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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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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

王爺當眾開了口,肯定賴不了賬,這樣的好事換別人已經想著怎麽數錢了。

趙策翻了個身:“你知道我討厭當官的做派,就拒絕了,但也沒咬死,也許幾天後我想通了又改主意了也說不定呢。”

齊天祿搖頭:“你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趙策“嘖”了一聲:“你以為你很了解我?”

齊天祿:“我連你逃學會走哪扇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趙策:“……”

“不過啊說真的,就算不考慮我說的那些,單從兄弟的角度,瑞王的舉薦,我還是勸你想清楚再決定要不要應下。”齊天祿委婉道。

“雖然咱家不是幹這行的,可要想生意興隆,總得廣結良緣祈求庇護。官場的水很深,你受了瑞王的恩情,便是他幕府中人。瑞王身居高位輕易不能動彈,於他對手而言,要動搖,必先斷其臂膀。他能在聖上面前說得上話,卻未必能保得住你。”

他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怕死……”可能還覺得誇大其詞。

後半句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誰說我不怕死?”趙策問。

齊天祿:“你會怕?這可不像你。”

趙策:“人是會變的。”

“我明白了。”他笑,“因為謝姑娘?”

趙策抿嘴,不置可否。

其實齊天祿所說的,也正是他所憂慮的。那日斷然拒絕,並非一時興起,而是出於對傳言的顧慮。

他對於朝中局勢沒有了如指掌,但也算略有耳聞。

瑞王身為當今聖上的胞弟,在朝中的確是為舉足輕重的人物,二人關系之親厚非尋常人可比,不然聖上體弱無子,也不會想著從他名下過繼子嗣了。

但不知為何緣故,兄弟間生了嫌隙,盡管表面上仍風平浪靜,但暗地裏局勢已是暗潮湧動,就連太子夾在中間也難以做人,那更別說他一個草民了。

瑞王舉薦,那便是默認劃入他的陣營,要是哪日聖上要削其黨羽,肯定先從無根基無靠山的他身上下手。

也許瑞王會看在救女之恩上出手相保,但保得了一時容易,能不能保得了一世才是重中之重。

趙策不覺得事情被逼到絕路上,誰敢忤逆聖上的心思,更何況他不喜歡命被隨時拿捏在他人手裏的感覺。

齊天祿說的沒錯,他想要想給謝春花安穩的生活,這一切都得建立在活命的前提下。

他賭不起。

“這麽聽起來我好像真不是個人,哪有勸人不走仕途的,但是其中利害我都和你說了,你考慮清楚,自己做決定便是。”

齊天祿真誠道:“哥們兒只求你一件事。”

趙策:“說。”

齊天祿:“我勸也勸了,你自己做的決定。將來萬一倒了,能不能就當沒認識過我這號人。”

趙策:“?”

有福同享,有難各自飛是吧。

他親厚地搭上齊天祿的肩,而後把人向外推搡:“好兄弟,死也會拉你下水的。”

·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齊天祿的勸告還是聽進去了大半。

趙策本就無意功名,就圖它體面,要是能在喜歡的人面前揚眉吐氣討個誇讚就更好了。經由他一說,躍躍欲試的心更涼了半截,眼下唯一的問題是,謝春花是怎麽想的呢?

他把陶莊晃醒來:“你要是她,你會怎麽想?”

暈暈乎乎的陶莊:“……?”

“我絕對不會對一個隨意打斷他人午覺的人產生絲毫的愛慕之心。”他深吸一口氣。

“非要說的話,想殺人。”

趙策:“說認真的。”

陶莊:“好,認真地殺人。”

趙策:“……”

他清了清嗓。

陶莊嘆息:“好吧。認真地說,是個人都希望自己的伴侶能夠出人頭地的吧?”

雖然情人眼裏出西施,他覺得謝春花那雙被感情蒙蔽的雙眼裏可能不覺得有什麽。但他不會說的,原因無他,就是不想看這個人嘚瑟。

這也是他一開始為瑞王勸誘心動的原因。“這是自然,人之本性罷了。”

齊天祿剛剛到話,陶莊半夢半醒間也有聽進去些,於是又問:“倘若她本來有所期望,一下落差太大,接受不了,怎麽辦?”

趙策不假思索:“那我就去參選。”

陶莊又問:“那她若覺得危險,不肯呢?”

趙策既答:“那我就不去了。”

陶莊憤怒地鉆進了被窩:“所以都是春花姐一句話的事情,你還來問我幹什麽啊!!”

他非得聽這人把這些酸得不行的話說一遍嗎?!

“你說得對。”趙策起身,“我直接去問她好了。”

陶莊:“……”

默默拿被子堵住了耳朵。

謝春花沒有休息。

其實她昨晚就沒睡好,本來還指望著今天中午補覺呢,奈何腦海中還在為昨日傍晚與嚴師傅會話心驚肉跳,懵然的同時重演了一遍又一遍,雖然閉著眼,卻一直是興奮、尷尬的狀態,不時加重手中的力道,把被褥一角擰成了麻花,因此一聽見門外的動靜,收拾一下馬上就出去了。

吱嘎。

門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冷氣撲面而來。

謝春花認得他的腳步聲,開門前便知道是趙策,醞釀了許久,打開門,果然是他。此時外頭已經下起了細密的小雪,從中庭穿行而來,一朵兩朵冷白落在他的羽睫上,更顯肅意。

謝春花站在門口,一時覺得做什麽表情都不自在,更不敢看他。

趙策也感覺奇怪。

“你很熱嗎?”可這還冷著天呢。看著謝春花面上泛起的潮紅,他有些不解,“還是又燒起來了?”

之前大夫就吩咐過,她傷得很重,還都是暗傷,要是沒養仔細,以後都會落下病根,舊疾覆發太正常不過了。

可趙策剛想伸手背試探,卻被對方一個激靈躲了過去,手在半空中滯留片刻,而後默默收回負在身後,無措揪著衣擺:“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他話裏語氣有些許失落。

“不、沒關系,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昨天沒休息好,現在有點緊張!”謝春花連連擺手解釋說。

趙策蹙眉:“痛得?”

“和那個沒關系,我已經好得差不多啦。”謝春花搖頭,“就是入了夜,又想了些雜七雜八的事,翻來覆去就睡不著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她沒休息好還能這麽亢奮,不過人看起來還算精神,也不至於太擔心。

趙策松口氣:“正好我也有事,方便聊聊嗎?”

謝春花轉身:“進來吧,外面風大。”

為了避嫌,她沒有關門。冷風從門口灌進來,驅逐了原本的暖意,穿透人厚重的衣裳。

趙策不打算久留,站在門口開門見山地問:“瑞王那天所說的事情,你怎麽想的?”

她怎麽想的……她又不懂這些,哪裏敢亂指點。於是誠實搖搖頭:“我沒有想法。”

趙策:“……你都不問我為什麽?”

謝春花目前還不能久站,拉開凳子坐下:“你不想,就一定有你的理由。”

趙策:“我沒有不想。”

謝春花:“那你想什麽,就去做便是了。”

趙策垂眸:“我想你開心。”

屋外的風雪在剎那間似乎停了一瞬,雪色映得人心敞亮。

謝春花屏住了呼吸,正想著怎麽錯開回答,他又道:“所以你來決定吧。”

謝春花覺得有點好笑,這麽重大的事情,怎麽能這樣輕率決定。她玩笑問:“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

趙策答得幹脆:“嗯。”

“……不可以。”她收斂了笑容,認真地說,“這是你的仕途,我不能替你做決定。”

趙策:“一點想法也好。”

非要說的話……

謝春花頓了頓,:“我希望你平安。”

聞言,趙策心中五味雜陳,也不只是高興還是什麽。“平安可能意味著平庸。”

謝春花:“其他的都不重要。”

“……謝謝你。”

起伏不定的胸口下傳來如鼓的心跳聲。他有些局促地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它在為我高興呢。”

謝春花:“我知道。”

趙策:“我喜歡你。”

謝春花低下頭:“……我知道。”

她的面頰兩側又浮現可愛的薄紅。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拽住了他的衣領,趙策情不自禁靠近她,再往前……他隱約嗅到了她身上與自己相似的清香,他清晰地看見她垂下的眼睫顫了顫,他的目光向下駐留,落在那張小巧殷紅的唇上。

謝春花想要避開,可是心底浮現出紛雜的畫面。嚴師傅的坦誠、趙策的直率、陶莊看熱鬧的眼神,有什麽在勸誘著她直面自己的本心,以至於一時不能動彈。

熱息噴灑在面上那一刻,趙策眼底忽的清明,他面上漲得通紅,慌亂錯開視線,像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我、我……”

躲閃片刻後,強迫自己看向她,放輕了語調:“可以嗎?”

謝春花同樣是慌亂地瞪大了雙眼,默默看向足尖。

“……問就是不可以。”

本來都鼓足勇氣了,真是的。

趙策癟嘴:“早知道不問了。”

一聲嘆息,他走到門口,擋住了屋外的風雪,鬢發被吹得些許淩亂,望向這邊的眼神青澀而溫和。

“等再過幾月,我就和師傅說清楚。”

“無論他們怎麽說,同不同意,我都不會放棄。你放心好了,我想了很多辦法,我一定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我——”

謝春花踮起腳尖,堵住了他剩下的後半句話。在寒風停息前,滾燙的體感蔓延遍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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