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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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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凈

“龍居不懂什麽是愛,誰拿住了他,他就能在誰面前當狗。”

這是很久之前,林維總結出來的一個道理。

現在他稱這句話為真律。

北望進青蓮舞團了,龍居去飆了兩個小時的車。

速度瘋到林維接了四十七通電話。

前兩個他還能雲淡風輕地說:“沒事,他命大。”

接得越多,磁場越亂,不由地去了龍居玩命的地方。

這是龍居手頭的山莊,有個天然跑道,幾個朋友來找他喝酒,他把酒櫃打開,讓朋友去挑,然後自己拎著車鑰匙,瘋到現在。

見林維來,大家都湊到了一起,一人說:“少爺怎麽了,那酒櫃裏都是寶貝,以往我們要是不經他同意拿一瓶,可是會被他罵的,今天主動開的門,也不怕我們造,現在都還沒看到他人影兒。”

人影兒沒看到,但賽車的聲音不斷地傳來,越來越激烈,刮得幾人頭皮發麻。

林維給自己倒了一杯,沒喝,放在手裏轉著,“下個月青蓮舞團有場比賽,去不去看?”

另一人腳翹在藤椅上,“有什麽好看的,我不愛那玩意兒。”

林維:“好看啊。”

看龍居發瘋。

龍居回來了,沒穿任何防護,一件美式賽車夾克,讓他看起來更加硬挺,他隨意撲了兩下自己的頭發,坐下時,戾氣蔓延至整個場子。

一人給他遞了杯酒,他沒接,閉眼就煩,北望那麽聽話,又不懂得拒絕,想著她那白軟的身子要穿著舞裙露給別人看,他就瘋得想死。

又來了一個人,絲毫不懂得觀察場內的氣氛,見林維離龍居那麽遠,點鴛鴦譜似的,說:“龍哥,林維那兒地方大,你這兒讓我唄。”

被龍居狠踹了一腳。

他挨了踹,還有些蒙,站起身時,才發現有人給他使眼色。

他趕緊坐到那人身旁,在龍居起身洗手時,聽到一些消息。

“龍居喜歡上一姑娘。”

“啊?”他驚訝了好一會兒,“那跟林維掰了?”

“他倆壓根沒開始,鬥氣呢,鬥這麽多年了。”

“那姑娘誰?”

“一小姐。”

“龍哥口味夠重的。”

“上頭了,還給人贖了身。”

“那是不是要放身邊養著了?”

“並沒,那姑娘進青蓮舞團了。”

“不弄回來?”

“不知道弄不弄。”

兩人在這邊聊著,林維卻想起了一件事。

兩人十來歲那會兒,龍居因差點弄死人被龍非呈關禁閉,林維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來的,他想看看龍居會不會憋死。

龍居沒有。

第一天,他把屋子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第二天,他把傭人全趕了出去。

第三天,他犯狗毛病的時候切斷了電源,冰箱裏所有東西都壞了。

接下來幾天,他就開始餓肚子,龍非呈鐵了心要讓他長長記性,沒讓人給他送吃的。

林維看了幾天笑話,那會兒不以為意,隨便給了他一塊餅幹,他默不作聲地吃完,此後,林維遇到的危險都會被他擋下來。

沒人敢靠近龍居,他一度有個稱呼,叫“龍閻王”。

以前沒人敢給閻王送吃的。

現在沒人敢往閻王圍巾裏鉆。

林維聽父母說過龍居母親,說她是青蓮舞團第一批學生,因身材姣好、外貌出眾被選中,又因業務能力過強,當上了領舞。

在一場比賽中,龍非呈看上人家了,認真追,人家不答應,就開始搶,使臟手段,斷人前途,非得給人弄到手。

龍家人都喜歡用錢砸斷人脊梁骨,龍居爺爺是,父親也是,不知道他是不是。

青蓮舞團比賽的那天,林維的位置離龍居很近,一幫朋友也在,他們打了賭,想看龍居會不會掀場子。

可是龍居一直很平靜。

舞臺上,北望身穿白色舞裙,將她的雙腿襯得又長又直,她的脊背直直地挺起,頭上的簪花在舞臺上閃著光。

她像是仙。

龍居才看清她的價值。

所以不敢動。

也不敢看。

舞蹈進行到一半,他離場了,朋友們討論了幾分鐘這究竟走的是哪條路子,分析不明白,就願賭服輸,紛紛轉錢。

林維在轉手鏈上的珠子。

驚覺,同款設計的項鏈,已經不在龍居的脖子上。

跟了上去,龍居在車裏抽煙,林維的車停在他車子後面,透過玻璃盯著看。

一包煙抽完,他發動了車子,速度猛地像拿這兒自家那圈跑道。

等林維跟上去,才發現那輛車子載著北望,而早在龍居得知她進了青蓮舞團後,傅敏的資料就擺在他的桌前。

傅敏的車子駛入了小道,這就更方便龍居跟蹤,可是快撞上傅敏時,龍居猛地拐彎,沖出了圍欄,車子直直地掉下去。

林維猛踩剎車,從旁邊跑下去查看他的傷勢,他的車頭被撞毀,身上有嚴重擦傷,臉上嵌了塊玻璃渣,都是血。

林維一改往日沈穩模樣,想踢他,但最終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後叫救護車。

“你他媽有病。”

他咒罵,可龍居沒擡眼皮,不斷在玻璃碎渣上游走的手,表明他此刻很清醒,他感受得到劇烈的痛,可他還是沒睜眼。

林維也怕他睜眼,怕看到閻王的眼裏盛著破碎。

到了醫院,龍居做了兩次手術才緩過來,林維沒通知任何人,他知道龍居現在不想見到任何人。

至於北望......

林維掏出手機,按著北望的號碼,“要不要叫她來。”

“別。”

林維在一旁註視著他,鬼使神差地,想去觸碰他搭在床邊的指尖,即將摸到時,龍居縮回了手。

林維暗罵自己一聲。

鬼迷心竅了?

還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把龍居照顧到出院,林維回家參加了葬禮,他爸媽的。

老兩口離婚後,第一次同時出行,去隔壁城市辦理這麽多年沒扯斷的資產。

然後在高速上出了車禍。

把喪事處理好,林維坐在父母墓前抽了幾根煙,琢磨明白了一些事。前些年,他對龍居視而不見,絕大部分是因為父母的關系讓他覺得扭曲,現在這些牽絆沒了,龍居的好才深刻地浮現在眼前。

在病房內,沒觸碰到指尖的躁動感,在此刻瘋長。

不能。

他把煙摁滅。

他也不能做那麽低級的事。

帶著一些覆雜的情緒,他去找了北望,兩個多月沒見,她氣質變好了,皮膚變細膩了,視覺上看上去,人都高了不少。

她一個人在舞蹈室,費勁地擦著身後的痕跡。

那是他做畜生的那些年,給她弄的一個“龍”。

已經看不大清了,但也知道她以後要出現在舞臺上,這點痕跡也不該有。

接過她手裏的藥罐,幫她塗。

北望發現是他,笑著打招呼。

可是塗完,林維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北望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吊帶,他把那個藥罐放在她腰間,在陽光的陰影下,藥罐慢慢成了一個小洞,把他帶回了記憶裏的老城區。

手慢慢抖了起來。

“你小時候住在哪兒?”

“西南小區。”

一天裏,接連確認兩件事,讓他心臟受不了,然而他表面仍然不動聲色地說:“哦,那個地方,我以前去過。”

自從跳了舞之後,北望更加自信了,也更活潑,“那你見過我嗎?我家很好認的,窗前總有盆雛菊。”

“沒。”

藥罐被蓋了起來。

北望說:“那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林維聲音輕,“原來你這麽喜歡跳舞,改天我送你一件世界上最漂亮的舞裙。”

......

雛菊旁邊出現了一個“拆”字,這是龍居幹的事。

那時他剛跟著他爸沾上酒桌,桌上有幾撥勢力,都圍著主座那個權力中心。

長輩們對那人點頭哈腰,龍居則夾縫中看見了帶頭嘴他的人,然後掃了飯桌一圈,又看見了那人的對家,趁上廁所的空擋跟人留了聯系方式。

對家姓齊,是個暴發戶,手頭有了錢,就去做開發商,剛在老城區投資了一塊地,自家親戚卻在工地出事了。

那是一次特殊施工,三人一組,一人需要鉆進鋼筋框架裏放置材料,兩人拉著他的手。那天他親戚喝多了,手不小心松開了,底下那人重重地摔了下去,當場死亡。

親戚家沒錢,就跑到暴發戶家哭,可這事兒暴發戶解決不了,本想跟飯桌上那位權力中心攀點關系,但龍居說他能解決。

他的方式很粗暴,花重金買通律師,制造偽證,收買證人,硬生生把暴發戶的親戚保了下來。

他不在乎這次聯手會讓誰做替罪羊,也不想知道對方會不會因為他改變了生活軌跡,他只知道,自己達到目的最爽。

後來,他跟林維到老城區的時候,才發現林維一直盯的姑娘就是那倒黴鬼的女兒,一不做二不休,買了她家的房子,在上面畫了個“拆”。

讓林維徹底死心。

......

這場比賽取得了熱烈的反響,北望也漸漸被人熟知,她拿到了第一筆靠夢想獲得的工資,請大家喝了奶茶。

千蘇安讓大家別松懈,半個月後是決賽,對手實力不容小覷,不僅舞蹈技巧高,舞裙還漂亮,聽說是請著名設計師設計的,下了血本。

以往比賽沒人在舞裙上下功夫,穿得都差不多,可千蘇安看見對手放出來的舞裙合照時,眼紅了,問傅敏能不能撥些錢,給孩子們也找個設計師。

傅敏說:“撥五百。”

千蘇安:“五百夠吃屎的。”

傅敏把賬本給他看,“真沒這麽多錢,青蓮雖然地位高,但她是慈善舞團,本來就不掙錢,還得捐出去,給孩子們搞舞裙,五百,不能再多了。”

正當他們對著對手的舞裙流哈喇子的時候,一家工作室聯系到了他們。

千蘇安掛了電話嘴巴張得很大,“有慈善設計師資助咱了。”

“誰?”

“林維。”

傅敏擡了頭,“那個得過國際設計獎的?”

“是啊!要說還是好人有好報,咱這慈善還是得繼續做下去,你看,好報來了吧。”

林維第一個給北望量尺寸,他以前也沒發現她竟然這麽耀眼。

北望穿著緊身衣服,不由地想起之前林維往她後背燙“龍”字的場景,可這次不同,他規矩了很多,除了必要的接觸外,他沒動過她。

林維知道她在想什麽,“那會兒我還不是人。”

“現在是了?”

“不知道。”林維讓她轉身,“咱仨這情況,脫離了金錢基礎就容易挨罵,但你一旦不談錢,咱就得搞幹凈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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