後遺癥，周末我再帶你去醫院覆查一下。”
“嘿嘿，不用啦，醫生那邊我月底再去。”
“也行。”
……
商瞿琛送林夏到了教室，讓她去座位上，自己走上了講臺。
林夏聽到了一陣讚嘆聲。
緣分果然妙不可言。
班會，商瞿琛作為自我介紹，林夏聽到了女生們興奮又壓抑的聲音——沒想到新來的老師帥得這麽離譜。
林夏嘖了一聲，內心毫無波動。
學生們做完介紹，臨時班長發放他們的開學考試卷，然後講解試卷上的題目。
商瞿琛在黑板上講題，林夏有點心不在焉地聽。
筆摩擦試卷發出沙沙的聲音，壓在書頁下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林夏帶著點期待地拿起手機。
追求者：“等你下課。”
那種奇怪的、像是貓在心裏撓癢癢的感覺又出現。中午吃飯，林夏說防曬霜在軍訓時用完了，忘記買了。
越焰淡淡地說：“下節課下課，我陪你去買。”
他發這句話，很明顯是在指這件事，林夏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半天，以前不覺得，現在突然感覺……像是吃了他家小賣部十個免費巧克力味的雪糕一樣。
很高興，很甜。
這節數學課上的題目，林夏大部分是弄懂了的，畢竟越焰給她暑假補習、在圖書館補習都不是白補的。
經過大神的指點，林夏在學習上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終於發現了自己是個學習天才，學起來不那麽費力了。
“你不笨，只是懶，生活上懶，思想上也累。找到了學習方法，學習其實是很簡單的事。”
這是越焰點評林夏的金玉良言。
林夏捏了捏口袋裏零錢包，捏到了那只小豬鑰匙扣和鑰匙，回他：“知道啦，我厲害吧，說要得到你家的鑰匙，就要得到，就是沒進前五十名，有點可惜。”
追求者：“鑰匙得了，野摩托坐了，男明星的腰也被你掐了，還不滿足？”
林夏想起因為害怕，摟著他的腰，把他的腰掐出青紫的事來，莫名有些心虛，於是不再回他的消息。
追求者：“有畫面感了，還美滋滋地回憶？”
林夏快速打打字：“你能不能好好聽課。”
追求者裝杯得毫無痕跡——“老師說的我全會，老師不會的我也會，我聽課是為了催眠，倒是你那腦袋，別開小差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林夏：“大膽狂徒，打入黑牢。”
林夏看著那段長長的話，沈默了一下，決定把他關進黑名單二十分鐘。
……
高二的課程滿的跟高三備考沖刺一樣，高一的課程也多，林夏和越焰除了下課一起吃飯、去商店，基本也沒太多時間見面。
一中的校園生活，不像電影裏那麽精彩，除了和越焰一起時，會享受到不少人註視的目光，其他時間都還好。
林延算是把沒良心貫徹到底了，林夏傷腿的這一個月，林延只來找了她一次，見到她的第一眼，第一句話是。
“喲，我兄弟把我妹照顧得不錯，我放心了。”
林夏覺得哥哥陰陽怪氣的，叫他快點走，不要礙她眼。
一個月後，越焰參加了模擬考，放榜的時候，林夏很激動，她終於把腿養好了，有實力擠到前面去看了。
哥哥和越焰的名字很好找——紅榜第一張順著看就行。
“哇，文理科第一，又是林延和焰神。”
“明年他們會不會被保送啊？”
“很有可能，這麽好的苗子，我是招生老師我也馬上搶過去啊！”
人們議論紛紛。
林夏看完了名次，擠出人堆，就看到越焰抱著籃球，站在一棵郁郁蔥蔥的香樟樹下，看著她的眼眸裏，像是有碎光浮動。
他沒說一句話，但林夏看到他的唇角勾了勾，發絲飛揚，那個表情分明寫著“哥就是這麽跩”。
28
和很多人經歷過的高中生活一樣，林夏覺得她的青春是安靜無聲的。
林夏每半個月放一次假，假期一般是和越焰、三胖他們度過。
天氣漸漸變冷。
樹葉飄落的時候，越國平的判決書下來了——詐騙金額有七八萬，情節惡劣，背叛六年有期徒刑，然後並處罰金。
放寒假的時候，越焰把給三胖爸的工資結算清楚了，之後，有中介帶著人，開始來看小賣部的地段。
林夏見越焰忙不過來，主動提出幫他看店，沒人時，她趴在收銀臺寫寒假作業。
“夏哥，哇，又在幫焰哥看店啊。”三胖端著三碗鹵粉，搓著手進來，“冷死我了，焰哥好像和人談事去了。”
林夏寫完一道數學題，把屋內的烤爐朝外面挪了挪：“來，胖胖，烤火。”
“好嘞。”三胖拿了把小凳子，貓在林夏的旁邊，掏出了手機。
三胖打開游戲，點了點林夏的頭像，驚訝道：“夏哥，你這榮耀哪裏買的，花了多少錢？”
林夏看了一眼：“哦，沒花錢。”
“不可能啊，你那麽菜，怎麽可能比我段位高啊。”
林夏無精打采：“越焰打的。”
三胖咦了一聲，眼珠子轉了轉，瞅了眼她的手表，神秘兮兮地問：“夏哥，講真的，我發現你最近不對勁啊，焰哥好像也不對勁。”
林夏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上的筆。
“夏哥，你們不會吵架了吧？你以前不會提出來看店的，反常，太反常了。”三胖摸著下巴，狐疑地盯著她。
林夏快速地拿筆敲了他一下：“我聽說這兒年底要被賣掉了，對吧？”
一說起這個，三胖的臉都垮了下來，他打量著空了不少的貨架，唉聲嘆氣：“講真的，我還挺舍不得的，但是沒辦法。”
正說著話，一陣冷氣撲面而來，越焰放下頭盔，拿起店裏的熱水壺，倒了一杯水喝，清冷的眼眸掃了林夏和三胖一眼。
林夏眼睛一亮，隨即發現他頭發上冒熱氣：“你幹嗎去了？看起來很累啊。”
“跑了幾個地。”越焰說著，把一袋還熱的板栗放在收銀臺。
三胖不樂意了：“啊，焰哥，你偏心啊，只給夏哥帶吃的，我也要！”
越焰神色懨懨，淡淡地說：“不瘦二十斤不改頭像，胖，你那頭像我都看了一年了，還吃？”
三胖：“打擾了，是我不懂事了。”
*
小賣部的價格和買家談妥後，在年底賣了出去，此時，街上到處張燈結彩，小賣部關門了，只有一盞路燈，孤獨地散發出光芒。
今年的春節似乎和往年不一樣，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同。
因為越國平入獄的關系，越焰今年在林家過年，初一，林夏起床，見越焰坐在她家沙發上看電視，她揉了揉眼睛。
“早。”越焰笑著打了聲招呼，“方姨和林叔拜年去了，你哥在睡覺。”
林夏打著呵欠，說了句“早”，她頂著一個雞窩頭，刷牙洗臉，然後拿了雞蛋和牛奶，坐在越焰的旁邊。
電視裏在重播做完的春晚，越焰的眼眸劃過一抹暗色。
林夏想到什麽，把揣在口袋裏的紅包拿出來，遞給他：“新年快樂呀！這是我夏少特意給你的，希望你新年平平安安。”
越焰聞言，低頭，把口袋裏方麗一大早塞給他的紅包，放在了林夏的手心。
“我的，你一起拿著。”
林夏說：“你怎麽突然這麽會說人話了？”
越焰笑了一聲，也不解釋，說他回家看書了。
林夏挑眉：“你為什麽剛才不走？不會是為了和我打招呼吧？”
越焰今天穿了件白色棉襖，裏面是一件黑色衛衣，他站起身，把衛衣的帽子戴上，輕輕地按了一下她的頭，語氣懶散：“變聰明了。”
直到關門聲響起，林夏還有點蒙，盡管知道這個人是喜歡她，但是突然做些這樣的小動作，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高二初八就要上學，林延和越焰參加了幾次同學聚會，就去學校了。
林夏十號回的學校，她本來還想去商瞿琛家給他拜年，結果媽媽告訴她——商老師回老家去了，元宵節才回來。
直到元宵節，商瞿琛也沒有回來，他們班還來了一個新班主任。
林夏之前給商瞿琛發過新年祝福，見他們突然換了班主任，有禮貌地在微信上問他：“商老師，我們換班主任了，請問發生了什麽事嗎？”
商瞿琛：“嗯，我母親病了，學校我已經申請了停職。”
“這麽突然啊，嚴重嗎？”
“在治療了，好好學習。”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23
林夏吃完鹵味，打開房門，發現家裏沒人了，她在銅鑼灣大扛把子的微信群，圈了所有人。
——你們人呢？我在小賣部吃雪糕，和胖叔聊天。
群裏沒動靜。
“邪門啊，這三個去哪兒鬼混了？”
店裏的大風扇吹得嘩啦直響，林夏單腳跳著出來，坐在椅子上，吃著三胖叔給的西瓜。她給自己的姐妹盛放發微信。
“先拍一張傷腿。”
林夏把特寫照片發過去，發了幾個哭唧唧的表情包，撅嘴：“嗚嗚嗚，姐妹，我慘啊，你看我摔了腿了。”
1號小富婆：“別比慘了，我練鋼琴快成九陰白骨爪了，嗚嗚嗚……”
橘子汽水：“姐妹，我加到後棟帥哥的微信啦，可是，他是我們學校新來的老師，啊啊啊……誰懂啊”
1號小富婆：“沒事，焰神的八塊腹肌在向你招手。”
橘子汽水：“又摸不著，哼哼。”
1號小富婆：“不說了不說了，我媽收我手機了。”
橘子汽水：“……我沈默。”
林夏翻看了一遍朋友圈，發現好友“狗”發了條動態——昨晚發的，沒文字，就三張像素模糊的圖片。
一支系著蝴蝶結的新鋼筆。
一張榕樹下的涼席。
還有一張是拍的天上看不清但能辨別出來的月亮。
林夏放大照片，看著看著，臉莫名其妙開始發熱。
她撐著下巴，望著天，又看了眼旁邊的榕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是真的……是真的……”林夏抱住頭，伸出手，捏了捏自己丸子頭上別的小黃鴨發夾，有點抓狂，“什麽是真的，根本不算，都沒直接說。”
林夏啪地放下手機，安慰自己：“對，不算，頂多算是我的追求者之一。”
林夏重新拿起手機，看了看四周，做賊似的翻到相冊，最新的照片是……一只戴著電子手表的修長的手。
“行吧，追求者的手挺好看的。”
林夏左右滑動了相冊，裏面還有她拷貝出來的，越焰和林延上次在演唱會唱歌的視頻，把他唱的《晴天》聽了幾遍。
“哦，唱歌也不賴，某人再加一分。”
她繼續翻看著相冊，有些是暑假拍攝的，慶祝她考上一中的在越焰家的照片，拍得比較好看的是……
她那天穿著小碎花裙，丸子頭紮得很高，吃冰淇淋的畫面；有一張是三胖拍的她和越焰的合照——少年曲腿靠坐在鐵質長椅上，姿態有些懶倦和不羈。她端著冰淇淋站在他身後，做成張牙舞爪的模樣。
他拍照永遠是冰塊臉，那張照片，仿佛是知道她的小動作，眼尾懶散，淺棕色的瞳孔帶著笑意，唇彎著。
“笑了？”林夏哧了一聲，沒忍住多看了幾眼，“還挺帥啊，成績也行，不對，是特行，這樣總結起來，除了脾氣差，某人好像沒啥缺點。”
“還是好奇怪啊，從小到大的朋友，要是以後成了……”
林夏把手機抱在胸前，再次看了看左右，那三個字都不敢說出口。
男朋友什麽的，一想到和越焰扯上關系……挺詭異的。
像是做賊一樣，林夏想試試效果，把給越焰的備註“狗”，暫時換成了“追求者”。
越焰和林延他們回來小賣部時，就看到林夏愁眉苦臉地在看劇。
越焰琥珀色的眸子有些笑意：“夏哥，看什麽苦大仇深的劇，三年模擬五年高考？”
三胖去店裏拿了幾瓶汽水，扔給林延和越焰，把礦泉水放在林夏手邊：“夏哥，你現在是優待對象，喝水吧，健康。”
“你們去哪兒了？”林夏板著臉問。
林延看了眼越焰，三胖停頓了一下，林夏敏銳地覺察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她站了起來，氣鼓鼓的：“還真有事？不帶我玩是吧？是不是兄弟！看我受傷了，一個個落井下石是吧？”
越焰擡起頭，沒打算瞞著她，把空了的背包放在桌上，在林夏旁邊坐了下來。
這天氣溫度還很高，他的話也像是帶了熱氣，聽的人焦灼。
他看了林夏一眼，淡淡開口：“越國平被抓了，法院一個月會宣判。”
林延接過話：“金額不小，可能得判五六年。”
三胖：“以上情況屬實，我們剛從派出所回來。”
林夏眨了眨眼，有很多話想問越焰，越焰豎起一根手指，笑了笑：“現在說這事兒沒意思，答應給你的。”
他從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林夏。
包裝圖案是他的同款手表，他挑眉：“嗯？”
24
“被抓了……”
林夏瞅了瞅哥哥和三胖，嗯了一聲，接過手表，心裏悶悶的，她沒想到國平叔這麽快就有消息了。
有消息還不如沒消息呢。
“還有一事兒。”越焰轉過身，看著小賣部的招牌，若有所思。
三胖讀懂了越焰的心思，繼續解釋：“夏哥，國平叔欠了挺多錢，那些高利貸什麽的不合法的就不算了，他騙老實人的錢……焰哥打算把小賣部賣了，還錢。”
林延也坐下來，打量著小賣部，像是看著他們的一段青春，悵然若失：“這店之前就被抵押了出去，不賣掉早晚也被人砸了。”
“越焰，一定要賣掉小賣部嗎？”
林夏問，心裏也懂，越焰家現在除了房子，最值錢的恐怕就是這個小店了。
不過，這兒有太多屬於他們的記憶，一下子賣掉，她舍不得，也無法接受。
“喀喀……”
三胖嘶嘶兩聲，林夏茫然地看過去，順著三胖的目光看向了在發呆的越焰，她很少看見他臉上出現那種表情——不是悲傷，但看得人莫名難受。
三胖打了個響指，用眼神告訴林夏：“夏哥，安慰焰哥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他要去鹵粉店幫忙了。
林延也不好說什麽，接了個電話，說了一聲“回見”，小跑幾步，離開了。
四周安靜下來，就剩林夏和越焰在涼棚的椅子上坐著，惆悵。
林夏聞到了淡淡的花香，伸長脖子嗅了嗅，是桂花的味道。
“夏哥，喜歡嗎？”越焰突然轉過頭，眸子裏像是籠罩著一層清淡的笑意。
林夏立刻坐直身體，嘴笨了一下，木木地問：“喜、喜歡什麽？”
“你以為我問什麽。”他眼皮擡起，看得林夏一陣心虛。
該死，追求者現在的每一個平常的動作，在林夏的眼裏，已經有了不一樣的含義。
果然，這就是性別的覺醒嗎？
越焰擡了擡手腕，林夏一下子懂了，拿起盒子：“啊……哦，你說手表啊，我還沒看呢。”
她一下拆了盒子，把那只粉色的電子手表拿出來，笑盈盈地點頭：“太喜歡啦！謝謝越總，百忙之中抽空給我買了只表。”
沒有罵人的意思，但是總覺得在罵人。
“伸手。”
少年靠過來，拿起手表，低頭給她戴，呼吸噴在林夏白皙的手臂上，有點燙。林夏眨了眨眼，手伸過去，盯著他濃密的睫毛和流暢的下頜線看。
溫柔的追求者，還是挺有殺傷力的，何況，她一想到他此時的心情，心裏也莫名不好受。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輕聲問。
越焰動作頓了一下，聲音不大，但感覺像在人的心上撓癢癢，他輕笑：“怎麽，你給治？”
林夏擡起手，他戴好了手表，擡起頭來。
“也不是不行啦，反正從小到大，我心情不好，都是你在哄我。”林夏習慣了和他擡杠，真不會安慰人，一直以來，她都是被安慰的那個。
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眨了眨眼：“我給你聽歌好不好？”
越焰垂眸，就看到林夏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了幾下，緊接著，《晴天》的前奏響了起來，現場版的，帶著熟悉的吶喊聲。
越焰掃了一眼，失笑道：“放我唱的歌安慰我？”
林夏啊了一聲，輕輕地晃著沒受傷的那條腿，實話實話：“我倒是想唱歌給你聽，這不是怕我唱歌，你更難受了嗎？”
過了一陣，他嗯了一聲：“沒有很難受。”
林夏把音樂的音量開小了一點，胡出一口氣，笑了笑：“在大哥這兒別嘴犟啦，誰都不會心情不好，又不丟臉。”
“大哥繼續。”
越焰習慣性地曲腿，靠坐在常坐的鐵質長椅的一個位置，姿態依舊懶倦。琉璃一樣的淺棕眼眸，有點憂傷，很少見。
“我知道啊，小賣部對你，對我，還有我哥他們，不僅僅只是一個小店，還是美好的回憶和青春。”
林夏絞盡腦汁，想著安慰人的話。
“你想啊，我們都要長大的，青春也要結束的嘛，小賣部關門了，大不了就代表我們的青春提前結束……不對不對。”
“不會結束，我們還要考大學，可以創造不一樣的精彩，對吧？”
越焰嗯了一聲，林夏的確也想不出什麽好詞了，這還是她上次看書記得一些，她偷偷地看了一眼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越焰擡頭，忽然問：“大哥安慰完了？”
“完了。”
“所以，借我的《十佳作文》什麽時候還我？”
25
林夏啊了一聲，有點蒙，她挪了挪位置：“怎麽說到作文了？”
風吹起越焰額前的發，他輕咳一聲，用飽含感情的聲音，開口。
“我青春是冰鎮的西瓜，搖動的蒲扇，飛舞的螢火點點。”
“我躺在小賣部的竹席上，望著遙遠的星空；我看著死神拿著鐮刀，將我的媽媽帶走；我看著一架紙飛機，將我的爸爸接走；我看著我的青春、我的一切，都被晚風吹走……”
林夏心裏咚的一聲，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越焰也想起來了，他那篇隨手投稿的散文原稿，夾在了那本《十佳作文》裏，之後又被林夏借走。
所以，過稿信息還沒出來，林夏就知道了那首詩，她不知道，他第二天收到了雜志社通知過稿的電話。
只是，他改變主意了，說撤掉投稿。
林夏依舊在發蒙，只看見本來在念散文的少年，突然起身，手一撐椅子，身體在半空中一轉，翻過欄桿，落在了地上。
他靠著她坐在一起，沈吟一陣，慢悠悠地開口：“為什麽給你備註7132？上次你問我，7132是次數的意思。”
林夏眉頭微蹙，下意識地開口：“啊？”
“有兩個字一共十八畫，我寫過7131遍。”
——在猶豫要不要放棄我的癡心妄想的時候，我寫過你的名字很多遍，每次都是舍不得，我舍不得。
少年勾起唇角，帶著笑意告訴她：“還有，就算小賣部永遠關門了，老板的青春也不會輕易地結束，老板會帶著他青春送的鋼筆，成為高考狀元。”
林夏聞言，滿臉嫌棄：“不要對大哥拽文，OK？”
“聽不懂？”越焰笑著挑眉，“老板的青春從來不是小賣部，而是某些人、某些事、某一個人。”
“所以，某一個人在，老板的青春就永不落幕，某個人，現在能聽懂了？”
林夏的臉瞬間燙得像是發燒了一樣，她好像不想聽懂了。
可惡，好像被這個狗/東西撩到了……
越焰看到林夏的表情，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
林夏似乎是害怕他再說出什麽可怕的話，連忙打斷他：“好了好了，大哥已經知道你不難受了，你不必再跩了，現在可以結束這個話題了。”
越焰笑起來，拍了下她的腦袋，隨手把她頭發上的一朵桂花拿掉：“我去店裏，你先曬曬太陽，補鈣還補腦。”
“滾吧滾吧，大哥想靜靜。”林夏垂著眸，扭開巧克力飲料，猛喝了幾口，掩飾著心慌。
越焰對林夏的反應很滿意，朝門口走，走了幾步，唇勾起細微的弧度，想了想，拿出手機操作了幾下。
他回頭，揚眉對她說：“大哥，剛給你分享了一首我的私人作品，以前只有我聽過，現在你是我唯一的聽眾。”
林夏狐疑地看著他的笑，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手機收到了“追求者”發來的微信，是一個音樂鏈接。
是他自己錄的音樂作品，權限僅她可見，歌名是——《愛夏》。
林夏嗷了一聲，嚇得手機都掉了，好聽的屬於少年的歌聲，在風中傳了過來。
手機又叮咚一聲。
追求者：“對了，怕你聽不清，歌詞都給你準備好了。”
然後，是一張帶著歌詞的圖片，文字像是擔心林夏看不清，字號是大號，紅色，加粗，標黃——
會不會有一天四季
全變成夏天
是不是這樣你才會
相信有永遠
看你靠著我的肩
剛剛睡著的側臉
愛仍不斷在我心裏蔓延
愛上你第一個夏天
你就問我愛會不會變
如果你想要去冒險
我會不會給你一片天
你說愛情 也許沒有想象的永遠 才會有人忙著說再見
愛上你第一個夏天 我就想給你整個世界
想帶你一起去冒險 想跟你一起接受考驗
我的愛情並沒有你 想象的善變 只是全都放在心裏面
你不需要再跟別人去爭奇鬥艷
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美的夏天
不管季節怎麽變 我都會在你身邊
愛你聽你把你給寵上天
……
只要你願意在我身邊 我會陪你一直到永遠
林夏手哆嗦了一下，臉已經燙得像是煮熟的蝦殼，她現在有點不敢看這個聊天頁面，也找不到什麽東西回覆。
追求者：“看到了？沒有任何生僻字，我已經校對過了，也沒有錯別字。”
林夏：“……我瞎了。”
過了一分鐘，“追求者”又發來一條。
追求者：“這看起來只是一篇歌詞，又不是一篇簡單的歌詞。”
林夏：“？”
追求者：“你也可以把它當成——”
林夏又打了一個問號，問他是什麽意思，這次過了五分鐘，他才把下半句話發過來。
追求者：“鄙人的表白。”
……
下卷烈焰墜於夏
26
店內。
擱在收銀臺上的手機遲遲沒動靜，越焰拿著一根棒棒糖在手心轉著，吵人的風扇關掉了，他的掌心冒出了一層汗。
越焰起身，一撩門簾，就看到前面把防曬服系在腰間的林夏騰地站了起來，看樣子想跑，只是失去了逃跑的條件。
越焰幾步走上前，扔給她棒棒糖，掃了她一眼，懷疑她在害羞：“跑什麽……害羞？”
林夏差點就踢腿，無語地說：“回家拿《十佳作文》。”
越焰覺得她的理由很拙劣，沒戳穿她，看向她：“我是主動方，你是被動方，你心虛什麽。”
林夏忍不住提高聲音強調：“誰說我心虛了？不就是一首歌嗎？我告訴你，我今天晚上睡覺，必須拿它當催眠曲。”
越焰聽了點點頭：“很猛，不愧是你。”
林夏嗯了一聲，她剛才太熱把防曬衣都脫掉了，在這樣的鬥嘴中緊張感不知不覺少了很多。
越焰忽然問：“吃不吃冰沙？”
林夏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A區那家冰沙店的環境，能掩飾她的臉紅和尷尬，於是舉手：“大碗百香果，加我一個。”
……
國慶假期，林夏因為傷了腿變得無比無聊，五天假，轉眼就到了最後一天。
下午就要回學校了，林夏唉聲嘆氣：“郁悶，都快悶成苦瓜啦。”
然後，越焰帶她去了郊區散心。
今天是個陰天，林夏穿的短袖，外套扔家裏了，風吹在她胳膊上還有點涼。
天空一片沈靜，風聲入耳，大片大片的雲朵被風卷著朝前跑，林夏聽到呼呼的風聲，心情莫名好起來。
林夏抱了抱胳膊，一件衣服從天而降，把她頭罩住了。林夏拿下衣服，是越焰的外套，帶著一股好聞的檸檬香味。
越焰在一片軟草上躺了下來，淺草淹沒了他的身體。
林夏看過去，只看到他閉著眼睛，白皙的皮膚，襯衫微微敞開了，突顯出鎖骨的性感。
林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只感覺那顆心又快速地跳動起來，她撇開視線，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抱膝坐下。
腳沒有一開始那麽疼了，只是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需要修養。
林夏偷偷瞧了他一眼，發覺他全身十分放松，仿佛在野外度假。雖然在這郊外，除了天空就是田野，但是看到滿眼的草色，林夏還是覺得心裏暢快多了。
晚上，林夏收到了一條微信——商瞿琛發的。
“抱歉，林夏，一直在忙，明天我送你和越焰去一中。”
林夏斟酌了一下：“啊，不好吧。”
“你媽媽已經跟我說過了，放心。”
林夏道了謝，第二天，她很拘束地坐在商瞿琛的車上，腦子裏不停地浮現出之前，他媽媽說沒給他留下任何財產的事，
真要命，這事兒過不去了。
開學考的成績出來了，林夏被室友們問候了一圈，然後被她們攙扶著去看。她在操場上走了一段，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紅榜前烏泱泱都是人頭，林夏還想保住她的腿。
手機上，“追求者”給她發來了一條消息。
“林夏，校排名，58。”
“你怎麽知道？”
追求者：“[圖片]jpg”
林夏看到了學校排名的表格文件，她大為驚訝：“你哪兒弄來的？”
追求者：“叫聲哥哥，告訴你。”
“做夢。”林夏冷哼一聲，“沒見過這麽囂張的主動者。”
排名和分班是一起張貼出來的，五六十個人一個班級，林夏以倒數第一名的排名，分到了尖子班。
現在政策是說不能搞尖子班，但是這個班級是按照成績分的。
十二點是開餐時間，林夏打完飯菜剛找到位置坐下來，還沒吃幾口，楊嶼在男生們的口哨聲中坐在了她對面。
林夏咬著筷子，正看著楊嶼，疑惑不解：“學長，有事嗎？”
“沒，林夏，我就是想問你啊，你知道我們班換了班主任的事嗎？”楊嶼眼神裏滿是期待。
林夏征了征，放下筷子，咽下嘴裏的一片瘦肉，花了幾秒才消化他的話，遲疑了一下問：“和我有關系嗎？”
“關系倒是不大。”楊嶼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你別生氣，其實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林夏點頭：“嗯，那你聊。”
“對了，林夏，你渴不渴？我給你去買橘子汽水。”
林夏楞了一下，連忙擺手：“不渴不渴，謝謝學長。”
這時，林夏感覺到頭頂一陣陰影壓了下來，她像是向日葵一樣轉動著腦袋，看到越焰拿著兩瓶橘子汽水，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林夏眼睛亮了一下，他已經把開了瓶的汽水塞到了她手裏。
楊嶼一臉“你不是不渴嗎”的表情，越焰裝模作樣地說了一句：“班長，你也在？我沒買你的。”
“我不渴。”
楊嶼算是反應過來了，越焰對林夏，肯定有點貓膩。
從食堂吃完飯，越焰送林夏回教室，返回的時候，看到楊嶼站在樓道等他，他擡了擡眼：“有事兒？班長。”
楊嶼見左右無人，直接問道：“越焰，你是不是喜歡林夏？”
越焰看了他一眼，把問題拋了回去：“嗯？為什麽不能是她對我有意思？”
楊嶼震驚地張大嘴：“林夏……暗戀你？”
越焰笑了一聲，然後淡淡地說：“你可以去問她。”
27
林夏他們要召開班會，認識新班主任和同學，她現在能夠自己走路，就是慢得像蝸牛。新分配的教室在三樓。
林夏說自己能直立行走，叫室友們先去教室了。
上課鈴響了，林夏還在上樓，聽見樓梯間有腳步聲，她還沒回頭，就聽見一道溫和的聲音。
“需要幫忙嗎？”
林夏轉過頭，看到穿著襯衫和黑褲的商瞿琛，一下反應過來了：“商老師？你不會是17班的班主任吧？”
商瞿琛見她上樓費力，伸出手，上前扶著她，輕笑了一聲：“嗯，是我，我早上接到的通知。”
“哦。”
“聽你媽媽說你傷了腿，好些了嗎？”
“好多啦，謝謝商老師關心。”
“嗯，下次要註意安全，傷筋動骨容易落在後遺癥，周末我再帶你去醫院覆查一下。”
“嘿嘿，不用啦，醫生那邊我月底再去。”
“也行。”
……
商瞿琛送林夏到了教室，讓她去座位上，自己走上了講臺。
林夏聽到了一陣讚嘆聲。
緣分果然妙不可言。
班會，商瞿琛作為自我介紹，林夏聽到了女生們興奮又壓抑的聲音——沒想到新來的老師帥得這麽離譜。
林夏嘖了一聲，內心毫無波動。
學生們做完介紹，臨時班長發放他們的開學考試卷，然後講解試卷上的題目。
商瞿琛在黑板上講題，林夏有點心不在焉地聽。
筆摩擦試卷發出沙沙的聲音，壓在書頁下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林夏帶著點期待地拿起手機。
追求者：“等你下課。”
那種奇怪的、像是貓在心裏撓癢癢的感覺又出現。中午吃飯，林夏說防曬霜在軍訓時用完了，忘記買了。
越焰淡淡地說：“下節課下課，我陪你去買。”
他發這句話，很明顯是在指這件事，林夏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半天，以前不覺得，現在突然感覺……像是吃了他家小賣部十個免費巧克力味的雪糕一樣。
很高興，很甜。
這節數學課上的題目，林夏大部分是弄懂了的，畢竟越焰給她暑假補習、在圖書館補習都不是白補的。
經過大神的指點，林夏在學習上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終於發現了自己是個學習天才，學起來不那麽費力了。
“你不笨，只是懶，生活上懶，思想上也累。找到了學習方法，學習其實是很簡單的事。”
這是越焰點評林夏的金玉良言。
林夏捏了捏口袋裏零錢包，捏到了那只小豬鑰匙扣和鑰匙，回他：“知道啦，我厲害吧，說要得到你家的鑰匙，就要得到，就是沒進前五十名，有點可惜。”
追求者：“鑰匙得了，野摩托坐了，男明星的腰也被你掐了，還不滿足？”
林夏想起因為害怕，摟著他的腰，把他的腰掐出青紫的事來，莫名有些心虛，於是不再回他的消息。
追求者：“有畫面感了，還美滋滋地回憶？”
林夏快速打打字：“你能不能好好聽課。”
追求者裝杯得毫無痕跡——“老師說的我全會，老師不會的我也會，我聽課是為了催眠，倒是你那腦袋，別開小差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林夏：“大膽狂徒，打入黑牢。”
林夏看著那段長長的話，沈默了一下，決定把他關進黑名單二十分鐘。
……
高二的課程滿的跟高三備考沖刺一樣，高一的課程也多，林夏和越焰除了下課一起吃飯、去商店，基本也沒太多時間見面。
一中的校園生活，不像電影裏那麽精彩，除了和越焰一起時，會享受到不少人註視的目光，其他時間都還好。
林延算是把沒良心貫徹到底了，林夏傷腿的這一個月，林延只來找了她一次，見到她的第一眼，第一句話是。
“喲，我兄弟把我妹照顧得不錯，我放心了。”
林夏覺得哥哥陰陽怪氣的，叫他快點走，不要礙她眼。
一個月後，越焰參加了模擬考，放榜的時候，林夏很激動，她終於把腿養好了，有實力擠到前面去看了。
哥哥和越焰的名字很好找——紅榜第一張順著看就行。
“哇，文理科第一，又是林延和焰神。”
“明年他們會不會被保送啊？”
“很有可能，這麽好的苗子，我是招生老師我也馬上搶過去啊！”
人們議論紛紛。
林夏看完了名次，擠出人堆，就看到越焰抱著籃球，站在一棵郁郁蔥蔥的香樟樹下，看著她的眼眸裏，像是有碎光浮動。
他沒說一句話，但林夏看到他的唇角勾了勾，發絲飛揚，那個表情分明寫著“哥就是這麽跩”。
28
和很多人經歷過的高中生活一樣，林夏覺得她的青春是安靜無聲的。
林夏每半個月放一次假，假期一般是和越焰、三胖他們度過。
天氣漸漸變冷。
樹葉飄落的時候，越國平的判決書下來了——詐騙金額有七八萬，情節惡劣，背叛六年有期徒刑，然後並處罰金。
放寒假的時候，越焰把給三胖爸的工資結算清楚了，之後，有中介帶著人，開始來看小賣部的地段。
林夏見越焰忙不過來，主動提出幫他看店，沒人時，她趴在收銀臺寫寒假作業。
“夏哥，哇，又在幫焰哥看店啊。”三胖端著三碗鹵粉，搓著手進來，“冷死我了，焰哥好像和人談事去了。”
林夏寫完一道數學題，把屋內的烤爐朝外面挪了挪：“來，胖胖，烤火。”
“好嘞。”三胖拿了把小凳子，貓在林夏的旁邊，掏出了手機。
三胖打開游戲，點了點林夏的頭像，驚訝道：“夏哥，你這榮耀哪裏買的，花了多少錢？”
林夏看了一眼：“哦，沒花錢。”
“不可能啊，你那麽菜，怎麽可能比我段位高啊。”
林夏無精打采：“越焰打的。”
三胖咦了一聲，眼珠子轉了轉，瞅了眼她的手表，神秘兮兮地問：“夏哥，講真的，我發現你最近不對勁啊，焰哥好像也不對勁。”
林夏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上的筆。
“夏哥，你們不會吵架了吧？你以前不會提出來看店的，反常，太反常了。”三胖摸著下巴，狐疑地盯著她。
林夏快速地拿筆敲了他一下：“我聽說這兒年底要被賣掉了，對吧？”
一說起這個，三胖的臉都垮了下來，他打量著空了不少的貨架，唉聲嘆氣：“講真的，我還挺舍不得的，但是沒辦法。”
正說著話，一陣冷氣撲面而來，越焰放下頭盔，拿起店裏的熱水壺，倒了一杯水喝，清冷的眼眸掃了林夏和三胖一眼。
林夏眼睛一亮，隨即發現他頭發上冒熱氣：“你幹嗎去了？看起來很累啊。”
“跑了幾個地。”越焰說著，把一袋還熱的板栗放在收銀臺。
三胖不樂意了：“啊，焰哥，你偏心啊，只給夏哥帶吃的，我也要！”
越焰神色懨懨，淡淡地說：“不瘦二十斤不改頭像，胖，你那頭像我都看了一年了，還吃？”
三胖：“打擾了，是我不懂事了。”
*
小賣部的價格和買家談妥後，在年底賣了出去，此時，街上到處張燈結彩，小賣部關門了，只有一盞路燈，孤獨地散發出光芒。
今年的春節似乎和往年不一樣，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同。
因為越國平入獄的關系，越焰今年在林家過年，初一，林夏起床，見越焰坐在她家沙發上看電視，她揉了揉眼睛。
“早。”越焰笑著打了聲招呼，“方姨和林叔拜年去了，你哥在睡覺。”
林夏打著呵欠，說了句“早”，她頂著一個雞窩頭，刷牙洗臉，然後拿了雞蛋和牛奶，坐在越焰的旁邊。
電視裏在重播做完的春晚，越焰的眼眸劃過一抹暗色。
林夏想到什麽，把揣在口袋裏的紅包拿出來，遞給他：“新年快樂呀！這是我夏少特意給你的，希望你新年平平安安。”
越焰聞言，低頭，把口袋裏方麗一大早塞給他的紅包，放在了林夏的手心。
“我的，你一起拿著。”
林夏說：“你怎麽突然這麽會說人話了？”
越焰笑了一聲，也不解釋，說他回家看書了。
林夏挑眉：“你為什麽剛才不走？不會是為了和我打招呼吧？”
越焰今天穿了件白色棉襖，裏面是一件黑色衛衣，他站起身，把衛衣的帽子戴上，輕輕地按了一下她的頭，語氣懶散：“變聰明了。”
直到關門聲響起，林夏還有點蒙，盡管知道這個人是喜歡她，但是突然做些這樣的小動作，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高二初八就要上學，林延和越焰參加了幾次同學聚會，就去學校了。
林夏十號回的學校，她本來還想去商瞿琛家給他拜年，結果媽媽告訴她——商老師回老家去了，元宵節才回來。
直到元宵節，商瞿琛也沒有回來，他們班還來了一個新班主任。
林夏之前給商瞿琛發過新年祝福，見他們突然換了班主任，有禮貌地在微信上問他：“商老師，我們換班主任了，請問發生了什麽事嗎？”
商瞿琛：“嗯，我母親病了，學校我已經申請了停職。”
“這麽突然啊，嚴重嗎？”
“在治療了，好好學習。”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