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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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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暫明

兩人再度路過火場前時,東邊馮家的馮稼和其兒子馮志龍正在爭吵。馮志龍說,不是!馮稼說,我說是呀!馮志龍說,如果是玉石,那價值不是得好幾萬啊馮稼問,它是從天而降的,還是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馮志龍說,應該是被埋在土裏的某個地方,昨晚下雨的時候被水卷出來的吧。

父子爭吵中看到柳絳和俞霖,馮稼一溜煙向兩人跑了過來。開口說,警備員老弟,記者妹妹,你們會看玉石嗎柳絳疑惑的問,玉石馮稼撓頭說,在河邊的路上放著一塊看起來像玉的石頭,分明切開就是玉石,硬說不是。這時,馮志龍也湊了過來,開口說,長得像玉石一樣,難道就是玉石了馮稼喊,哎呀,柳記者,你去幫我看看,拍張照片給外頭的專家看了,就能知道是不是玉石了。說著一把奪過柳絳的相機包,朝河邊小步走去。

這兩人也參與了拋屍,俞霖不做聲,默默跟在了柳絳的後面,開口發問,就是那塊石頭?父子二人點點頭。仔細瞧,河邊確實放著一塊真正有兩塊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俞霖上前,舉起一顛,又放下說,是比一般的鵝卵石重些。柳絳從相機包裏拿出了相機,開口說,雖然我不是專家,但在我看來只是含有很多鐵成分,並不是隕石。又圓又光滑,應該是經年累月從山裏被水搬運至此的結果。總之我會沖洗出來,有機會拿給這方面的專家看看……說完,柳絳用相機拍攝黑色石頭。

這時,沿河邊蜿蜒延伸的道路遠處開來一輛老爺車。車子的發動機在前面沒有障礙物的情況下,也發出了極其刺耳的嘈雜聲音。

俞霖看著駛來的老爺車自言自語說,搞什麽鬼

倏忽間,從身後傳來了極其刺耳的剎車聲。聽到聲響,眾人紛紛回頭,只見一輛掛著洋人牌照的小老爺車沖出車道,哐地一聲撞上了路邊的一塊巨石。

柳絳等人均被這動靜嚇了一跳,馮稼說,出車禍了,快去救人。馮志龍說,那不是張桂銀家那輛車嗎?俞霖先向坡上發生事故的車輛跑去,柳絳用相機拍下照片,小步跟在後面。

撞到巖石後暫時停下來的老爺車猛地發動,好容易從泥坑裏脫身,後退了幾米,又突然朝前方啟動,再次撞到巖石才停了下來。

唉唷!車門打開,張桂銀扶著腰一瘸一拐地爬了下來。

俞霖問,你都倒出來了,又突然加速什麽!柳絳打量了一眼張桂銀說,有沒有受傷張桂銀扶著腰湊近說,應該沒有受傷,我沒有換前進擋,是車自己突然動了。

馮稼和馮志龍見人沒事,並沒有立即近前,迎面鳴笛駛來的老爺車在目擊張桂銀的車禍場面後,也在慢慢減速。馮志龍喃喃自語,這是怎麽回事俞霖左思右想地看了看與巖石相撞的車前端。馮稼開口平淡的說,唷,前保險都完了,要修的話估計有點貴。

俞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往車裏看了看,開口說,這是手動變速器聽說最近有些突然加速事故就是自動變速器的問題。張桂銀解釋說,是嗎很奇怪,難道我踩錯油門了呀就在這時,刺耳的剎車聲再次響起。人們的視線轉向了署長鄭文傑那輛掛著洋人牌照的小老爺車。好端端直線行駛的車,此刻已沖出了道路,直向坡下湍急的河流沖去。

為了防汛,道路比水面此時高了三四米,陡坡下,就是湍急的河水。

柳絳大喊:快剎車呀!但她提醒得太晚了,陡坡哪裏能剎住車?老爺車沖進了湍急的河水裏,激起幾人高的黃白色水花。

俞霖罵道,今天是活見鬼了?幾人快步下坡,卻只能對著急流幹著急。

柳絳已經嚇得不敢動彈,她本就怕水,此時只敢站在路肩上遠遠觀看。

快去找竹竿或者繩索!俞霖大喊。馮志龍聞言,立刻向最近的一戶人家奔去。

老爺車車速過快,幾乎沖進河中央,雖然已經停下,卻在緩緩下沈。如果司機無法逃出,就有可能溺死,即使逃了出來,水性不好也可能被急流沖走。

老鄭!別慌!快點從車上出來!馮稼高喊。原來,車上的駕駛員正是鄭文傑。

鄭文傑奮力想要打開駕駛席的門,但是因湧進車內的水的壓力,似乎不太容易。雪上加霜的是,在水流沖擊下車體開始向左前方傾斜,駕駛席被車頭帶著,漸漸朝水底沈去。

張桂銀顯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大喊大叫,哎呀,這事可怎麽辦啊。署長!鄭文傑!趕快出來啊!車就在她的呼喊中緩緩側臥沈下去,沈下去,直到整個駕駛室都淹沒在黃濁的水裏。

俞霖自恃還算熟水性,但他可不會以身涉險下水。現在,鄭文傑已經不可能從駕駛門逃脫了。

這時,老爺車方向的副駕駛席門發出了咚咚的聲音。顯然,鄭文傑想要打開頭頂的門,車被撞到水裏時,車門可能已經變形,此時一動不動。

繩子來了!馮志龍抱著一捆麻繩沖了回來,身後跟著幾家住戶,都拿著竹竿繩索來幫忙。但此時車離岸邊太遠,竹竿根本不夠長。

操。馮志龍罵了一聲,把繩索系在腰間,就縱身跳進了濁流裏。

不行!馮稼悲鳴般叫了起來。但馮志龍已經劃過洶湧的水勢,一沈一冒地靠近老爺車。

岸上的馮稼著急喊,哎呀,臭小子……哎呀!不出所料,馮志龍在即將抓住車身的瞬間被洶湧的水勢拍倒,迅速漂走。幸虧馮稼抓緊了綁著兒子的繩子,向上游猛拽。俞霖也上前幫忙,總算拉住了他,一點點靠近車輛。

此時,一棵倒伏的浮木沿著急流順流而下,直向馮志龍的方向而來。馮稼大聲呼喊著提醒,馮志龍深吸一口氣,潛了下去,緊接著浮木便呼呼掃了過來。馮稼和俞霖手中繩子一緊,緊接著便繃斷了。

馮稼看著手裏軟趴趴的繩子,急得失聲痛哭。此時,怕水的柳絳在高處大聲喊叫,抓住了!他抓住車了!

馮志龍不負眾望,用手抓住了老爺車的輪轂。人群爆發出一陣小小的,緊張的歡呼聲。緊接著,馮志龍緩緩向旁邊移動,從水中抽出身體爬上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他氣喘籲籲地拽住門把手,猛地拽了幾拽,車門紋絲不動。他又站起來,用腳後跟咚咚地敲了幾下車門之後,再次抓住門把手用力。車門總算向天空敞開。幾乎與此同時,車裏突出了一只手。鄭文傑還活著。

為了不讓門再次關上,馮志龍用屁股撐著門,抓住鄭文傑的手把他艱難地拽出了來。

鄭文傑吐了好幾口水,稍微轉過身向河邊的人們舉起了手。

俞霖抹了一把冷汗,這幾個王八蛋,倒是有幾分膽色。可惜現在高興太早,老爺車還在移動,朝著下游越來越遠。一旦傾覆,二人仍是有死無生。

河邊的住戶們幾次嘗試把繩索拋給二人,都因太遠未能成功。

不要這麽長的!俞霖把手裏的竹竿丟到地上,罵道。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支晾衣竿上,只有兩三米長。一把撈起,拿繩子系在當中,麻利地打了個土匪結,後退幾步,一個助跑就把竹竿朝河心擲了出去。

這支簡易標槍帶著繩索劃過一道弧線,墜落在離車尾數米的水面上。坐立不安的馮志龍立刻跳入水中,抓住後備箱欄桿,移動到了老爺車後面,撿起繩索。

但繩子竟然剛好用完,被急流帶動,繩尾迅速掃過俞霖腳底,俞霖心道不好,卻已來不及,眼看繩索迅速掃過眾人腳面,卻無一人反應過來。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水沖走。

柳絳在坡頂,繩頭很快就會到她附近。回過神來的俞霖大喊,柳絳!抓住那條繩子!

柳絳聞言,再怕水也不得不快步跑下坡來,彎腰去抓泥鰍般扭動的繩索。

馮稼激動地朝柳絳喊,抓住他們!抓住繩子!柳記者,抓住他!抓住他們!站在老爺車上的馮志龍和署長鄭文傑也向柳絳大聲喊叫。

這時她踩中泥濘,腳下一滑,身體撲通掉進了水裏。急忙想起身,但腳沒著地。她不會游泳。兩只手和兩只腳掙紮起來。頭一下子沈到了水裏。正要喊救命,泥水卻湧進了嘴裏。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打了一頓,頭發暈。活靈活現地想起了小時候險些淹死的情景。

小時候掉家門口的水池溺死前獲救後,她連游泳池的水都沒進過。幾次努力想下水,但都失敗了。哪裏是天,哪裏是水,哪裏是地我不能呼吸!呼救的嘴裏不斷湧來水。剛要呼吸,泥水就湧進了呼吸道。,連精神都昏迷了。

眼前漸漸黑了下來。這時有什麽東西緊緊抓住了她。掙紮的手抓到了什麽,她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氣死死抱緊。

放手!放開手!如果你不想死,就放開我!

自己怎麽可能聽到別人的聲音?放手的瞬間就是陰間的路,決不能放手。

這時,又一次巨大的沖擊襲擊了頭部。胸口疼起來了,心好像被巖石壓住了。不,這不是單純的疼痛。有什麽東西在巨大的壓力下反覆在胸口,肋骨好像要斷了。從嘴裏、喉嚨裏湧來一股熱乎乎的東西。肺脹得鼓鼓的,胸口鼓起來又沈下去。接著,柳絳用嘴吐出了肺裏的水和胃裏的嘔吐物。一道聲音傳來,醒醒!

柳絳一邊咳嗽,一邊扭動身體。咳嗽一直沒有停止。有人開口說,唉唷,醒了醒了!柳絳這才瞇起眼睛,一瘸一拐地在她周圍走來走去的馮稼高興地叫了起來。她劇烈的呼吸著,雖然清醒了,但身上卻是一點力氣也沒有,頭腦發暈。視線向旁邊一看,□□上身,像落湯雞一樣的俞霖在她旁邊低頭看著自己,在稍遠的地方,同樣像落湯雞一樣的馮志龍和署長鄭文傑躺在岸邊,喘著粗氣。

柳絳再次仰面躺在路上,仰望著藍天,喘著粗氣。但同時也有擔心的事情,於是把手放到胸前。這時,馮稼拿起被水浸濕的繩子自言自語地說,今天是什麽兇神犯沖啊唉唷,差一點就出了一排喪事了。過了一會兒,柳絳支起上身,看向河面。老爺車早已不見蹤影。柳絳的相機包被放在了道路的一邊。

張桂銀替她撫著後背,說,多虧了俞警司,不然你們就都沒了。好危險啊,連俞警司也差點被你拖下去。柳絳看了一眼正坐在路肩上抽煙,上身□□的俞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謝謝你,又問,但我的頭疼得很,是怎麽回事……張桂銀解釋說,可能是因為被俞警司撈你的時候弄的。柳絳疑惑的問,什麽 這時俞霖才冷淡的說,你在水裏像水鬼一樣抱著老子不放,我能怎麽辦只能把你打暈了。

這時馮稼走到俞霖旁邊,笑瞇瞇地瞟了一眼他的上身。因為兒子馮志龍從水裏平安出來,好像找回了精神。開口說,俞警司,你身材可以啊!身體很結實。不過,柳記者,雖然他救了你的命,你可得留心吶,俗話說,打女人的男人要不得。馮稼輪番看著俞霖和柳絳狡黠地笑了。

這時,俞霖站起來,走到河邊,撿起的衣服,找到兩只鞋回來了。柳絳紅著臉對俞霖感謝的說,謝謝你。俞霖不響。自顧自的繼續說,就是我這頭已經悶了。從鬼門關走過一趟的柳絳邊用手摸著頭邊開著玩笑,一邊嘟囔著。

死而覆生之後,感覺世界看起來有點不一樣了。在魚塘的方向,署長鄭文傑的妻子王秀芝和馮稼的妻子胡憐霜此時才匆匆趕來,看到路上到處都是人,就加快了腳步,無精打采的秦宛跟在兩人後面。

鄭文傑的妻子王秀芝見丈夫還在,算是稍稍松了口氣,問,這是又出車禍了呀

又聽到又出了事故,張桂銀一瘸一拐的反應很敏感。王秀芝發覺自己說漏了話,咳嗽了兩聲。張桂銀神色不殆的解釋說,這是第一次出車禍,生平第一次!但沒人在意。

王秀芝看著俞霖和柳絳,還有到現在為止依舊面色蒼白的丈夫鄭文傑問,車呢鄭文傑平靜的說,掉進水裏了。王秀芝驚訝的說,車掉進河水裏,被沖走了?胡憐霜這時插話說,啊?被沖走了呀鄭文傑不響,剛經歷生死,耐心有限。

張桂銀悄悄地看著俞霖的眼色,問署長,文傑哥,你那輛車是出問題為什麽一輛好好的車突然掉進水裏鄭文傑神色覆雜的瞧了她一眼說,肯定是故障啊!發動機突然轟隆隆地響,車一下子向前沖了出去,剎車沒用。張桂銀困惑地問,你那車也突然加速了鄭文傑說,那你也是突然加速事故嗎哎呀,這德國產的小老爺車真是不頂用,難怪打仗輸得那麽慘。這時張桂銀附和說,是吶。所有人都在故作鎮定,只有秦宛臉上帶著不安的表情看著場上的情況。本想說什麽,但卻一直猶豫不決。直到俞霖向她搖搖頭。

不必演了。俞霖把濕漉漉的臟衣服搭在肩上,嘴裏叼著煙,說,鄭署長,你故意把車開進水裏,差點害死四個人。

故意場上的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視線集中在鄭文傑的身上問,你是故意的呀緊接著,人們也沒什麽看不起鄭文傑的資格了,因為俞霖接下來的話,讓他們的表情就像偷東西被發現了一樣扭曲起來。

劉韌姿的死因,我已經知道了。老鄭,你的命是我們救的,如果我想你死,剛才就不會管你。所以,我建議你,還有你們,也不要打我和柳絳的主意。說完,俞霖把潮了的煙隨手一扔,你們誰還有煙?鄭文傑躊躇著,給張桂銀遞眼色,張桂銀隨即摸出一包煙遞了過去。

俞霖點點頭,把煙拿在手裏,點著一根,醉了似的深吸一口,說,你的車,撞了就停在這,別想著再動手腳。懂?張桂銀連連稱是,俞霖打了個哈欠,現在,我得休息一會。有事的話,我會找你們的。走。

柳絳知道他是在叫自己,便緩緩起了身,任由男人攙扶著,在呆若木雞的眾人目送下向昌萍家的方向走去。瞧見二人消失在道路盡頭時,壽春池的住戶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聲,仿佛有鬼在頭頂游蕩,誰一開腔就要遭勾了去。是誰會把這事說與他兩人知道呢?鄭文傑面沈似水,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敲打旁人。張桂銀哆哆嗦嗦地去摸煙,摸了個空,想起煙已經給了俞霖,咽了口吐沫,說,會不會是昌萍?她是個不好是非的,想是那姓俞的,精似鬼一般,設計詐她,她就招了也說不定……

不是昌萍!秦宛打斷說。

這時,帶著詫異表情的鄭文傑問秦宛,什麽秦宛有些難為情的撇過頭去,語調輕輕的說,是我說的,警備員和記者都知道那事了。她的聲音如游絲般。眾人都怔怔地盯著秦宛,她平日裏慣有主見,全然讓人想不到是她走漏的風聲。

秦宛說,我確實沒有辦法,他們已經查出來了,我說不說結果都一樣。再說,姓俞的剛才也沒說要抓人不是……他們前腳走我就趕回家想打電話告訴署長,但你沒有接電話……

眾人緘默,事已至此,也沒人提要責怪秦宛,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陣,那些目光好像針,紮得秦宛渾身不自在,這才各懷心思地散了。

此時,渾身濕透的柳絳脫了鞋提在手裏,胳膊搭在彎腰的俞霖後頸上,無可奈何地嘟囔說,啊!這個地方的人真是……該說無知還是勇敢呢我現在覺得,就算秦宛沒有說謊,這事兒是不是也太離奇了點兩具屍體湊巧調換,真的是巧合嗎

你說說看,鄭文傑駕車落水,目的是什麽?俞霖拋出了疑問。

你都讓他別演了,那就是說,他在演戲給我們看。我門在他家起初沒有見過那輛車,現在沈進了河裏,說明那車是劉韌姿死亡事故中重要的證據。俞霖這時開口說,如果是這樣,他們為什麽要串通,同時制造兩起事故呢?他們又不是傻子。退一步想,如果說鄭文傑制造車禍是為了掩蓋證據,那另一輛呢?張桂銀,她有什麽理由也在河邊出車禍柳絳點頭附和說,難道,張桂銀心裏也有鬼,他們可能不知道彼此的計劃俞霖點頭,嗯,這也是可能的。

柳絳歪頭思付了片刻,想到什麽似的問,那是我們還要繼續在署長家吃飯嗎你一攤牌,他路一通馬上就要以嫌疑人的身份被逮捕,你就不怕他趁著機會給咱倆下毒俞霖勾起嘴角,笑著說,那從今天晚上開始要餓肚子嗎我已經餓了。柳絳罷了罷手說,不,要不我們去別家吃。俞霖說,誰家我們睡覺那家,昌萍也參與了隱瞞犯罪。就算今晚咱倆就在各自的車上睡下,從現在開始你有膽子放心吃他們提供的飯嗎 柳絳說,不管怎樣,剛才真的很謝謝你。我本以為你會很冷淡,你知道的,你看起來像是那種人----老實說,我沒想到你會冒著生命危險跳進水裏救我。俞霖聞言,平淡的回,噢,沒事,你不需要放在心上,我的命沒什麽價值,所以做做好人好事而已,換成別人我也會救的。無所謂。

柳絳笑說,好吧好吧,我對這一點保留意見。

昌萍家的堂屋沒人,柳絳見俞霖直往後堂去了,便徑直走到桌旁,開始撥打電話,那頭傳來聲響,餵

柳絳說,仇如己,是我。電話那頭的仇如己說,我看看是不是天上下刀子了,銷聲匿跡的人主動跟我聯絡每次一接你電話我心裏就一震,馬島生了什麽事吧柳絳說,我在馬島還算安全,你就專心寫你的《池北續》,不用記掛。仇如己燦笑的說,明說吧,你打給我有什麽事柳絳直接開口說,嗯。我記得你提過,你堂兄在航司做督查,有些事需要拜托他幫忙調查一下。仇如己說,什麽事?我正寫到韓生與春琴的走板,忙著呢,再者說,你以為堂堂海關督員是我一個拉弦子的跟班?柳絳說,仇如己,別扯閑白了,是重要事情,你最好拿紙筆記下來。仇如己微微一楞,說,我的筆常年握在手裏頭,說吧。柳絳秀眉微蹙,開口說,名字叫俞霖,年齡和我同歲,大約一年前,在風城警備處當警備員,後來被降職,可能被調到馬島這邊……總之,查出這個人是誰,從這個人的出生開始,所有的履歷都幫我調查一下。啊,對了,身世特別重要……仇如己疑惑的問,身世回應說,據說父母都死了,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那些事情都仔細了解下,讀的什麽學校?怎麽成了警備員之類的。總之,你一定要弄清楚。仇如己埋怨說,我哪有那樣的時間啊!有重要的事就給錢交給別人啊。柳絳低鬟一笑說,你不幫我,我就拆了你《池北續》的曲牌,這是非常重要的事,如果你幫我弄清了,我就滿足你一個願望。這時,仇如己提高了聲調問。真的嗎我的願望就是你最近都別找我,讓我安心寫完了這出折子。柳絳咯咯笑了兩聲,撇嘴說,這有點困難,不管怎樣,盡快打聽一下,曉得伐仇如己答了句,好嘞。

另一邊,俞霖小心翼翼地穿過堂屋,來到後院。

昌萍還不知道他已經知曉一切,因此他想套些話。甫一踏進後院,便聽有人在低聲抽泣。他踮起足弓走近,只見竈間內,昌萍正蹲在爐前搗鼓什麽。

昌萍蹲在竈旁,旁邊放著寬大的鐵皮桶,只見她先是從中抓一把花花綠綠的紙,扔進竈孔。那些燃料像是受潮了,滾滾黑煙從竈中飄出,籠罩得竈間烏煙瘴氣。

俞霖擔心那是什麽證物,即跑進廚房,大喊,住手,你在燒什麽?

看清俞霖的臉時,昌萍從立刻站了起來,撈起桶內的物什團做一堆塞進了爐膛內。

俞霖將昌萍推到一邊,伸手掏出被爐灰染黑的東西,扔在地上。

那是些浸水的兌票,大小面值都有,就這麽潮嗒嗒地被塞進爐中悶燒。

俞霖想用火鉗將更多的兌票勾出來,但昌萍把他推到了一邊。別管!拜托! 昌萍的喊聲太大了,俞霖楞住,只是扼住她的手腕,操起火鉗扒拉了一下那堆兌票,問道,這些兌票應該有一百多塊吧,為什麽要燒掉昌萍掙紮似著啜泣,我知道,我是為了丈夫!

這話聽著荒唐,她丈夫已經死了。昌萍楞生生的說,我前陣子總做夢,死去的丈夫問我要金紙。我燒了幾日,他昨夜又來我夢裏,非要我把真錢燒給他!他從來沒對我這樣,還罵我,說自己肚子餓了,要我把錢燒掉送到陰間!

死人討債,燒真兌票?聽完昌萍的說法,俞霖雖然不信,但也沒有說破,只是放開了女人的手。

他死在異鄉,連點屍骨都沒人收殮回來,只是要些路上盤纏,我該怎麽辦總不能坐視不管吧昌萍說著,將俞霖從火中撈出的兌票重新扔進了鍋爐的火焰中。俞霖楞在原地思考著什麽時,昌萍說,情況都這樣了,還能怎麽辦一邊用火鉗夾起著火的錢,一邊用手背不停地擦著眼淚。

俞霖咳嗽兩聲,腳下踩住一張燒了一半的匯票,不再計較,說,大舅媽,麻煩借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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