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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命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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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命懸

◎他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不知是誰尖叫一聲, 喚醒了怔楞在原地的眾人。

太子大聲呼喊,“有刺客下毒!禁衛聽令,保護父皇!”

皇帝、皇後與妃子們在重兵簇擁下離去,薛清月被禁衛攔在裏面掙脫不開, 她大聲哭喊, “七哥, 快帶昭昭走!”

太子妃面容慘白,迷茫地看向太子, 又望向沈昭吐出的那灘鮮血, 搖搖欲墜。

薛容鶴只覺短短幾息之間,仿佛過了成千上萬年, 那幾滴濺在手上的溫熱血液逐漸變冷,酒香與血腥氣纏繞在他鼻尖,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擡步卻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隨即撲過去抱起幾乎停了氣息的沈昭, 穩住顫抖的手,封住她幾個大穴,雙目猩紅, 淩厲而瘋狂,“傳太醫!”

然而此時亂作一團,根本無人理會他的呼喊,正如那只向他伸來的手, 被他忽略一般。

參加中秋宴的皇親國戚、朝臣家屬們一股腦向宮門湧去, 原本廣闊的宮門被擠得水洩不通, 與從外護駕的禁衛兩兩相撞, 頓時進退不得, 珍饈美酒盡數傾倒,亂成了一鍋粥。

薛容鶴此刻顧不得許多,他背起失去意識的沈昭,大步奔向麟德殿偏門。

待到了無人之處,幾步躍上屋頂,他早已失去一貫的冷靜,狂奔在宮殿之間。

若不是夜色與混亂掩護,恐怕早就被禁衛發現,往日臉色蒼白,走幾步路都要咳嗽的賢王,居然武功超群,背著人飛檐走壁都不在話下。

開陽早已收到玉衡消息,牽著馬在宮門外等待,見薛容鶴背著沈昭沖出,連忙招手喊道,“王爺,這裏!”

見薛容鶴神情陰沈可怖,開陽半句話都不敢多言,連忙幫著將沈昭扶上馬。

薛容鶴也隨之翻身上馬,讓沈昭靠在懷中,沈聲吩咐道,“立刻去長興坊請邱神醫來!”

“遵命!”

開陽話音未落,薛容鶴便迫不及待夾緊馬腹,絕塵而去。

從宮中到賢王府還有些距離,毒藥入口,在沈昭體內不停作亂,加之馬匹快卻顛簸。

她只覺得翻江倒海,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像有無數只蟲子在啃噬她的內臟,心口疼得像是要爆開一般,她面容扭曲一瞬,身子前傾猛地噴出口血來。

薛容鶴握著韁繩的手一抖,另一只手緊緊摟住沈昭的腰,讓她軟倒在自己懷中。

他想要擡手為她擦去唇邊血跡,卻無法放開韁繩與她,恐懼在他的心底蔓延,黑眸染上倉惶與焦急,音色如同緊繃到即將斷裂的琴弦,“馬上就到了。”

不要死!

沈昭似是察覺他心中所想,沾血的唇角微微勾起,“王爺放心,我命硬。”

她話音極輕,若不是薛容鶴將她包裹在懷中,恐怕話未入耳便隨風散了,難以聽到分毫。

薛容鶴咬緊牙關,喉間像是墜了塊大石,根本說不出話來,死死盯著前方的猩紅雙眸,充滿了懊悔與殺意。

太子,他要他血債血償。

沈昭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虛得連手都擡不起來,嗓子幹得比沙漠行軍五日還要啞。

她碰了碰趴在床邊打盹的喜寶,竭力說道,“水。”

哪知喜寶見她睜眼,理都沒理她說了什麽,一個魚躍蹦起來,歡天喜地奔出去喊人,“姑娘醒啦!”

門外眾人蜂擁而入,先是薛清月哭著撲到她床邊,後面跟著大步流星的薛容鶴與江泊野,絮絮叨叨讓薛清月小點聲的邱立科,滿面喜氣的喜寶拎著藥箱,再後面是開陽,探頭探腦不敢進來。

“昭昭,你睡了足足兩天,終於醒了,”薛清月走近,沈昭才看清她眼睛腫得像桃子,“聽喜寶說血一盆一盆地往外端,嚇死我了!”

她說著說著又帶上哭腔,沈昭眼含安慰捏了捏她的手,緊接著邱立科扯開薛清月,讓她上一邊兒哭去,別打擾病人休息。

薛清月撅著嘴讓開了,畢竟是救回沈昭的神醫,她心中還是欽佩萬分。

沈昭沒忍住露出笑來,邱立科摸了摸脈,撚著胡子點頭,“到底是年輕人,能醒來便算保住小命了。幸好毒性微弱,才有時間等老夫來救你,否則真要去見閻王。”

薛清月瞪大了眼睛,“毒性微弱還將昭昭害成這樣?!”

“你個小丫頭懂什麽,”邱立科翻了個白眼,“這可是南明秘毒,一滴便可見血封喉。若不是老夫十餘年前見過此毒,耗費兩年時間研制出解藥,恐怕沈丫頭真要命喪黃泉了。”

“太子可真狠啊!”江泊野皺眉感慨,“萬幸有神醫在此,否則真是回天乏術。”

邱立科被他誇得翹了翹胡子,神色得意地坐在桌邊,提筆寫起了藥方。

薛容鶴遞過溫度適宜的白水,“喝些水。”

茶性寒涼,邱立科專門叮囑過,十日內不能給沈昭喝茶,他已牢牢記在心裏。

沈昭有些驚訝,他看出自己想喝水就罷了,竟還親自遞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來那杯毒酒,她喝得不虧。

當時別無他法,她只能含酒於口中,待用帕巾擦拭時再吐出來,只可惜那毒見血封喉,口中難免有些殘餘。

她自然知曉,想著有邱立科在,應當不至於身死,這才賭了一把。

再者,太子送來的毒酒,她若喝下去真無半點反應,那恐怕她真的走不出北雍了。

沈昭本想伸手去拿,誰知手軟得像棉花,連杯子都握不住,反倒灑了滿手水,茶碗掉落在地摔個兩半。

薛容鶴慶幸自己晾了會兒才遞到她手中,接過喜寶手中的帕子,細細為沈昭擦幹了手上的水。

薛清月在旁搗了搗江泊野,兩人神情興奮,擠眉弄眼地眼神交流一番,薛容鶴背對著不知,沈昭卻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們倆何時關系這般好了?

沒待她想明白,喜寶便將她扶起來喝水,久旱逢甘霖,沈昭頓時覺得舒服許多。

邱立科抖了抖兩張藥方,讓墨跡幹透,遞給薛容鶴,“如今大部分毒性已祛,第一方用於清除剩餘毒性,每日三幅飯後服用,吃夠五日即可。第二方則為食方,行滋補之效,一日三餐皆按照上面安排,這是十日的單子,十日後我來看恢覆如何,再開方子。”

薛容鶴仔細看過,本想遞給開陽,卻見沈昭伸頭張望,知她手臂無勁,便提著兩張方子置於她眼前,方便觀看。

邱立科掃了眼莫名激動的薛清月和江泊野,擡手捋了捋胡子,擋住嘴角笑意。

看來不止他一人有先見之明啊。

沈昭嗓子恢覆了些,啞聲道,“先生,這食方我得吃多久?”

那食方上盡是些寡淡無味之物,十日還行,可看樣子十日後還有十日,這如何受得了!

毒性清除之後她已無大礙,只需修養兩天便是,何須這般麻煩,便是三日後提槍上戰場,她也毫不含糊。

邱立科掐手一算,肯定道,“至少三十日。”

沈昭頓時愁眉苦臉,討價還價,“那能喝酒吃肉嗎?”

“清淡飲食你還想喝酒?”邱立科吹胡子瞪眼,“忌酒忌辛辣忌海鮮,魚都要少吃!”

南明多數靠海、水產豐富,沈昭自小便吃各色海鮮海魚長大,如今酒不能喝,竟連魚也不能吃了!

眼見沈昭要反抗,邱立科連忙扯過薛容鶴,“你監督她,往後酒與海鮮也要少吃,否則老了痛風我看你怎麽辦。”

“好,”薛容鶴收回方子,遞給開陽去抓藥,“先生叮囑,我必銘記於心。”

沈昭一噎,銘記於心倒也不至於。

薛清月連連點頭,是得有人管管這酒鬼,往日喝酒跟喝水一般,“神醫說得對,七哥可要好好盯著昭昭,她院中那棵大槐樹下還埋著兩壇酒呢!”

“公主!”沈昭沒想到薛清月轉身就把自己賣了,急著狡辯道,“哪有什麽酒,那酒我早喝完了。”

江泊野走到外間,拎起櫃子上的兩壇酒,回頭向沈昭眨了眨眼故作無辜,“那這兩壇還未開封的蒼梧,我就笑納了。”

沈昭張了張嘴,瞥見薛容鶴垂眸看她,頓時態度一轉,內心滴血表面笑著,“請。”

隨後她背過身去,躺倒在床上,怕自己忍不住沖過去奪酒,“我乏了。”

薛清月捂著嘴笑彎了眼,她怎麽覺得,沈昭說得分明是“都給我滾”。

眾人輕手輕腳向外走,沈昭背對著他們,沒有看見薛容鶴深深一眼。

自沈昭倒在他面前起,他便頭腦一片空白,事後幾乎回憶不起當時境況與抉擇,只記得無盡的恐慌包裹了他。

後怕到想殺了那個因心懷猜忌,沒有握住她伸來的手的自己。

他仿佛又成了三年前那個孤立無援的廢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所愛之人一個個離他而去,卻連救他們的方法都找不到,那時的無能為力成了他此生的心魔。

如同一座大山,壓得他日夜喘不過氣來,只能折磨自我。

將沈昭摟入懷中時,感受到她的生命在流逝,而他一如既往地無能為力。

他從不信神佛,那一刻卻在內心瘋狂祈求。

他再也沒有辦法逃避,無論她是太子的人,還是沈家人,他臣服於那一瞬的後怕,心甘情願被感情奪得上風。

沈昭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心中浮現過多麽可怕的念頭——

若是她醒不來,那他便提刀入殿,屠了太子與皇後。

區區逼宮,他也不是做不得。

那個被他牢牢鎖住、埋入心底隱秘角落的野獸,再也無法被束縛囚籠。

他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沈昭(眼泛綠光):想喝酒!

薛容鶴(默默藏好每一壇酒,轉身哄人):待你好了我便把金樽樓包下,如今先忍忍。

沈昭(激動):一言為定啊!

薛清月&江泊野:昭昭/沈姑娘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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