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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告別霄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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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告別霄辰(上)

師徒兩騎徑往山下,艾家父女已經不見隙跡,鵝毛大雪抹去了馬蹄的足印,天地蒼茫。

“南兒,你想去哪裏?”奚瀾見江南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禁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

一時間,思緒千回,柔腸百結,江南忍住無源可覓的淚意,沈吟半晌,方道:“師父,我們下江南吧。你說,爹娘一直很喜歡那裏的。”

奚瀾無聲地嘆氣,說:“好。”

“謝師父。”江南低聲說。

即使我無法告訴你,即使未曾見到你。你也一定知道我要去江南。

只要是你的話,沈唯臻。

面色驟變,奚瀾暴喝出聲:“南兒小心!”

隨這一聲警告,江南迅速翻身下馬,流華在手,所騎的馬匹被一箭射中頭,嘶鳴一聲,倒地而死。

江南的心劇烈地一抽,不忍地看它一眼,隨即別開眼沖箭出處清叱:“雁翾宮怎盡出偷襲這下三濫的招數!是個人就光明正大地站出來,躲起來像什麽樣子!”

雁翾宮的審判終是來了,她這樣子,算是叛逃嗎,會不會,被扔下永生崖?

江南臉上古怪的笑意在看到現身的霄辰後更甚:“霄辰,果然是你。”

霄辰輕哼一聲,不理她,手一揮,身後的弓箭手齊刷刷地挽弓搭箭,弓弦拉滿,蓄勢待發。

江南不動聲色地擋在奚瀾和霄辰中間,打個手勢,叫師父快走,她斷後。奚瀾會意.曲門的確實是連自保都危險的。於是,在江南手裏塞了點東西,便催馬下山。

江南摸了摸了那冰冷的物件,啞然失笑。

好家夥,曲門最上乘的紅蓮火雷!在這雪山裏用,師父就不擔心雪崩嗎……

江南覆看向霄辰,冷笑道:“霄辰,我不僅猜到是你,我猜,你這次是擅自行動吧,並沒有陸之玄的命令。”

霄辰喝道:“你少說廢話。沒有命令,又如何,你我恩怨,非得了結!”

唉。江南哀嘆一聲,無奈道:“這麽多年,你對我好似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我究竟哪裏得罪你了?霄辰,你天資過人,然心緒不靜,劍術始終不成大器,也只能居於我之下!時至今日,你還不明白?”

江南說得懇切,奈何霄辰冷酷的臉龐無半分動容。暗嘆,握劍在手,她要找機會溜了。

霄辰忽然打了個手勢,霎時,箭矢蜂蝗。通體墨黑的流華一聲清嘯,頓作流光。

先前奚瀾培養曲門的弓箭手也是花了心力的,霄辰此番帶了八人用箭,其中竟有三人一弓二箭,更有一人,可以一弓三箭!

軟劍翩飛若鴻,打落了一枝又一枝箭羽,不一會兒,江南面前堆滿了殘箭,對方僅有霄辰的箭袋是滿的,餘人盡空。

霄辰的眼神黯了,他吩咐句什麽,眾人便悄無聲息地離去,僅剩江南和霄辰默默地面對而立。

江南等了一會兒,不見霄辰有言語,腳步略動,想要離開,霄辰便說話了。

“江南。”霄辰的聲音有說不出的感傷和喑啞,“你說我不明白,而你,又明白多少?”

“我確實是不明白,為何你如此不待見我。”傷腦筋地回答,她也很不解啊。

霄辰啞然,一步步走向江南,並沒有那凜然的殺氣,站在三步遠處,方才開口:“江南,我在這裏和你說我只說一次,你可以選擇忘掉,但,你一定要聽。”

江南點頭。表示自己會聽,並努力不忘。

深吸一口氣,霄辰直視江南,一字一頓:“江南,我喜歡你。”

得,這下想忘也忘不掉了!江南的臉龐霎時緋紅,竟吱唔半天,手足無措。

霄辰繼續說:“但你想想,過去幾年,你是如何對我的。我取出我的真心來,不是給你踐踏的!”

“我……”冤枉啊,怎麽看都是他人踐踏她的尊嚴比較多吧!

“我如此喜歡你,你卻把我的心意一次次拒絕,視若塵土!江南,不要不承認,江南無影哪有做了事不認的道理!你好好想一想,前年年初,你害了很重的風寒,我擔心你,偷偷燉了雞湯送你,可你呢,你可還記的你做了什麽!”

她做了什麽,她倒底是做了什麽……她,正眼都沒有看一下,就把它送回了廚房!

奚瀾用難得玩味的聲音說:“這可是霄辰那小子送來的。你風寒重,喝點雞湯可好著呢。”

當時,霄辰正躲在墻角偷聽,者不見,只聽到江南清冷冷的聲音:“那就,更不能受了。”

腳步遠去。一聲聲,踏碎心。

江南聽了霄辰的覆述,訥訥道:“嗯,我記得是有這回事。但我想的是,無功不受祿,君子不受嗟來之食.我何德何能,可以接受你的好意?況且……”停頓一下,聲音更低了,“我以為,又是你們找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草藥,在我身上先試試……”

然後,仿佛作證般又說道:“六年前,師父不在宮裏,你們就在一碗湯裏放了點藥,我想解藥都不知道怎麽辦……”就是自那時起,才起了學醫的念頭。

奚瀾自是樂意見著醫術有傳,一身本領傾囊而授。

霄辰愧疚萬分。那件事,他也記的。

那時剛過立秋,雁翾宮已是滴水成冰,這些十三、四歲的男孩子不知在哪裏掐來幾棵草,擠了汁液滴在江南碗裏。能在這兒生長的草哪有不寒的道理?偏生那幾株草又是極寒!

十一歲的小江南內功底子還薄弱,不足以驅寒,凍得瑟瑟發抖,幾欲暈死過去。待到奚瀾回宮,江南已是丟了大半條命!哪是她今日輕描淡寫一句帶過的形容!

後來,在來年的雁翾宮武試上,江南在十合之內便擊敗那些男孩子,其中劍術最高的霄辰,堪堪支撐到二十八合,被墨黑的劍壓了頸脖,冰涼入骨。

他自己的劍,在二十合時便已脫手,僅憑勝於江南的拳腳功夫抵擋,然,慘敗。

校練場上數百人,鴉雀無聲。

抽身出回憶,江南輕聲道:“霄辰,我是不願再恨你的。你,也不要再如此。江南無影,告辭了!”

江南轉身尋著馬蹄印下山,後背完全暴露出來,流華已經收起,紫玉骨折扇早就貼身保存。此時,霄辰若是要殺江南,一箭再一劍,足矣。

瞇瞇眼,霄辰挽弓搭箭,他的目標距他,只有二十步遠。

“嗖——”箭矢裂空,目標正中,難以置信地望去,只見那射箭的男子,覆雜神色。

江南,江南。

我對你的恨,僅容我用盡力氣來傷你。但,若論奪你性命,卻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冰冷的暮色漸漸濃了,霄辰低低一聲吹哨,一匹健壯的駿馬打著響鼻踏雪而來。

這馬甚是一風流體態,通體烏黑發亮,唯額前一綹毛和四只蹄子是雪白的。

霄辰摸摸馬頭,低語:“這西北的天地是夠冷了啊,辛苦你了。”

霄辰縱身去揀剛才射中的雪兔,召來馬兒,往江南離去的方向加緊腳步趕上,揚聲喊她的名字。

江南面帶惑色地看過來,目光掠過駿馬,隱隱有驚艷之色。

霄辰跑得極快,停在江南面前,熱氣從口中出來就成了白霧:“江南,這匹馬給你,兔子也帶著。”說著,把馬鞭、韁繩,兔子一並遞了過去。

他以為江南會遲疑而仍不接受,然出乎他意料,江南只猶豫了四、五下心跳便接過馬鞭和韁繩,微笑:“謝謝你,霄辰師兄。”但並不接那兔子。

仿佛想到什麽,霄辰褪下箭囊,清空,把兔子裝進去,遞過箭囊,江南再次道謝收下。

果然,江南是不透喜歡這血淋淋的樣子。沒關系,反正霄辰也沒打算把箭也送她。江南的驕傲是蘊在骨子裏的,送她箭,即使是出自好心,也是對她卓越劍術的不信任,這個,江南絕對是不喜歡的。

江南踩蹬上馬,策馬而去。馬兒的四只雪蹄落在雪地裏,顏色竟是差不多的,漸漸看不清楚,仿佛是踩在虛空之中。

江南,你就這樣走了嗎?呵呵,你就是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奚瀾沒有離開多遠,繞過山頭,江南就看見奚瀾靜靜蹲在路邊,目光熱切地註視眼前的一株草。呵呵,恐怕又發現了什麽寶貝吧。

“師父。”她揚聲喚道,

奚瀾聽見,一下站起來,匆匆跑來,急切問道:“南兒,如何,可有傷著你?”

“我很好,師父。他們談何是我的對手。”

江南頗驕傲地一笑,奚瀾放下心來:“那也是,江梓玉和顧雨的女兒,哪有不出色的道理。”

“是。”江南黯然,覆又振作,重覆道,“我是爹娘的女兒,自然是最出色的!”

“這樣極好。”奚瀾一笑,話鋒轉開,望向那匹高頭大馬,道,“這馬是霄辰給你的?倒是一匹少見的良駒,也不負了他駒白霄辰的名號。它可有名字?若取得不好,就也算折辱了這馬。”

“名字……”霄辰倒是沒有說。沈思半晌,江南揚聲道,“師父,叫它‘踏雪’如何?”

“踏雪,陰柔氣了點……”奚瀾繞著馬走兩三圈,肯定地說,\"沒關系,它本身就是母馬,若是公馬,還真不好辦了。”

什麽……江南從不知道,原來師父還會分辨馬兒的公母?

昂首,踏雪快意嘶叫。

隨著日程行進,天氣是愈發地冷了。然二人早已習慣了山上的嚴寒,一路南下,也沒覺得什麽不適。師徒二人漫無目的地縱馬,晃晃悠悠行進得也不快。

脫離了雁翾宮,奚瀾驚奇地發現,江南天性中的小女兒姿態開始覆蘇,相比於之前那個沈默寡言的江南無影,她已經很像尋常人家的女子,然而多年習武,使她在淡淡散開小家碧玉的柔情時,更有江湖兒女的豪情。

只有經歷過,才能真正領會。只有曾被那麽殘忍地對待過,才會知道如何大能不傷害。

時維九月,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江南開始新的一年,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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