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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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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

如今的澹臺衡, 若是站在昔日擁戴敬佩他的人面前,恐怕也無人認得他了。

楚帝讓魏駱請澹臺衡去殿中坐,自己則是因情緒實在難以抑制,不受控制地背過身去。

魏駱看到當今陛下牙關戰栗, 面皮緊繃震顫的面相, 驚震欲跪, 被楚帝狠狠按住,他從牙縫裏擠出字來:“去!”

魏駱本能地抹去眼淚, 哀聲:“是, 是,奴這就去。”

澹臺衡聽到他們交談, 只望了溫順的白鴿一眼,而後才側身。

知理守節之人,哪怕不願也不會輕易推拒的,因為怕開罪旁人等, 所以他只拱手。

離去時還是道:“我本是死魂, 宮宇於我無關緊要,若我蹤跡全無,還望陛下不要降罪他們。”

錦衣衛及侍從等皆跪下, 但楚帝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閉眼倉皇擺手。

待到澹臺衡和魏駱走了,安和攙著他,他才睜開渾濁的眼。

庭院中無風, 楚帝卻不期然地狠狠戰栗了一下, 其他內侍面色更白, 安和卻瞧見陛下眼中血絲, 低聲:“陛下。”

“您要保重龍體。”

太常寺卿還跪著, 維持著精誠進諫的姿勢,聞言面皮再狠狠一抖。

楚帝自然知曉安和是何意,更知曉太常寺卿為何面色發抖。

他想冷笑,甚至是嘲諷,他想痛罵這世人包括這些迂腐的士大夫。

他們是多麽在意民智有沒有開化,百姓有沒有體統啊!

禮他們要抓,名聲他們也要抓,可從沒有一個人像他的子嘉一樣,肯為百姓的福祉做出這樣的犧牲。

從沒有一個人,望著哪怕害自己的黃門跌跌撞撞離開時,還肯為他掃出一條清除風雪的路。

安和說得無錯。

他何止該保重龍體?為了子嘉,他也得將一切緊緊掌握在手裏,將生民所向把握在楚朝,否則,天下除他何人可庇佑子嘉?何人可為他掃去這汙名?

可如此心志才一湧起,楚帝本該振作,手指卻陡然冰涼震顫起來,他不受控制地躬身。

一國之君向來直挺的脊背彎下。

這下安和都有些震詫,慌忙去扶:“陛下!”

楚文灼腳下的花草鵝卵石都被他淚沾濕了,一庭之人噤若寒蟬,楚帝才挪動唇,嘶啞顫抖著說:“他都還沒有及冠啊。”

他心目中來自前朝,居心叵測,與他來往數回的亡魂。

走上高臺跪下認降,而後又以身死淩遲為叛軍軍師鋪路,助商民旦夕即安時,才十九歲。

還只是個少年。

他就已經早與人世闊別,全然沒有以後了。

**

皇陵旁行宮是仿古制建的,頗有幾分意趣,秦疏很喜歡那地方,閑著無聊時便遣馬甲去看幾分,待紫鳶快步進來,繃緊聲音說宮中來人傳召了,才放下瓜果。

上次入宮,陛下未讓小姐做什麽,又隨手指了人將小姐放出宮來,紫鳶心中一直惴惴,怕是觸怒了陛下。

如今更挪動嘴唇碎步上前,想哭不敢哭:“小姐。”

自此世生,對皇權總有著天然的敬畏,秦疏也不怪她,只拍拍她手:“無礙。”

等到了宮中,果然發現這次規制比上回還要禮遇半分,一個隨手封的郡主,見君不跪已是殊榮,來接人時,竟然是安和都不來了,直接來了魏駱。

他也客氣,只在路上絮聲碎語將話說了,最後哀聲:“也不怕郡主笑話,咱家伺候陛下這麽些年了,頭一回見陛下這樣牽腸掛肚。”

他和安和完全是兩樣風格,若說徒弟是笑面虎,不動聲色就將想傳達的意思放在話裏,傳達到了,那魏駱就是話裏話外皆是誠意,叫你聽不出這是虛情來:“若陛下問及公子近況,也望郡主知無不言,好全陛下一副慈父心腸啊。”

他說著,又抹淚,話中隱含含義卻還真不少,紫鳶聽著“慈父”二字便挪動嘴唇,而秦疏垂眸看向臺階,提起衣裙。

慈父?

她笑了笑,還遠得很呢。

楚帝就在天樞宮旁的議政殿候著,才進去,就見燈火輝煌,香煙彌漫,也怨不得太常寺卿等老臣竭力勸阻。

若非自己就是馬甲本體,秦疏也要覺得這位半百帝王約摸是被裝神弄鬼的騙子騙了,好好地竟相信起香火神鬼來。

然而她擡頭定定地望向楚文灼時,仍然目光一動。他面色頹唐,面容掩在香火裏,像是十成十地沈浸在某情境裏,幾乎忘卻還招了秦疏來。

等她環顧一周,楚帝才回過神,撐著龍椅起身,竟有幾分踉蹌:“是小疏,你過來。”

他招手,不知等在殿中時在想些什麽。

千金郡主提起衣裙,小心地避開周遭的盞盞海燈,腳步輕移間發現楚帝眉心間的溝壑更深了,染著紅色,是他手指沒個輕重,自己揉成這樣的。

即使如此,他還按著,竭力緩和語氣:“宮務繁雜,上次沒怎麽說就許你出宮了,待會兒朕令魏駱將賞賜補齊,送到將軍府去。”

秦疏既然是將澹臺衡牽引來這人世的人,楚帝自然不可能慢待,語氣也比對待群臣還要溫和上許多:“上次你說他離去是為省親......”

是了,她自己也只是個尋常閨閣千金,沒道理偶與澹臺衡有了聯系,便知曉亡魂來去是何原因。

而且,她提到省親這一事,便不就是在等楚帝左右思量,做不了澹臺衡的君父,便只能從他往日的舊友親朋下手嗎?

所以秦疏也不意外,面上仍然是斂眸:“也只是猜測。”她輕聲:“澹臺公子實則鮮少來見我。”

正在天樞宮中,默默隱沒身形,看著宮人搬來各種珍奇物件的澹臺衡頭輕輕偏了偏。

秦疏就感覺衣袖被馬甲扯了扯。

她仍面不改色地扯謊:“但那日,我實則聽公子聽過,陰間亡魂也是有省親之日的。”

楚帝的手撐在桌案上,若不是他還有起碼的帝王威嚴不希望在秦疏面前踉蹌,此刻已經按捺不住站了起來:

“可是他年輕早逝,何來。”

楚帝喉間字句變得哽澀。

他自然知那昏君貪生怕死,哪怕是在商朝恐怕也能活得很好,除卻幼弟外澹臺衡更有親友眾多,可他死得那樣不清不白......

若是舊友在世,便眼睜睜看著他如此蒙羞嗎?

這又算何親朋?

楚帝粗大手掌緊緊攥起,秦疏只繼續道:“民女也不知,只是看他來去十分匆忙,才記在心裏。其餘的,並無頭緒。”

楚帝本是坐在龍椅上,聞言仍然感覺身子重重墜下,惦記著澹臺衡身上的傀儡禁術還沒有解,才勉強擺了擺手讓秦疏出去。

按理他也該一以貫之對秦疏說好些話以示自己這個皇帝的親和,但他現在實在沒力氣。

一邊是二皇子的叛逆愚蠢惡毒,一邊是澹臺衡的生前多知交,死後便零落,對比在一起,叫他頭疼欲裂。

沒想到再睜眼又是一年大雪。

雪!楚文灼瞳孔被這白刺得鮮紅,他本能地起身,低頭才覺不對——這不是他慣穿的玄衣,而是一身遠超楚規制,上有金紋繁覆的龍袍。

“多虧此地香火甚濃。”

魏駱迎著秦疏往她上次,如今也變作常住的宮殿去,身後馬甲身影如煙似霧:“要捏起來倒不算困難。”

虞宋還是讚同本體之前的想法:“代入親歷之算什麽?謝家之事將起,讓他看看其他人做得多麽好,才算應當。”

話音落下,馬甲便消失了,郡主也對引路的內監總管輕聲:“多謝公公,還是回殿為陛下服侍吧。”

她未說陛下臉色不好,但這形容語氣,誰也看得出來,魏駱更覺心酸,搭著拂塵作揖後立刻便回了,卻沒見到楚帝:“陛下?”

“陛下,您又睡魔怔了。”隨身侍奉的並非魏駱,也並非楚帝在幻境中見過,十分厭惡的諂媚之人,而是周正微老的面孔,語氣親敬,帶著無奈。

“殿下日日問巡神機營,怎可能旦夕即回呢?”

他又放緩語氣,像是在哄楚帝:“就算想見到殿下,您也不能著這龍袍啊,您看這,這前幾日殿下還因你想大辦及冠禮而不理陛下呢,陛下何苦這是又來故意惹殿下生氣?”

楚帝雖然曾將幻境看在心裏,也真恨不得他才是那昏君,子嘉也是他親子才好,可他畢竟不是真的並無親子,也不是真的頭一回做父親。

個中滋味,與真和澹臺衡成了相得的父子自然不同。可他披風瀝雪,他即便是短暫夢到為他做一兩件事也是好的。

聽侍從如此說,他立刻道:“那子......他在哪裏?”

侍從笑得更加歡,滿臉褶子:“太子殿下都快弱冠了,陛下怎麽反而不好意思了,連在奴婢面前都不願喊字。”

實則楚帝只是想起,子嘉二字似乎是他自己起的,心酸一陣,又眉眼微動道:“太子,及冠?”

在侍從眼中,一國之君興之所至,突然想去城外神機營尋自己被立為儲君,即將加冠的長子,似乎是一件很尋常的事。

因而楚帝在留心這些細節時,侍從也已給他披上了大氅,絮絮叨叨道:“正是如此,陛下不是說太子殿下不願大辦,就瞞著殿下大辦嗎?實則陛下早知道了,就是未說。”

他笑著道:“殿下雖厲行節儉,但還惦記著陛下的壽誕,預備一同操辦呢,到時陛下所念的那些,舉世罕見之景,怕是不成了,但是手題字畫,還有陛下與殿下游歷民間時所見所聞,殿下都是親手寫的......”

“哎呦,”他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笑瞇瞇的,叫楚帝明知他是故意的,仍橫生幾分不滿,“奴婢愚鈍,說漏嘴了。”

楚帝甚至忘了他本不該是這昏君,更不該如此寵愛自己聲名皆盛的嫡長子:“多嘴。”

他攏了攏大氅,出宮門再見這雪,憑空生幾分恍惚,又道:“不知子嘉身體如何,你著幾名禦醫跟來,為子嘉看看。”

侍從拱手:“諾。”

秦的雪是真繁真密,楚帝那日應允澹臺衡絕不令民生受損,乘禦用車輦出行,瞧見街景繁茂,仍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也怕遲則生變,不斷催促,一時都顧不上這情景為何會讓他做這秦昏君來。

等到了神機營才望見那馬上之人,灰白大氅坐如青竹,似乎是誰起了哄。

他模糊地低嘆一聲,笑著躍身上馬,馬兒揚蹄起身間,無數兵士叫好,而他從來的直挺姿態,從容氣度,加之學識禮節涵養出來的溫潤如玉。

在這雪中有如明月一般蓋雪之輝,熠熠生光。

秦疏排這麽一出原本是為日後楚帝忌憚嫡長子的心態出來鋪墊著,萬萬沒有想到此刻楚帝遠遠望著,即便沒看清澹臺衡的臉,手也是發顫的。

被侍從帶著往神機營來時他尚沒有多少實感,只是覺得震驚奇特,加之想見到如今還安然的子嘉。他到底是把這當做夢來。

可這一幕卻叫他手掌發顫,只是被這幻境裹挾的楚帝呼吸前所未有地發緊加快。侍從腿腳已算是便利的,仍未追上前方的帝王——

楚文灼大步向前,玄衣揚起,到了澹臺衡前,終於看清他在笑。

冷清眉眼柔和下來,蘊雪生光,沈靜瞳孔照著鮮紅旗幟,鮮活從容,似乎是旁邊的兵士說了句什麽,他勒住馬兒,緩聲叫那人:

“臨海。”

一點也不縱容他們欺上瞞下,一點也不只任他們拷問折磨。他原來也是這樣意氣的青年,瞧見兵士們玩鬧,要和他們一起策馬較個高低。

遠處虞宋同樣揚起披風,拱手:“陛下。”

楚帝聽不見,只盯著澹臺衡的側臉。

他才知父皇竟然來了,笑著回身,下馬還未拱手,感覺手被握住,只無奈:

“父皇。”

楚帝喉骨陡然發燙。

他不再虛無縹緲,輕薄如霧的聲音落到實處,楚帝卻全然聽不見,只心中發顫地想原來他也不曾一直便是體無完膚,他也不是一直就是一個亡魂......

這種東西,向來輕易便知,可不親眼見一見,誰能想到史書上輕描淡寫的一個名字,他所活的十九年也曾光風霽月,受人敬仰呢?

“父皇這是怎麽了,”澹臺衡似乎是問了侍從陛下身體狀況如何,才說,“怎麽這麽冷的天突然出了宮,齊正,你也該勸勸父皇。”

侍從,原也就是齊正,只樂呵呵地行禮。那模樣像是在說陛下任性,殿下也是知道的。

虞宋已打馬靠近,對楚帝態度倒尋常,只轉頭看他:“殿下不也畏寒,不還照常聽神機營有熱鬧可看,便來了?”

齊正正想調和,說都畏寒,這天的確是冷,澹臺衡就道:“阿虞。”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齊正:“是,殿下幼時雖然因栽進過冰湖裏落下了痼疾,但如今身體康健,早好全了,自是不怕的。”

澹臺衡只輕輕地望一眼齊正,齊正權當做這全然不是威脅,樂呵呵地進帳,待楚帝坐下後便告起狀來:“咱家還和陛下說了,這樣不是故意惹殿下生氣麽?只是還好隆冬大雪,街上倒無什麽行人,也是沒什麽臣民敢見著陛下如此錦衣華服,便投陛下所好的,再說朝野上下,誰人不知,殿下和陛下都是一模一樣的性子,最不喜豪奢?”

澹臺衡也看著君父。

他雖來楚,但鮮少以生人模樣見人,也不可能用這麽安靜溫和的眼神,看著楚帝。只是楚帝現在是他的父皇。

所以他被旁人如何說,也不曾見那日的恍惚迷失,他始終從容溫潤,有禮有節:“父皇節儉,我不過是受父皇教導,只是大雪綿延,州郡尚在籌備禦災事宜,父皇也要小心出行。”

他未加冠,但墨發不見散,只言語間有千尊萬貴間好好培養起來的妥帖。竹也有不必強忍風雪,自蔓生直長的時候。

他這樣安然,真叫楚帝到現在也無法說出話來。

“不然朝政誰來主持大局?”

虞宋話少些,卻也道:“陛下是該註意身體。”她與楚帝並無什麽君臣相得之情,誰都看得出來她如此是為澹臺衡而說:

“如此瑞雪本將高照豐年,糧倉雖滿但也該未雨綢繆,臣與太子殿下正好討了一良策,晚間禦膳,請陛下詳聽。”

楚帝想笑。尋常朝廷,哪有武將插手賑災放糧之事,謹慎的儲君,又怎會叫陛下知道他與武將交好,不寫折子便如此上諫的?

可他心裏知道,是因為澹臺衡。因為這幻境裏光風霽月的嫡長子也是儲君太子,向來便是如此。他不知父皇可能忌憚,他也才能見長,所以毫無顧忌。

他與父皇好友君臣皆處成好友一般的關系,所以同在風雪帳中。同樣是在城外。甚至可能就在他被行刑,屍骨無存之地。

一地風雪染血一處卻佳釀入喉。

虞宋說:“軍中禁酒,太子殿下,我記得風寒也未曾好?”

澹臺衡本不欲喝,聞言也放下酒杯,輕聲:“風雪過厚,禁酒後也該備些熱湯棉衣。庭竹。”他的隨身侍從上前叉手,領事去辦了,而後他們就在席中坐著說話,期間大帳簾幕被風吹開,有雪卷進來。

一群人忙起身忙著去壓,還有人圍在澹臺衡,楚帝身邊等幫著撣去身上衣袍沾染的風雪。

他就在其中,笑著自己伸手,也拍了拍庭竹的衣袖:“不必著急,都慢著些。”

風雪黃粱,轉瞬間天就亮了。但楚帝仍久久地坐在那裏,好似帳中的風雪雖然被擋住,被撣出去了,但卻久久地落在他頸間懷裏,冰得他手腳發涼。

他顫著嘴唇起身,原本是想叫人來問問時辰,這一夢他做了多麽久,可起身時卻聽見他上馬車前對自己道:

“父皇,及冠禮相隔不久,您便莫再尋人去操辦了。”

冥冥中自己好像說了句什麽,澹臺衡便又轉身。

只是他已經隔得很遠了,這笑實在太模糊,太遙遠......遙遠得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他聽清了那句話:“子嘉自然不會虧待自己。”加冠禮是所有男子成年必經之禮,他畢竟是當朝儲君,貴為嫡長,哪怕節儉,也無人能越過他去......

議政殿的海燈突兀地滅了幾盞,知道陛下有多看重這燈的侍從顫顫巍巍去點,不料卻沒聽見任何聲響。

越想越怕的侍從謹慎擡頭。

他們君主坐在寬大龍椅裏,暮春早夏,單衣在身,以手掩面,寬大衣袖沾滿了淚水。

澹臺衡想要出去。

天樞宮如今是闔宮上下奇珍異寶最齊全,也是內侍宮人最不敢怠慢之地,但這種由頭,哪怕是安和也不敢隨便做主。

斟酌幾番親自去尋了師傅,還沒問,楚帝已經起身,病著但仍往天樞宮去了。安和詫異地望向師傅魏駱,魏駱卻重重地嘆了口氣,搖頭向徒弟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但不知道,陛下的心病也是好不了了。

禦駕車輦親自到的天樞宮,遠遠的楚帝卻有些近鄉情怯,徘徊良久,負責護衛的周雲來請安,楚帝用力閉了閉眼。

嗓音嘶啞:“讓他去吧。”

每說一個字,聲音就牽起他策馬在雪中,萬人擁護的模樣來。他感覺胸口震痛的厲害,這感覺卻不是悔,而是,他深知這不過是餘燼。

不過是夢,事實比夢殘酷冷冽百倍的餘燼。

周雲卻一頓,又頓首:“那紅衣女將,也在宮外,臣恐怕......”

楚帝啞聲:“讓他去。”

周雲一詫,但很快拱手起身,領命離開時聽見魏駱上前扶住那帝王,帝王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力氣:“秦史必定要重修,朕意已決!”

魏駱驚痛:“陛下。”

今日早朝群臣還在爭吵,但陛下現在手掌冰涼,用力閉眼時聲音裏都是哀戚:“不修史,誰還能記得朕的子嘉,記得他不是那個昏君。”

楚帝緊緊咬牙:“而是一個本該流芳百世,安樂一生的賢明儲君,是世人稱讚的公子衡?”

是他見過的公子衡。

虞宋能認出自己所見亡魂是他,也不過是靠那一架古琴,可自己與子嘉相識數日。

夢中相見,仍不敢認。積石如玉,世無其二君子,最後白衣染血,畏寒葬身隆冬。曾聲名冠絕京城,而後冷清百年,神魂恍惚。

他不求自己真能代替那昏君一回,可若史上有人可比那昏君稍清一些呢?倘若史只是對他的子嘉好一點。那夢中雪色,會不會柔和半分,會不會也能讓他百年後沾染了風雪。

第一時間不是怕驚擾了旁人,而是對親朋溫聲:“何必著急,慢些來。”

作者有話說:

懂了,你們就是喜歡虐的XD。

雖然這本文一開始的定位不是虐文,但既然大家普遍沒什麽意見那我就隨便寫了(不是),再次遁走。

感謝在2023-08-06 12:00:46~2023-08-07 11:14: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今天老婆來迦了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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