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鐘將別墅前面的院子裏，打理得井井有條，氣溫舒適，四季如春，許多花兒開著，綠葉伸著，站在院子裏，清香怡人，令人心情舒暢。而外界氣溫的漸漸升高，春風吹來，別墅區裏的桃樹慢慢打了花苞，含苞欲放。

許小黎從未如此幸福過。她每日打坐修煉，聽老妖鐘和魔鏡吵吵嚷嚷，看鳳皇精致容顏隨她心情而變化，等田岳下班給她做飯吃，偶爾，還與鄭鐸打麻將。

生活太幸福，反而有不真實之感。

鳳皇聽她感慨，忙打斷：“別說了，一旦你這樣以為了，馬上肯定要發生不好的事情了。”

許小黎：“別烏鴉嘴！”

說完她自己內心也忐忑起來。

誰知，真的一語成讖。

許墨有事要回帝都，鄭鐸也跟了去。武家遇上了難事，要找鄭鐸幫忙。鄭鐸十分嘚瑟，內心暗爽，武家一向自恃身份，看不起旁人。如今有難事，請鄭鐸去解決，鄭鐸對許小黎說，“我一定要擺足架勢，殺殺武家的威風，誰叫他們以前看不起我們青巖觀，總是眼高於頂，哼！”

許墨原本問過許小黎要不要跟他回帝都，可此次回去，許墨像是忘了這件事，一句也沒提，只跟許小黎說，讓她在明成市等著他回來。

許小黎反倒有些失落，同時，好奇許墨回帝都到底是為了何事。

某一日深夜，許小黎猛然驚醒，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機感襲上她的心頭。

窗外很靜。

許小黎耳力非常強，可是，此刻入耳，全無聲息，這很不正常。

鳳皇敲響她的門，“許小黎，事情不對勁。”

許小黎和鳳皇下了樓，老妖鐘正好對門外走進來，他難得正經，“別墅區裏住的人都空了，除了我們。”

“哦，別墅區四面被全副武裝的警察叔叔們全部包圍起來了，好像是沖著我們來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田岳今晚加班，太晚了留在公司，沒有回來。

這是，出事了？

老妖鐘疑惑，“我們沒犯法吧？”

這種情景何其熟悉，許小黎不是第一次見識。回源市郊區，鳳皇的老窩。

鳳皇握緊了許小黎的手，許小黎沖他笑了笑，那笑裏歡喜的意味卻沒有多少，她明白，這一切，都是沖著她來的。

許小黎從沒有忘記，她是喪屍。帝國，也沒有忘記。

末日後，世上最後一只喪屍。

帝國只有徹底除去，才會安心吧？

門鈴突兀地響起，在這安靜的午夜裏。

“我去開門。”

老妖鐘說道，許小黎透過窗戶的大玻璃，已經看清了來人是誰，——周隨衡。

她松了口氣，也算是明白了為何別墅外的情形和當初回源市郊區大山外那麽相像。

因為有人知道她是喪屍，知道她在這裏。那個小姑娘，與周隨衡，他們都是一樣的。

周隨衡依舊是不正常的蒼白著臉，氣質陰郁。可他卻嘴角噙著笑，眼神溫柔，他深情地望著許小黎，“小黎，我來了，跟我一起走吧。”

鳳皇手骨攥住，恨不得給周隨衡一拳。他也差不多猜出是怎麽一回事了，但他只用力握住了許小黎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許小黎不會喜歡他幹涉她的事的，留給她解決，無論是什麽樣的結果，他與她一起承擔。

許小黎忽而安定下來，上一次，她孤身一人，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你又想幹什麽？周隨衡？”

許小黎的態度卻讓周隨衡怔住，他小心地問：“你恢覆……記憶了？”

“是啊。”許小黎大方坦白，“我還記得你砸死了我。”

周隨衡先是眼睛大睜，不可置信的模樣，然後，眼圈紅了，有淚溢出，他用手重重地摸了一下臉，聲音又粗又重，“許小黎，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所以，因為喜歡我，就要砸死我？周隨衡，你這是什麽道理？”

“那時，你不願意跟我離開，但是已經沒有吃的了，留下來，只能死。我不是故意要推你下樓的，我看著你摔下樓，躺在地上不能動彈。我想，你死了，便不會反駁我了，也能跟著我離開了。你看，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周隨衡很快平靜下來，他走近一步，“小黎，外面已經被帝國的軍隊包圍了。你知道的，帝國最新式的武器也對準了這裏，只要一點點時間，這裏便會被炸得粉碎。待在別墅裏的所有人，都會死。小黎，你別怕，只要你答應跟我在一起，他們就都會離開了。”

許小黎似笑非笑，周隨衡喜歡她，她相信。但他的喜歡，沒有讓她感到歡喜，反而給她增添了許多麻煩，讓她生厭，“周隨衡，我現在已經不是喪屍了，我是人。”

周隨衡：“這十幾年，我都定期為你檢查，我存了你所有的檢查報告。我跟元首說，雖然你因為吃了我研究的新藥，外形與人無異，但是你的血肉有劇毒，沾之即死，有你在，民眾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我是研究喪屍方面的教授，我的話極具權威性，元首信了。”

許小黎：“可是我的血肉沒有劇毒。”

“這不重要，我已經成功地讓元首相信，你是個非常具有危險性的移動□□。元首，除掉你的決心很大。不然，外面怎麽會圍著那麽多的軍人，帝國最新式的武器怎麽會瞄準這裏呢？小黎，如果，你願意答應跟我在一起，我會出去說服元首，告訴元首，你血肉裏沒有毒性，而且，你的存在，是研究喪屍課題的最好樣本，元首一定會答應我，不會傷害你的。小黎，和我在一起吧？”

許小黎不以為意地拉了拉鳳皇，問：“如果我不願意呢？”

周隨衡閉了閉眼，“小黎，你知道結果的。我那麽喜歡你……元首給了我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一個小時後，你還不能做出決定，那麽這處別墅區，將會在瞬息間，成為灰燼。”

他用似乎剛想起來的口吻說：“你不要指望許墨來救你，不可能的。他回帝都就是元首下的命令，他現在已經被秘密關押起來了。”

周隨衡怕許小黎不信，補充道：“不信，你打他電話試試。”

“哦？”

許小黎撥了許墨的電話，“您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

周隨衡露出喜色，“你看，我沒有騙你吧？整個別墅區都被包圍起來了，四處監控，你逃不掉的。你唯一的選擇，就是和我在一起，我去說服元首。”

“不，不一定。”許小黎聲音淡淡的。

鳳皇松開許小黎的手，禮貌地問她：“我可以揍他嗎？”

許小黎聳聳肩，“隨便，我和他沒有關系。”

鳳皇一拳打上了周隨衡的下巴，周隨衡踉蹌了幾步，嘴角出了血。鳳皇捏捏手指，又向他逼近。

許小黎不再管周隨衡，她走到沙發旁，對閑閑看熱鬧的老妖鐘說：“走吧，帶著魔鏡一起。”

“你要留下來？”老妖鐘是個修行多年的妖，他知道人類的武器對妖的傷害有多大。

“許墨是我哥。”

從許墨走的時候，她就感覺不對勁。不管周隨衡說得是不是真的，但此刻，她不能走。雖然不能確定，但也許就是真的呢，她不能放任許墨的安危不管。

老妖鐘垂下眼，回了房間收拾起東西。

魔鏡揚著雌雄莫辨的聲音喊：“老妖鐘，別忘了收拾我這個東西！”

“許小黎，你命這麽大……”老妖鐘沒有說下去，他拎著魔鏡走了，“我在外邊等你。”

周隨衡被鳳皇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不停吐血。

許小黎看也不看周隨衡一眼，握住了鳳皇捏緊的拳，望著他，眼神沈靜。

“我不會走的，許小黎。”鳳皇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急急說道。

“鳳皇……”

“許小黎，你說過，你不會拋下我的！”

許小黎：“不一樣……”

“一樣的，”鳳皇斬釘截鐵，“許小黎，你發誓，你不會拋下我！”

“鳳皇，你聽我說。”許小黎很冷靜，一系列的經歷，讓她對生死看得很淡，她不想死，卻也不畏懼死，“我想你陪著我，不管發生了什麽，我都希望你在我身邊。但是，我更不希望你有事，我擔心你，我想你活得好好的。而且，老妖鐘也說了，我命大，不會……有事的。”

鳳皇扶著許小黎的肩，眼眸清澈，真摯又誠懇，“許小黎，我什麽都沒給過你。人類都說，喜歡一個人是需要證明的。我不走，我要陪著你。如果死了，正好證明了我是喜歡你的！”

“不要推開我。”鳳皇的聲音裏帶了懇求。

許小黎無法拒絕，她一直幹涸的眼，突然有了泛濕的沖動。這一刻，她明白了，為何人類總是在茫茫人世間尋找自己的另一半，可能，有一個人陪著自己生死與共，實在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情吧！

“好。”

許小黎緊緊抱住了鳳皇。

周隨衡被許小黎一腳踹出了別墅。帝國最先進的武器對著別墅，開啟了發射鍵。

別墅的屋頂墜落下來，山崩地裂間，鳳皇輕輕地吻了許小黎，溫柔的笑，“不要怕。”

夜間，明成市東面別墅區火光沖天，建築成片倒塌，發出巨響。那一夜，明成市許多人從睡夢中被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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