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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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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新帝繼位,勵精圖治。

何春草有時候也在想,如果當初她沒有毅然決然用婚事拉攏戶部,是不是坐上這個位置的,就會是四哥。

畢竟四哥已經做好了兵變的準備。

趙大人在軍中的眼線早早發現了端倪,並做出反應,將他的陰謀扼殺在搖籃裏,這才能以此為要挾,再加動之以情,讓四哥打消了念頭。

至於娘,何春草覺得,娘雖然想推她上位,但也存了讓她跟四哥競爭的心思,如此才沒有多加關註他們的爭鬥。

娘最希望的,是將來坐上皇位之人,可堪大用。

“皇上,三更天了,您該歇息了。”

何春草看著案桌上的折子,揉揉酸痛的額頭,嘆了口氣。

她知道底下有不少人不服她,繼位以來一刻都不敢松懈,事必躬親,到如今已經有三年了,既然坐穩了位置,是該註意下身體了。

何春草想著,手掌撫上了自己的肚子。

成婚多年,她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太醫院只說她的身體沒事,恐怕是勞累加精神緊張所至。

原先她還不怎麽放在心上,但隨著年歲漸長,她還是著急了起來。

畢竟女子不同於男子,若是男子,多納幾個妃嬪,撒點種子,也就有成堆的皇子皇女了。

她為女子,不提懷胎十月的艱辛,單是面臨的危險,便讓她在懷胎之時便要立好繼位之人,而且女子適齡生育的年紀,也不過幾年。

何春草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必然不會很多,但孩子少也有少的好處,她多加關註,總歸能培養出一個成器的來,也免得兄弟姐妹太多,將來爭奪天下,也是麻煩。

這麽想著,何春草回了寢殿。

趙棠林還等在寢殿沒睡,見到何春草歸來,先行了一禮。

何春草初時與趙棠林成婚自然是為了權勢,兩人並無多少感情,但這麽多年相處下來,自然也有了夫妻情誼。

瞧見趙棠林,何春草便柔和了眉眼,道:“皇夫怎的還在等我,早叫宮人喊你睡下了。”

趙棠林說話的聲音溫溫柔柔的:“不過等一會罷了。”

何春草就喜歡趙棠林溫和的謙謙君子樣,在他面前,連她的暴脾氣都能緩和許多。

一年後,女帝終得孕。

這一胎何春草等的心焦,自然愛護非常,但她還是做了兩手準備,早早準備好了詔書藏在大殿匾額之後,此事只有趙棠林知曉。

趙棠林並不是白身,領了個侍讀學士的官職,但他畢竟是皇夫,由他管理詔書,天下人都不會有所懷疑。

十月懷胎,何春草雖然辛苦,卻不能放下管理朝政。

她自問沒有徐秀越的新奇想法,大體上延續太上皇的政策,只在細節上加以把控,更為關註民生,另外為了自己的地位穩固,更是大肆鼓勵女學。

天下經過一朝皇帝的休養,漸漸恢覆了元氣,在何春草的治下,隱隱有百花齊放,開啟盛世的苗頭。

何春草便更不願放下手裏的工作了。

只是等月份大些的時候,到底精力不濟,不得不稍稍多依仗些朝臣。

好在福澤庇佑,何春草順利誕下一名男嬰。

普天同慶。

然而何春草是有些失望的,她私心裏更希望是個女兒。

將來的事情她不能把握,若是她長治久安,下一輩皇帝便是男子也無妨,但若是她中途有意外,那繼承人是公主會更好些。

不過好歹是她第一個孩子,何春草還是甚為喜愛的,求了徐秀越與林修為的建議,待皇子到了年歲,取了何明憲的大名。

雖說現在生子還多是隨夫姓,但何春草是女帝,天下不可旁落,當初她娘已做了許多冒天下大不違之事,為了天下穩定,加之他們兄妹一直姓何,才沒有在姓氏上計較。

但傳到她手裏,這姓氏自然是要隨女帝了,不過她的孩子,卻沒有隨何家下一輩的書字。

小皇子的出現,高興的還有朝臣。

京城中隱隱有女帝欲立大皇子為太子的風聲傳出。

何春草明白這是對她的試探,雖說經歷了兩任女帝,但同時,男子也切實感受到了女子撅起之後擠壓了本來完全屬於他們的賽道。

包括朝中的男臣,他們更希望下一任帝王是男子,就算不能重現傳統,也能壓一壓女官。

何春草沒有理會這樣的傳言,這也便是對傳言的否認了,不過這倒是給她提了個醒,她說不定終只得一子,大皇子的教導便十分關鍵。

有她與娘打下的江山基礎,若是將來大皇子繼位,不需多麽文治武功,只要平穩延續她們的思想,好歹天下穩定便可。

她得給大皇子尋個女老師。

旁的女子生子要坐月子,但何春草卻還要批些重要的折子,她雖信任皇夫趙棠林,但她明白她的女帝身份雖說已經得到天下認同,到底敏感,是絕不敢讓皇夫插手重要政務的。

出了月子,又算是有了個繼承人,何春草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基礎建設上,大力推廣各種新發明的農具、織布機等等。

天下穩定,國家繁榮昌盛,進入了穩定發展期,何春草也能略歇一歇了。

或許是因著休息的好,何春草又有了一胎。

女帝懷孕,自然是大喜,不過卻也有人並不希望女帝繼續產子。

何春草在遭遇過冬日路遇冰之類多次危險之後,也發覺了宮中的暗潮。

她勒令管理宮中的總管宮女徹查,當真查出了一些人在宮中安排的手腳,不過只看查出的都是些邊緣人,何春草就知道,幕後黑手還隱藏著。

這裏面,竟然還牽扯到了她的皇夫。

女帝大怒,直接斬了那些替罪羊的三族,至於趙棠林,他只是隱隱牽涉其中,何春草也不確定他有沒有參與。

不過思來想去,趙棠林並沒有理由害她,畢竟將來不論哪個孩子登基,都是趙棠林的。

如此,何春草便選擇信了他。

再之後,她對前朝便嚴厲了起來。

當初繼位之時,娘對她說,雖說她為女帝,但對男官女官要一視同仁,只選有才可用者,沒想到她的寬仁,養大了這群男官的心,竟然從這時起,便謀劃下一任帝王。

難不成他們還打算等大皇子長成,便鳩殺了她不成?!

可笑!

前朝開始大肆重用女官,眾人都知道,這時為著之前朝堂謀害皇嗣的事,女帝在報覆。

這時候誰都不敢觸女帝的怒火,只要不是太過分的提拔,眾人便忍了。

何春草雖在怒中,但尚有理智,也是想借著這股東風,謀些好處,但她也知道過猶不及,三公之中只添了一名女太傅,掌實權的也不過在各部侍郎中加了四位女官,另外將吏部侍郎換了個女子。

由此可見原先女官的官職多較為低位,只是這幾年數量多了,便讓朝臣們感到了壓力。

或許再過些年月,待眾人完全習慣了女子為官,就能平常待之了。

又十月,女帝產女,封為明心長公主。

天下大慶。

此時何春草已經年近三十,在古代,這已經是個不小的年紀了。

對於這個艱難得來的公主,何春草簡直盯眼珠子一樣派人保護的密不透風,直至次年她又有孕,生下二公主之後,才略松懈了些。

已是生產的第三次,何春草已經有了經驗,只是這一回的月子,她做的不甚舒心。

“可查清了?”

燭光下,何春草倚在榻上輕聲詢問身旁的大宮女。

“稟皇上,暗衛瞧見人了。”

何春草的眼中閃過一陣厲芒。

“勿要打草驚蛇,下回……皇夫再去時,捉個人贓並獲。”

大宮女低垂著眼皮,到了聲“諾”。

何春草又加了句:“鬧大些。”

“這……恐怕有損皇上的威名。”

何春草嗤笑一聲,道:“不過是養了個外室偷情,於男子來說,只是平常事,如今這天下的想法依然守舊,我為妻,丈夫養個外室,我有什麽可丟臉的?倒不如借此,讓他丟個精光。”

大宮女似乎明白了何春草的意思,又應了聲“諾”。

“下去吧。”

宮女退下,室內再無一人,何春草嘴角的諷笑才收了回來。

不知多久,一滴清淚落下,而後淚水便像是開了閥,再止不住了。

何春草輕嘆道:“我到底沒有母親幸運。”

三日後,皇夫於京中小巷養外室的新聞僅事傳遍了京城。

消息能傳的這麽快,可不僅得益於京城中人口口相傳,主要是宮衛女騎聲勢浩大的前來捉奸,那盛況,整條街都瞧見了。

不過到底是皇家,給皇夫跟皇夫的表妹都留了最後的臉面,兩人都是衣著整齊地被捆出來的。

這一樁皇家艷聞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新談資。

不過這一回,即使皇夫為男子,即使現在民間依舊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也沒有人為皇夫說話。

畢竟前朝、前前朝,尚公主的駙馬都是非無子不能納妾的,除非經過公主同意。

那養外室的,都是欺君之罪。

朝堂之上,也沒有為趙棠林辯駁的,只是請求女帝看在情分上,輕罰一些皇夫,畢竟多少也是要看戶部尚書的面子。

這件事一出,戶部尚書趙大人便立刻遞了請罪折子。

他是開國重臣,眾人都知道,即使是女帝,也不會遷怒於他,這才會替趙棠林求情賣個好。

這事拉扯了幾日,最後以女帝休夫、趙棠林及其情婦以及外室子女充軍終生不得取仕為結束。

雖說罰的不算輕,但畢竟是皇夫偷情,這要是比照男帝的妃子,偷情那是必斬九族的,這麽看,女帝對於趙家,也算輕輕放下了。

不過女帝休夫一事,也算是開了休夫的先河,民間一些之前招贅的女子,有些竟然也以各種理由提出了休夫。

這其中,最常見的理由,就是養外室。

女帝因此休夫,誰敢說養外室這件事,不能休夫?

皇夫流放之後,京城對於此事的討論也漸漸平息,朝中安穩下來,便有人進言,請女子再招皇夫。

朝中雖有激進分子為了女帝傳位皇子甚至將手伸入後宮,但同時,也有以大局為重者,不管未來是女帝還是男帝,都希望將來的皇帝是個明君。

那麽多子多選便是一種保障。

可惜不知道女帝是不是被皇夫傷了心,這折子被退了回來。

但朝臣們並不甘心,一連上了好幾道折子,請求女帝再婚。

民間女子再婚都是常識,他們完全不覺得女帝再婚是個難以接受的事情,而且如今天下太平富足,他們也沒有什麽特別重大的事情關註,於是都關註在女帝這裏了。

但一連催了好幾次,都被女帝駁回了。

就在朝中為了女帝再婚一事鬧的沸沸揚揚的時候,有宮人告發,前皇夫貍貓換太子。

當初皇宮是總管宮女與皇夫共同管理的,何春草生產大皇子之時,趙棠林與他青梅竹馬的表妹也誕下一子,他們竟然早早便密謀將真正的皇子換出,換成他們的奸生子。

這下子,可就不是養外室那麽簡單了。

這是混淆皇家血脈,以謀江山啊!

真是……膽大妄為!

若說以前,朝臣們多少還能理解一點趙棠林養外室的心思,男人嘛,但這一手,他們只覺得趙棠林腦子被驢踢了。

真正的大皇子本就是趙棠林的血脈,他何必換個外室子?

有跟趙棠林有些來往的人猜測趙棠林是跟他表妹情根深種,這才走了岔路,為的就是讓他心愛表妹的血脈能夠得繼大統。

畢竟當初女帝難以懷孕,天下共知,大皇子說不定就是女帝唯一的兒子,而且趙棠林與女帝朝夕相處,動些手腳讓女帝無法有孕也不是沒可能。

好在女帝對自己的安全十分看重,沒有受到影響,才連生了兩位公主。

但這樣的猜測,大部分朝臣是不認同的,他們混跡官場,謀的是權,什麽兒女情長,為此犯誅九族的大罪,那不是蠢到家了嗎?

有戶部尚書趙大人這樣的爹,怎麽也生不出這樣蠢的兒子吧?

那邊只有一個可能,他們想要推大皇子上位,之後以血脈為威,掌控江山。

他們是重臣,有自己的消息網,知曉當初女帝生長公主時多次遇到危險,其中也有趙棠林的影子。

真正的大皇子接回來的時候,何春草看著眼前那個渾身是傷,話都說不全幾句的孩子,悲慟不能自已。

她將又被壓回京城的趙棠林喊來,瞧著那張她朝夕相處也曾托付真心的臉,咬牙切齒道:“朕何曾愧對於你過?你為何如此狠心?!便是換了孩子,大皇子難道不是你的骨肉嗎?!”

長途跋涉的押送外加天牢的折磨,讓趙棠林身形消瘦,臉色早已沒有原先的白皙,即使來面聖時被牢頭整理過,也依舊十分邋遢。

他擡眸,原先那雙溫柔註視著何春草的眸子已經泛黃,裏面滿是冷漠與陰鷙。

“我與柔兒的孩兒,才是我的孩子,與你……”趙棠林握緊了拳頭,“我是男子,卻日日要拜妻,瞧著你的臉色過日子。

你心情好時,便與我幾分好臉色,若是那一句與你不合,便甩袖離去,我竟還要跪地磕頭求饒?!

夫為妻綱,你何時尊過我?!

他們表面恭敬地喊我一聲皇夫,背地裏還不知如何恥笑於我!

我讀書十載,為的是科舉出仕施展抱負,可你呢!說是心中有我,卻只封我個侍讀的小官。

如此輕賤於我,還與我講什麽夫妻情誼?!”

聽著趙棠林的連番控訴,何春草咬唇臉色煞白。

她從不知,自己在趙棠林心中,是這樣的。

她以為他們就算沒有濃情蜜意,好歹也算舉案齊眉,沒想到,卻是怨念深重……

夫妻吵架本也是常事,她多少次說過,讓趙棠林不必跪她,是趙棠林堅持君臣有別。

便是那侍讀的官職,也是當初他們情濃之時,她說想日日見他,時時見他,給他個侍讀的官做,以後兩人便不必分開,問他可好,他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亦吾所願。

她那時以為兩人終算兩情相悅,誰知道……

假的,都是假的!

何春草咬牙道:“當初我與你成婚之前,也是問過你的,尚公主尚且不能參政,你若與我成婚,日後必不得為官,你——是應了的!”

趙棠林垂眸:“彼時年紀尚小,父親又一直說我才學平平……況且你為公主,我又如何能駁了你的意思?”

何春草冷笑:“倒都是我的錯了?!”

趙棠林無言。

何春草閉了閉眼。

“拖下去。”

女帝歇了一日的朝。

戶部尚書早已脫帽請罪在家,只等女帝發落。

女帝到底念舊情,看在趙大人為開國功臣的份上,沒有誅九族,只是擼去了他的官職,落為庶民。

而趙棠林與其外室一家,斬立決。

與趙家來說,這算是輕判了,只是原先養在宮裏的假皇子……女帝竟然也殺了。

狠。

這事觸及了皇家底線,事情過後,反倒沒人敢提及了,直到一年後,才又有人上書,請求女帝再婚。

這一次,女帝竟然沒有駁回。

女帝再婚堪比男帝娶後,各家的兒郎情況都報了上去。

本以為女帝看過畫像了解各人之後便有決斷,不料宮裏傳來消息,女帝要親自見一見這些人。

倒是……也正常。

選了個日子,男子進宮面聖,只是發回各家的消息……怎麽說,有的公子留了名帖,有的公子則賜了筆墨。

賜筆墨的回家自由婚配,留名帖的,擇日進宮。

這……竟然弄成了選妃一樣?!

那些賜了筆墨的還好,留了名帖的人家,簡直沸騰了。

女帝這是什麽意思,不是選皇夫嗎?怎麽一連留了五個男子?

次日朝堂,便有官員質問女帝,女帝施施然道:“不是你們催朕再婚的嘛,我瞧這五家兒郎都還算順眼,便納入宮中,有何不可?男帝可以選妃,朕如何不能選了?

再說,你們不是擔憂朕的子嗣問題嗎?日日對著一張臉,朕也膩味,朕多娶幾個,宮中也能多填幾個孩子。”

這……

簡直……

有傷風化!

但誰敢說?

男子既可以納妾,那女帝娶幾個男妃,似乎也……說的過去?

難不成誰敢跟女帝將婦道?

那女帝絕對會給你講講男德。

再說就算私德有虧、不守婦道,只要天下穩定,女帝做個明君,大臣們……也能忍。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巴掌沒打在他們臉上,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這次女帝選的男子,都是些小官家的。

重臣忍了,不成想,開了這個頭,女帝就徹底放開了。

每過三年,女帝便會於民間或是官宦人家選貌美男子充盈後宮,這跟前朝的男帝選妃做的一般無二。

甚至就跟前朝女子進宮做妃一樣,女帝寵愛哪個男妃,便會對男妃的家族略加照顧。

一時間,送男丁入宮,竟然同前朝送女子入宮一樣,成為了有些官家競爭之事。

不過好處也是有的,女帝這幾年確實又生了兩個公主,一個皇子。

女帝產子雖必然不如男帝多,但只要不換子,這血脈絕無問題,所以女帝並不限制宮中男妃出宮,甚至有些年紀大了,不甚喜愛的,還會放出宮去,允其自由婚配,不過只能婚配一人。

有女帝開頭,民間竟然也漸漸興起了女子納夫的熱潮。

元朝的盛世,顯得比其他朝代的盛世,似乎更為熱鬧了許多。

史書記載:“女帝好男色,民間多效之,有謂之禮樂崩壞,亦有謂之男女大同。”

但女帝在位四十載,政治清明,百姓富足安樂,因年號康平,後世之人稱之為康平盛世。

康平末年,女帝感精力不濟,禪位於六公主,改元榮寧。

榮寧帝終生只納一夫,琴瑟和鳴,世人尤其男子多為推崇,民間因此一夫一妻者漸多,然男女納妾之事並未禁止。

榮寧帝開海運,廣貿易,萬國來朝,後世稱為榮寧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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