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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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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新婚

三月三,上巳日。

長安紅綢鋪了滿街,從皇宮連綿數十裏一直到城南。

花燈掛了一路,燈上的每一幅畫都出自長安最好的丹青手,縱是千金也難求。

看熱鬧的百姓熙熙攘攘圍在道路兩側,年幼的稚子一邊接著漫天灑落的喜糖一邊說著喜慶話。

誰都知道壽陽公主是二嫁,卻沒想到二嫁的排場比一嫁更大。

如今這任駙馬且不說本身就是內閣重臣,當年在大理寺可是處理了不少冤案,因此長安百姓有不少都聽過他的大名,來看熱鬧的人也就更多。

綠倚小心翼翼將鳳冠上的珠簾散開,低聲道:“鳳冠比較重,公主忍一忍。”

楚蘅蕪今日帶的鳳冠是昭武帝一早命人鑄造的,光是鑲嵌在上面的珠寶就多大上百顆,每一顆都價值連城。

楚蘅蕪動了動頭,聽到面前珠簾碰撞的清脆聲,彎了彎眸子,轉頭看向景陽宮的大門。

宮女太監進進出出,殿門前的紅綢艷的能迷了眼睛,她微微瞇眼,心跳有些快了。

“綠倚。”楚蘅蕪透過珠簾看她,忍不住問:“本宮好看嗎?”

“好看的,再也沒有比殿下更好看的了。”綠倚鼻尖一酸,突然道:“殿下終於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了。”

她跟在殿下身邊這麽久,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上一次成婚時,殿下就仿佛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局外人,成親就仿佛是為了完成什麽任務。

但是今日不是這樣,即使今日殿下什麽都沒有說,她也能看出殿下是開心的。

桌案上的蠟燭終於燃到了最後,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來,綠倚將楚蘅蕪扶起,低聲道:“殿下,吉時到了。”

楚蘅蕪扶住綠倚的手,緩緩站起。

她頭上沒有蓋頭,因此能看清腳下的路,主臥到殿門短短的距離,真走起來卻覺得很長。

擡腳邁出門的一剎那,楚執突然接過了楚蘅蕪的手。

楚蘅蕪指尖動了動,偏頭去看他。

“父皇身體不好,合該是皇兄前來送你的。”

“這不合規矩,送嫁是民間習俗。”楚蘅蕪開口。

楚執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低聲道:“該走了,本宮到不介意讓肖檐多等一會兒,只是怕誤了吉時。”

聞言楚蘅蕪沒再說話,在楚執的攙扶下上了車攆。

車攆四周的輕紗被放下,楚蘅蕪放下手中團扇掃過四周,驚訝地對上靳重光的視線。

莫黎河的事情太多,勾戈依舊在對岸茍延殘喘,她本以為靳重光回不來的。

靳重光微微一笑,對她拱手,無聲道了一句恭喜。

他今日破天荒換下身上黑色長袍,轉而穿了一件不那麽暗沈的衣服,甚至顯得年輕了幾歲。

楚蘅蕪微微勾唇,即使隔著重重紗帳,依舊無聲開口:哥。

外面的靳重光既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只是目光一直隨著車攆,跟在車攆後往前走。

車攆走到公主府門前,最前面的肖檐翻身下馬,上前喚了一聲殿下。

楚蘅蕪低笑,用手中團扇在他掌心輕點了三下,又飛快的縮了回去。

肖檐心一空,指尖下意識的摩挲了一下,微微勾唇,將眼前的簾帳掀開,對上楚蘅蕪的視線。

她今日妝很濃,額頭上的鳳凰栩栩如生,隨著她眉宇間的動作生動的仿佛隨時能飛出來。

肖檐楞了一瞬,又飛快收斂目光,伸手放到楚蘅蕪面前。

這次她極為配合的下了車攆,與肖檐並肩走在一起。

團扇遮擋在面前,楚蘅蕪低聲道:“肖大人,本宮今日好看嗎?”

哪有人行禮之前問夫君自己好不好看的,綠倚簡直是哭笑不得,卻也沒有阻止,只是低頭偷笑。

肖檐神色不變,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一陣正經的可怕。

他越是這幅模樣,楚蘅蕪便越是想要捉弄他,她小心湊近肖檐,寬敞的袖子掩蓋住她手下的小動作,輕輕在他掌心剮蹭。

肖檐渾身一僵,毫不留情將人攥住,防止她外搗亂。

大概是玩夠了,楚蘅蕪果然老實了不少,規規矩矩的行了禮,便早早的躲去了洞房。

鳳冠還沒來得及卸下,肖檐便已經回來了,他身上未沾酒氣,想必是沒有喝多少。

楚蘅蕪瞪大眼睛,兩手扶著鳳冠,詫異道:“這麽早就回來了?”

按理說外面賓客眾多,他應當挨個敬酒才是。

肖檐伸手將她頭頂鳳冠摘下,如瀑的長發散落在身後,幾縷發絲被鳳冠勾住,疼的楚蘅蕪倒吸一口涼氣,眸子瞬間就泛出了淚花。

肖檐動作一頓,掌心落在她發間輕輕揉了揉:“殿下抱歉。”

“你是故意的。”楚蘅蕪吸了吸鼻子,偏頭眨了眨眼,便有眼珠從眼角滾落下來。

新婚之夜還沒開始便是將人給弄哭了,肖檐目光微滯,看向手中鳳冠,上面纏繞的幾根青絲還好好掛在原處。

是他莽撞了,肖檐伸手,毫不留情扯著自己幾根頭發。

一直都在關註他的楚蘅蕪傻眼了,激動的從床上坐起,惱道:“你這是做什麽?”

“賠給殿下。”肖檐將手中發絲與她的發絲放在一起,低聲道:“弄疼殿下了,是臣之過。”

“你是不是有病!”楚蘅蕪簡直要被氣死了,明明哄哄就能好的事,他非要拔自己幾根頭發。

知道他向來能忍,但是拔頭發這種事情和自虐有什麽區別。

眼前這人之前多精明,怎麽遇到這種事情就開始犯傻,簡直氣人。

“可能確實有病。”肖檐失笑,轉身從妝匣裏那處一個小盒子,將兩人發絲放進去,低笑道:“殿下,我們這也算是結發為夫妻了。”

楚蘅蕪看著他手上的盒子,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哪有人新婚之夜弄哭新婦又開始拔自己頭發的,他們大概是頭一個了。

剛剛哭出來的眼淚還沒有幹,她臉上的妝已經被沖花了,今日塗抹的脂粉太厚,淚痕掛在臉上將她弄成了個大花臉。

肖檐將盒子收好,便將袖子挽上去為楚蘅蕪洗臉。

臉上的脂粉溶在水中,原本清澈的水瞬間渾濁一片。

楚蘅蕪擡起滿是水痕的臉,對上肖檐的視線。

“本宮現在好看還是剛剛好看?”

“都好看。”

似乎是怕她覺得太過敷衍,肖檐補充道:“之前的好看是冠蓋京華的好看,如今的好看像是出水芙蓉。”

聞言楚蘅蕪笑了,摟住肖檐的脖子,湊近蹭下自己臉上的水。

“那你喜歡之前的還是現在的?”

肖檐喉結滾動,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托起,貼近道:“臣更喜歡現在的殿下,只有現在的殿下才是只屬於臣一個人的。”

他的氣息還在耳畔纏繞,楚蘅蕪埋進他脖頸,只覺得心跳加速。

床幔緩緩垂下,肖檐松開她的唇,小心翼翼在她身上輕啄。

楚蘅蕪渾身顫抖,喃喃道:“還沒喝酒。”

肖檐動作一頓,轉身拿來桌上酒壺喝了一口,不由分說捏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壺中的酒並不烈,但楚蘅蕪卻覺得自己醉了。辛辣的味道從舌尖漫延到喉嚨,她眼角沁出淚水,卻只能被迫承受。

多餘的酒撒在她衣襟上,瞬間濕了一片,露出裏面若隱若現的輪廓。

衣服一濕便會涼,楚蘅蕪哆嗦了一下,下意識貼近肖檐胸膛想要汲取一些溫暖。

身前的輪廓不容忽視,柔軟的觸感讓肖檐呼吸急促,他松開身下女子,眸光微瞇,打量她此時此刻的神情。

楚蘅蕪雙頰已經不受控制的染上緋紅,唇邊還有泛著銀光的水跡,呼吸急促,雙手下意識抓著他身前的衣襟。

“肖檐...”她恢覆了些神智,想要說話卻有源源不斷的生理淚水流了下來。

“你混蛋。”

肖檐眸光晦暗,低笑道:“殿下覺得混蛋那就混蛋吧。”

他這般說辭讓楚蘅蕪一楞,不敢想象剛剛為了哄她還拔頭發的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殿下,床笫之間,更過分的事情殿下還沒有經歷過呢。”

他伸手揩去楚蘅蕪眼角的淚珠,吻落在她的額頭,又從額頭往下,種下一片一片梅花。

越往下,楚蘅蕪便抖得越厲害,她是真的慌了,摸著肖檐的臉道:“我想看看你的臉。”

但是肖檐這次沒有理她,依舊我行我素,下一秒,楚蘅蕪便徹底失了神,只能緊緊靠著肖檐,不讓自己完全失態。

屋內紅燭燃盡之時,房內終於要了水。

綠倚面紅耳赤指揮人將水備好,便低著頭匆匆離開。

她雖然不是第一次守在外面,但還是第一次聽到殿下那般聲音。她雖比殿下年紀大,但是至今還未出閣,哪怕做好了準備也有些經受不住。

屋內燃起的熏香將之前的氣味沖淡,楚蘅蕪疲憊的窩在肖檐懷中,任由他抱著自己凈身。

她聲音已經啞的不成樣子,渾身酸軟無力,眼眶帶有些發紅。

肖檐將兩人整理好,小心將人放到床上便要低頭去親,卻被楚蘅蕪躲開了。

她臉上劃過不自然,嫌棄道:“臟。”

肖檐動作一頓,失笑道:“已經洗過了。”

“洗過也不行。”楚蘅蕪直接從脖子紅到了耳根,如同被煮熟的下子一樣,埋頭道:“今日不要親我。”

他說話的時候雙手還下意識的抓著肖檐袖口,指尖都透著粉色,顯然是今日受了大刺激。

見此肖檐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將人攔進懷中,指尖摩挲著她長長的指甲道:“殿下撓人可真疼。”

“那還不是因為你——”楚蘅蕪猛地從他懷中鉆出來,對上他的視線,眼神一飄,嘀咕道:“還不是因為你太過分了。”

還說呢,她指甲都壞了一個,若是要修覆還要請宮裏的妝娘來。

這樣想著,楚蘅蕪更加幽怨,想要轉身背對著他,卻被肖檐眼疾手快攬住了腰。

“殿下,臣背後都被你抓破了,臣還什麽都沒有說呢。”

“破了?”楚蘅蕪心中咯噔一下,伸手去扒他的裏衣。

肖檐沒有阻止,十分配合的脫下衣裳,露出身後的痕跡。

上面果然有數十道抓痕,有些地方下手重了還隱隱滲出血來,一看便很疼。

但最引人註目的根本不是這些抓痕,而是他身後密密麻麻如同蟲子一樣的傷疤。

這些傷疤看起來都很陳舊了,但是卻很猙獰,如今再看都能想象出他當時該有多疼。

楚蘅蕪呆了一下,鼻尖微酸。

她是知道這些傷疤來源的,絕大部分是被年夫人鞭打出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在勾戈時被嚴明元折磨出來的。或者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來源,真要說起來肖檐都記不清了。

見身後人一直不說話,肖檐直覺不好,立即起身披上衣服,目光落在楚蘅蕪淚珠不斷打轉的眸子。

楚蘅蕪直接撲進他懷中,淚眼婆娑道:“肖檐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讓本宮傷心。”

他這次還真是被冤枉的,他本意只是想讓殿下看看她親手抓出來的傷口,絕沒有想要殿下傷心的意思。

新婚之夜讓殿下哭了三次,肖檐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人,他摟緊懷中人,吻落在她發間,以作安撫。

“明日我就將宮裏的妝娘叫過來,將指甲剪了。”楚蘅蕪吸了吸鼻子。

他背上的傷疤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成為罪魁禍首了。

肖檐長發披散,湊近楚蘅蕪耳畔低語。

原本還哽咽的楚蘅蕪瞬間卡了一下,又紅成了蝦子。

“下流,你有辱斯文。”

“臣本就不是什麽斯文的人。”肖檐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臣以為殿下早就知道的。”

確實是早就知道,但是她哪裏想到肖檐竟會許多諢話。未成親之前,哪次在床榻上他不是克己覆禮,如今一成親,卻又變了個樣子。

她覺得有些委屈,賭氣道:“能悔婚嗎?”

肖檐正色,抓著她的手腕輕輕揉撚,薄唇微張,一字一句的道:“不可。”

楚蘅蕪倒也沒想真悔婚,她偏頭,小聲道:“我渴了。”

這一整夜,只有和肖檐做那件事的時候被他餵了些水,如今嗓子快要痛死了。

“臣去取湯。”

肖檐掀開床幔下床,拿起桌案上的藥盅。

補身子的湯一碗就準備好了,如今已經變溫,正好可以喝。

楚蘅蕪接過藥盅小抿了一口,楞了一下,又小抿了一口。

察覺到不對,肖檐按住她的手,皺眉道:“殿下怎麽了?”

猜到了什麽,楚蘅蕪眨了眨眼了,無辜道:“好像喝錯了。”

“什麽?”

楚蘅蕪看向手裏的湯,小聲道:“喝錯了,我手裏這碗是避子湯。”

肖檐一僵,錯愕看向她手中黑漆漆的藥汁。

避子湯與養元湯是同時送過來的,兩者大差不差,他當時一身酒氣,喝錯了也沒有察覺出來。

沒有喝避子湯他便與殿下同房,那豈不是……

和他想到了一起,楚蘅蕪摸向自己小腹,低聲道:“我們會不會有子嗣呀?”

肖檐心一沈,一把抓住他的手,抿唇道:“殿下若是不想,臣去找阿姐。”

薛凝為了觀禮特地從荊州趕了回來,如今就在公主府。

楚蘅蕪眨了眨眼,小聲道:“順其自然不好嗎?”

“什麽?”

楚蘅蕪湊近他親了親,眼中流露出笑意:“順其自然吧,肖大人。”

她並沒有打算永遠不要子嗣,如今可能是天註定。

她開玩笑道:“若是沒有子嗣,誰來繼承本宮的美貌呀。”

肖檐沒搭話,將人攬進懷裏,低聲道:“殿下隨時都可以反悔,臣身無一物,沒必要非留子嗣。”

楚蘅蕪抿唇,埋進他懷中,低低嗯了一聲。

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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