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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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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齊輕對著齊舟擠眉弄眼,等著他把話接下去,機會已經替他找好,此時正是他展現男子氣度與風度的時候了。

“對,阿玿就隨我們一道回去便好,我坐馬車外也是一樣的。”齊舟局促道,說著慌亂地合上扇子點頭。

比起頂著炎炎烈日走回城,阿玿還是更願意聽齊輕嘮叨。

“玿姐姐,你那個妹妹是叫許絲吧?她和你沒有半分相像,性子也不如你好。和你比起來簡直差遠了。那日宮中晚宴她竟那樣放肆,明目張膽地違抗陛下的旨意,陛下竟也不開罪她,得了讚賞還敢跑到我們面前來耀武揚威,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我說,她母親不過一個鄉下婦人,定是使了什麽手段才坐上主母的位置,她就和她那母親一副德性,都是拿不出手的,只敢在暗地猖狂。”

齊輕只顧著同阿玿拉近關系,凈挑自認為擡舉人的話說。而阿玿聽了卻只感到慚愧,阮氏才是先來的那個人,反倒是她母親無意間插入了二人當中。至於阮氏的品性她並不甚了解,只知阮氏一貫都心軟,脾氣溫和,將尚書府上下打理的很好,下人都對她心悅誠服。

感受到阿玿興致不高,齊輕有有一句沒一句地與她搭著話,實在覺得沒意思,便轉而對著齊舟說話,齊舟話也不多,齊輕蔫蔫地掀開簾子看向窗外景致。

不知過了多久,街上人聲變得似有若無,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阿玿,尚書府到了。”齊舟隔著紗帳說道。

阿玿理了理衣襟,待馬車停穩後正要起身,齊輕伸手拉住了她,滿臉歉意。

“我看得出玿姐姐今日並不是那麽高興,慶功宴上我其實就發現了,你並不喜歡我的突然接近。雖然不知道為何你答應赴約,但得知你要來的那一刻我很欣喜。”

阿玿亦有些驚喜,沒想到表面大大咧咧的齊輕竟也有柔軟細膩的一面。在宮中時,她除了宋添錦與嬤嬤,也沒有能多說話的人,齊輕能對她袒露心聲令她感到歡喜。

齊舟掀起車簾,阿玿道了謝,自車上下來。齊舟手騰空搭著,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此舉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出了意外也能及時扶穩。齊輕識相地坐在馬車上並沒有跟著阿玿下去,只是偷偷透過窗口看他倆,一眼瞟到了不遠處的宋添錦。

宋添錦自是看到了齊舟護著阿玿下馬車這一幕。

齊輕果斷下了馬車,直奔向宋添錦,引得阿玿和齊舟也好奇那兒有什麽,連連偏頭看去。

齊舟的目光又回到阿玿身上,問道:“你要過去拜見太子殿下嗎?”阿玿這才眨了眨註視著宋添錦的眼:“我累了,代我向太子殿下問安謝罪吧,多謝。”

阿玿的優柔寡斷就在這種時候會體現出來,與她在宮中陷入紛爭時的果敢完全不一樣。

宋添錦自然也看到了她轉身回府的背影,亦轉身上了馬,沒有在意一旁的齊舟和齊輕。他將許絲送入宮中的那枚阿玿的簪子收好,確保它妥妥帖帖地,這才駕馬離去,心卻留了一半在尚書府,

此去邊關,不知又要多久,不知他是否還能平安歸來,不知歸來時,他還能否如意求娶。

齊輕見到宋添錦本想上前打聲招呼,見他上馬離開了,便也上了馬車。丞相三女不在,她並沒有太大興致去接近太子。

阿玿滿懷心事回到自己屋子裏,無意間瞥了眼床榻,那日宋添錦給她的披風不見了,她親手疊好了就一直放在床榻前,還想著千萬別忘了找個時間還給宋添錦。

她急急喚來平日裏替她整理屋子的婢女,直截了當問道:“你見到過我放在床榻前的披風嗎?”

那婢女偷偷打量著阿玿的神色,謹慎道:“披風…早上還在這呢,小姐您出去之後我就沒再進來過。”

阿玿便覺得有人故意拿走了那件披風,不然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見,她的院子裏本就人少,其他院裏的人也根本不會來,除了打掃的婢女,也不會有其他人進到她的屋子。

本該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此番卻有人逾矩了。阿玿若有所思著,婢女見了頭伏得很低,大氣不敢出。

她忍耐道:“那你可曾見到有誰進過我的屋子?”

婢女脫口而出:“奴婢並沒有看見。”

阿玿這便瞧出了些許端倪,忽而狠戾了起來:“我從未苛待過你們,便是連說話都是極少的,甚至是你的名字我也未曾過問,你為何如此緊張?平日裏見你做事不像是膽小的人。又為何不經思考便能直接答出我所問之事?”

婢女手心出了細汗,磕巴地解釋道:“奴婢緊張是因為,第一次得您傳喚,怕說錯了話惹您生氣。”

“府中上下有哪個人敬著我?誰會擔心惹我生氣?”阿玿自嘲道 。

她開始一處一處細細的找有沒有丟了別的東西,倒是沒有異樣了,不過確實有翻動的痕跡,櫃子被打開翻騰過了,有幾件衣服多了些褶皺,梳妝臺也被打亂了,小匣子的位置從右到了左,本該放在梳妝奩裏頭的首飾都跑到外頭和別的一些混一起了,美人榻邊放著的幾本書倒是沒有動過。不對,簪子少了一支。

阿玿怒氣沖沖地把書推翻到地上,厲聲道:“你跟我出來。”轉身便沖出了院子,大叫大嚷起來,那婢女顫顫巍巍地跟在她身後。

“來人啊!來人!”

……

阿玿氣勢洶洶趕到了正廳,一路上大張旗鼓地叫喚著,來往的下人好奇地壓低著頭圍觀,跟逛大街似的,四下交頭接耳,都想要看看今日這位事實上是大小姐,卻多年未被承認過的許玿要在府裏掀起什麽風浪。

自然也有人去稟了阮氏和許絲,許隆今日不在府裏,正午時分急匆匆被召入宮中。

“你瞧,哪怕看出我滿腔怒火,他們也不會怕我。可我對你還未嚴詞厲色,你卻嚇成那樣,怕不是心裏頭有鬼?是替誰瞞著什麽?”那婢女腿一軟跪倒在地,臉色煞白。

管家同奶娘也聞聲趕來。

“阿玿小姐,什麽事讓您這麽大動肝火的呀?”管家不愧是替許隆管理了這麽大一個尚書府這麽多年,即使她今日擺明了要鬧事,管家也氣定神閑。不似那奶娘,除了自詡的看人準以外簡直一無是處,只敢在角落偷看。她正巧尋管家有事,聽說阿玿發了怒,便想來瞧瞧熱鬧。

阿玿一眼便瞧見了畏畏縮縮的奶娘。

那件披風只有許絲見到過,雖不知她拿走為了什麽,但趁著她不在,進她屋裏大肆翻找,還將披風帶走,便是偷東西!

若是真與許絲有關,那麽奶娘便是她第一個要懷疑的人。所有人都知道許絲與阿玿關系疏遠,幾乎從不進阿玿的院子。而奶娘曾帶過阿玿幾年,也偶爾會去梅園中找阿玿,故而就算被人瞧見了也不會覺著奇怪。

“她偷了我的東西,該如何處置?”阿玿指著那名婢女,神色淩厲,像是拿了把劍架在她脖子上。

婢女一聽嚇得哐當一下跪在地上,膝蓋敲中地面發出悶重的響聲,嗚咽著替自己辯解:“小姐,我沒偷東西,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沒偷東西,奴婢也不知道是誰拿了呀!”

阿玿冷著臉背過身,現在她只是在等阮氏母女來。

管家冷靜地跨了兩步上前,比了手勢示意一旁小廝將婢女拉到一邊,用繩子捆得死死的,給她嘴裏塞了一大坨布團,打圓場似的笑道:“這等小事小姐知會我們一聲便好 ,何必如此勞心費力?該做什麽奴才們心裏都清楚。”

“清楚?清楚你還敢將這樣手腳不幹凈的人放進我院子裏?是當我一貫以來好糊弄嗎?”阿玿擡眸,將圍在不遠處看熱鬧的下人們一個個打量過去,最後目光落在奶娘身上。

“阿玿小姐,奴才擔保絕沒有下次。”管家低眉順眼地賠笑。

“將阿細從莊子上喚回來吧,從今往後,除了她誰也不能進我的屋子。至於地上跪著的這個,便逐出府去。只是逐出府之前還得先關上幾日,後宮娘娘們有的是折磨宮人們的法子,饒是嘴再硬的人也會開口求饒,若是這婢女執意不肯說實話,我也不介意在她身上試一試那些法子好不好用,只是到時候缺胳膊少腿,皮開肉綻,指甲都沒了,神智不清了,也別怪我心狠手辣。”這一番話令所有人都汗毛豎起。

自阿玿從宮中回府之後,她便沒再見到過阿細,最近才聽說她因沈默寡言,在府中處處受到排擠,管家這便將她放到了莊子上。她打聽過,阿細父親又正好受了傷,看大夫買藥需要不少錢,在莊子上做活所得的月錢比在府中要少許多,她們一家日子怕是艱難了。

而地上跪著的那個她不過是想嚇一嚇,試著套出些話來。

果然,那婢女發了狠,猛地掙脫開來,跪在她面前不斷磕頭,額頭一下又一下重重敲擊著地面,人群中一陣唏噓。

阿玿蹲下將她口中塞著的布團扯出。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奴婢見到奶娘進了您的屋子,奴婢沒有偷您東西,求您別折磨奴婢,也千萬不要將奴婢趕出去啊,若是讓人知道是被趕出府的,哪家還敢要奴婢啊?是奶娘,都是奶娘做的,您要趕也是將奶娘趕出去啊。奴婢只是因奶娘引薦入府,一直心懷感恩,這才沒有揭發她。”婢女嘶吼著,從額間到頸間皆青筋暴起。

“松綁吧。”阿玿搖頭嘆息。

管家對小廝使了個眼色:“將這婢女放了。”

婢女得了自由之後不敢再放肆,只敢細細抽噎,全身都疼得緊,硬是咬牙忍著痛跪著,眼珠子也不敢亂轉。

“把奶娘給我綁了。”阿玿說著轉頭對奶娘莞爾一笑,仿佛方才說出的是獎賞她的話。

奶娘應聲跪下,這便求饒了起來。

小廝們覺著阿玿當不了這個主,得了話卻都按兵不動。

“管家,我說話他們不聽啊,您替我使喚使喚他們?”

站在一旁圍觀的下人有明目張膽觀望的,也有偷偷摸摸聽的,還有去找阮氏和許絲稟報新情況催她們來主事的。

過了許久,阮氏與許絲這才姍姍來遲,大約也是盤算著想看阿玿究竟要做什麽。

“姐姐,今天怎發這麽大脾氣,整個尚書府都被你鬧成什麽樣子了?若是傳了出去,可不知外人會怎麽議論咱們尚書府,姐姐還是以大局為重趕緊息事寧人吧,有母親這個當家主母主持公道,你就別添亂了。”許絲搭在阮氏的手臂上款款而來,語氣倒是平靜,只是說的話卻是在急急地數落阿玿的不是,叫別人塞不進半句話。

許絲要說的說了,該是阮氏發話了。

“此事與你們無關,都回去幹活吧。”阮氏一發話,一旁圍看的下人們便都識趣地離開了。

待正廳安靜下來,除她們三個主子外只剩管家 、奶娘、婢女和小廝們在場,阮氏這才不疾不徐道:“將奶娘綁了。”

那些小廝聽了阮氏的吩咐毫不猶豫地上前,與之前阿玿命令時的態度神情毫不相同。

奶娘與許絲皆是滿臉不可置信,許絲扯了扯阮氏的衣袖,低聲道:“娘,您怎能順她的意?”奶娘則是同方才一樣,立即跪地求饒,見阮氏與許絲來時,她還以為自己的救星來了,不想剛松了口氣站起身,這便又跪下了。

阿玿拔出系在腰間的匕首,是宋添錦送她的那把,她拔出匕首丟在奶娘跟前,狠聲道:“這是太子殿下賜的匕首,用它來剁掉不幹凈的手,怕是沒人會不服吧?奶娘,您是願意舍棄左手還是右手呢?只是這小小的匕首剁起骨頭來還是不夠利索,只怕您會遭不少罪,可得忍著疼啊。”

楞是連阮氏也沒想到她會如此不顧情面,為了討要個說法不計後果。

阮氏為了維護自己在府裏的威望還是正色道:“許玿,快將匕首收起來,不可兒戲!”扭頭對那幾個小廝使眼色,“將小姐帶回府好好冷靜一番。”她神色強裝著鎮定,手卻止不住輕顫,嘴角不自然地微微顫著向下壓。

那幾個小廝聽了太子的名頭便都悻悻地退到一邊,阮氏狠狠剜了他們一眼,他們不敢正視,一個個把頭低下。

許絲按捺不住了,奪聲道:“你那披風是我拿的!”

奶娘頓時松了口氣,全身綿軟,癱在了地上。

“嘁,不過是件披風,又不是什麽金貴物件。”

阿玿沒有在意許絲的傲慢,而是對阮氏說道:“阮夫人,在外人前我自然還得稱您一聲母親,您如今是尚書府掌事管家的主母,我也自當尊重您,可您的女兒卻將手伸到了我的院子中,我的東西可不是她說拿就能拿的。往小了說,她是不尊重我這個姐姐。往大了說,未經我的允許,她那叫偷,偷了東西便要罰。”

許絲聽見“偷”這個字,當即便要同阿玿好好說道說道,被阮氏給攔住了。

又聽阿玿道從容不迫:“奶娘,給你贖罪的機會,二小姐敗壞家風,理應掌嘴以示懲戒,便由你來動手吧,要不然你就該因為偷東西被趕出府去了。”

奶娘以為此事不會再牽扯到自己身上了,沒想到又扯了回來,渾身一激靈。

“啊,我說錯了。我在宮裏見多了娘娘們對宮人掌嘴,便脫口而出了。妹妹是高門貴女,不應受那樣的屈辱。打人不打臉,應當是用戒尺打手心即可。還有,妹妹你得告訴我,披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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