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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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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六花大會期間朝會少,大部分以賽事休憩那幾日朝廷抓空穿插安排的宴會為主,嬴昊將風聲捂得緊,泰煙丟了一事沒讓外來的賓客們發現不對,大家都只奇怪六花大會辦的好端端的,為何突然需要暫緩幾日,嬴昊便尋了個由頭,在這幾天空檔裏趁機安排了個大宴會把外來的使臣賓客們聚在一起歡慶耍樂,免得他們聽到不該聽的風聲,背地裏則將原本緊鑼密鼓搜尋泰煙蹤跡的隊伍分成了兩支。至於祁司辰那邊,他去山莊查探前也已經將自己帶來的人全給安排好了,宴會便是由自己的下屬頂著去的,有人問起來,只說小輩們好久沒見,獨聚一處尋樂去了。

這天百裏便穿了一身閑散的裝束,在宴會的空擋尋了個匯報城內巡防事宜的由頭覲見了皇帝。嬴昊告知他自己已經收到了從清水止處傳來的簡訊,簡訊上說潛伏在良田山莊內查探的清音寺方丈發現了泰煙公主,當日她被一位穿褐色鬥篷的年輕人以一千八百兩黃金的價格從山莊的地下賭場買走,方丈傾盡清音寺全部的善款都沒能攔得住,那年輕人一條腿有些跛,赤發,鬥篷下面隱約看得見衣裳也是紅的。

百裏聽完臉上不見喜色,反倒當即便跪在了地上,臉上遮了一片陰雲。整個京城以赤發聞名的只有尉遲家的父子二人,方丈沒有點出買者的名號,但只憑赤發二字已經指明了是何人。百裏來不及為泰煙被救出感到欣喜,皇上能收到的消息必然不存在假,他感到很奇怪,尉遲落衡為何會出現在良田山莊的地下賭場內?難道說他早就知道那山莊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他不禁替這個好不容易才再次揚名立萬的兄弟感到心急,害怕他參與了山莊內的一些黑事,害怕他再次被打回奴籍,押入大牢中。那樣子將前途毀於一旦,煙姐兒會為他傷心,他也會因為沒有看管好兄弟而愧疚難眠。

嬴昊卻有些疑惑的看著他道:“你在慌些什麽,如今煙兒在落衡那處,想來是安全的,朕先不追究他是如何進去那地下賭場,又是如何得知煙兒蹤跡的,他既不惜傾盡全部家財將煙兒帶走,你們幾個從小一處耍大,情深義重,你還還擔心他害了朕的女兒不成?”

他雖問的口氣平淡,但到底龍威在上,又是涉及了皇家嫡系子嗣的重大事,這當若是換個人興許早就被嬴昊的龍威唬住了,嚇得腦子一團亂麻忘記了要說的話,但百裏性子沈靜,又是自小便見過嬴昊許多面的,因此他只是嘆了一口氣,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便擡頭定定的回他道:“回陛下,臣覺得不管怎麽樣,煙姐兒這事聯系重大,還是先將她帶回宮來為妥,免得日久了再滋生出更多的事端來,眼下京城內人流雜亂,煙姐兒不宜呆在宮外。至於那良田山莊,想必您早已有處置的打算了。”

嬴昊讚賞的點了點頭,這便是年輕的百裏在他眼裏同尉遲落衡最不同的地方之一了,二者其一以勇武著長,雖說早些年從血海屍山裏爬出來的他更喜愛尉遲落衡那類勇武的男兒,但是既冷靜又善於把控大局的百裏也是內廷不可或缺的人才之一。他早已有過將此子調武為文的想法,但又念及他跟尉遲落衡兩個人在邊關,又是從小一處長大的,互相之間能有個照應不說,文武雙全之下也能更好的把國關給守住,便每次都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眼下他看百裏面色凝重,讓他起身也不肯,以為是這小兒吃味了,想去親自將泰煙接回來,便問他道:“你此番來見朕,除了日常來匯報巡防那些事,應當是還有別的要說的吧?”

百裏便點了點頭,眼神一凝,聲調也緊了幾分道:“回陛下,臣日前已與祁殿下商議分頭查探煙姐兒失蹤一事,祁殿下已經深入良田山莊內部,臣也已經集結了部分精銳,本打算今日深入山莊內部,跟殿下裏應外合一舉救出煙姐兒,不過眼下煙姐兒已經被救回,那就煩請陛下允許臣帶兵端了那良田山莊,敢在天子眼下行律法之外的勾當,如此膽大妄為的鼠輩,背後怕是有勢力在支撐,留著也將是日後的一大禍患,還是早日將它們鏟除為妙,免得此等鼠輩趁著眼下城內人員混雜,防備松懈時再生出些什麽事端來。”

嬴昊正要回他,忽而覺著清風拂面,淡淡的檀香味貫堂,一道清冷而沈穩的聲音便飄入耳中:“此事不急。”

百裏驚愕的擡起頭,只見窗邊不知何時已然站了一道挺拔的清白色身影,他手握一支木權杖,朝著百裏徐徐邁步而來:“你能憑只言片語便察覺出他們背後的勢力不可小覷,的確屬於天姿非凡之輩,聽到煙兒獲救的消息亦能沈著的分析城內利弊。百裏,你在戰略布局方面的才能甚於煙兒,勝過尋常子弟。”

說著,清水止看向座上的嬴昊,並順道行了一記道禮:“只是陛下,方丈自從以客者的身份潛入山莊內部之後,已與貧道聯系有數次,眼下眼看就要獲得對方的信任,再套問出一些消息,此時打草驚蛇,是否有些太過心急?”

嬴昊沈思片刻,轉而看著百裏清冷的碧色眼珠回他道:“不妥,百裏說得對,眼下城內人員混雜,萬一再有外籍人被擄,可就會牽扯上戰爭。眼下我南國國力確實強勁,不懼怕那些不長眼的蒼蠅來犯,但貿然發生戰爭的話,於百姓來說也是災厄,所以在此事上能免則免,先拿住他們在京城內的這一窩點,再將線索仔細敲出。”

嬴昊起身扶起堂下一直跪著的百裏,他搭上二人的肩膀,眼裏是信任的神色:“朕相信你們的能力,即便打草驚蛇,亦能逐個擊破。”

“此事,就交於你了。”

嬴昊拍了拍百裏已經略顯粗壯的肩膀,少年私受君命,他感激的行了個禮,直奔屋外而去。屋內,嬴昊看向身旁一直望著百裏的身影遠去的清水止,生出了幾分感慨:“這孩子倒是跟你年輕時的性子有幾分相似。”

清水止收回目光,他笑著點了點頭:“是個值得栽培的苗子。”話未說完,清水止看著嬴昊,又輕輕挑起半邊眉道:“陛下,你當真不急著將煙兒接回來?”

嬴昊嗤出一聲笑來:“昨夜收到你的飛哥兒來書朕便派出了兩名侍衛,那些小子對煙兒的心思朕哪能不知道,朕含辛茹苦養了十幾個春秋的公主豈能隨便就便宜了這些小王八羔子。”

清水止搖了搖頭,正準備調侃一番,忽然門外一響,有兩名侍衛便神色慌張的沖了進來:“陛下不好了,吾二人趁夜去尉遲將軍府上接公主回府,卻得知公主已經從將軍府上逃脫,追尋無果,請陛下降罪!”

嬴昊和清水止神色一凜,嬴昊欲發作,清水止趕忙上前一步問道:“公主是如何逃脫的?”

二人答:“據尉遲將軍所述,他是被殿下用藥粉迷暈的。”

“這個臭丫頭,她不回宮,究竟要做些什麽!”嬴昊惱的隨手摔了一盞名貴的窯杯,不待宮女上來收拾,嬴昊袖子一甩又吩咐侍衛道:“給你二人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立即去通知百裏將軍,令他將先前的任務暫且擱置,首要將公主給找回來!”

“等等!”清水止按住侍衛,看向嬴昊道:“讓祁司辰去,只有那孩子才能找到煙兒。”

“……也好,去吧,去通知百裏將軍,吩咐祁司辰去找到朕的女兒!”嬴昊一怔,他沒有問為什麽,只是立即再將兩個侍衛給派了出去,待侍衛離開,清水止看著他郁結不悶的神色,才淡淡補了一句:“他和煙兒本是天定的姻緣,相信他倆吧陛下!”

嬴昊擡起眼眸,一雙龍目憂憂,底子裏又帶了幾分他看不破的困惑:“天命之事講究一個緣劫,愛卿你說,他倆之緣是良,還是孽?他二人若是結親,是否給會給朕的百姓帶來災難?”

清水止攥緊了手裏的權杖,沈默半晌後,道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話,“眼下,時機未到。”隨後便不再管嬴昊的神色,化作一縷輕煙散去了窗外。

……

“花匠,你跑慢些,本宮的身子都要被你顛散架了。”

京城外不知是哪條荒涼的小道上,泰煙被安置在沒有篷的馬車裏,被前面駕車的周魚潤顛得身子要散架,她探頭看著車外荒無人煙的小道和崎嶇不平的路,強壓下心裏的害怕,裝作一副不滿的樣子埋怨道:“你帶本宮走的這是什麽路?疙疙瘩瘩的,難不成是已經出了京城?”

周魚潤斜睨了一眼身後看似嬌氣的小公主,笑她道:“您就別妄想從在下這裏打聽出些消息了嬌貴的殿下,乖乖的做好,吾便能保證安穩的將你給送到地方去。”

“你,”

泰煙拉住了周魚潤的袖子,一雙靈動的紫眸子不滿的盯著他道:“那本宮不問,你告訴本宮你為何要三番兩次的擄本宮,本宮與你究竟有何淵源?”

“畢竟本宮……不曾認得你,你家的事,也不曾記得。”

周魚潤停了下來,一側的車輪磕到石頭,泰煙撞到了周魚潤背上。他接住泰煙,充滿花香味的懷抱令人不經意間感到放松和迷醉,泰煙擡起頭,還想著要不要跟他道一聲謝,卻看見他黑著臉,只有通過下巴上不停抖動的那兩顆痣才看得出他的身子似乎一直在微微的抽動。

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什麽別的情緒。

“你怎麽可以忘記?”

周魚潤擡起頭,眼眸裏是晶亮的淚水,臉色卻猶如羅剎鬼,他突然掐住泰煙的脖子,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摁在了車座板上:“既然殿下記性不好,吾就再說一遍吧。吾姓周名魚潤,字水澤。吾的父親周淵,位及太師,因你揭發尉遲虎門一事而死,吾在二十歲生辰前一夜被誅九族,吾的全家,都是間接死在你手上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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