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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華胥·2020仏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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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華胥·2020仏誕

國設弗朗西斯×皇後“我”

(法法也想綠上司)

0.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1.

——生

我生在皇室,命運從一開始就是註定的。

我是以砂糖、香辛料和珠寶絲綢澆灌凝築出的溫室的小玫瑰,有朝一日被園丁摘下,送予他人,以求友好與和平。

這是我的命運,我無法拒絕的命運。

但是所有人都告訴我,這是我的責任,是我接受砂糖、香辛料和珠寶絲綢應付出的代價。只可惜我天生熱愛藝術崇尚美學,對於歷史和一切皇室應有的手段都一竅不通。

我在十一歲的時候,見到了那位先生。

“早上好,小公主。”

這位先生有著一頭淺香檳金的頭發,用綢緞松垮地束在腦後。當他俯身對我行禮的時候,他那頭額前的幾縷碎發便飄到我的眼前晃著。

“小公主,我是來向您求婚的。”

他執起我的手,親吻了我的指尖。他擡起頭時,那雙澄澈的眼睛就那樣溫柔地註視著我,如同在波瑙河上徜徉一般,目光潺潺流淌著拂過我。

我天真地問他:“是您要娶我嗎?先生,可您似乎年紀有些大了。”

他啞然失笑:“不,我的小公主,我是替我國的王儲向您求婚的,他與您同齡。”

我脆生生地回答他:“如果他像您一樣美,我就願意嫁給他。”

他明明看著只有二十幾歲的模樣,卻用長輩包容孩子的眼神,包容又和藹地看著我,又好像在滿懷深情地註視著花園裏最美的玫瑰。

他的舌尖仿佛含著蜜糖一樣,親切地嘟噥了一聲:“十字架會保佑您的幸福的。*”

於是我和法/國的王儲訂了婚。

其實那天他本不用詢問我的意見的,在兩國聯姻大事面前,我一個公主的的意見無關緊要,何況在這之前,母親和法/國的國王早已協商完畢。

於是在我還未滿十五歲的時候,我離開了故鄉。

母親只對我說:“要對你的丈夫好,這樣他們才會說,我送了一個天使到法/國。”

這是我的命運,我生來註定的命運。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2.

——老

我帶上了頭紗,走入教堂。

站在神父面前等我的,竟然是這位先生。

“我親愛的小公主,我們需得在您的國家先舉辦一次婚禮。所以我是來替王儲與您完成婚禮的。”

他這麽對我說。

教堂裏的燈火是昏黃的,透過我的頭紗,將他那比維納斯更美的臉龐朦朧地映入我的眼中。我曾自認是世上最美的公主,但站在他面前,我不禁自慚形穢。

這樣一張臉,真的是凡人應該擁有的嗎?時隔近四年,他的容貌為何能沒有一絲改變?

我忽然想起來了,我經常在母親身邊見到另一位先生,母親也只讓我叫他為先生。那位先生自我有記憶起,容貌就毫無半點歲月的痕跡。母親笑著對我說解釋道:“這位先生是我們的國/家。”

而站在我面前的這位先生,便是法/國。

我眨眨眼睛,對他微笑:“我明白的。”

在神父的註視下,他對我笑起來,伸出手,給我戴上了戒指。

我有些恍惚,在那一刻,我還以為我是嫁給了他。

我無法準確形容他的美,當我在被他那雙澄澈的眼睛溫柔地註視著的時候,我覺得天地間所有的鮮花都在盛開,馥郁濃艷的香味充盈了我的頭腦,讓我如墜夢中。

我熱衷於一切的美好,他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

當他把閃爍著光芒的戒指戴到我手指上的那一刻,也許本該欣賞珠寶的我卻在用目光貪婪地掠奪他的美。

我站在神父面前,站在上帝面前,立下了忠貞不渝的永恒的誓言,可我卻開始分不清我究竟是在對誰立誓了。

我情不自禁地問他:“先生,是否連可以摧毀一切的時光都會不得不匍匐在您的腳下呢?”

他有些訝異,卻包容又溫柔地回答我:“不,我當然也會死去,只不過要更漫長。”

但是他依舊是和我不同的。我會老去,而他卻可以年輕到死的那一刻。等將來我老去且不再美麗的時候,等我像一朵幹枯的玫瑰一樣零落成泥的時候,他仍舊會是這般模樣。

光陰荏苒,青春似流水不回頭,我卻無力阻止。

3.

——病

我知道我病了,病入膏肓。

我成為了皇太子妃,我的丈夫懦弱無趣。在我剛嫁給他的前七年,他甚至無法與我結合。

我的母親心急如焚,日覆一日地寫信教導我,催促我,要我履行我的義務。

可是我不能,因為我的丈夫不能,這總是讓我痛苦與焦慮。

我時常能看見先生出入皇宮,他每次都會停下來對我問好:“日安,我親愛的皇太子妃。”

他的聲音也是動人浪漫的,是唯一能撫平我痛苦的良藥。只有他,只有他能治愈我,只有當他註視著我的時候,我才覺得我是在被愛著的,我是活著的,我是被美所眷顧著的。

可惜我只是皇太子妃。

我的丈夫為了安慰我,給我以珠寶絲綢,任由我肆意揮霍。我渴求美,極致地追求美,可當我揮霍丈夫給我的一切的時候,我心裏卻是在想著那位先生。

我想要在每個方面接近他,不顧一切。

我引領了時尚,所有人都在追求我所引領的風格,他們效仿我的穿戴。可在我看來,我所堆砌的一切浮華,都比不上先生溫柔的一眼。

當我成為皇後之後,我仍舊揮霍無度。

我心底那名為欲望的黑洞無法被珠寶、絲綢以及一切金錢所填滿。

可惜國庫無法承擔我的奢侈,哪怕我換了一任又一任的財政大臣也無濟於事。

人們叫我“赤字夫人”。

我明白我病了,這是心病。我的一切心病都來源於這位先生,是他,用他溫柔而縱容的註視把我拖入深淵。

他包容我,好像包容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可我要的不是這個,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徹底地得到他。我發瘋地渴求他,甚至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他就是有那種魔力,那種讓人發瘋的魔力。他讓人奮不顧身,義無反顧,只為了能得到他的一眼,哪怕是憤怒,哪怕是怨恨,也不願意是他平等給予世人的溫柔。

所謂心病難醫,心病最苦。

4.

——死

七月十四日,巴士底獄被攻陷了。

這是一場革命,但是於皇室而言,這是造反。

我的丈夫懦弱無能,對此表示無能為力,只願意聽天由命。

但是我不願意。

我絕不願意向任何的革命派低頭,否則將無異於將皇室的尊嚴踐踏在腳下。

很可惜,我的一切鬥爭都無濟於事。沒有貴族願意配合我,革命的火燒到了皇宮。

我和我的丈夫被一同押送到了杜伊勒裏宮。

我想要逃跑,可是失敗了;我想要聯絡貴族抵抗革命,可仍舊失敗了。

我感到我身處在時代變革的漩渦之中,深深的無力感淹沒了我。

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要不是我的揮霍無度,要不是我的任意妄為。我所做的這一切,是為了……

我想起了那位先生。同樣身處於混亂之中,他是否會感到痛苦?當我揮霍無度損害經濟的時候,他是否會感動虛弱?

我想起他曾對我說的:“我當然也會死。”

我真是幹了一件最大的蠢事,他一定會恨我的,一定會的,是我把他推到了這個地步。

他會不會因為我而死?他會恨我嗎?

……

他來見我了。

“日安,我尊敬的皇後。”他的臉上開始浮現出疲憊與滄桑,我發現他向來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已經淩亂了,但是這都無損於他的美。

我忍不住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先生,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您會因我而死嗎?對不起,對不起……”

他還是那樣溫柔地註視著我,好像在看一個孩子那樣包容甚至縱容。

“沒事的,”他撫摸我的頭發,“沒事的,我經歷過很多,這些不會傷害到我的。”

他的聲音環繞在我耳畔,多情且浪漫,我的身上卻一陣一陣地發冷。

“這不是你的錯,”他說,“這就是歷史,是時代註定的變革。”

我擡起頭看他,有那麽一剎那,我以為我看見了憐憫地註視著世間萬物的耶穌基督。他是不是也一樣,遍體鱗傷地被釘在十字架上,血流滿地,卻仍舊帶著包容甚至是慈悲的笑,原諒卑微渺小的人們。

“你別怕,我會送你們出逃。”他說。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感覺,我以為我會死於叛軍的劍下,我寧願我能那樣死去,但是我沒想到我會死於他溫柔的目光下。

心死成灰,便無畏身死。

5.

——怨憎會

我怨恨他。

怨恨這個在我年幼時便替別人向我求婚的人,怨恨這個替我的丈夫為我戴上戒指的人,怨恨這個無論如何都在原諒、用多情博愛的目光平等地註視著我的人。

無論如何,我都得讓他眼中有我。

但是我做不到,我怎麽都做不到。

我沒有帶領這個國/家走上輝煌的能力,甚至也沒有徹底毀滅他的能力。

在他眼中,我終究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我的丈夫被處斬了,也許我應該哭的——如果當初為我戴上戒指的不是另一個人的話。

我愛這位先生,也恨他。我的愛與恨一樣的強烈。

等到我接受審判的那一天,他在陪審團,就那樣憐惜又悲哀地看著我。

為什麽,為什麽還是那樣的眼神?我對他而言,終究是無關緊要!我如審判詞所說,是魔女,是將他陷於苦難的罪人。也許歷史將留下我罪惡的身影,但我終究不會留在他的眼中。

我閉上眼睛,不願意去看他。

我會死,是的,我一定會的。在這之後我便是紅顏白骨,一抔塵土,了無生息。

逢我所怨,何嘗不是苦?

6.

——愛別離

終於輪到我被處斬的那一天了。

其實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我抗爭過,但是沒有用。好歹我保全了我的尊嚴。

我茫然地站在行刑臺上,四處觀望。我企圖能看見他的身影,但是我沒有看見。

不過都無所謂了。

我想起,我只叫他為“先生”,我只知道他是法/國,但是我還從未聽過他的名字。

我想將他以一個人類的身份的記住,但是我不能。

我被蒙上眼睛,跪了下去,將頭擱在斷頭臺上。

我聽見吶喊,聽見驚呼。我看見眼前黑白交織,最後匯成一片流淌的紅光。

我的罪惡,我的欲念,一切都將歸為塵土。那些紙醉金迷,也都將如夢消散。

他也會死,或許是很久之後,又或許是明天。

但我知道,我將永遠與他別離。

7.(第三人稱)

——求不得

他不應該對那個小公主有異常的情緒的。

但每當她天真又嬌憨地望向他的時候,他總會在心底湧出別樣的柔情來。

她和他見過的那些政客都不一樣,她只是一個單純向往美的小姑娘而已。她還只是個孩子,就要離開故國,他得好好照顧她。

也許命運是從他為她戴上婚戒的那一刻開始的,她在神壇下,那樣淚光盈盈地瞧著他,用充滿天真的占有欲的眼神註視著他,深情又傾慕地問他:“是否連可以摧毀一切的時光都會不得不匍匐在您的腳下呢?”

那時起他便覺得,自己陷入了僵局。

她有皇室不應該有的天真爛漫和單純,卻又有著皇室應有的一切揮霍無度的陋習。

她身處於異國他鄉,在他的心臟上哭泣著蹦跑而過,執著又貪婪地追尋著他,也不顧一切地毀滅著他。

“但是沒有關系,我親愛的小女孩。”他這樣在背後充滿柔情地註視著她,自言自語,“沒有關系的,如果你是這般痛苦地掙紮在這個即將傾覆的王朝的話,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真能折騰人啊,”他有時候這樣充滿抱怨地低估,“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惡魔。”

她是由砂糖和香辛料堆砌、由華美珠寶綢緞裝飾的玫瑰,正好培育成可以由他捧在手心裏的大小。

——那顫巍巍盛開的嬌嫩的玫瑰!

她天真又惡毒的目光,透過如清晨露水的淚花,如刀一般尖利地紮進他的心裏。他非得伸手闔攏她的眼,讓她閉起眼睛倒在他的臂彎裏不可!

但是他不能——她是皇後——他不能這麽做。

七月十四日被攻占的巴士底獄,一早宣告了她的最終的命運——她一定會死在這裏,死在巴/黎,也就是死在他的心上。

他早就感到自己日漸頹靡,他等變革的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但是不是現在。

那朵養在溫室裏的玫瑰怎麽經得起這般摧殘?她不該死在這兒的,她不該因他而死的。

他要救出她,可她——她開始恨他了。

他親眼見著那曾經的小公主、曾經的皇後,淪為階下囚,接受了審判,等待死亡的到來,而他卻什麽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精致的頭顱擱在斷頭臺上,將細白的脖子暴露在刀下。

那是他曾想象過無數次的,她能那樣把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由他的手心來撫摸她的脖子。

自由,平等,博愛。

但不應該是對她的,她是特別的,只是他不能。

精致的玫瑰終究被摘下了花蕾。

他走到血淋淋的玫瑰面前,對劊子手說:“把她交給我吧。”

他忽然想起來,她似乎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

憲【】法把他的生日規定在了七月十四日,而在許多年前的那一天,那朵美得只有在夢中才能盛開的玫瑰註定了將被埋葬在冰冷的六尺之下。

陰陽兩隔,求而不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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