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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門口,一個同事大聲喊著劉潔是哪位。

劉潔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才從工作中回過神來,門口的同事又喊了一聲,在隔壁的同事催促下,劉潔心不在焉地舉起了手,站了起來。

“有人找!在前臺。”

那人看清人,喊了一句,劉潔推開椅子,周圍的同事好奇地看著她,她不明所以地搖頭回應,便往前臺接待處走。

認識的人找自己一般是提前通知,這種直接上門的劉潔自己都好奇。

前臺處人不少,沙發上坐著一些客戶,站著的還有幾個應該是來面試的,劉潔剛想問前臺誰找自己,就發現門口靠墻的地方倚著的一個美女,一直在盯著自己的工牌。

可能是看清楚了,對方狐疑地打量著她,劉潔也留意到了,因為前臺在忙,她插不進去。

“劉潔?”

對方先走了過來,露出了禮貌的笑容,劉潔看著這張陌生的美麗的臉龐,還有性感的打扮,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時,家庭合夥人出軌了——

要上演小三逼走正宮的戲碼了,她居然心如止水。

“我們認識?”

“我是周子淩女朋友。”

不是自家的那一位出事。

劉潔感慨了一句,可能是生活太平淡,她居然渴望這樣的抓馬劇情上演,來給這枯燥的日子來一點波瀾。

帶著對方來到了樓下的甜品店,美女問劉潔吃什麽,對方點了一杯美式,她要了一杯楊枝甘露,美女掏出手機要付賬的時候,劉潔朝著服務員笑了笑。

“直接從我卡裏扣。”

“好的,潔姐。”

劉潔買單,這場面便反客為主。

兩人面對面坐著,劉潔吸了一口飲料,底下的芒果和椰果進了嘴裏,甜爽軟糯中帶著嚼勁。

“周子淩出事了?”

劉潔先開口問道,對方笑了笑,盯著她看,打量了很久,似乎要把她的靈魂給盯出來。

“我只是想看一眼,被他設為特別關心的人長什麽樣。”

美女開口,眼神黯淡了下去,她似乎很不不服,抿嘴看了一眼玻璃墻外,裏面倒映著兩人模糊的輪廓。

“你應該提前通知,這樣我好提前準備,就能避免你現在的失望。”

劉潔輕笑,捋了捋自己毛躁的鬢角,又撮了撮粗糙皸裂的食指,曾經的她還是註意形象的,現在為人母,起床還要顧著孩子,上班路上還要送孩子去學校,為了睡眠時間,許多流程需要節省下來。

再次回味女生剛剛的話,她意識到什麽了,瞪大了眼睛。

“你說他把我設為特別關心?”

氣氛開始轉變。

劉潔恍惚著,她使勁地憑借回憶拼湊周子淩那張長得還算可以得臉,可是怎麽也拼不完整。

雖然在同一個城市,但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大概四年沒有見過面,兩年沒有聯系。

設為特別關心的寓意,似乎是自作多情。

“他應該是點錯了。”

沈默了一會,劉潔笑道,對方瞟了她一眼,扯出了一個笑。

“他換了兩部手機,只有和你的聊天記錄還保留著。”

這個消息來的太快,一時之間不好消化。

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跟周子淩也就認識了不到一年,作為關系好的同事,他們似乎一起幹了很多事情。

劉潔在回想自己和周子淩曾經相處的畫面,深夜擼串、上班談笑、游戲調侃、壓馬路扯淡……

那些封存的畫面被重新洗出來,當初的輕松愉悅讓她短暫地體驗了一遍,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個人給自己帶來過這麽多的快樂。

“你們還有沒有可能,我好成全。”

美女突然說道,打斷了劉潔的回憶,劉潔回過神,看著手機屏保裏笑得燦爛,稚嫩快樂的小臉,現在的周子淩跟她又有什麽關系。

他們只是在對方的生活中存在過,現在是互不打攪的兩道平行線。

“我的生活輪不到你來成全。”

劉潔笑了笑,然後看著女孩。

“你和他的故事跟我也沒有任何關系。沒有其他事的話我要去上班了。”

地起身離開,拿著她的楊枝甘露。

美女的話意味著什麽,那些回憶的細節很多都能相通了。

只是都已經過去。

第一次見周子淩,入職第一天的聚會上,他微微佝僂著背坐在角落裏,面龐帥氣,眼神迷離地得像沒戴眼鏡的近視眼患者。

他是讓人眼前一亮的長相。

後來他又起身出去,修長的身形移動,她又被吸引了目光,符合她心中高大帥氣的擇偶標準。

直到她去廁所洗剝了龍蝦的手,看到他倚在走廊的角落裏抽煙,下一秒在心目中騰升起來的男神形象,一落千丈。

“長得挺好,就是抽煙。”

劉潔在心裏惋惜,這個男人也瞬間從自己的擇偶名單裏劃掉了。

有些人找對象,心裏有一個框,如果那個人在框內,她就會留有希望,若是在框外,路被堵死,那麽在心底也會端掉任何幻想。

劉潔討厭煙味,她小時候在奶奶樓下的麻將館裏吸二手煙吸夠了,就發過誓不著吸煙的男人,這是她打小就給自己立下的標準。

這是她跟周子淩認識的開端,那一種心動來過,但轉瞬即逝。

回到公司,座位上,隔壁的同事好奇地湊過來問怎麽回事,劉潔只說是一個朋友過來問點事。

打聽不到特別的八卦,同事又回去了,劉潔先打開電腦,太多回憶被點亮,已經沒有了工作的心思。

她低頭打開桌子下面的抽屜,掃開上面的抽紙、零食拿出了最底下的筆記本。

把它從底下抽了出來,放在了桌上。

她摸了摸皮質外殼,上面的笑臉圖案有些迷眼,此刻她的心像被抽走了一塊,發了良久的呆。

翻開筆記,裏面還有很多周子淩的筆記,他的字很好看,跟他的人一樣,修長飄逸。

每次開會,他覺得無聊都會拿過她的本子,在上面寫上話,然後推給她,讓她回覆,什麽中午去哪兒吃?銀河系隔壁是什麽星系?你知不知道XX……

對話很多,劉潔看了幾頁,最後劉潔倒了過來,翻開最後一頁,封面皮套的夾層裏,拿出了一疊紙。

幾張合作商的名片,兩個折紙。

劉潔拿出折紙,一只青蛙,一個寶塔。

五年前入職上班那一周,劉潔跟周子淩都沒有任何交集。

一周之後,公司停電,指紋門禁的辦公室門口,進不去的周子淩靠在一旁的墻上玩手機。

劉潔第二個到的,兩人對視了一眼,互不打攪。

不知過了幾分鐘,周子淩突然看向她,叫她的名字,劉潔楞住,也看著他。

“陳經理是不是讓你在走單?”

他問道,劉潔點頭,她才入職,許多辦公用品需要申請走單。

“我也需要一些東西,你把我寫上去一起走了?”

“噢。”

“加個微信,我把具體信息發你。”

這是她和周子淩交集的開端。

也就這一天即將中午的時候,斜後面的周子淩把辦公椅滑了過來,輕輕靠了她一下,劉潔扭頭,對方友好地笑著。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對方邀請,劉潔看著她好看的臉,隱約的邪魅的笑裏,不由地多想。

“不用了。”

斷然拒絕,因為那一條吸煙的禁令,周子淩楞住,可能是沒想到自己的邀約被拒絕。

但也沒有糾纏,對方把椅子滑了回去。

但是到了第二天,歷史又上演,對方又邀請她一起去吃午飯,又再次形容了一遍那一家飯店有多好吃,劉潔依舊不為所動。

到了第三天,周子淩還是來邀請,並又加了一句“真的不騙你,很好吃,我們都喜歡吃。”

“你就去吧,我們就能多點一個菜了。”

周子淩說道這裏劉潔的心才放松了下來。

也明白自己想多了。

他不過是想讓自己加入他們的覓食小分隊,劉潔不解地看向周子淩,感覺自己今天再拒絕他明天還是會來邀請。

“行吧。”

勉為其難地加入了覓食小分隊。

周子淩在下一秒也把她拉入了一個五個人的群裏,中午即將下班,大家都在群裏點菜。

覓食小分隊的合作模式是大家都點一種自己喜歡吃的菜,出菜後根據人頭平分賬單,也就是所謂的AA。

劉潔一直以為周子淩當初邀請自己是以為自己食量小,他們能在分量上貪一點小便宜,因為自己是隊伍裏的唯一一個女生。

隊伍裏男同事多,另外三個是別的部門的。

劉潔只認識周子淩,她吃飯也慢,他們選的飯店菜的分量也很多,一碗飯過後另外三個男生都吃飽了,坐在椅子上在哪裏聊天。

周子淩也還在吃,時不時插上一句,因為大家都在等著,還要回公司午休,劉潔吃完一碗飯就不打算吃了,可這個時候也吃完碗裏飯的周子淩去添飯,把她的碗給帶了過去。

“再吃一碗吧,劉潔,咱們把這菜分了。”

周子淩回來的時候把她的飯碗遞了過來,然後端起剩下的幾個菜盤,往她的飯碗裏倒菜。

這頓飯倒是吃的痛快。

幾次之後,另外三個同事也不等他們了,付了錢在群裏留下收款,笑著說不等你們清盤就回公司了。

後來都是她和周子淩最後吃完最後離開。

漸漸地,劉潔被周子淩帶的不願浪費糧食。

後來吃飯小分隊的剩菜都是他倆收尾,以至於有一次公司聚餐,劉潔想把最後幾個羊排讓給別的女同事,周子淩直接掄起來放到了她的碗裏。

“大姐,你得食量我還不了解,沒飽呢,接著吃!”

周子淩叫她大姐是什麽時候,劉潔忘了。

但記得起因是因為他笑她食量大,雖然她瘦,他還是叫她大潔,然後潔和姐發音差不多,大潔就變成了大姐。

盡管她比他小兩歲。

因為吃飯默契,在周子淩的起頭下,劉潔晚飯也跟他混在了一起。

一般都是周子淩主動邀請。

“大姐,我發現一家粉店很好吃?”

“大姐,新開了烤魚去不去?”

“大姐,樓下螺獅粉店新開張了。”

“……”

跟周子淩一起吃飯沒一點壓力,付錢的時候很默契,周子淩付過一頓,她便會在第二頓的時候找個上廁所的理由,把單買了。

劉潔也習慣了下班的時候他在旁邊等候,習慣了一起吃面的時候,吸面的湯水互濺。

再後來這種熟絡也發展到了上班時間,周子淩也開始肆無忌憚了。

他總是沒有征兆地扭轉椅子,喊她的名字,然後拋出話題,而他拋出的每一個話題,劉潔都能無縫對接。

“你覺得超級英雄裏誰最厲害?超人還是閃電俠?”

“超人。”

“超人沒有閃電俠快。”

“超人是外星人,他能在太空生存,他可以飛到外太空去,閃電俠不行。”

“閃電俠速度快,他可以在眨眼之間秒殺超人。”

“超人有鐳射眼,他可以鐳射閃電俠。”

“鐳射是直線,超人剛射出來閃電俠就轉移了,可以越到超人身後——”

……

他們可以因為這個話題爭論半個小時,劉潔每次認真地激動反駁,周子淩只是淺笑著應對。

可能是話題對於一個二十六七歲的人過於幼稚,隔壁的同事,低頭捂嘴,隱約能看到憋笑的嘴角。

或者在無聊的時候,周子淩會轉過來叫她。

“大姐,你的衣服哪裏買的。”

“XX。”

“沒聽過。”

“女裝店,全國連鎖,你要是有女朋友就知道了。”

“我交往過的女朋友都沒買過這種品牌的衣服。”

周子淩慢條斯理地說道,劉潔看著他,感覺總有一種故意挑釁的意味,但她一時半會領悟不過來,所以開門見山。

“怎麽,你想買?”

“不是,我是勸你不要買了。”

他笑著說道,戲謔的眼神像是故意在試探她,劉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薄款的運動羽絨服,天藍色,普通到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一款。

“我衣服怎麽了?”

在打量了自己的衣服沒覺得有任何質量問題之後,再次看向周子淩。

“太吵了。”

“?”

“你每動一下你的羽絨服就響。”

“有嗎?”

劉潔皺眉,周子淩這個時候很認真地說不信你晃晃手臂,劉潔聽話地晃了晃手臂,果然能聽到面料摩擦的聲音。

從沒註意到這個細節,現在被提醒後劉潔也覺得這聲音是有點吵了,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轉過去,盡量不要摩擦的羽絨服,卻沒有註意到周子淩旁邊的那哥們又在捂嘴偷笑。

“以後不要買這種羽絨服了。”

周子淩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感覺像她買的是貪便宜的簸籮貨。

“可我真的是在品牌店裏買的。”

劉潔解釋道,但她又想到了當初她買這件衣服的場景,是在開春羽絨服打特價的時候,這件衣服是斷碼的三折。

直到她轉過去,盡量讓自己小幅度,打算繼續玩手機的時候,也聽到身後傳來了同樣的羽絨服摩擦的聲音。

囂張地好像要故意讓她聽到。

她扭過頭去,周子淩自己的衣服也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你自己的衣服也這麽響!”

劉潔激動地提醒,周子淩這個時候露出了勝利的壞笑。

“嗯,羽絨服不都發出這種聲音嗎。”

他得逞地笑道,他隔壁桌的男生都笑出了聲,劉潔皺了皺鼻子,撇嘴生氣扭過頭去再也不想搭理他。

周子淩很喜歡逗她。

那種一本正經的臉說著讓劉潔摸不著頭腦的話,然後就在他把她忽悠成功的時候,他便壞笑著說自己也是胡謅。

不過他包裏的零食只對她分享,辦公室裏七八個人,只丟到他桌上,弄得劉潔有點尷尬。

而且那些零食都是經過他的測評後覺得好吃的,他還會期待地看著她吃完,等著她的評價。

但兩人還是有很多共同點,比如說對美食的熱愛。

上班無聊的時候周子淩總是把椅子扭過來,跟她說菜譜。

劉潔還記得剛熟悉的時候,在覓食小分隊裏吃飯,另外兩個男同事問周子淩擇偶標準,他列出來的身高、體重、長相標準,劉潔只符合中間的那個體重。

那一刻他是放心了的,兩個人都不符合彼此的擇偶標準,可以坦蕩的不胡思亂想地交朋友。

再後來進入了夏天,劉潔不想跑那麽遠下館子,所以退出了覓食小分隊。

沒過幾天周子淩也退出了,他也說熱,跟在她屁股後面去樓下的食堂吃大鍋菜。

單身男女湊一桌吃飯,認識的人難免會多看兩眼,但面對那些議論和八卦的目光,劉潔從來都是坦蕩,因為她不符合他的擇偶標準,她也不符合周子淩的。

兩人就是對彼此沒有任何雜念純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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