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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的天老爺，你是哪裏知道的楚涵？”宋澤在電話那頭一聲長嘆，“總不能是陳哥告訴你的吧？”
“不是。”姜妗猶豫了會兒，說，“你那天和他在辦公室裏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那天......哎呦我的天，陳哥知道了不得罵我。”宋澤懊惱地說，“我真不敢再跟你說什麽了，姜妗，你來上海也挺久了，有些事，不明說你也該懂了。”
“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誰。”姜妗輕笑，“你要是覺得為難，就算了，詞我就不填了。”
“誒！”宋澤糾結了一下，說，“行吧，我告訴你，反正你遲早也會知道的。”
“楚涵也算是我們的發小，都一塊長大的，她比陳哥大一歲，高中就出國了，陳哥因為他爺爺，一直在上海按部就班地讀高中、高考。”宋澤喝了口水，繼續道，“她這次回國，是因為楚家跟陳叔商量著要結親，楚涵之前在上海的時候也挺喜歡陳哥的，但是陳哥沒這個意思。”
“我們這圈人，其實多多少少都有著對這個世界的漠視，也就是自恃清高，我也不例外，但陳哥是我見過最有煙火氣的人了，他跟我們都不一樣，那天我問他你和他怎麽辦，他說......”
“我知道了。”姜妗打斷了他的話，“多謝，詞我填好發你，這次就當我友情讚助，不收你錢了。”
她掛斷電話，她怕從宋澤口中聽到那句話。
無論陳見山想如何，她都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她早在放下一切去見他的時候，就做好了如今這個情況的準備，她不想讓自己做好的一切心理建設都崩塌。
姜妗循環了一整晚宋澤發來的主題曲Demo，她不得不承認宋澤專業這塊確實很厲害。在姜妗一點開播放器，音樂剛出來的那一刻，她就被這首曲子抓住了。宋澤說得沒錯，這首曲子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天生就契合她。
她熬了一個通宵寫完了詞，卻把歌名空了出來。
她想了好些個，卻都覺得不盡人意。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日光灑進昏暗的宿舍內，她才在最開頭敲下四個字。
渡我風月。
她打包發給宋澤，不一會兒就收到了回覆。
“你太牛了！我就知道沒看錯人哈哈哈。”宋澤發來的語音都聽得出他的激動，“我最喜歡‘渡我，渡我風月，共誰度春山’這段了，今天就敲定了。”
“不需要改嗎？”
“不用，有的時候，再怎麽改，都不如第一版。”
這話倒沒錯，姜妗也就沒再說什麽，元旦假過完，她又得開始覆習考試，就算要改，這時間也沒空給他改了。
陳見山一連好幾周都忙得沒怎麽露面，姜妗雖然忙著考試，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她有時候沒搶到圖書館，還是會去他租下的那家自習室。從前他在的時候，總覺得他吵，可如今一個人坐在自習室裏覆習，卻又覺得孤零零的，有些不習慣。
姜妗偶爾會從宋澤口中得知陳見山在忙著自己家公司的事情，還會被陳鈞寧硬拉著去參加一些宴席。陳見山從不跟她說工作上的事情，來見她時也總帶著笑，可姜妗看得出他臉上的憔悴。
放寒假那天，姜妗接到了陳見山的電話，他那邊像是在應酬，歡聲笑語，他打電話過來，卻又沈默不語。
“怎麽了？”姜妗問，“不開心嗎？”
陳見山低聲說：“沒有，只是很想你。”
姜妗微微勾起嘴角，問：“那要我去找你嗎？”
“要。”
得到肯定的答案，姜妗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她看著陳見山發來的地址，快步走到校門口打車。
“去陸家嘴，麻煩您了。”
司機見她穿得單薄，又一個人這麽晚去陸家嘴，沒忍住多問了一句：“去找人？”
“嗯，您怎麽知道？”
“看你沒穿多少衣服，又急急忙忙的，是很重要的人吧？”
“是吧。”姜妗淡淡笑著。
陸家嘴那段路盡管是這個時間點，也還是特別堵。姜妗見一直走不動路，對司機說：“您放我下來吧，我看也不遠了，我走過去好了。”
“好嘞。”
司機慢慢駛到旁邊，把姜妗放下，她按照全程的金額付了錢，轉身就往陳見山給的地址方向跑去。
那是一家五星級酒店，並不難找。姜妗剛到大概位置，就看到了高樓上的標志性logo，她氣喘籲籲地走到大堂門口，只看見陳見山一個人低著頭站在路燈下。
她快步走過去：“陳見山。”
陳見山應聲擡頭，見到姜妗，眉眼都柔和了下來，他伸手攬她入懷。少女身上甜甜的香味沁入脾腑，他深吸一口氣，把頭壓到姜妗的肩上，輕聲說：“讓我抱抱你。”
姜妗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重量，她緩緩伸手，回抱住他：“怎麽了？”
“就是想抱抱你。”陳見山聲音悶悶的，“有些累。”
姜妗輕輕撫了撫他的背：“要不要回家？”
“不想回家。”陳見山難得這麽任性地說話，“姜妗，你帶我走吧。”
“去哪？”
“去哪都可以。”
姜妗不明白陳見山為什麽忽然這樣，但陳見山不說，她也就不問，只嘆了口氣。她輕輕推開他，牽住他的手：“那我帶你去自習室，好不好？”
陳見山沒說話，姜妗就當他是默認了。她打了個車，把陳見山塞進後座，自己也坐進去。姜妗一路上都沒說話，陳見山也一直沈默，始終緊扣著她的手。
“你今晚就睡這裏吧，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該帶你去哪。”姜妗整理好自習室的床鋪說，“我要回寢室了，雖然放假了，但是我申請留校也不好意思總打擾宿管阿姨。”
“好。”陳見山點頭應了。
“那我走了？”
姜妗走到門口的時候，陳見山又出聲叫住她：“姜妗。”
“怎麽了？”
“沒事。”他扯開一個笑，“晚安。”
姜妗笑著回他：“晚安。”
後來姜妗回想起來，好像這是唯一一次見到陳見山這麽脆弱，也是他唯一一次向她索要擁抱，像個小孩兒一樣。
接下來好些天，陳見山又像前些時候那般，忙得沒時間見她。姜妗也找了個兼職，忙了起來，兩個人的聯系也減少了些許。
姜妗和宋澤的聯系這段時間反而頻繁了起來，她和宋澤說起陳見山那天的反常，宋澤也長久地沈默著。
他像是糾結許久，才對姜妗說：“陳叔知道了他跟你的事情，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麽，不過我估摸著是不好聽的話。”
“我發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晚喝大了，真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宋澤語氣裏也有些愧疚，“前兩天聽我媽說，陳哥的卡都被停了，陳叔要他出國和訂婚二選一，他沒從。”
“姜妗，他是真的想要和你有以後的。”
姜妗聽到這話笑了一下，眉眼舒展開，在冬日裏明媚得像暖陽，眼裏卻像淬了冰，她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你可要替我保密，別跟陳哥說我告訴你了。”
“好。”
直到姜妗結束兼職，陳見山才有空來見了她一面。
兩個人在學校門口買了個烤紅薯，陳見山掰開一半遞給姜妗，她接過溫熱的烤紅薯，雙手捧著。
“你之前跟我說陵縣一中門口的烤紅薯很好吃，我後來買了。”陳見山看著手裏的烤紅薯發笑，“我一個人掰開吃了兩半，走了一個又一個街道。”
姜妗咬了一口紅薯，說：“那你那個時候是不是覺得陵縣的冬天很好？”
陳見山搖了搖頭：“我那時覺得，我身旁有你，才好。”
姜妗眼眶被烤紅薯的熱氣氤氳得浮上一層水汽，她說：“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陳見山說，“以後別再道歉了。”
“過幾天可就除夕了。”姜妗揚起一個笑，“陳見山，你是不是不知道，除夕其實是我生日啊？”
陳見山一楞，他眼裏帶了些驚訝，他這才想起，自己好像從未問過姜妗的生日。
“我其實不愛過生日的，所以沒跟你提過，但是今年想過了。”
陳見山想起去年除夕夜那晚，姜妗在小區門口燃放的煙花。原來不僅僅是她口中說的來感謝他，也是給自己過生日。
“好，我陪你過。”
“我們去游樂園吧，怎麽樣？”姜妗說，“你十八歲生日我帶你去了游樂園，今年你帶我去吧。”
“就去上海最大的那家。”
“好。”陳見山拂開她臉上被風吹得淩亂的發絲，柔聲道，“你想怎麽過，我都陪你。”
除夕那天，姜妗很早就醒了。她換上了自己新買的衣服，又化了個淡妝。姜妗一切都收拾妥當時，收到了陳見山的消息。
“抱歉，有點事走不開，晚一點可以嗎？”
姜妗眼裏的笑意淡了些，她回：“沒關系，你先忙。”
姜妗脫下外套，找了部電影看。電影看完了，還是沒收到陳見山的回覆。她只好起身簡單地用寢室小鍋煮了碗面條吃，吃完面條，再打開手機，也還是沒有新消息。
在她第無數次起身又坐下時，手機終於震動了一下。
“我來接你。”
姜妗迅速回覆：“好。”
她又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反覆照鏡子，確認自己還算好看才拿著包出門。
游樂園離學校有段距離，陳見山帶了司機，姜妗坐進車後座，感覺司機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不太自然，她抿了抿唇，別開了頭。
他們到達園區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陳見山和姜妗買票進園，他帶著歉意說：“對不起啊，沒想到會耽誤這麽久。”
“沒關系。”姜妗笑笑，“不說這些，進來了就開開心心玩。”
姜妗小跑著往旋轉木馬奔去，她站在旋轉木馬前招手：“快來呀！這個旋轉木馬可比我帶你坐的那個大多了！”
陳見山跟上她的腳步，兩個人排著隊坐上了旋轉木馬。
姜妗抱著木馬的旋轉桿，歪頭沖旁邊的陳見山笑：“這裏是不是要比那個廢棄游樂園好玩？”
“我倒覺得，沒那個好。”
“你是不是傻了！”姜妗大聲說，“那個木馬都跟你差不多高，轉起來還吱呀吱呀的，哪裏有這個這麽好！”
陳見山也大聲回她：“我就是覺得那個好！”
姜妗沖他做了個鬼臉，正巧木馬停了下來，她一溜煙兒似的跑了下去，陳見山連忙下了木馬去追她。
“姜妗，你現在體考能及格了吧？”陳見山追到她之後，笑道，“比之前能跑多了。”
姜妗見自己被陳見山提溜著，翻了個白眼：“體考不及格那要扣我績點的！我敢不及格嗎！”
陳見山笑出聲，放開她的衣領。
姜妗又跑去坐了過山車和大擺錘，陳見山坐得眼冒金星，連忙擺手：“我坐不了了。”
“你不行啊，陳見山，連我都玩不過。”
陳見山癱坐在公共座椅上：“你說得對，我玩不過。”
“好吧。”姜妗也坐到他身旁，說，“那就歇會兒吧，等會兒去看煙花。”
陳見山坐了會兒，去園區的小店裏買了點吃食，和姜妗坐在長椅上吃。剛吃完，就看見人群往放煙花的大城堡方向走，姜妗急急忙忙地拉起他：“走了走了，他們肯定也是去看煙花的，我們快跟上！”
兩人被人群推擠到城堡面前，才站定沒一會兒，就聽到他們的倒數聲。
“三、二、一！”
砰——
一簇接一簇的煙花飛上天空，比跨年在外灘看到的煙花還要奪目。這裏的煙花像是在眼前綻放，而不是夜空。姜妗眼裏滿是煙火的光芒，她擡頭看向陳見山。
“陳見山。”
“嗯？”
“你低頭。”
陳見山聞言照做了，他低下頭，又聽見姜妗說：“閉眼。”
他閉起雙眼，忽而，溫軟的唇貼上了他的左眼，一個輕飄飄的吻落下，他眼睫輕顫，不敢睜開眼。等眼上的觸感消失，他聽到姜妗在耳邊說：“陳見山，你還沒有祝我生日快樂。”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眼睛彎成新月的少女，他彎唇，微微俯下身，唇瓣貼向她光潔的額頭，只一下，便馬上分開。
“生日快樂，小姜同學。”
額上的濕熱讓姜妗怔楞了，如果此刻是白天，那陳見山一定會看到她紅透的耳根。
看完煙花，陳見山送姜妗回學校。
走在回宿舍樓的綠茵小道上，瀝青路上有些積水，踩上去會在靜謐的道上發出不適宜的聲響。
快到宿舍樓下時，姜妗停下腳步，對陳見山說：“就送到這兒吧。”
“好。”
陳見山看著姜妗，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晚的她有些不一樣，他內心惶恐，卻說不出原因。
姜妗同樣註視著他，兩人在夜晚不甚明亮的燈光下看了彼此許久，最終還是姜妗開口，打破了這微妙的氣氛。
她說：“陳見山，我們也到這兒吧。”
陳見山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卻一點也不意外，他低著頭，眼裏的神色晦暗不清，陳見山覺得指尖有些發冷。
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很晦澀：“為什麽？”
“我不想你因為我為難。”姜妗清脆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裏格外突兀，“況且，你也很清楚，我們不會有以後的，對嗎？”
“會有的。”陳見山字字句句說得很鄭重，“我會讓我們有以後的。”
“你和宋澤在辦公室裏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你因為我在家裏受的委屈，我也都清楚，陳見山，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好過，我很滿足了。”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想好了今天的結局，是嗎？”陳見山聽她說完，才慢慢問出口。
“是。”
“那好。”
陳見山笑了笑，眼裏卻滿是悲愴。
原來她從跑到路燈下來找他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做好了離開他的準備。陳見山回想起這一樁樁一件件，其實都有跡可循。是他太遲鈍了，他自以為自己瞞得很好，他自以為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反抗家裏的安排，都是他太自以為是。
他想起在路燈下第一次見面，她莫名其妙地說疼，又想起在宋澤辦公室那天，她忽然闖進辦公室，說她來了，出了辦公室又十指相扣住他的手。原來這都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她想留下和他之間最好的記憶，所以一次又一次大膽地做了不敢做的事情。
姜妗站在原地看著陳見山離去的背影，覺得胸腔像撕裂了般，刺骨地疼。
她在最好的時候，遇到一個光風霽月的少年，他如星如月，皎潔明亮，懸掛在天邊永恒閃爍，是她黑暗世界裏唯一的光。她借著他的力掰開困囿住她的牢籠，窺見了她從未見過的世界的一角。
他成為她成長道路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叫她不敢忘。
姜妗最後一次見陳見山，是在寒假收假那天。阮曼姝她們陸陸續續返校回寢室，上樓後說陳見山在宿舍樓下。
姜妗也在同一時間收到了宋澤的短信，那晚過後，她刪掉了陳見山的所有聯系方式。
“他在你宿舍樓下，你見一面吧。”
姜妗猶豫許久，還是下了樓。她走向陳見山，卻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陳見山往前走了一步，姜妗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低頭笑了笑，說：“你別再後退了，我不往前就是了。”
“姜妗，我準備出國了。”
“那祝你一路平安，前程似錦。”
姜妗一早就在宋澤那裏得知，陳見山準備出國了。
宋澤打電話給姜妗時語氣不太好，他說：“他去求了他爺爺，你說求了又有什麽用呢？他爺爺只是反對他爸爸行商，婚嫁之事他爺爺比誰都看重門當戶對，陳家前陣子鬧得雞飛狗跳，整個圈子都知道陳見山不想娶楚涵，陳叔沒辦法，只好給他送出國了。”
他接著又嘆息著說：“也幸好你及時跟他斷了，不然他更得遭殃，非得脫層皮不可，陳叔知道你沒再跟他聯系了，也就沒那麽急著要訂婚了，姜妗，我有時候不知道你是有福氣還是沒福氣，陳見山這種人都能為了你跟家裏鬧成這樣，但又只能這樣。”
姜妗聽到這兒也笑了一聲：“是我運氣不夠吧。”
“我這一生，大抵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見他們了，所以留給我的，這剩這麽點了。”
她沒說，其實她碰見過楚涵和陳見山一次。兩個人一同從餐廳裏出來，她就站在馬路對面，她遠遠地看著，才知道原來天作之合這個詞是這麽用的。
原來，陳見山和楚涵站在一起，才叫登對。
她垂眼看自己起了毛球的衣服，又望向楚涵身上的品牌高定，她覺得，陳見山身旁，就該是站著這樣的人。
第二年初風月上映，主題曲爆火，臺詞出圈，姜妗功不可沒，得到了一筆不小的酬勞。有人在風月的官微下評論：“聽說編劇和老板有一腿，有什麽好差事都想著她，主題曲填詞也找的她。”
姜妗看了也不免失笑。
她翻了翻下面的評論，有人說：“那也得她有能力啊！要不然找了她有啥用！”
“就是啊。”
“樓上都說什麽呢，我有人脈，聽說編劇是和老板朋友有舊情，不過現在斷了。”
“為什麽斷了？”
“誰知道？我朋友的室友的同學的妹妹是老板朋友的朋友的妹妹，我打聽來的，聽說老板朋友的畫室裏一整個畫室都是她畫像。”
“這關系都繞暈我了……”
“真的假的？哎喲我去，這比電影更吸引我。”
姜妗看到這兒關了手機，網上的人什麽事都能傳得玄乎得不行。
《風月》火了之後，還有出版公司想要出版她的隨筆集，她最近忙著洽談合同上的事務，還要忙著學院的課，每天都沒有時間分心。
阮曼姝看著每天連軸轉不停歇的姜妗，也滿眼擔心。自從陳見山走後，她就發瘋了般地學習，一年修完了兩年的學分，他們現在上課都不在一起上了，不過好在宋澤當時找她當編劇了，姜妗現在不用再去兼職了。
姜妗最近忙著修最後一年的學分和準備畢業論文，兩年完成四年的課，她也成了Z大的傳奇人物，在論壇上被反覆提及。
姜妗每次看到都一笑而過，她終於是因為自身優秀，而被人在論壇議論了。
姜妗後來在omakase再次偶遇過傅汀，彼時她已經是能夠熟練地吃完一頓日料的人了。傅汀也長高了許多，看到姜妗也還是叫她“小姜老師”。
“小姜老師，我之前跟你說的哥哥，是陳見山。”她從書包夾層裏掏出一張折疊的A4紙，攤開給姜妗看，“你看，這是我從他畫室裏順出來的，那畫室裏全是這樣的畫。”
姜妗接過傅汀手裏的畫，畫中人確實是她，高三時候的她。
畫的左下角，有一枝極具設計感的玫瑰，是用紅筆畫下的。
傅汀見姜妗的眼神落在玫瑰上，她說：“見山哥哥每次畫畫都會落下這朵玫瑰，哥哥說這是他的署名。”
“謝謝傅汀，這畫可以留給我嗎？”
“當然，我覺得這畫就是屬於你的。”
姜妗拿著這張畫找了一家紋身店，她指著左下角的玫瑰對老板說：“要這個，一模一樣的。”
她紋在了右臂內側，在畫裏，那朵玫瑰也是落在右臂內側。
她完美覆刻了那朵玫瑰，像是把陳見山的署名烙印在自己身上。
她的光永駐她身上，永遠庇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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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的天老爺，你是哪裏知道的楚涵？”宋澤在電話那頭一聲長嘆，“總不能是陳哥告訴你的吧？”
“不是。”姜妗猶豫了會兒，說，“你那天和他在辦公室裏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那天......哎呦我的天，陳哥知道了不得罵我。”宋澤懊惱地說，“我真不敢再跟你說什麽了，姜妗，你來上海也挺久了，有些事，不明說你也該懂了。”
“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誰。”姜妗輕笑，“你要是覺得為難，就算了，詞我就不填了。”
“誒！”宋澤糾結了一下，說，“行吧，我告訴你，反正你遲早也會知道的。”
“楚涵也算是我們的發小，都一塊長大的，她比陳哥大一歲，高中就出國了，陳哥因為他爺爺，一直在上海按部就班地讀高中、高考。”宋澤喝了口水，繼續道，“她這次回國，是因為楚家跟陳叔商量著要結親，楚涵之前在上海的時候也挺喜歡陳哥的，但是陳哥沒這個意思。”
“我們這圈人，其實多多少少都有著對這個世界的漠視，也就是自恃清高，我也不例外，但陳哥是我見過最有煙火氣的人了，他跟我們都不一樣，那天我問他你和他怎麽辦，他說......”
“我知道了。”姜妗打斷了他的話，“多謝，詞我填好發你，這次就當我友情讚助，不收你錢了。”
她掛斷電話，她怕從宋澤口中聽到那句話。
無論陳見山想如何，她都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她早在放下一切去見他的時候，就做好了如今這個情況的準備，她不想讓自己做好的一切心理建設都崩塌。
姜妗循環了一整晚宋澤發來的主題曲Demo，她不得不承認宋澤專業這塊確實很厲害。在姜妗一點開播放器，音樂剛出來的那一刻，她就被這首曲子抓住了。宋澤說得沒錯，這首曲子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天生就契合她。
她熬了一個通宵寫完了詞，卻把歌名空了出來。
她想了好些個，卻都覺得不盡人意。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日光灑進昏暗的宿舍內，她才在最開頭敲下四個字。
渡我風月。
她打包發給宋澤，不一會兒就收到了回覆。
“你太牛了！我就知道沒看錯人哈哈哈。”宋澤發來的語音都聽得出他的激動，“我最喜歡‘渡我，渡我風月，共誰度春山’這段了，今天就敲定了。”
“不需要改嗎？”
“不用，有的時候，再怎麽改，都不如第一版。”
這話倒沒錯，姜妗也就沒再說什麽，元旦假過完，她又得開始覆習考試，就算要改，這時間也沒空給他改了。
陳見山一連好幾周都忙得沒怎麽露面，姜妗雖然忙著考試，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她有時候沒搶到圖書館，還是會去他租下的那家自習室。從前他在的時候，總覺得他吵，可如今一個人坐在自習室裏覆習，卻又覺得孤零零的，有些不習慣。
姜妗偶爾會從宋澤口中得知陳見山在忙著自己家公司的事情，還會被陳鈞寧硬拉著去參加一些宴席。陳見山從不跟她說工作上的事情，來見她時也總帶著笑，可姜妗看得出他臉上的憔悴。
放寒假那天，姜妗接到了陳見山的電話，他那邊像是在應酬，歡聲笑語，他打電話過來，卻又沈默不語。
“怎麽了？”姜妗問，“不開心嗎？”
陳見山低聲說：“沒有，只是很想你。”
姜妗微微勾起嘴角，問：“那要我去找你嗎？”
“要。”
得到肯定的答案，姜妗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她看著陳見山發來的地址，快步走到校門口打車。
“去陸家嘴，麻煩您了。”
司機見她穿得單薄，又一個人這麽晚去陸家嘴，沒忍住多問了一句：“去找人？”
“嗯，您怎麽知道？”
“看你沒穿多少衣服，又急急忙忙的，是很重要的人吧？”
“是吧。”姜妗淡淡笑著。
陸家嘴那段路盡管是這個時間點，也還是特別堵。姜妗見一直走不動路，對司機說：“您放我下來吧，我看也不遠了，我走過去好了。”
“好嘞。”
司機慢慢駛到旁邊，把姜妗放下，她按照全程的金額付了錢，轉身就往陳見山給的地址方向跑去。
那是一家五星級酒店，並不難找。姜妗剛到大概位置，就看到了高樓上的標志性logo，她氣喘籲籲地走到大堂門口，只看見陳見山一個人低著頭站在路燈下。
她快步走過去：“陳見山。”
陳見山應聲擡頭，見到姜妗，眉眼都柔和了下來，他伸手攬她入懷。少女身上甜甜的香味沁入脾腑，他深吸一口氣，把頭壓到姜妗的肩上，輕聲說：“讓我抱抱你。”
姜妗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重量，她緩緩伸手，回抱住他：“怎麽了？”
“就是想抱抱你。”陳見山聲音悶悶的，“有些累。”
姜妗輕輕撫了撫他的背：“要不要回家？”
“不想回家。”陳見山難得這麽任性地說話，“姜妗，你帶我走吧。”
“去哪？”
“去哪都可以。”
姜妗不明白陳見山為什麽忽然這樣，但陳見山不說，她也就不問，只嘆了口氣。她輕輕推開他，牽住他的手：“那我帶你去自習室，好不好？”
陳見山沒說話，姜妗就當他是默認了。她打了個車，把陳見山塞進後座，自己也坐進去。姜妗一路上都沒說話，陳見山也一直沈默，始終緊扣著她的手。
“你今晚就睡這裏吧，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該帶你去哪。”姜妗整理好自習室的床鋪說，“我要回寢室了，雖然放假了，但是我申請留校也不好意思總打擾宿管阿姨。”
“好。”陳見山點頭應了。
“那我走了？”
姜妗走到門口的時候，陳見山又出聲叫住她：“姜妗。”
“怎麽了？”
“沒事。”他扯開一個笑，“晚安。”
姜妗笑著回他：“晚安。”
後來姜妗回想起來，好像這是唯一一次見到陳見山這麽脆弱，也是他唯一一次向她索要擁抱，像個小孩兒一樣。
接下來好些天，陳見山又像前些時候那般，忙得沒時間見她。姜妗也找了個兼職，忙了起來，兩個人的聯系也減少了些許。
姜妗和宋澤的聯系這段時間反而頻繁了起來，她和宋澤說起陳見山那天的反常，宋澤也長久地沈默著。
他像是糾結許久，才對姜妗說：“陳叔知道了他跟你的事情，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麽，不過我估摸著是不好聽的話。”
“我發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晚喝大了，真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宋澤語氣裏也有些愧疚，“前兩天聽我媽說，陳哥的卡都被停了，陳叔要他出國和訂婚二選一，他沒從。”
“姜妗，他是真的想要和你有以後的。”
姜妗聽到這話笑了一下，眉眼舒展開，在冬日裏明媚得像暖陽，眼裏卻像淬了冰，她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你可要替我保密，別跟陳哥說我告訴你了。”
“好。”
直到姜妗結束兼職，陳見山才有空來見了她一面。
兩個人在學校門口買了個烤紅薯，陳見山掰開一半遞給姜妗，她接過溫熱的烤紅薯，雙手捧著。
“你之前跟我說陵縣一中門口的烤紅薯很好吃，我後來買了。”陳見山看著手裏的烤紅薯發笑，“我一個人掰開吃了兩半，走了一個又一個街道。”
姜妗咬了一口紅薯，說：“那你那個時候是不是覺得陵縣的冬天很好？”
陳見山搖了搖頭：“我那時覺得，我身旁有你，才好。”
姜妗眼眶被烤紅薯的熱氣氤氳得浮上一層水汽，她說：“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陳見山說，“以後別再道歉了。”
“過幾天可就除夕了。”姜妗揚起一個笑，“陳見山，你是不是不知道，除夕其實是我生日啊？”
陳見山一楞，他眼裏帶了些驚訝，他這才想起，自己好像從未問過姜妗的生日。
“我其實不愛過生日的，所以沒跟你提過，但是今年想過了。”
陳見山想起去年除夕夜那晚，姜妗在小區門口燃放的煙花。原來不僅僅是她口中說的來感謝他，也是給自己過生日。
“好，我陪你過。”
“我們去游樂園吧，怎麽樣？”姜妗說，“你十八歲生日我帶你去了游樂園，今年你帶我去吧。”
“就去上海最大的那家。”
“好。”陳見山拂開她臉上被風吹得淩亂的發絲，柔聲道，“你想怎麽過，我都陪你。”
除夕那天，姜妗很早就醒了。她換上了自己新買的衣服，又化了個淡妝。姜妗一切都收拾妥當時，收到了陳見山的消息。
“抱歉，有點事走不開，晚一點可以嗎？”
姜妗眼裏的笑意淡了些，她回：“沒關系，你先忙。”
姜妗脫下外套，找了部電影看。電影看完了，還是沒收到陳見山的回覆。她只好起身簡單地用寢室小鍋煮了碗面條吃，吃完面條，再打開手機，也還是沒有新消息。
在她第無數次起身又坐下時，手機終於震動了一下。
“我來接你。”
姜妗迅速回覆：“好。”
她又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反覆照鏡子，確認自己還算好看才拿著包出門。
游樂園離學校有段距離，陳見山帶了司機，姜妗坐進車後座，感覺司機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不太自然，她抿了抿唇，別開了頭。
他們到達園區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陳見山和姜妗買票進園，他帶著歉意說：“對不起啊，沒想到會耽誤這麽久。”
“沒關系。”姜妗笑笑，“不說這些，進來了就開開心心玩。”
姜妗小跑著往旋轉木馬奔去，她站在旋轉木馬前招手：“快來呀！這個旋轉木馬可比我帶你坐的那個大多了！”
陳見山跟上她的腳步，兩個人排著隊坐上了旋轉木馬。
姜妗抱著木馬的旋轉桿，歪頭沖旁邊的陳見山笑：“這裏是不是要比那個廢棄游樂園好玩？”
“我倒覺得，沒那個好。”
“你是不是傻了！”姜妗大聲說，“那個木馬都跟你差不多高，轉起來還吱呀吱呀的，哪裏有這個這麽好！”
陳見山也大聲回她：“我就是覺得那個好！”
姜妗沖他做了個鬼臉，正巧木馬停了下來，她一溜煙兒似的跑了下去，陳見山連忙下了木馬去追她。
“姜妗，你現在體考能及格了吧？”陳見山追到她之後，笑道，“比之前能跑多了。”
姜妗見自己被陳見山提溜著，翻了個白眼：“體考不及格那要扣我績點的！我敢不及格嗎！”
陳見山笑出聲，放開她的衣領。
姜妗又跑去坐了過山車和大擺錘，陳見山坐得眼冒金星，連忙擺手：“我坐不了了。”
“你不行啊，陳見山，連我都玩不過。”
陳見山癱坐在公共座椅上：“你說得對，我玩不過。”
“好吧。”姜妗也坐到他身旁，說，“那就歇會兒吧，等會兒去看煙花。”
陳見山坐了會兒，去園區的小店裏買了點吃食，和姜妗坐在長椅上吃。剛吃完，就看見人群往放煙花的大城堡方向走，姜妗急急忙忙地拉起他：“走了走了，他們肯定也是去看煙花的，我們快跟上！”
兩人被人群推擠到城堡面前，才站定沒一會兒，就聽到他們的倒數聲。
“三、二、一！”
砰——
一簇接一簇的煙花飛上天空，比跨年在外灘看到的煙花還要奪目。這裏的煙花像是在眼前綻放，而不是夜空。姜妗眼裏滿是煙火的光芒，她擡頭看向陳見山。
“陳見山。”
“嗯？”
“你低頭。”
陳見山聞言照做了，他低下頭，又聽見姜妗說：“閉眼。”
他閉起雙眼，忽而，溫軟的唇貼上了他的左眼，一個輕飄飄的吻落下，他眼睫輕顫，不敢睜開眼。等眼上的觸感消失，他聽到姜妗在耳邊說：“陳見山，你還沒有祝我生日快樂。”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眼睛彎成新月的少女，他彎唇，微微俯下身，唇瓣貼向她光潔的額頭，只一下，便馬上分開。
“生日快樂，小姜同學。”
額上的濕熱讓姜妗怔楞了，如果此刻是白天，那陳見山一定會看到她紅透的耳根。
看完煙花，陳見山送姜妗回學校。
走在回宿舍樓的綠茵小道上，瀝青路上有些積水，踩上去會在靜謐的道上發出不適宜的聲響。
快到宿舍樓下時，姜妗停下腳步，對陳見山說：“就送到這兒吧。”
“好。”
陳見山看著姜妗，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晚的她有些不一樣，他內心惶恐，卻說不出原因。
姜妗同樣註視著他，兩人在夜晚不甚明亮的燈光下看了彼此許久，最終還是姜妗開口，打破了這微妙的氣氛。
她說：“陳見山，我們也到這兒吧。”
陳見山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卻一點也不意外，他低著頭，眼裏的神色晦暗不清，陳見山覺得指尖有些發冷。
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很晦澀：“為什麽？”
“我不想你因為我為難。”姜妗清脆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裏格外突兀，“況且，你也很清楚，我們不會有以後的，對嗎？”
“會有的。”陳見山字字句句說得很鄭重，“我會讓我們有以後的。”
“你和宋澤在辦公室裏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你因為我在家裏受的委屈，我也都清楚，陳見山，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好過，我很滿足了。”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想好了今天的結局，是嗎？”陳見山聽她說完，才慢慢問出口。
“是。”
“那好。”
陳見山笑了笑，眼裏卻滿是悲愴。
原來她從跑到路燈下來找他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做好了離開他的準備。陳見山回想起這一樁樁一件件，其實都有跡可循。是他太遲鈍了，他自以為自己瞞得很好，他自以為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反抗家裏的安排，都是他太自以為是。
他想起在路燈下第一次見面，她莫名其妙地說疼，又想起在宋澤辦公室那天，她忽然闖進辦公室，說她來了，出了辦公室又十指相扣住他的手。原來這都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她想留下和他之間最好的記憶，所以一次又一次大膽地做了不敢做的事情。
姜妗站在原地看著陳見山離去的背影，覺得胸腔像撕裂了般，刺骨地疼。
她在最好的時候，遇到一個光風霽月的少年，他如星如月，皎潔明亮，懸掛在天邊永恒閃爍，是她黑暗世界裏唯一的光。她借著他的力掰開困囿住她的牢籠，窺見了她從未見過的世界的一角。
他成為她成長道路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叫她不敢忘。
姜妗最後一次見陳見山，是在寒假收假那天。阮曼姝她們陸陸續續返校回寢室，上樓後說陳見山在宿舍樓下。
姜妗也在同一時間收到了宋澤的短信，那晚過後，她刪掉了陳見山的所有聯系方式。
“他在你宿舍樓下，你見一面吧。”
姜妗猶豫許久，還是下了樓。她走向陳見山，卻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陳見山往前走了一步，姜妗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低頭笑了笑，說：“你別再後退了，我不往前就是了。”
“姜妗，我準備出國了。”
“那祝你一路平安，前程似錦。”
姜妗一早就在宋澤那裏得知，陳見山準備出國了。
宋澤打電話給姜妗時語氣不太好，他說：“他去求了他爺爺，你說求了又有什麽用呢？他爺爺只是反對他爸爸行商，婚嫁之事他爺爺比誰都看重門當戶對，陳家前陣子鬧得雞飛狗跳，整個圈子都知道陳見山不想娶楚涵，陳叔沒辦法，只好給他送出國了。”
他接著又嘆息著說：“也幸好你及時跟他斷了，不然他更得遭殃，非得脫層皮不可，陳叔知道你沒再跟他聯系了，也就沒那麽急著要訂婚了，姜妗，我有時候不知道你是有福氣還是沒福氣，陳見山這種人都能為了你跟家裏鬧成這樣，但又只能這樣。”
姜妗聽到這兒也笑了一聲：“是我運氣不夠吧。”
“我這一生，大抵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見他們了，所以留給我的，這剩這麽點了。”
她沒說，其實她碰見過楚涵和陳見山一次。兩個人一同從餐廳裏出來，她就站在馬路對面，她遠遠地看著，才知道原來天作之合這個詞是這麽用的。
原來，陳見山和楚涵站在一起，才叫登對。
她垂眼看自己起了毛球的衣服，又望向楚涵身上的品牌高定，她覺得，陳見山身旁，就該是站著這樣的人。
第二年初風月上映，主題曲爆火，臺詞出圈，姜妗功不可沒，得到了一筆不小的酬勞。有人在風月的官微下評論：“聽說編劇和老板有一腿，有什麽好差事都想著她，主題曲填詞也找的她。”
姜妗看了也不免失笑。
她翻了翻下面的評論，有人說：“那也得她有能力啊！要不然找了她有啥用！”
“就是啊。”
“樓上都說什麽呢，我有人脈，聽說編劇是和老板朋友有舊情，不過現在斷了。”
“為什麽斷了？”
“誰知道？我朋友的室友的同學的妹妹是老板朋友的朋友的妹妹，我打聽來的，聽說老板朋友的畫室裏一整個畫室都是她畫像。”
“這關系都繞暈我了……”
“真的假的？哎喲我去，這比電影更吸引我。”
姜妗看到這兒關了手機，網上的人什麽事都能傳得玄乎得不行。
《風月》火了之後，還有出版公司想要出版她的隨筆集，她最近忙著洽談合同上的事務，還要忙著學院的課，每天都沒有時間分心。
阮曼姝看著每天連軸轉不停歇的姜妗，也滿眼擔心。自從陳見山走後，她就發瘋了般地學習，一年修完了兩年的學分，他們現在上課都不在一起上了，不過好在宋澤當時找她當編劇了，姜妗現在不用再去兼職了。
姜妗最近忙著修最後一年的學分和準備畢業論文，兩年完成四年的課，她也成了Z大的傳奇人物，在論壇上被反覆提及。
姜妗每次看到都一笑而過，她終於是因為自身優秀，而被人在論壇議論了。
姜妗後來在omakase再次偶遇過傅汀，彼時她已經是能夠熟練地吃完一頓日料的人了。傅汀也長高了許多，看到姜妗也還是叫她“小姜老師”。
“小姜老師，我之前跟你說的哥哥，是陳見山。”她從書包夾層裏掏出一張折疊的A4紙，攤開給姜妗看，“你看，這是我從他畫室裏順出來的，那畫室裏全是這樣的畫。”
姜妗接過傅汀手裏的畫，畫中人確實是她，高三時候的她。
畫的左下角，有一枝極具設計感的玫瑰，是用紅筆畫下的。
傅汀見姜妗的眼神落在玫瑰上，她說：“見山哥哥每次畫畫都會落下這朵玫瑰，哥哥說這是他的署名。”
“謝謝傅汀，這畫可以留給我嗎？”
“當然，我覺得這畫就是屬於你的。”
姜妗拿著這張畫找了一家紋身店，她指著左下角的玫瑰對老板說：“要這個，一模一樣的。”
她紋在了右臂內側，在畫裏，那朵玫瑰也是落在右臂內側。
她完美覆刻了那朵玫瑰，像是把陳見山的署名烙印在自己身上。
她的光永駐她身上，永遠庇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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