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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珹和梅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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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珹和梅瑤的事

蚩珹,赤焰城第一魔將。

也是魔尊身邊最信任的人。

在他想起來從前的事以後,便決定讓梅瑤跟在自己的身邊。

反正,他們都無處可去。

日月島早就已經荒廢了,沒有一個在世的親人、朋友,就他們兩個人的島嶼,又怎麽能夠算是故鄉?

不過,梅瑤有些煩得過分,可謂是魔域最活躍的分子之一。

每天繞在他身邊,在他耳邊大聲說話,他的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但他只要一表現出煩躁的情緒,梅瑤就一副:我從小就離開了父母的可憐樣子,讓他的良心遭受到譴責。

蚩珹就只好乖乖就犯,哄小孩兒一樣去哄梅瑤,但偏他嘴巴功夫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你別生氣了。”蚩珹跟在梅瑤身後。

可梅瑤的性子跳脫,或許她是殘念的原因,心思總不是很穩定,說話說著便會逃到其他不想幹的地方去。剛剛還生氣呢,這會兒看到只漂亮魔獸就忘了剛才因為什麽原因悶悶不樂。

蚩珹絞盡腦汁哄半天,梅瑤早就已經走神,有時候是在想枝頭上的鳥,在赤焰城沒樹的時候都在哪兒住呢?有時候又是陸一行這人不是好人,葉青煙又喜歡他哪裏呢?怎麽能夠為了他去死。

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原身也在那個無人的日月島等了上千年,怎麽不算傻呢。

蚩珹想起有關日月島和自己的過去以後,仍舊選擇留在赤焰城。只因為這千年以來的日子,他一次次帶兵打仗,一次次撫慰故去魔兵的親屬,那些淚水和痛苦還有久違的平靜快樂都已經刻進他的靈魂,已經讓他無法離開這個充滿生機的城池。

他看著坐在自家屋頂上望著魔域邊界的梅瑤,微風吹起她的長發。

他問:“梅瑤,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梅瑤從屋頂上跳下來,被蚩珹穩穩接住,放在地上。

“當然有啊,你問這個做什麽?”

“下回記得穿鞋。”蚩珹帶她坐到門前的長廊上,“你若有想去的地方,便去吧。”

梅瑤剛還晃著兩只潔白的腳丫子,一下子又踩回了地面,急得身上的銀飾發出了叮叮聲:“你……你什麽意思?趕我走?”

蚩珹琥珀色的眼睛明亮而沈靜,他回答:“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覺得,不應該限制你的自由。赤焰城是我想要守護的地方,不是你的。你沒有必要留在一個不喜歡的地方。”

“赤焰城以外是有很多有趣的人和事,但我是想和你一起去看。我……從本體死的那一刻,心裏所想的便只有找到你。”

“現在你已經找到了,完成了自己的願望。你可以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一個地方的約束。不是嗎?你若想要離開赤焰城,我向尊上求情,他不會不應。”蚩珹問道。

梅瑤思索了一會讓,微笑起來。“這是你的願望吧?”

“嗯?”蚩珹擰眉,微微一怔,問道。

“從前你守著日月島,現在,你又守著赤焰城。你總說我想去哪兒便能去哪兒,那你呢?你想去哪兒?還是不能去嗎?你又不必總是要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守著什麽東西。”

“其實你的心裏覺得對不起日月島,所以之後你就像守著日月島一守著赤焰城,一步也不敢踏出赤焰城。你怕赤焰城像日月島一樣,等你回來的那一刻看到的只是滿城血雨。”

梅瑤拍了拍他的鎧甲,發出和銀飾類似的金屬碰撞聲,就像他從前穿著汐訶族服飾跳祈福舞時的聲音一般。

蚩珹如釋重負般笑了,拍拍自己的心臟位置。

梅瑤果真是了解自己的,這麽容易就被她看穿了。

“行,你若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想要的東西,盡管和我說。”

梅瑤並沒有說過想要什麽,但屋裏的東西就是越來越多。

本來整整齊齊十分簡單的男人房間,如今都是撥浪鼓、糖葫蘆、鮮花、綢緞還有各色話本,堆成小山一般。

“嘖,真是個敗家男人。”梅瑤交叉雙手搖搖頭。從前也沒見過他這樣,看來是給陸一行打了三千年的工小有積蓄了。

梅瑤一件件翻起來,那些玩具確實很有童趣,不過自己等了那麽多年,早就已經不是十幾歲的自己。這些玩意兒對自己的吸引力已然不若從前了。

可意外地發現,自己很喜歡看那些話本。

或許是她等待的時候,就只是在等待,從不做其他事情。因此她的世界過於簡單,她在看書的時候,便會覺得自己好像在翻書頁的同時經歷了那麽多事。

內心便能夠獲得瞬息豐盈。

怪不得她從前總見葉青煙看書,原來這麽有趣?

不過她三千年沒和別人交流過了,日月島的文字又和外界不同,用的是自己的符號。因此她認的字不多,只能看些簡單的故事,有的時候還要蚩珹讀給她聽。

她喜歡看蚩珹讀那些愛情話本,讀到男人給女人告白時的磕巴模樣。

“我……我心悅你……你若無處去,便在我的住處歇腳,我定不會……”蚩珹的耳朵隨著他讀的字數一點點紅起來,最後他幹脆啪一聲吧書頁合上了。

“你繼續啊,這男的說什麽了?姑娘留下了嗎?”烏玥搖晃著腦袋,擰著眉聚精會神地聽著。

蚩珹見她如此期待,又打開了書頁,鉚足了勁準備往下讀。

“我定不會……有什麽……”有什麽非份之想。

蚩珹還是無法讀下去,梅瑤卻是催得緊。

“快點!!!”

“我定不會……讓你無處可依。”蚩珹將書頁合上。“今天就到這兒了,該休息了,明天你若有什麽讀不明白,再喊我來便是了。”

“跑這麽快,又不是你說,難道你真的對我有什麽想法啊?”梅瑤沒喊住他,他便已經溜到了門外。

蚩珹輕手輕腳地將門合上,她是梅瑤,也不是梅瑤,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姿態來面對他。

梅瑤,是故人,他對她有情,但更多的是年幼的懵懂情愫。

而現在,她並非是完整的梅瑤。

蚩珹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誒,蚩珹……”清脆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

“何事?”蚩珹看到屋內的影子移動到門的另一邊。

“我又讀不懂了……”梅瑤捧著話本,期待這門背後的人給她回應。

“明日,我再來。”蚩珹離開這裏,回到自己的房間。

梅瑤看著離開的身影,將手背到身後。

蹦跳著回到了桌子前,但腳步卻不是那麽輕快。

她翻開書頁,讀起那句蚩珹並不告訴她的臺詞:“我定不會,有什麽非份之想。”

梅瑤的嘴角勾起,這麽簡單的詞,她當然認得。又或者說,她比蚩珹想象的要聰明,故意不認真學,只是想讓蚩珹多陪陪她罷了。

她將書頁合上,沒事,他說明日會來。

蚩珹如約而至,而屋內卻不見人影。

“梅瑤。梅瑤?”蚩珹進了屋內,屋內的擺放十分雜亂,梅瑤是個自由自在的性子,不愛規整。

他將地上散落的玩偶放到她的枕邊。

他又笑自己,像養了個女兒。

人去哪兒了?

他有些掛心,但他肯定梅瑤不會一聲都不說就離開赤焰城。

若是在赤焰城內行動就不用擔心。

梅瑤雖然可以受傷,但不會死。因為她只是殘念而已,本就沒有實體。對於意識來說,無論多麽銳利的爪子都無法殺死她。

但若是她不想要留在這裏了,照樣沒有辦法攔住她。

蚩珹想到,或許她有一日真的會走,心裏便一陣陣墜著疼。他搞不清楚,這種疼痛究竟是他心底對日月島的不舍,還是對梅瑤的舊情。

“轟轟——”

突然傳來巨大的聲響,像是野獸的粗壯蹄子踏在地面發出劇烈震動。

蚩珹猛地推開房門,只見一只巨象眼露兇光,一只腳已經踏進他的園子。

“蚩珹哥哥!你快看我帶來了什麽?!”梅瑤手中拉著一根麻繩,麻繩的另一端系在殺人象的脖子上。

“你把它帶回來幹什麽?”蚩珹指著那只擁有著三米多長象牙的殺人象。

“我看它一個人在林子裏怪無聊的,就想收養它。”梅瑤說完摸了摸它比人大腿還要粗的象鼻子。

“危險!別動它!”蚩珹出聲提醒,這殺人象是最近才出現的魔獸。尚且被記錄在魔獸記錄中,似乎並非是赤焰城土生土長的物種。

殺人象最不喜別人摸它鼻子,這會兒剛剛平靜一會兒,眼睛卻又紅了起來。腳下狠狠踏了幾下地面,仰天長嘯後就用象牙往梅瑤身上撞。

梅瑤手中用力一拽,殺人象直接被拉得跪地。

它低眉順眼,閉上眼睛,似乎十分臣服於梅瑤。

梅瑤好似生於自然,讓這些生物有種天生的崇拜感。

蚩珹慌忙上前查看梅瑤傷勢:“你受傷沒有啊?這殺人象你怎麽制伏的?還把它牽回來,不要命了啊?!”

梅瑤摸摸殺人象蒲扇般的大耳朵,笑道:“我沒事,這大象很乖啊。蚩珹哥哥,你很擔心我啊?”

“別什麽東西都往回家帶!再說,這麽一個龐然大物,你準備養在哪裏啊?”蚩珹關切神色不減。

梅瑤努努嘴,“院子裏啊。”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蚩珹哥哥~”梅瑤見蚩珹猶豫,便抱著他的手裏三圈外三圈的撒嬌。

蚩珹一巨大鋼鐵直男,別說哪又見過這種陣仗,他連異性的身體都不曾碰過。

他被這一貼貼抱抱親親的,是完全敗下陣來。

“好好好,但你不許讓他亂跑啊。”蚩珹擰著眉答應,看著梅瑤雀躍的背影又默默勾起嘴角。

其實她也很孤單,所以有只醜陋的龐然大物相伴才這麽開心。

小姑娘,都會想養個寵物的,他應該理解。

只不過這寵物大了一點,兇了一點罷了。

深夜,蚩珹感覺到好像地震了。

“哐——”

從梅瑤那邊傳來的聲音。

蚩珹連外衣都不披,直接往院子趕去。

好在他們的院子不過兩隔壁,所以蚩珹很快掌握了情形。

那只巨大的殺人象橫沖直撞進梅瑤的屋子,並且洩憤一般把她屋裏的家具都碾碎,連床都踏碎,一個完整的也不留。

當它的蹄子高高擡起,要向梅瑤踩下去的時候,蚩珹牢牢抓住了殺人象的象牙,將它頂住,一步步推出門外。

他向來溫柔淡漠的臉上,顯現出淩冽的殺氣:“我掰斷你的牙。”

“哥哥!別!它只是被蝙蝠嚇到了,有點緊張,不是故意的。”梅瑤沖了出來,殺人象卻已經在蚩珹手裏嗷嗷叫了。

梅瑤撲在殺人象的鼻子上。

殺人象冷靜下來,乖乖地蹲回地上,看起來十分溫順。

蚩珹也就收手了,他也並不想在晚上惹出殺象那樣大的動靜。

可這踏破房屋的聲音已然是傳遍赤焰城。

某個討厭吵鬧的人,在行至殿睜開了那雙漆黑的眼。

一團黑氣鋪天蓋地地蔓延而來。

“尊上。”蚩珹趕忙作揖。

陸一行瞇了瞇眼,瞧了瞧點頭哈腰的兩人,只道:“本座耳朵疼,把這玩意兒帶到別的地方去。”

蚩珹果斷應下。

梅瑤很沒眼力見:“哪兒?”

陸一行回頭,像看傻瓜一眼看著梅瑤:“你想帶去哪兒就帶去哪,離赤焰城越遠越好,別再讓本座看到。不然,連你一起殺了。”

然後便又化作黑煙離開。

“是。”二人答應。

梅瑤心想,送它離開赤焰城,它又沒有家,能送去哪兒。

她回頭看,自己的小屋子已然被踏破,被踩碎剩下的半張床暴露在月光底下,看起來十分清涼。

“嗯……湊合也行。”梅瑤往自己的床走去,準備蜷縮在上面過一夜。自己長途跋涉來找蚩珹的時候也不是沒睡過樹梢睡過橋洞的。

“你幹嘛?”蚩珹問。

“睡覺啊,也不是沒睡過比這還簡陋的地方。”梅瑤回答。

蚩珹一楞。

“你若沒地方住,便來我的住處……”說到一半,蚩珹的臉瘋狂地漲紅了。

這和他讀的話本裏的臺詞,不是幾乎一模一樣嗎?

那話本的結尾他看過,夫妻恩愛,三年抱倆。

梅瑤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其實他們之間的關系並沒有那樣密切,雖然她早就對蚩珹表現出了無限的愛意,但蚩珹總是不怎麽給她回應,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你在我的屋裏睡,我剛好去軍營轉轉。”蚩珹帶著梅瑤去自己屋裏,送到門口就準備去軍營。

“你陪我。”梅瑤說得十分直接。

直白且果斷到,好像真的一點非分之想到不存在。

蚩珹楞在原地。

“你不在,我怕。”梅瑤繞到蚩珹面漆那,盯著他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的臉說道。

蚩珹留下來,睡在地板上。

微弱的燭光映著蚩珹的臉,梅瑤看得出身,蚩珹突然望向她。

梅瑤微微一笑,就知道他也睡不著。

蚩珹開口:“你是想家了吧。”

梅瑤:“怎麽這麽說。”

蚩珹笑了:“別忘了,我也是日月島上的人。日月島上最多的不就是靈象嗎?”

梅瑤笑了,他果然心裏都是記得的。

“殺人象,你準備把它送去哪裏?”

“你早就猜到了,還問我。”蚩珹看著掛在床邊,差點要滑下來的梅瑤說道。

“你真的願意陪我回日月島?”梅瑤問。

“只是把魔獸送過去而已。”蚩珹回答。

尊上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他看起來冰冰冷冷,脾氣也很大,但心裏卻是十分熾熱且細膩。

總是用命令作為借口,讓別人做想做的事情。

蚩珹明白。

於是他和梅瑤帶著殺人象一起回到了日月島。

日月島給他們二人讓開了一條路。

蚩珹牽著韁繩,梅瑤坐在殺人象的背上。

一步一個腳印踩在日月島的沙灘上,泛起一顆顆沙子。

梅瑤從象背上探出頭:“你不是說不會離開赤焰城嗎?”

蚩珹淡淡地回答:“這是尊上的命令。”

見他表情僵硬,梅瑤又坐直,在象背上一搖一晃的,好像在安慰他:“你安心吧,魔尊那麽強,你離開一會兒,赤焰城也不會被滅的。”

“我自然是知道。”蚩珹望著日月島的荒蕪模樣,內心百感交集,當下居然說不出一句感想來。

梅瑤跳到地面,摸著殺人象的鼻子,輕聲道:“司空鴻雪已經死了,可日月島永遠回不來。只是為了不滅琴……”

蚩珹苦笑了一下,坐在沙灘上望著落日:“命運如此而已。”

二人之間陷入了長久的沈默,直到天邊晚霞如同火燒。

太陽快要完全落下,一點點消失在天際線。

梅瑤把下巴埋在膝蓋之間:“我在赤焰城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蚩珹……不,聖使……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應該去哪?還有……我會消失嗎?”

蚩珹回過頭,琥珀色的眼睛被夕陽染成了漂亮的橘紅色,與落日同輝。

她是他唯一的信徒,他是她唯一的聖父。

望著梅瑤的眼睛,哪裏都是渴求。渴求一個需要她的地方,渴求一個收留她的地方,不然她真的會消失。

蚩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他的聲音,如同神靈。

“就算所有人都已經忘了日月島上有一個叫做梅瑤的人,還有我會記得你。”

梅瑤的眼眶漸漸濕潤,她用袖口蹭去淚水,悶悶地回答:“嗯。”

“我們回去吧。”蚩珹牽起她的手。

“好。”梅瑤笑了。

“下次,我們什麽時候再來看殺人象?”

“嗯……等我年休?”

“那我可以加入魔軍嗎?”

“我也想賺錢,而且,這樣我可以和你一起年休。”

“……魔軍是要考核的。而且,你這算越級上報。”

“嗚嗚,求你了哥哥。”

梅瑤:我直接一個boss直聘,少奮鬥3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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