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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劍篇(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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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劍篇(下)·11

尉遲青的背後,劍冢忽然發射出萬丈光芒,在一陣轟鳴聲中被掀翻。泥土碎石如雨落下,沙暴平息後,江北站在最高的劍尖。她的一襲白衣在黑霧中飄舞,木劍上纏繞著若隱若現的綠絲。

他臉上掠過一絲驚訝。

江北俯視著他,沈聲道:“收手吧。”

尉遲青楞了片刻,將銀劍架在身前,笑著說:“我本就曾是理線師中的魁首,如今更是獲得萬劍歸宗之力。你覺得這個賭局,自己有幾成勝算?”

“這無所謂了。”江北搖了搖頭,“——我必須阻止你!”說完,她便從劍尖一躍而下,如一道白色的閃電直擊向尉遲青。尉遲青橫劍攔住了她的劍路,奮力一揚,將她推向空中。

兩道白影在群魔亂舞的黑霧中穿梭,擦出火雲流星,頻頻照亮地面上的銹劍。萬劍歸宗的加持下,尉遲青的劍術大幅精進,身形與劍路變幻莫測;而江北所學的劍法招式有限,很快便被對方摸清了套路。江北一劍前刺,他似有預知一般提前側身躲過,然後順勢劈砍。江北見狀立刻收臂。劍刃堪堪砍到了木劍的劍格,若再遲上半秒,她的右手便會被直接砍斷。尉遲青繼續下壓劍刃。江北立刻以左手撐住木劍,拼盡全身的力氣格擋。銀劍鋒利的劍刃,距離她的眉心不足三寸。

“世間再無人能攔我!”尉遲青笑道,“你難道不想知道嗎?災相是不是可以被一舉消滅的?一個沒有災相的世界會是怎麽樣的?”

“那也不能以別人的生命為代價!”江北怒道。

此時距離只剩下不足兩寸。

江北並非有極強好勝心的人。但此一戰關乎人間,她絕不允許自己落敗。於是,她忽然力道一松,以前額撞向劍刃。抽出的木劍迅速變換劍路,直刺向尉遲青的胸腹。這一下不要命的變招超出了他的預期,但他立刻明白若不收劍,自己會被一劍貫穿,於是迅速向後躍了一步。江北前額留下一道垂直的劍痕,洇出一縷紅血。但她沒有收劍,而是直追上去,又刺出一劍。

“哈哈哈哈!瘋子!”尉遲青一邊迎擊,一邊笑道,“你也是個瘋子!我為了真理,可以連命都不要!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麽?”

兩把劍如同連綿不絕的閃電,在黑霧中碰撞著,燃燒著。

“為了子英,為了賈三文,為了霞客,為了師父……為了千千萬萬與我擦肩而過的人——”江北篤定地回應道,一劍砍傷了尉遲青的左臂,“——為了我自己!”

忽然,她發現自己的身形似乎與往常不同:劍招雖然相似,但動作流暢隨和,如清風拂面、無心插柳,威力卻大增。這種感覺,好像是李雲霄附體了一般。

江北的眼前映出一抹紅霞。那時的她只有六歲。李雲霄長髯飄飄,拍著她的頭道:“你若真想做我的徒弟,就記住接下來的話——”

“不爭強,不畏強。”江北閉眼默念道,“一身浩然氣,三尺正道心。”

李雲霄低聲說:“你需要時刻銘記。理線師之劍——”

“當為天下蒼生而立!”

江北一邊怒喝,一邊迅捷地出擊。木劍在碰撞中層層剝落,露出青雲劍閃閃發光的白刃。尉遲青驚訝地看到自己的對面竟站著兩個重影——一個是他此時的對手江北,而另一個竟是一個白髯老者——他的故人,李雲霄。江北的劍招也變得更為流暢迅捷,竟像是李雲霄發出的。

尉遲青激動地大笑起來,忽然改變劍招,以銀劍掀起一條燃燒的火龍。“當年正是李雲霄砍下了我的頭顱!沒想到!今日竟還有報這一劍之仇的機會!”

電光火石間,火龍卻被一縷藍水牽引,從江北的身邊擦肩而過。尉遲青在驚詫之間回頭,見到她手中所持的竟然不再是青雲劍,而是一把紅纓長槍。江北身上的重影,也變成了一個身披麻衣、披頭散發的山野居士。

尉遲青立刻變招,以一套瞬息萬變的軟劍劍法攻出。江北身形一閃,竟甩出一道長鞭將劍影卷在一起。她身側的人影,此時又成了一個紅妝素裹的悄婦。他的進攻再次落空。

尉遲青楞了一下,忽然大笑道:“好呀!萬劍歸宗集上乘劍術於一體,你竟能在民間雜術中自由調度!這賭局越發有趣了!”

一路走來相遇的人,如今共同凝結成了江北的力量。她屏息凝神,再次幻化出青雲劍,將它架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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