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劍篇（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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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劍篇（下）·6
匯龍寨陷入了一片混亂，但位於最邊緣的竹林小院卻並未受到叨擾。
賈三文隔窗望向遠處的一片火光，隨口問道：“你的老師還沒有回來嗎？”
那小書童戰戰兢兢地搖了搖頭，推了推擺在面前的碗筷。
“好心邀請你共進晚餐，要是不吃的話，我就跟門口的人說，你是我的同夥。”賈三文笑道，“別忘了，當時可是你告訴我了你老師的去向。”
小書童聽了臉色發白，顫顫巍巍地端起碗來扒拉了一口米飯。
賈三文滿意地點頭笑笑，夾了一片牛肉，放到小書童的碗裏，問：“孫庸平時都給你教什麽書？”
“《三字經》、《千字文》……”
他聽了笑著擺擺手：“不如從明天起，我教你《孫子兵法》吧！”
小書童坐直了身子，劇烈地搖頭。
“做人不能太迂腐。”賈三文又望向窗外，“你看，連我都沒想到，何彪這粗漢，居然還能順水推舟，擺了我一道。”
“什——什麽？”小書童戰戰兢兢地問。
“沒什麽。只是計劃有變，我得脫身了。”賈三文低語道。他突然抓起自己的飯碗，猛地砸在小書童的前額。鮮血四濺，小書童立刻暈了過去。賈三文將桌上的飯菜全部掃落到地上，碗盤摔碎，發出劈裏啪啦的亂響。
聽到巨響，看守賈三文的人破門而入。
“快送醫！他絆倒了，磕在了瓷片上！”賈三文抱起小書童，塞到看守的懷中。
一片血紅顯然把看守嚇得沒了主意。就在他遲疑的片刻，賈三文從他的身邊奪門而逃，轉身擠進一片狹窄的竹林。那看守立刻去追，但懷中抱著昏迷的小書童，進不了竹林，又著急、又兩難，眼睜睜看著那人影消失在陰影裏。
地牢……賈三文知道江北目前被關在那兒——但是地牢又在哪裏？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巨響。
賈三文循著巨響回頭，見到一條暗紅色的煙霧拔地而起，如一條騰飛的巨龍。
——是孫庸曾使用過的信號彈。
刀劍聲愈演愈烈。江北和徐子英本想快速突圍，卻發現那四人竟像早有準備一般，結成了天衣無縫的劍陣。每次眼看就要打倒一個人，其他人就會迅速抽身去圍攻另一個目標，將圍魏救趙發揮到了極致。幸好江北和徐子英也深谙彼此的習慣，在密集的劍網中也能相互配合防禦。忽然，陰影中竄出了另一個人。一聲巨響，一條火龍騰空而起。
“他媽的！是信號彈！”徐子英怒道。
江北拿手肘倒了她一下，壓低聲音說：“東南角那個矮個子腿腳不靈活，看起來像是扭傷了。”
“是麽？”徐子英順著江北的示意望過去。那個人正在她防守的半邊內。她仔細看了幾眼，確實發現他身體的重心更偏左一些，似乎在盡量減輕右腳所受的重量。
江北繼續說：“那個矮子的背後是一棵巨樹。你爬樹的本領好，突破他後就直接到樹上去。到了高處，你再掩護我。”說著，她暗中將一把碎石子遞給徐子英。
徐子英接過碎石子，便如一道閃電一般直沖著瘸腿矮子沖了過去。江北緊隨其後，用木棍橫掃來襲的刀劍，頃刻間便將三個沖上來的人打翻在地。徐子英一腳踢翻那個瘸子，向巨樹奔去。
忽然，一陣破空之聲響起。江北感到右腿一陣刺痛，然後失力跪倒在地。她回身檢查，發現一支纖細的弩箭刺入了小腿。江北咬牙拔出弩箭，看到一個壯碩的身影揮舞著重劍沖了過來。她立刻舉起木棍抵擋。只聽“哢嚓”一聲，重劍砍斷了木棍，直插入地面。江北立刻躍起閃躲，但甫一落地，右腿又是一陣劇痛，不得不半跪在地。何彪的重劍緊隨其後，劈頭蓋臉砸了下來。她以左腳為支撐堪堪閃過，但腰間還是被劃出一道十公分長的破口。這一番偷襲發生得太快，江北只能以斷棍左支右絀地抵擋了幾招，之後便被何彪一腳踢中胸腹。她隱約聽到肋骨發出一聲悶響，然後整個人便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劍神？就你這個樣子，只會讓人笑話！”何彪的虬髯在空中翻飛，銅鈴般的眼睛如同惡鬼，“老子不想等了！今天就要你把萬劍歸宗交出來！”
江北爬起身，感到每一次呼吸都刺痛著胸腔。左側胸肋傳來摩擦的痛感，估計已經向內折斷。
何彪居高臨下地望了她一眼，俯下身來，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道：“這個角度看，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拿開你的臟手！”一聲暴喝從何彪身後響起。
一片石子從空中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徐子英火冒三丈，如一只捕食的鷹雕一般從天而降。
何彪不得不收回手來閃躲，同時右手握住重劍的劍柄。徐子英落到江北身前，還未站定，便怒沖而上，將劍從斜下方上揮，劃出一道弦月般的弧線。何彪以重劍橫在身前。閃耀的烏鋼如堅不可摧的盾牌，抵擋住了細劍的揮擊。徐子英借力躍到空中，對著何彪的腦袋猛踢下去。何彪猛一擡頭，鍋蓋大的手掌結結實實地握住了徐子英的左腳。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牽引力甩向空中，然後重重地砸到地上。徐子英摔得頭腦發懵，但本能地躲過了何彪踩下來的右腳，翻滾了幾圈爬起身來。
“小泥鰍挺靈活的呀！”何彪笑道，“老子扒了你的皮，看看你的肉是不是也是白白嫩嫩的！”
徐子英還未來得及喘息，就見何彪放下重劍，雙手作虎爪狀沖了過來。她想要揮劍抵擋，但還未從那一下重摔中緩過神來，身形淩亂，動作也變慢了。何彪俯身閃過細劍的劍刃，緊貼到徐子英的面前。“哧拉”一聲，徐子英的外袍被他一把扯下。何彪重重地一撞，將她再次撞翻在地上。
江北焦急地想要站起身，但渾身無力又摔倒下去。
何彪雙手抱臂，漫步到徐子英的面前，嘴角掛著誇張而戲謔的嘲笑。
這是一個劍術遠在她之上的對手。徐子英踉踉蹌蹌地爬起身，握著細劍的手在隱隱發抖。她雖然感到恐懼，卻並非是由於自己無法戰勝何彪，而是想到失敗以後的結果。徐子英的目光越過何彪，落在匍匐的江北身上。
若是戰敗，她會失去自己在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不能輸！
她怒喝一聲，將細劍收至腰間，然後以雷霆之勢斜劃一道圓弧而破空刺出。這一劍十分迅捷淩厲，毫無防備，如同窮途野獸孤註一擲的一搏——孤雁落！
迅捷的身形令何彪一驚，電光火石之間，他知道自己已經來不及閃避。但他的臉上依舊掛著勝券在握的嘲笑。這一招雖然兇狠，但徐子英顯然已經被憤怒和恐懼沖昏了頭腦，出招過快，劍勢來不及積累。倉促之下，速度有餘卻力道不足。“鐺——”細劍的劍尖被重劍的劍刃打偏，擦出一片耀眼的火星。徐子英的身體順著攻勢暴露在何彪的攻擊範圍之中。何彪松開重劍，淩空出拳擊中徐子英的腹部，將她打飛出去。
徐子英在空中感到周身一涼，看到自己的腰帶竟被何彪趁機抽走了。此時的她衣衫不整，狼狽不堪。那招可作為終結技的孤雁落，她終究還是沒有發揮出來，還被何彪趁機羞辱了一番。
羞愧、惱怒、不甘——她滿腔悲憤，卻無力抗爭，只能隨著慣性倒向地面。
忽然，徐子英感到落入一個溫柔而堅實的懷抱裏，一個柔軟的手覆上她握劍的右手。徐子英微微側頭，看到江北的眉目隱藏在陰影之中。徐子英站穩身形的同時，江北擡起頭來怒視著何彪，褐色的眼睛中紅光躍動，仿佛一頭憤怒的野獸。
徐子英走馬燈般回憶了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確實從未見師姐露出如此兇狠的表情。一陣冷風吹過，她打了一個寒戰，才想起用左手裹緊自己的衣服。
江北沒有說話，右手前移，抵到了細劍的劍格。
徐子英見狀，便自然而然地松開了握劍的手。
江北順勢緊緊握劍。目光一閃，竟射出一道駭人的紅光。
“呦！你打算瞪死老子嗎？”何彪舉起重劍，指著江北笑道。下一秒，徐子英只看到周圍掠過一陣清風，樹葉淩空飛舞。一段綿延的“叮——”聲後，重劍在空中每隔十寸便段成一截。何彪那只前伸的右手連帶小臂，也像被在空中切斷的蘿蔔，碎成了十寸長的肉塊。旋風過後，白影一晃，江北出現在何彪的背後。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直到碎肉和碎鐵落到地上，何彪才爆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驚叫。
徐子英呆呆地看著江北的背影，此時的她亂發紛飛，白衣飄飄，迅捷兇狠如地獄的惡鬼。
——這還是她嗎？
江北側向一步，微微回頭，熟悉的側臉上，詭異的眼紋散發著駭人的黑霧。
徐子英輕聲低語：“師——師姐……你……還好嗎？”
江北應聲轉過身來，雙目血紅，面無表情。
一股令人膽戰心寒的殺意緊緊攫住了徐子英的心神。
“圍住它！”一聲號令之下，原本圍堵她們的人和看到信號彈趕來的人，從四面八方沖向江北。江北晃了一下身子，白影一閃便消失不見了。同時，空中出現了無數道殘影。那些殘影姿勢各異，所使用的也是截然不同的劍招，或豪邁奔放，或輕靈飄逸，或兇狠毒辣，或扭曲詭異。一陣刀劍碰撞的聲音之後，圍攻的人紛紛倒在地上。鮮血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潑灑到草木之上。血雨落盡，江北身上的白袍也已被完全染成了鮮紅色。她靜靜地站在劍陣的中央，如同一枚血色牡丹的花蕊。
五年前的夢魘再現。師姐如同一個六親不認的厲鬼，站在血雨腥風之中。徐子英雙腿顫抖，卻向前走了幾步，對她大喊：“師姐！既然沒事了，我們走吧！”
江北側目看了她一眼，立刻揮劍直刺過來。
徐子英面色慘白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忘了閃躲。忽然，一抹赤金色在她的面前閃過。雄壯如山的身影橫插在她與江北之間。暗紅色的披風在風中飄舞，清脆的銀鈴聲飄忽而至。彩玲兒一把抓住徐子英的胳膊，拉著她躲到一邊。
“江北！你瘋了嗎？！”周義鴻雄渾的聲音在樹林中回響。
細劍沿著赤陽劍的劍刃滑下，擦出一片鬼火。江北沒有回答，而是回撤一步後如疾風一般沖向周義鴻。周義鴻深吸一口氣，揮舞著赤陽劍迎擊。劍刃相擊的聲音響徹天地。
徐子英呆呆地望著他們，感到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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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三文隔窗望向遠處的一片火光，隨口問道：“你的老師還沒有回來嗎？”
那小書童戰戰兢兢地搖了搖頭，推了推擺在面前的碗筷。
“好心邀請你共進晚餐，要是不吃的話，我就跟門口的人說，你是我的同夥。”賈三文笑道，“別忘了，當時可是你告訴我了你老師的去向。”
小書童聽了臉色發白，顫顫巍巍地端起碗來扒拉了一口米飯。
賈三文滿意地點頭笑笑，夾了一片牛肉，放到小書童的碗裏，問：“孫庸平時都給你教什麽書？”
“《三字經》、《千字文》……”
他聽了笑著擺擺手：“不如從明天起，我教你《孫子兵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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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不能太迂腐。”賈三文又望向窗外，“你看，連我都沒想到，何彪這粗漢，居然還能順水推舟，擺了我一道。”
“什——什麽？”小書童戰戰兢兢地問。
“沒什麽。只是計劃有變，我得脫身了。”賈三文低語道。他突然抓起自己的飯碗，猛地砸在小書童的前額。鮮血四濺，小書童立刻暈了過去。賈三文將桌上的飯菜全部掃落到地上，碗盤摔碎，發出劈裏啪啦的亂響。
聽到巨響，看守賈三文的人破門而入。
“快送醫！他絆倒了，磕在了瓷片上！”賈三文抱起小書童，塞到看守的懷中。
一片血紅顯然把看守嚇得沒了主意。就在他遲疑的片刻，賈三文從他的身邊奪門而逃，轉身擠進一片狹窄的竹林。那看守立刻去追，但懷中抱著昏迷的小書童，進不了竹林，又著急、又兩難，眼睜睜看著那人影消失在陰影裏。
地牢……賈三文知道江北目前被關在那兒——但是地牢又在哪裏？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巨響。
賈三文循著巨響回頭，見到一條暗紅色的煙霧拔地而起，如一條騰飛的巨龍。
——是孫庸曾使用過的信號彈。
刀劍聲愈演愈烈。江北和徐子英本想快速突圍，卻發現那四人竟像早有準備一般，結成了天衣無縫的劍陣。每次眼看就要打倒一個人，其他人就會迅速抽身去圍攻另一個目標，將圍魏救趙發揮到了極致。幸好江北和徐子英也深谙彼此的習慣，在密集的劍網中也能相互配合防禦。忽然，陰影中竄出了另一個人。一聲巨響，一條火龍騰空而起。
“他媽的！是信號彈！”徐子英怒道。
江北拿手肘倒了她一下，壓低聲音說：“東南角那個矮個子腿腳不靈活，看起來像是扭傷了。”
“是麽？”徐子英順著江北的示意望過去。那個人正在她防守的半邊內。她仔細看了幾眼，確實發現他身體的重心更偏左一些，似乎在盡量減輕右腳所受的重量。
江北繼續說：“那個矮子的背後是一棵巨樹。你爬樹的本領好，突破他後就直接到樹上去。到了高處，你再掩護我。”說著，她暗中將一把碎石子遞給徐子英。
徐子英接過碎石子，便如一道閃電一般直沖著瘸腿矮子沖了過去。江北緊隨其後，用木棍橫掃來襲的刀劍，頃刻間便將三個沖上來的人打翻在地。徐子英一腳踢翻那個瘸子，向巨樹奔去。
忽然，一陣破空之聲響起。江北感到右腿一陣刺痛，然後失力跪倒在地。她回身檢查，發現一支纖細的弩箭刺入了小腿。江北咬牙拔出弩箭，看到一個壯碩的身影揮舞著重劍沖了過來。她立刻舉起木棍抵擋。只聽“哢嚓”一聲，重劍砍斷了木棍，直插入地面。江北立刻躍起閃躲，但甫一落地，右腿又是一陣劇痛，不得不半跪在地。何彪的重劍緊隨其後，劈頭蓋臉砸了下來。她以左腳為支撐堪堪閃過，但腰間還是被劃出一道十公分長的破口。這一番偷襲發生得太快，江北只能以斷棍左支右絀地抵擋了幾招，之後便被何彪一腳踢中胸腹。她隱約聽到肋骨發出一聲悶響，然後整個人便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劍神？就你這個樣子，只會讓人笑話！”何彪的虬髯在空中翻飛，銅鈴般的眼睛如同惡鬼，“老子不想等了！今天就要你把萬劍歸宗交出來！”
江北爬起身，感到每一次呼吸都刺痛著胸腔。左側胸肋傳來摩擦的痛感，估計已經向內折斷。
何彪居高臨下地望了她一眼，俯下身來，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道：“這個角度看，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拿開你的臟手！”一聲暴喝從何彪身後響起。
一片石子從空中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徐子英火冒三丈，如一只捕食的鷹雕一般從天而降。
何彪不得不收回手來閃躲，同時右手握住重劍的劍柄。徐子英落到江北身前，還未站定，便怒沖而上，將劍從斜下方上揮，劃出一道弦月般的弧線。何彪以重劍橫在身前。閃耀的烏鋼如堅不可摧的盾牌，抵擋住了細劍的揮擊。徐子英借力躍到空中，對著何彪的腦袋猛踢下去。何彪猛一擡頭，鍋蓋大的手掌結結實實地握住了徐子英的左腳。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牽引力甩向空中，然後重重地砸到地上。徐子英摔得頭腦發懵，但本能地躲過了何彪踩下來的右腳，翻滾了幾圈爬起身來。
“小泥鰍挺靈活的呀！”何彪笑道，“老子扒了你的皮，看看你的肉是不是也是白白嫩嫩的！”
徐子英還未來得及喘息，就見何彪放下重劍，雙手作虎爪狀沖了過來。她想要揮劍抵擋，但還未從那一下重摔中緩過神來，身形淩亂，動作也變慢了。何彪俯身閃過細劍的劍刃，緊貼到徐子英的面前。“哧拉”一聲，徐子英的外袍被他一把扯下。何彪重重地一撞，將她再次撞翻在地上。
江北焦急地想要站起身，但渾身無力又摔倒下去。
何彪雙手抱臂，漫步到徐子英的面前，嘴角掛著誇張而戲謔的嘲笑。
這是一個劍術遠在她之上的對手。徐子英踉踉蹌蹌地爬起身，握著細劍的手在隱隱發抖。她雖然感到恐懼，卻並非是由於自己無法戰勝何彪，而是想到失敗以後的結果。徐子英的目光越過何彪，落在匍匐的江北身上。
若是戰敗，她會失去自己在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不能輸！
她怒喝一聲，將細劍收至腰間，然後以雷霆之勢斜劃一道圓弧而破空刺出。這一劍十分迅捷淩厲，毫無防備，如同窮途野獸孤註一擲的一搏——孤雁落！
迅捷的身形令何彪一驚，電光火石之間，他知道自己已經來不及閃避。但他的臉上依舊掛著勝券在握的嘲笑。這一招雖然兇狠，但徐子英顯然已經被憤怒和恐懼沖昏了頭腦，出招過快，劍勢來不及積累。倉促之下，速度有餘卻力道不足。“鐺——”細劍的劍尖被重劍的劍刃打偏，擦出一片耀眼的火星。徐子英的身體順著攻勢暴露在何彪的攻擊範圍之中。何彪松開重劍，淩空出拳擊中徐子英的腹部，將她打飛出去。
徐子英在空中感到周身一涼，看到自己的腰帶竟被何彪趁機抽走了。此時的她衣衫不整，狼狽不堪。那招可作為終結技的孤雁落，她終究還是沒有發揮出來，還被何彪趁機羞辱了一番。
羞愧、惱怒、不甘——她滿腔悲憤，卻無力抗爭，只能隨著慣性倒向地面。
忽然，徐子英感到落入一個溫柔而堅實的懷抱裏，一個柔軟的手覆上她握劍的右手。徐子英微微側頭，看到江北的眉目隱藏在陰影之中。徐子英站穩身形的同時，江北擡起頭來怒視著何彪，褐色的眼睛中紅光躍動，仿佛一頭憤怒的野獸。
徐子英走馬燈般回憶了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確實從未見師姐露出如此兇狠的表情。一陣冷風吹過，她打了一個寒戰，才想起用左手裹緊自己的衣服。
江北沒有說話，右手前移，抵到了細劍的劍格。
徐子英見狀，便自然而然地松開了握劍的手。
江北順勢緊緊握劍。目光一閃，竟射出一道駭人的紅光。
“呦！你打算瞪死老子嗎？”何彪舉起重劍，指著江北笑道。下一秒，徐子英只看到周圍掠過一陣清風，樹葉淩空飛舞。一段綿延的“叮——”聲後，重劍在空中每隔十寸便段成一截。何彪那只前伸的右手連帶小臂，也像被在空中切斷的蘿蔔，碎成了十寸長的肉塊。旋風過後，白影一晃，江北出現在何彪的背後。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直到碎肉和碎鐵落到地上，何彪才爆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驚叫。
徐子英呆呆地看著江北的背影，此時的她亂發紛飛，白衣飄飄，迅捷兇狠如地獄的惡鬼。
——這還是她嗎？
江北側向一步，微微回頭，熟悉的側臉上，詭異的眼紋散發著駭人的黑霧。
徐子英輕聲低語：“師——師姐……你……還好嗎？”
江北應聲轉過身來，雙目血紅，面無表情。
一股令人膽戰心寒的殺意緊緊攫住了徐子英的心神。
“圍住它！”一聲號令之下，原本圍堵她們的人和看到信號彈趕來的人，從四面八方沖向江北。江北晃了一下身子，白影一閃便消失不見了。同時，空中出現了無數道殘影。那些殘影姿勢各異，所使用的也是截然不同的劍招，或豪邁奔放，或輕靈飄逸，或兇狠毒辣，或扭曲詭異。一陣刀劍碰撞的聲音之後，圍攻的人紛紛倒在地上。鮮血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潑灑到草木之上。血雨落盡，江北身上的白袍也已被完全染成了鮮紅色。她靜靜地站在劍陣的中央，如同一枚血色牡丹的花蕊。
五年前的夢魘再現。師姐如同一個六親不認的厲鬼，站在血雨腥風之中。徐子英雙腿顫抖，卻向前走了幾步，對她大喊：“師姐！既然沒事了，我們走吧！”
江北側目看了她一眼，立刻揮劍直刺過來。
徐子英面色慘白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忘了閃躲。忽然，一抹赤金色在她的面前閃過。雄壯如山的身影橫插在她與江北之間。暗紅色的披風在風中飄舞，清脆的銀鈴聲飄忽而至。彩玲兒一把抓住徐子英的胳膊，拉著她躲到一邊。
“江北！你瘋了嗎？！”周義鴻雄渾的聲音在樹林中回響。
細劍沿著赤陽劍的劍刃滑下，擦出一片鬼火。江北沒有回答，而是回撤一步後如疾風一般沖向周義鴻。周義鴻深吸一口氣，揮舞著赤陽劍迎擊。劍刃相擊的聲音響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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