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所求有三

關燈
所求有三

“今夜可要留下?”沈寒山擁著卞寧寧,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她的臉倏爾便紅了,好在一室昏暗,將那抹緋紅掩蓋了去。

她松開沈寒山,站起身來,說道:“你不該與我說說婚期是何日嗎?”

她岔開了話頭,將問題拋了回去。不怪她保守,是還未成婚,她無法跨出那一步去。

而沈寒山也並非當真有何想法,即便是有,也非此時。他就是故意逗她,想看她害羞罷了。

“婚期什麽的,你無需操心,我自會安排好,你就等著出嫁便好。”他攬過她的肩,柔聲說道。

“那我豈不是得從今日起開始繡自己的嫁衣了?”卞寧寧的眼裏帶著光,透出幾分憧憬。

沈寒山卻搖頭:“不必,我曾說過當初我親手為你備下了嫁衣,可不是說說而已。”

卞寧寧驚訝地看著他,卻又見他走近一步,一手握上她的腰。

“不過,如今你更瘦了些,只怕尺寸有些不相合。從今日起,你便每日多吃幾口,將自己養胖了就成。”

沈寒山說得一本正經,她卻有些忍俊不禁:“沈少傅為我準備了這許多,我如今卻不能給你什麽,只怕連嫁妝都拿不出來。”

“無妨,嫁妝我也替你備好了。”沈寒山狀似無所謂,字裏行間卻是溢於言表的愛意。

卞寧寧心中一陣暖流湧過,整個人好似都浸泡在暖陽之中:“看來沈少傅娶我之心,並非這一日兩日了。”

不然怎會連嫁妝都替她備下了?

“娶你之心,三年前有多少,如今就有多少。”沈寒山再次將她攬入懷中,將臉埋入她的肩窩,貪婪地享受著她的氣息

“不,如今更多。”他又說道。

卞寧寧脖子有些癢,卻不忍將他推開。她擡手撫上他的後背,卻突然摸到自己袖中的東西,才想起禮物還未送出去。

“雖說沒有嫁妝,可生辰禮物還是有的。”她松開沈寒山,一臉神秘地說道。

沈寒山這才想起,她確實說過今夜會將禮物給他。只是太過欣喜,忘了此事。

卞寧寧從袖中將那藥包和藥方取了出來,遞給沈寒山:“這是我托白公子替你制的解瘴毒之痛的藥。雖說不知藥效如何,但也廢了我和白公子一些工夫。白公子醫術高明,值得一試。”

這個禮物確實出乎沈寒山的意料。

他詫異地接過藥,將那藥方展開來看了半晌,許久後,才緩緩說道:“這最後一味藥,竟是人血。”

“是。雁之將你隨身帶著的那包藥給了我,我這才委托白公子驗藥。白公子也是因為曾經他的師傅曾與他說過瘴毒,他才驗了出來。否則……”

沈寒山拿著藥,聽她細細說著那幾日她與白勻的籌謀努力,嘴角的笑愈發揚起。

“所以這些日子你與他那般親近,是為了幫我驗藥?”

卞寧寧瞥了他一眼,無奈答道:“是啊,可你卻還與我陰陽怪氣,把我同他湊一起,真是小肚雞腸。”

聽著她的責怪,沈寒山卻更加愉悅了:“夫人說的是。那不如夫人打我一巴掌,消消氣?”

“你胡說什麽!我與你還未成婚,莫要在旁人面前也胡言亂語。”卞寧寧上手捂住他的嘴,暗暗心驚還好沒有旁人,不然她定會羞惱得鉆到地縫裏去。

沈寒山最是了解她,知她平日裏規矩都端的極好,自是不能容忍他們還未成親就喚她夫人。只是見她玉面粉唇,他實在是忍不住想要與她逗笑的心思。

從前不敢,如今她已應了自己的求娶,便也放肆了一回。

他握上覆蓋在唇上的柔荑,捧在掌心,正了神色:“郡主容我這一回,下次再喚,便是洞房花燭之時。”

卞寧寧聽著他一句一句,心道從前竟沒發現他是這般嘴甜之人。

二人相擁而談,從過去到而今,盡是說不完的心緒。直至東方漸白,油蠟漸消,卞寧寧才終於起身回屋。

她沒讓沈寒山相送,獨自走在長廊之下。分明一夜末眠,卻好似有用不盡的精力,步步輕盈。

直至她收拾完躺在榻上,天已亮堂起來,卻仍是沒有睡意。輾轉許久,她才終於攜笑入眠。

整宿未眠,卞寧寧這一覺睡到了下午,連溫儀來叫她用飯,都沒能讓她起來。

午後的烈陽穿過窗戶,直照向她的床榻,她才終於醒了過來。她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卻被刺眼地日光灼了眼。

她已許久沒有睡得這般踏實過了。

今日無事,索性她又在榻上綿了片刻,直至未時及半,才終於起了身。待她收拾好,正欲往溫儀院中去,卻見遠處急急忙忙走來一個婢女。

婢女快步走到她跟前,躬身說道:“姑娘,正廳有客等候多時,溫姑娘讓我來尋你。”

有客?

“是何人?”她問道。

婢女卻是搖頭:“奴婢不知,只見是個公子。”

卞寧寧聽完,腳步邁得快了些,隨婢女去了前廳。

待她剛轉過拐角,遠遠隔著花園,卞寧寧就瞧見了端坐在正廳中的清瘦少年。

她走過園中的石橋,還未到前廳門口,廳中之人卻已先一步瞧見了她,站起身來,在廳外迎她。

她快步上前,在來人面前停駐,道了聲:“姚公子久等了。”

姚軒作揖還禮:“無妨。”

溫儀站在姚軒身旁,看著二人寒暄,眼中帶笑:“你若再不來,姚公子都要坐不住了。”

卞寧寧再次道歉,請姚軒入正廳落了座,讓人替他換了盞新茶。

“姚公子的母親,可是已安葬妥當了?”

其實卞寧寧已猜到姚軒會來,但念著畢竟他母親的安葬事宜總還要些時日,就打算自己耐心等著便是。

可她實在沒想到,姚軒竟來得這般快。

姚軒點點頭,說道:“母親生前便不喜繁雜,我便以母親中意的方式簡潔安葬了。”

卞寧寧這才看見姚軒面色不佳,眼下青灰,少了幾分往日的少年氣。看樣子,只怕昨夜也是輾轉難眠。

她試圖安慰姚軒,可設身處地去想,卻又覺得好似說什麽都太過蒼白。

她想起姚軒母親柔和的目光和那份護犢之情,默了半晌,低聲呢喃了句:“姚夫人是個好人。”

姚軒垂下眼,面帶苦笑:“可這世間,卻不是好人,便有好報的。”

卞寧寧直覺他這話意有所指,又想著還沒搞明白他與姚氏之間的恩怨究竟為何,便也直截了當地問道:“今日姚公子前來,可是有事要與我和溫儀相商?”

姚軒站起身,卻是朝著卞寧寧和溫儀各深深鞠了一躬,良久過後才直起身來:“今日叨擾,所求為三。”

“其一,是謝過青竹姑娘送信之恩,讓在下能及時趕到,替母親送終,妥善安葬。”

“其二,是謝過青竹姑娘與溫儀姑娘大義相助,還我母親和玉鎖的公道。”

這兩樁事,皆在卞寧寧意料之中,猜到玉鎖已將實情都告訴了他。

她頷首應下,說道:“姚公子不必掛懷,此乃我與溫儀情願所為。”

她更想知道的,卻是這第三樁事。

而姚軒說完卻頓了片刻,她靜心候著,並不催促,待姚軒長舒一口氣後,才聽他緩緩開口。

“這第三樁事,便是想告訴二位,我舍下母親,付出所有,也要去定國公府的真相。”

卞寧寧與溫儀相視一眼,見溫儀連眉梢都是喜色。她按下心中的驚詫,朝著站在廳外的婢女示意。

那婢女是個伶俐的,趕忙將廳門關了起來,退出了十步遠,垂首候著,待人吩咐。

待廳中暗了下來,只餘他三人,姚軒才再次出聲道:“我知道,我的到來讓溫儀姑娘多有頭疼,同他人一樣,認定我是沖著定國公留下的家產財富而來。所以二位姑娘這才一番周折來了這遙州城,只盼能抓住我的把柄,好讓我倒戈棄甲。”

說到此處,他自嘲一笑:“就連姚氏都相信了,以往我當真是為了錢財而來,只需一些小錢,就能輕易把控我。可事實上,只我自己知曉,我對旁人的東西,沒有半分興趣。”

溫儀不知真相,聽得一張小臉緊蹙,有些不耐,只盼著姚軒能快些說到重點,究竟為何要來國公府,與姚氏同流合汙。

卞寧寧知她心急,想了想,接過話道:“姚公子不計後果去往定國公府,不是為了潑天的富貴和權勢,而是為了找姚氏報仇。”

姚軒原本看著地面,目光散亂,聽了這話卻陡然擡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卞寧寧:“姑娘……如何知曉的?”

溫儀也是一臉詫異。

“姚夫人去世前,我去見過她幾回。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她時,她同我說的。”

這話屬實,只是旁人不能理解罷了。她與姚夫人最後一次見面,正是在方府正廳中。

可溫儀卻以為是她們最後一次去見方秋卉的那回。她心下奇怪,當日她與卞寧寧一直在一處,卻不知方秋卉何時同她們說過這些。

但她一向性子純善,便以為是自己走神之際,方秋卉偷偷告訴卞寧寧的。畢竟這等秘密,也不能見個人就講一回。

姚軒的猜想也與溫儀一樣,他追問道:“所以母親將一切都同你說了?”

卞寧寧回想了一番方秋卉的遺願,回答道:“並未。她只與我說,不知讓你去平冶找姚氏報仇,是錯,還是對。”

可這話卻讓姚軒的眼裏染上迷茫,片刻後,嘴邊的苦笑更甚。

“不管錯與對,我既已走到這一步,便沒有回頭路了。”

“母親囑托我的事情,我也一定會辦到。”

“為了母親,也為了父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