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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不是個女……男人!◎

清晨,雨過天晴,空氣清晰,視野明朗,心境開闊。

昨夜的雨太大了,不僅將悶熱一掃而空,連帶著把門外的小泥坑都灌滿了水。

耳邊青蛙咕呱亂叫,鼻間草木水潤清新,閉上眼睛呼吸吐納,甚是舒坦。

整個人好像都輕盈精神了很多。

這種山野雨後景色,在鱗次櫛比的京城可看不到。

絡腮胡挺著肚子站在廟門口抻了抻後背的筋,雙手叉在腰上,活動完筋骨,扭頭朝後喊,“醒醒,醒醒,天晴了,收拾東西吃罷飯繼續趕路。”

他醒的早,有幾個昨晚喝得多的,這會兒還呼哈大睡呢。

“讓你們少喝點你們不聽,”絡腮胡走回去,挨個拿腳踢,“趕緊起來。”

“雨後泥軟路濕,不急著趕路,”有人翻身嘟囔一聲,繼續睡,“等出太陽晾晾路再走也不遲。”

“這話你跟少爺說去,他要是同意,你就接著睡。”

“少爺頭回出門,這些常識他懂個什麽。”說完那人才意識到這話不敬,訕訕地閉上嘴,不情不願地從地上坐起來搓了把臉。

“喝糊塗了,”他道:“早知不喝那麽多酒了。”

“陳三好不容易大方一次,他拎來的酒不喝完多虧啊,”不知是誰哈哈笑了兩聲,“是不是陳三?”

陳三也剛從地上坐起來,齜牙咧嘴單手朝後捏了捏僵硬發酸的脖子,顯然沒睡好。

他本就心情不好,聽完這話頓時更差了,“你們還有完沒完。”

“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怎麽還急眼了呢。”

陳三低頭揉脖子,廟裏的地也太硬了,睡得他腰酸背痛。

昨天撿來的幹草都給了兩個姑娘,留作她們鋪在地上當床睡。

而廟裏唯一那張破板床,則是歸了秦虞,因為人家是少爺,皮嬌肉貴的身子睡不得地。

陳三想起昨晚的事情胸口就一陣惱火,再看了看地上七倒八歪的酒壇,更是覺得肉疼。

他這是偷美不成還賠了酒。

絡腮胡看了一圈,“少爺起了嗎,你們誰去餵馬的時候從後院喊他一聲。”

別看絡腮胡長得五大三粗,其實心細著呢。

他把酒壇都撿起來堆在墻角,又仔細檢查了昨晚點著的火堆,怕留下火星子回頭借著風起了勢,燃起來燒了廟。

早上吃的還是饅頭牛肉幹,配著幹凈的井水咽進肚裏。

今天輪到老五去餵馬,他見後院兩個房間都有動靜,就站在院中間喊一聲,“少爺,兩位姑娘,收拾完就能出來吃飯趕路了。”

雲芝拉開門朝外應,“謝謝,知道啦。”

雲芝見老五離開,雙手將門重新掩上,“小姐,我幫您梳頭吧。”

“行。”沈酥剛起來,打著哈欠伸著懶腰,整個人懶洋洋地聳肩含胸坐在幹草上。

明明她的動作跟姿態和大家閨秀四個字沾不上半分關系,但奈何長了一張絕美的臉,以至於她不管做什麽,讓人瞧著都賞心悅目。

雲芝哪怕日日對著沈酥的這張臉看,還是忍不住感慨:

她家小姐可真是仙界的絕色人間的尤物啊。

沈酥長發披肩,滿頭秀發烏黑蓬松,晃動腦袋的時候發絲宛如雲霧般輕盈。

可能睡得不好,沈酥反手揉了揉肩膀,隨著她偏頭擡手的動作,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跟白玉一般的小臂。

“小姐生得真美,”雲芝沒念過書,不會那稱讚人的詞,樸質真誠地誇沈酥,“比仙女還好看。”

沈酥笑起來,桃花眼彎彎,毫不客氣地點頭,“我也覺得我生得好看。”

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自信的。

“這麽好的頭發,要是有根玉簪就好了。”雲芝攏起沈酥的長發,跪坐在她身後,替她可惜。

她們的梳妝匣留在她們的馬車上,現在身上連把梳子都沒有,更別提玉簪了。

雲芝想起那些東西就心疼,“我攢了一年的銀錢,才打了一支銀簪子,還沒戴過兩回呢就沒了。”

早知道時時別在頭上了,“小姐您那些好簪子是不是也都沒舍得戴啊。”

這一路上,雲芝也沒見沈酥用過什麽金簪玉簪,她頭上挽著秀發的始終是這根其貌不揚的梅花銅簪。

別的簪子雲芝估不出價,但她手上的這根銅簪一看就值不了幾文錢。

“這簪子對小姐是不是有什麽特殊意義,”雲芝好奇,“我看您天天戴著。”

睡了一夜,雲芝倒是沒昨天那麽擔驚受怕了,加上經歷了劫匪一事,雲芝同沈酥也更為親近,話比之前多了很多。

沈酥沒睡飽,聞言敷衍點頭,“這簪子救過我的命。”

救過她的窮命。

沈酥哪有什麽金銀玉簪,她唯一像樣的首飾就是頭頂這根銅簪。

但凡有件好看的,她都不會天天別著這醜東西。

親娘死了,親爹娶了後娘並把她送回老家。

娘沒有爹不疼,沈酥在沈家老宅的日子,遠遠沒有雲芝想的那麽舒坦。

雲芝倒是天真單純,對沈酥的話絲毫沒半分懷疑,“怪不得呢。”

她給沈酥挽了個少女發髻,笑著將簪子插-進秀發中,“不過小姐臉好看,用什麽簪子都一樣。”

反正別人看見沈酥的第一眼,視線便凝在她的臉上移不開。

頭發盡數束起來,雲芝低頭才看見沈酥肩上好像紅了一塊。

“呀,”雲芝指著沈酥的肩,“小姐您這裏怎麽紅了?”

沈酥順著雲芝的聲音側頭看肩膀,眼皮重重一跳。

“是不是被蟲咬了啊?”雲芝連忙扯開衣襟看她的肩頭依舊手臂,“沒咬我,估計是小姐皮膚嫩,光盯著您咬了。”

……昨夜秦虞的確是光盯著她咬了。

沈酥訕訕笑,伸手連忙把衣襟攏的更嚴實一些。

這哪裏是蟲子幹的,這分明是吮出來的。

雲芝才十四歲,還沒經過人事,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凡有點經驗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沈酥皺了皺鼻子,心裏罵秦虞怎麽親在這麽明顯的地方,還留了痕跡,一點都不像她。

她多體貼啊,她都挑著隱蔽的地方親,絕對不會讓別人看見!

秦虞房間裏,秦虞低頭看著一左一右頗為對稱的兩塊紅痕,沈默地陷入沈思。

她是弄死“蘇卿卿”呢,還是弄死“蘇卿卿”呢。

秦虞木著臉把布條纏上,正好蓋住被人咬過的地方。

秦虞腿長腰細,站起來伸手從旁邊將純白綢制中衣拿過來,披在肩上。

低頭系帶子的時候,忍不住想起沈酥的話。

“你是不是沒穿過肚兜啊?”

“我這件是淺粉色的,上面繡著荷花。”

“女兒家都穿這種。”

當時深夜光線不好,秦虞沒看見淺粉色,也沒看見荷花,她只親手摸到了沈酥的女兒花。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秦虞眉頭壓得更深。

她擡手捏了捏突突跳的太陽穴,想著如今應該怎麽辦。

沈酥知道了她的秘密,等於多了一條可以威脅拿捏她的把柄,這對於秦虞來說相當不利。

讓人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永遠不再說話。

秦虞垂著眼,挑了條墨綠色的輕薄衣袍,長袍垂在腳面上,遮住她不大不小的那雙腳,只露出半個黑色鞋背。

沈酥昨夜留在這裏的那件淺粉色中衣,被秦虞點了火,扔在地上等它慢慢燃盡。

先利用她除掉隊伍裏的異己。

秦虞居高臨下地俯視那件在火焰中燃燒的中衣,看它像朵粉色的花一樣,從綻放到衰敗,最後化為灰燼。

“蘇卿卿”遲早也會跟這件布料粗劣廉價的衣服一般,用完就處理掉,無需她太過費心。

“少爺起了,”絡腮胡擡頭看見秦虞過來,笑著說,“吃飯了。”

沈酥跟雲芝先秦虞一步出來,這會兒主仆兩人正蹲在廟外水窪邊,拿著小棍戳癩-□□。

秦虞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單手背在身後,“不吃了,趕路吧。”

“對了,”秦虞跟老五說,“我昨夜沒睡好,把我的馬拴在馬車前,我坐車裏休息半天。”

老五應,“好嘞。”

駕車的馬本來就一匹,如今綁上秦虞的馬,也才兩匹。在京中,有人的馬車華麗奢侈,光是駕車的馬就有三匹呢。

陳三聽見秦虞的話,用鼻子重重地呼出口氣。

沒睡好,“他”睡床還沒睡好?

陳三心底譏諷,昨夜秦虞沒睡好,怕是睡到女人身上去了吧。

他看了看擡腳往外走的秦虞,又看了看從地上站起來的沈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沈酥不願意讓他得手,是想留著身子給秦虞睡呢。

賤-貨,婊-子!

給他等著!

陳三發狠地系著包袱,攥進手裏。

而外面沈酥見秦虞朝這邊走過來,連忙把小棍偷偷扔了,假裝她沒參與這種幼稚的活動。

雲芝還傻乎乎笑著呢,“小姐你快看,一戳它又鼓起來了。”

意識到什麽,雲芝扭頭擡臉朝上看,就對上秦虞那張清冷淡漠的臉,頓時嚇得臉一白,立馬把脖子縮了回去。

秦虞不過十七歲,少年人的年齡卻偏愛顏色老成的衣服。

墨綠色的長袍襯得“他”皮膚冷白為人疏離,一眼掃過來,還是有些唬人的。

雲芝捏著小棍站起來,縮在沈酥身後,看看沈酥又看看秦虞,趕緊找補,“是、是阿姐,不是小姐。”

聲音越來越輕。

秦虞越過她們直接往前走。

等她離開,雲芝才雙手握著棍,眸光慌亂地看向沈酥,“我好像喊錯了,他是不是聽到了?”

沈酥掃了眼秦虞板正的背影,“沒事,她聽見就聽見了。”

秦虞知道她跟雲芝姐妹身份是假的又如何,她還知道秦虞是女扮男裝呢。

不得不說,秦大小姐裝男人裝得極像。

秦虞本就長得好看,有些雌雄莫辨,若是穿淺色衣服,會讓人覺得她是個英氣颯爽的大小姐,女氣十足,所以她才總挑這些深色的衣服穿,多些淩厲銳氣。

沈酥打眼看過去,只覺得秦大小姐骨正脊直,如松如竹。

忽略掉她是條大尾巴狼的事實,光看氣質舉止,沈酥覺得有句話用來形容秦虞很合適:

‘肅肅如松下清風,巖巖若孤松獨立。’

形容君子,亦形容秦虞這樣的女子。

沈酥的這份欣賞,在看見秦虞踩著腳蹬慢條斯理坐進馬車裏的時候,蕩然無存。

“嗳?不是,她怎麽坐進去了?”

該不會是覺得腰酸背疼不想騎馬,打算讓她跟雲芝去騎吧?

昨夜出力的人也不止她一個啊!搞得好像誰的腰不酸一樣!

沈酥氣道:“她還是不是個女……男人!”

作者有話說:

魚:我不是,我是女人。(微笑)

小點心:……好氣!(鼓臉)

我看有人喊酥酥小點心,我覺得很可愛哈哈哈,所以以後她的代稱就是“小點心了”,秦大小姐是“魚”。

今天依舊有加更。(我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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