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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住了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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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住了重要的人

晚上十點多,申念希和揚意回到公寓。揚意小心翼翼地給申念希洗好澡,將她抱到床上,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她手上、腳腕處的傷口。

“終於招了啊,學過空手道,我說呢,手勁怎麽變大了。”他冷不丁地剜了她一眼。

這是他從警局做完筆錄回來後,跟她說的第一句話。他雖然仍舊耐心地幫她換鞋、洗澡、吹頭發,但他一言不發的樣子,很明顯心中憋著一股氣。

申念希把手抽了回來,看了看手指上的劃痕,悶著一張臉,心裏沈甸甸的,“三腳貓,學了沒多久就放棄了,並沒有什麽用。”

揚意沒說話,拿過床頭櫃上的活血止疼膏,塗在她腰上的兩片淤青上,縱使他手指的力道很輕,申念希還是痛到叫出聲。

“疼!”她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揚意沈默了幾秒,將藥盒子扔到一遍,“原來你知道疼啊。”

申念希明白了他為什麽生氣,他看完監控之後,臉色就不對了。

她松開他的手,與他相視而坐,“我知道,所以我沖了過去。”

揚意垂頭,猛呼了一口氣,舉起她一只手,晃了晃,“他那一錘子砸下去,你這手還要嗎?申念希,我原以為我在,就能護著你!”

“你護住了呀!”她疾聲反駁。

“這不夠!”他聲音大了一些,臉色更加愁悶。

他不想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揚意從監控視頻裏看到,齊同磊好幾次將申念希推向尖銳的玻璃櫃角,萬幸的是,沒有傷到腰椎骨頭和內臟,只是軟組織挫傷,但也很嚴重。她飛撲過去護住景小滿的時候,齊同磊那一錘子差一點就砸在了她的手上。

他本以為,現在自己回到了申念希身邊,就可以好好照顧她,保護她,給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可現實卻是,自己在她身邊,而她也學了一點空手道,但最後,她還是受傷了,手機也摔碎了,需要換屏。

他被一棍子敲醒,今天還是周末,自己恰巧趕了過去,如果今天是工作日,自己在上班,一直在忙碌,她該怎麽辦,會不會傷的更重。

她那麽奮不顧身,他疑惑,這個人的心裏有沒有保護她自己的概念!

“我知道你自責,也生氣。可我並沒有什麽大事,過兩天好了,又能蹦蹦跳跳去上課了,我一直都這樣啊,逢兇化吉,死神帶不走我!”她忍著腰痛,認真地向他解釋。

她知道,他一定擔心壞了。

在一起之後,申念希更是全方位體驗到了揚意無微不至的關懷的照顧。

她生理期小腹和腰總是特別痛,有時前兩天都難受到睡不著,他就陪著她一起熬,半夜起床給她熬紅糖水。她病毒感染那段時間,反覆起燒,他徹夜守著她。

他晚上不加班的時候能趕上她下課,他總是會帶一束花站在教室門口想要給她一個驚喜。因為她周四住在寢室,所以周五的早八,她總是能在寢室樓下看到他。他會比平時早起一個小時,陪她走到教室,彌補她沒談校園戀愛的遺憾。

樓上樓下住戶吵架,他第一反應是把她護在懷裏,捂住她的耳朵。他總是那麽好,永遠把她放在第一位思考,總是想給她最好的一切。

……

這次,他又是關心太過,把心又搞亂了。

他們偶有爭吵,但他從沒擺過這種臉色,也從不冷暴力,心中的那股氣要是不排解出去,他一晚上都該睡不著了。

申念希向他那邊靠了一點,“你真的不用太緊張,我這麽大的人了,還能……”

“行!那我問你,你要真受傷……”

“你不用問。”她知道他想說什麽,立即打斷他,“蹲考研名單的時候,小滿說,要把好運都給我,今年一定會考上的。我今年,上岸,脫單,已經很幸運了。如果她……”

“知道了。”揚意無奈,放棄了爭執,拉過她,摟住。

她的腦門輕貼著他的臉頰,“小滿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我也想用力守護住我愛的人。”

如果那些禍事註定降臨到景小滿身上,申念希希望自己能跟她一起承擔,帶著她送的好運,保護她。

“我有你,我什麽都不怕。”

他是她永遠的堅強後盾。

“嗯。手腳廢了我也要。人殘廢了,我也照顧著。”揚意揉了揉她的腦袋。

申念希窩在他暖呼呼的懷抱裏,緊緊抱住他,“那你不生氣了吧,以後別這麽一言不發,你嚴肅起來,擺著個冰山臉,嚇死人了。”

“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情緒了嗎?我是聖人嗎?”他無奈地笑。

申念希捂住他的嘴,“你學誰說話呢!還生我氣?”

揚意搖了搖頭,申念希把手拿開。

“一路走來那麽坎坷,該幸福了,我不跟你生氣。就算我生氣了,最多生氣一會,就會主動找你和好,說話算話,答應你的,決不食言。”

申念希疑惑,“我什麽時候讓你承諾過?”

“夢裏,我做的夢。”

“夢裏的你也當真?”

“當真。”

……

夜半,申念希腦海中又浮現出齊同磊踢打景小滿的場景,景小滿絕望地哭,而自己倒在地上無力幫她。

那種細心裂肺的感受和高三那年,她趴在門外拍門,喊叫:“別打我媽,開門!”時的心痛一模一樣。

她沈溺在夢境中,越來越多的回憶湧入。

四年級的時候,閆晞和申彥康在客廳吵架,鍋、碗摔了一地。

申彥康破口大罵,“做個飯了不起!我逼著你嫁給我的?是我逼著你來湘萍的?我讓你為了我付出的?你別太可笑!”

“早晚要散夥的,知趣的話你收拾東西走人,希希要留在湘萍跟著我!”

……

臨近高考,申念希和媽媽買完菜回家,看到申彥康、小三和私生子在家裏的沙發上坐著,申念希的布偶娃娃被翻了出來,都拿給了私生子玩。

大人之間吵得激烈,申念希拉架,被申彥康拖著關到門外,屋內的吵鬧聲更激烈了。

“都是你自己選的路,帶著你女兒滾,以後這是我跟今今的家了!”

“你人老了,照照鏡子看看吧!”

她的手都拍腫了,卻怎麽都拍不開那扇門。

……

關姝去世的時候,申念希抱著骨灰盒,從殯儀館出來。

愛她的外婆,走了,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她跪在墓碑前,彎著腰,閆晞怎麽都扶不起她。

……

關姝下葬後的那天,閆暉一家四口回到老房子,將窗戶、床板、鏡子、鍋碗瓢盆全部砸了個遍,桌椅全部掀翻。

房子裏一片狼藉,破爛不堪。

……

覆試被刷的那天,閆晞從津北趕到寧溪。

她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申念希,“這是離婚的時候,爺爺奶奶給的十萬,你外婆一直存著不讓動,你想讀,就接著考吧。”

銀行卡背面有個沾了褐色藥漬的殘缺指紋。

外婆一定把它拿出來看了很多遍,吃藥的時候也在想外孫女。

……

為什麽,想要守護的人,就這麽離開了。

為什麽,想要做的事情,總是被迫放棄。

為什麽,兩個家,都成了這樣。

為什麽,愛自己的人,都受傷了……

這些場景不停地在她腦中閃現,同時混著景小滿的哭喊。她想站起來阻止齊同磊,可她怎麽都沖不過去,每一次嘗試站起來,都摔得更慘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好朋友被欺負。

曾經,閆晞也這樣被申彥康打過,而她沒能阻止……

無力感交織,越來越密,像一張網,將人扭曲捆綁,又越縮越緊。

申念希知道放棄夢想的感覺,但自己以後還能擁有很多可以再去追夢的機會,可景小滿的手如果廢了,這輩子都拿不了畫筆了,夢想就真成了泡影。

恐懼感再度襲來。

“別傷害她們……”申念希在夢裏哭喊。

溺斃感包裹著她的感官,申念希的身體不停地顫抖,眼角逐漸濕潤。

“申念希,申念希。”揚意喊她。

她聽不見揚意的喊聲,腦子裏各種聲音摻雜在一起,蓋過了所有的外界聲音。

“希希,希希。”揚意繼續喊她。

她依然沈溺在噩夢中,已經哭出聲音了。

最後,她被自己的哭聲吵醒了。

睜眼後,她對上了揚意的眸光,立刻抱緊了他,像雪花飛入焰爐,她迫切地想將自己融入揚意的體溫內。

“揚意,你在,你在……”她帶著哭腔,先是驚訝他在,後是驚喜他真的在。

“我在,我在呢,別怕。”他輕拍她的背,給她順氣。

醒來後,發現他在,她逐漸安心,停止了哭泣。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在夢裏消失了。而她也不用再從過往的回憶中尋找驅散噩夢的力量了。

第二天,周一,申念希腰痛難忍,腳踝也腫脹得厲害,便申請了兩天的假,待在公寓內看網課。

這兩天,揚意沒有留在公司食堂用餐,下了班直接回公寓照顧申念希。

周三,她強撐著去上了一上午的課,回來之後,腰更痛了,揚意便請假帶她去醫院做了偏振光理療。

回來後。

“按電梯。”他抱著她,走進電梯裏。

“嗯。”

申念希把臉埋進他的外套中,一直等到進門,她才把臉露出來。

“怎麽,還見不得人了?”他把她放到床上,拿過軟靠枕,墊在她腰後。

申念希拉過被子蓋好,“一瘸一拐的,太難看了。”

揚意揉了揉她的腦袋,“英雄不是那麽好當的。”

申念希耷拉著腦袋,“我現在像狗熊……”

“說了在家好好躺著,你非要去上課,還不信這個邪,你現在信邪了嗎?”他輕撫了一下她的腰,無奈地笑了笑。

她不想面對他的表情,便用雙手捂住臉,“信了。我認命,這幾天好好躺著。這個垃圾,真是誤我大事。”

他拿出藥袋子裏的雙氯芬酸鈉,摳出藥粒,又倒了杯溫水,遞到她面前,“什麽大事?你在家也能學,網絡知識一線牽。”

申念希看著小小的藥粒,忽有一種家的感覺,眼前的這個人是愛人,也是家人。

家是一種抽象的止疼藥。

她把藥吞咽下去,“明天是你的生日啊,我這樣怎麽給你過生日?這可是我們在一起後,你的第一個生日,煩死了。”

揚意表情晃了一下,不自覺地笑了笑,手背輕碰了一下她的臉,“這個表情是被藥苦到了,還是因為不能給我過生日委屈啊?”

“後者占99%,前者占1%,本來今年10月18號是周四,我們倆都忙,就夠倒黴了,現在又弄成這樣……你跟我混,連生日都不能好好過。”

他敲了一下她的腦門,“沒你,我生日都不過。別拉著苦瓜臉,不好看。當然不好看我也要。明年出息點,生龍活虎點,行不?”

“行!”

他跟她拉了個鉤。

申念希又從藥袋子裏翻出理療費用單,“我真的想沖進拘留所裏給他兩巴掌!死刑是判不了,來日方長,混蛋,我要你慢慢賠……”

他聲音激越,“早知道,當時應該摁著他,讓你扇兩巴掌解氣的。”

申念希被逗了一下,又把理療單放了回去。她心裏嘆了一口氣,齊同磊進去了,他也承認了之前在網絡上對景小滿的供給和辱罵 ,被懲治是遲早的事情,已經構不成危險。

眼下要緊的,是網上的一些風言風語。有另外一個視角的視頻流出去,只截取了齊同磊壓在景小滿身上的畫面。

“拍視頻的人怕惹麻煩,不敢營救,我能理解,但是把這種會造成誤解的視頻發到網上,惡意引導是什麽意思?還有一些人的關註點在於小滿有沒有被扒光。幸好那件被扯爛的毛衣沒再穿,頸部和耳後的抓痕也被擋住了。”

衣服擋住的是骯臟靈魂的窺視,不是讓人羞恥的身體部位。

申念希又打開手機,真的是被氣笑了,“還有這個,女子搶閨蜜男友,被發現後,竟與男方一同毆打原配,故意把事發當天的視頻剪進去,這種垃圾媒體,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包括敲下的惡意中傷別人的文字。”

“不長眼,憑你申念希的眼光,會看上他?多看他一眼,都是他臉上沾光,祖墳冒青煙。”

“就是。”

想到那天的種種,揚意心裏也堵得慌,“這種官司難打,但我們有時間和耐心。”

申念希趴在揚意的肩頭,委屈地嘆了口氣。

“沐晴跟我說,小滿這幾天在家跟父母鬧得不愉快。叔叔阿姨責罵她,還覺得這件事情上了新聞,太丟臉了。心疼也生氣,怪小滿挑人不長眼,弄出這些事,也說她當初不如聽家裏的去當老師。”

“是有些苛責太過,挖陷阱的人被稱手段高超,而掉進坑裏的獵物卻被責罵不長眼睛。受害者無罪,不該怪她。丟臉的始終都應該是施暴者。你多開解開解她吧。”

他摸了摸她的頭,把她攬在懷裏,手臂緊收。

“經過這兩次事情,我覺得將來不考法檢也行,公益律師也不錯。世俗的成見一定程度上會助長歪風邪氣,讓人們不敢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說出自己被侵害的理由。就像之前那位顧客,一開始很猶豫要不要曝光,她真的很勇敢,沒有妥協。或許,我能幫更多人。”

“見不得光的,是人心,而法律的意義就在於撥亂反正。你想做什麽都行。”

他的氣息讓她十分安心,申念希拍了一下他的肩。

“有你支持真的很好,今晚淺熬一下夜,先走個儀式感,明天你早點回來吧,把蛋糕一並取回來。”

“你不上課,就拉著我熬夜,你要上課,就拉著我早起。”

“那我以後都住寢室?”

“熬夜,我熬,淺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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