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第 2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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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第 202 章
◎新的合作（三合一）◎
錄取的名單上有“王桂”這個事, 可謂比自己錄取還令人驚訝。許家的那些個鄰居們奔走相告，唯恐有誰不知道。
白珍珠也來了的，她在上面沒找到自己的名字, 偏偏有人還熱情告訴她：“珍珠啊, 你不是和王桂最好了嗎？她都錄取了, 咋沒你啊，咋不教教你啊？”
白珍珠瘦弱的身軀抖了抖, 白著臉, 低聲辯解：“我沒……報名。”
此刻，唯有沒報名，才能抵消沒被錄取的恥辱。
“哎呀呀, 咋能是沒報名啊？我記得考試的時候見著你了啊，咱倆一個考場來著？”
“……”
白珍珠：就你長嘴了是吧？
說話的這些人倒也不是專門為了看白珍珠笑話, 看人笑話，不如自己落得實惠劃算, 也是自己的名字都在上面，這才有心情調侃別人。
“說起來啊, 王桂都能錄取，往後還有誰說許家的不是！”
“可不是嘛, 說明人家就是考啥算啥, 那些沒被錄取的肯定是自己人不行！”
“對啊，要不然就王桂那樣的, 不是考試誰要她！”
“人家真是不計前嫌，王桂都能要, 希望她以後可長點心吧, 別忘恩負義。”
“還真的是……不過咋聽說王桂也變好了？”
“管她好不好, 王桂竟然能考上, 珍珠都沒考上呢！”
“……”
白珍珠站著沒走，聽她們在那兒討論，聽著聽著不覺懊悔，自己剛剛為什麽要站在這兒！難道是聽她們左一個“人不行”，右一個“珍珠都沒考上”的嗎？
王桂跟她在一塊，從來都是襯托她柔弱、美好、漂亮的料，什麽時候輪到她襯托王桂了？
她白著臉，咬著牙，身子搖搖欲墜，卻堅持站著，好像倔強又堅強。
她們淡淡瞥了眼白珍珠，沒再說她什麽，討論起往後工作的事，以及衣尚給大家的評級福利，什麽逢年過節發米啊油啊面的，什麽獎金是平常的幾倍啊，什麽是進修了都能提級、提級了就能加薪……對這個未來的工作充滿了期待。
聽人討論她自己，白珍珠覺得難堪丟臉；聽人討論工作，而這個還是她夠不上的，偏偏她自來看不上的搭頭去能去，她更氣悶不已。
她站了一會兒，終是站不下去了，白著臉咬著牙離開了。
“你看她剛才那個樣子，多我見猶憐啊，可憐死了！”
“只怕換個男人來都得心疼死，可惜遇見咱們！”
“她忽悠男人行，靠自己就不行，還不如人王桂！”
白珍珠離開的腳步一頓，雙手垂在身側，攥了攥拳，終究是沒回頭。她還沒走太遠，這些話隨風一起飄入耳朵，自然聽得真真切切。
她們就是嫉妒，一群黃臉婆。
白珍珠在心底這麽告訴自己，匆匆往家去，迎面碰見喜氣洋洋的王桂，她欣喜若狂地抓著白珍珠的手腕，和她分享自己的好消息：“珍珠啊，你知道嗎？我考上了！我當初和你說，讓你報名，你偏不報，你報了肯定也能考上啊！”
王桂到現在都不知道白珍珠報了名，且沒考上，因為白珍珠跟她說的是，自己身體不好，這種廠子裏的活太累了，她幹不了。
王桂信以為真。
白珍珠只覺著出師不利，用力掙脫王桂的手，但王桂常年做活，那手跟鐵鉗似的，力氣大得很，她根本沒掙脫得了。
還是王桂主動撒開：“哎呀，珍珠你對我太好了吧，你都沒報名，還來幫我看成績。我看到我了，被錄取了，咱們回家吧？”
“嗤。”
一聲輕蔑的嘲笑，砸在白珍珠心裏，她慌慌張張頭也不敢回，表示先回家了，就急匆匆走了。王桂則是看上嗤笑的那個人，怒氣沖沖：“怎麽，我們說話礙著你了？”
“倒沒礙著我，我是笑你傻。”
“我傻？我傻我能考上？你怕不是沒考上嫉妒我吧？”
“那你還信白珍珠的鬼話，她根本就是報了名了，結果沒考上。今天也不是為你看成績，而是來看她自己的成績，明白了嗎？”
這句話仿佛一個千金錘，一錘子砸在王桂腦門上，幾乎要給她砸暈了去。
“不會的，”王桂搖搖頭，自言自語著，好像要說服自己似的，“珍珠就是沒報名，她不會騙我的……”
“到現在了還在那兒自欺欺人，我也就是看以後要一塊工作了，怕你被人賣了都還替人數錢呢，過來告訴你一趟，信不信由你。”
剛才說白珍珠那倆人也來證實了這個人的話：“對啊，說了幾句，她受不了，還走了。”
她們還不忘說王桂：“你看看你平時那個樣，還說人家家孩子不好，人家都願意給你個工作，你以後可別嘴上沒把門的啊。”
此時，王桂已經什麽都聽不下去了，腦瓜子嗡嗡的，全都是她們剛才告訴的：白珍珠報了名，但是沒考上。
也許後來白珍珠告訴她自己報了名，這會兒看見她考上她都沒這麽驚訝。
可是報了名、沒考上，珍珠還不如自己？
王桂噌一下跑了，她要趕緊回去問問白珍珠。然而，她沒見著人，白珍珠沒接待她，閉著門不開。
她靠著墻，臉看著形形色色的人，這時候才意識到，那些人說的，應該的的確確是真的。這給她心裏造成了難言的沖擊。
有欺騙，有震撼，還有意外、憤怒等種種情緒，這些都交織在她心裏。
尤其是剛才白珍珠並沒有否認自己沒報名的事，如果不是別人拆穿了，自己一輩子都不知道。想想她剛剛落荒而逃的樣子，是知道人家要說什麽嗎？
生平第一次，王桂敲了幾次門沒再敲了，也沒求著哄著白珍珠了。
她看了看天，往自家去了。
-
招工結束，這些人還有為期一周的新職工培訓，這個倒不用魏常明時時刻刻盯著，他確認沒問題，風塵仆仆地去和許夢雪幾人會和。
曾書年捶了他一圈：“培訓都快結束了，你好算來了。”
魏常明把行李都放好，笑著道：“家裏的事總得處理好，培訓事小，公司事大。再說我也不是設計師，錯過幾天沒什麽的。”
許夢雪也道了聲“辛苦了”，她人在首都，卻是知道魏常明在封城忙成什麽樣子。
不只只是招工的事，還有拓展大區、組織加盟門店……他和省城的羅奇打配合，把這些事有條不紊地往下推。
說起來她原想讓羅奇也過來，奈何他真走不開，這回只得作罷了。
她把夢文茵給的門票分給大家，第二天一起去看史蒂夫的展覽。這個展覽比想象中的盛大，來的人很多，他們被引著來到座位。
廖小月一聲驚呼：“咱們這個位置好靠前。”
這也是許夢雪沒料到的。
她原以為就是普普通通門票，但竟然全都是前排坐，除了前面坐著的一些重要人物，就是他們了。而且他們在T臺的正對面，那些模特們一上臺，他們就看得清清楚楚，視角非常好。
反正讓許夢雪自己買票是買不到這個位置的。
她想著，回來要專門再感謝下文茵。
一起培訓班的人也來了，不外乎，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好像在找位置。他們應該是來遲了，坐下沒多久，走秀展覽便開始了。
她不知道，培訓班的人也在找她呢。
“她來了嗎？”
他們四下看看，周圍好像並沒有許夢雪的身影。
“好像沒來。”
“哼，還說什麽不要的，分明就是嘴硬。”
“是啊是啊，這種級別的走秀誰能拒絕啊？”
“你們等等，那……是不是她啊？”
這個人指著前面的一個人，那是很前排的位置，只有特別受邀的才有資格，他們都望過去，一時間難以確定。
“不會吧……”
“那是什麽位置，她一個鄉巴佬……”
不止一個人這樣想，其他人也這樣想。
至於他們為什麽對許夢雪有莫名其妙的敵意，很簡單，一個是長相，她長得太好了，好到那種幾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感覺。
另外一個原因是，當一個人走得太快，其他人怎麽都追不上的時候，他們想的不是怎麽精進自己，讓自己離追上她更近一些，而是抱團詆毀，把那個夠不著的人拉下神壇。
可惜許夢雪並沒把他們看在眼裏，也沒把這種詆毀和孤立看在眼裏。
當一個人有自己的事業，且這個事業做得足夠好的時候，她身邊還有並肩作伴的小夥伴，那麽她就宛如一個身穿鎧甲的勇士，任何刀風劍雨都有勇氣面對。
恰好，許夢雪這時候側臉和邊上的人說話，坐在後面的人把她的臉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他們看清楚的那一刻，頓覺自己恍若小醜。
可笑而不自知。
原來他們真拿著人家不要的東西洋洋自得，而人家呢？早就走在了他們的前面。
這些人心中陡然生出一種無力和倉皇來。
其實他們好早就覺得，他們和她並非一個世界的人，或者說，他們不是她那個世界的人，只是恰好大家都有機會同班學習，讓他們生出了一種可笑的誤會，誤以為她和他們是一種人，都是一樣的普通人。
其實，他們都知道，他們能坐在一個班學習，就意味著人家跑到了他們前面。他們借的是單位的勢，而人家靠的是自己的勢。
人家憑自己走到了這裏，和他們相遇。
而他們如果沒有單位，什麽都不是。
一時間，這些人都有些難受，看走秀的時候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自欺欺人了那麽久，一朝悟過來，的確沒那麽好受。
-
許夢雪在最好的位置，津津有味了欣賞了一出走秀。這個走秀不僅是宣布什麽新品，更是一種這些年時尚服飾的展覽與回顧。
她就像一塊海綿，瘋狂地汲取著這中間的養分。
要知道，這種級別的展覽秀在封城的確不可能有的，而且這次多多少少也沾了文茵的光，有機會近距離接觸。
這一番接觸，讓她下定決心學好外語，並把這門外語的學習在公司推廣開來。華國已經在努力和世界接軌，而他們公司也早晚和世界接軌，這時候沒有一門傍身的確不行。
展覽結束，許夢雪打算隨人流往外退場，不想卻被一個穿西裝的工作人員攔住。
“您好這位女士，史蒂夫想見你。”
許夢雪驚訝地看著他，又重覆了一遍他的話。
這人笑瞇瞇的，態度很好，再次說道：“您沒聽錯，的確是史蒂夫先生想見您。”
廖小月幾人有些緊張，“雪姐……”
許夢雪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沒事，我去去就來，很快，你們先到外面等我。”
她多少已經猜到一種可能，可能和夢文茵有關，也可能和她給的票有關，不管怎麽樣，這對她來說都是好事一件。
她簡單撫平了一下不存在的衣褶兒，朝那人微微頷首：“勞煩您帶路。”
-
史蒂夫是那種很典型的西方人長相，身材高大，藍眼濃眉，眉目深邃，乍看給人一種壓迫感。
許夢雪進來的時候，他背對著她站著，聽見動靜，他轉過身，朝許夢雪打了個招呼：“你好。”
許夢雪壓住心頭的驚訝：“你好。”
史蒂夫和她解釋叫她過來的緣由，原來真的和夢文茵有關。
夢文茵是他的好朋友，他們在國外引為知己，可惜兩個人的領域並不搭噶，盡管史蒂夫很有想和夢文茵能合作，始終沒合適的機會。
這回他來華國開展覽，便送票給她了。
過了幾天，她打電話說，她要去雲緬區，到時候並不在首都，而把票送給了另外一個好朋友，而她相信這個好朋友會和他有很多共同話題去談，說不定還能促成一個合作呢。
史蒂夫遺憾之餘，也來了興趣，問她是什麽樣的朋友。
“她說，我在人群裏看到的最漂亮的，一眼就看得到的，就是你。”史蒂夫微微笑著，“文茵果然沒有說錯。”
許夢雪笑著謙虛：“文茵謬讚了。”
史蒂夫卻是不讚同搖搖頭，一再表示夢文茵沒有絲毫誇張，他剛才一進入會場便看到她了，知道她就是文茵說的那個人。
他還打了個比方，說她以為文茵的朋友會像她一樣，如一塊溫潤如水的美玉，安靜地發著光，但沒想到，有人的美可以這樣奪目亮眼，就像是華美的珠寶令人挪不開眼，簡直是他新的靈感繆斯。
他的中文雖然很流利，可想要表達一些激動的情緒時，忍不住蹦出幾句英文，幸好邊上有翻譯，可以幫許夢雪翻譯出來。
兩個人就這麽中英文夾雜著，交流著，相談甚歡。
史蒂夫明顯有想來開拓華國市場的意思，而她也有走出國門的意思，於是兩個人就著這點你一眼、我一語，竟是無意中達成了共識。
最後，許夢雪伸出手：“期待我們的合作。”
史蒂夫伸出手，紳士地握了一下，便松開：“合作愉快。”
他邀請許夢雪共進晚餐，被許夢雪拒絕了：“抱歉，我還有朋友在等我。”
史蒂夫眨眨眼：“男朋友？”
許夢雪笑著道：“同事，和兒子。”
史蒂夫驚訝得無以覆加，張大嘴、瞪大眼，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似的，又重覆了一遍：“兒子？親生的？”
許夢雪微微笑點頭。
史蒂夫充滿歉意地說道：“你看著太年輕了，我沒想到有這種可能。”
他送許夢雪出去，其他人等在外面，立馬迎上來。史蒂夫笑瞇瞇地和他們“再見”，態度很是親切。
等他走了，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問著，好奇不已。
在外面，許夢雪沒說太多，簡單說了兩句，便和他們說回去再說。
培訓班的人沒走完，本來想來打聲招呼，就看見和許夢雪一起的廖小月等在外頭，然後也好奇不已，躲在一邊，直等到史蒂夫面容和煦地送他們出來，可謂是目瞪口呆。
直到許夢雪他們走遠了，他們也沒湊上去了。
都有些沒臉。
湊上去也不知道說什麽，難道是給人打臉嗎？
-
回去後，許夢雪和大家交代了下和史蒂夫交談的細節，把任務分發下去，準備動起來。史蒂夫這回會和他們一起去封城考察。
“這個事最終能不能成，全看考察結果如何了。”
廖小月問：“要專門交待一下嗎？”
許夢雪搖頭：“不用，給他們看最真實的就好。這是一個機會，但也不是我們全部的機會，展現我們本來有的就好。”
廖小月慚愧低頭：“是我想茬了。”
許夢雪：“沒事，人都有這個誤區，但我們謹記，只要自己立得住，任何時候任何妖魔鬼怪都沒法兒打倒我們。”
她專門和魏常明說了一下史蒂夫的情況，還有翻譯的事，同時提了句：“看來你的學習任務很重啊，以後還得專門學英語了。”
魏常明現在深深感受到，自己一旦不進步就會被落下，他都還沒考進培訓班，這英語的課程又安排上了。
他表示這回一定頭懸梁、錐刺股地搞定它。
許夢雪：“辛苦了，我相信你。”
不光是魏常明，她原想著回去再補課，恨不得現在就安排上來。
史蒂夫得知她這個想法後，竟然主動表示要做外教老師，陪她練習英語。而許夢雪需要做的是，陪他在首都瀏覽一番。
上一回他來華國，還是好幾年前的事，這回再來，很多沒去過的地方都想再看看。
許夢雪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但說到底還是有點猶豫。
她專門和夢文茵打了一個打電話，既表示了她的感謝，幫了她大忙，又表示想問問夢文茵的意見，畢竟她和史蒂夫只是初相識，夢文茵應該對他有所了解。
果然，電話那頭的夢文茵哈哈大笑：“既然他願意教，跟他學就是了。他是一個很好的外教老師，學習外語就得有一個好的語班，還得勤加練習。史蒂夫的母語是英語，又會說漢語，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老師，難得他有這個興致。“
許夢雪握著聽筒感謝：“那我就放心啦。”
夢文茵：“史蒂夫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也是一個工作狂。我想，他應該是非常認同你們在服裝設計上的共同理念，不然不會提出這個請求的。放心和他相處吧，祝你們合作愉快！”
有了夢文茵的話，許夢雪很放心和史蒂夫來往，陪著他一起逛了逛首都的特色景點，吃了特色的首都小吃。
兩個人在工作上的確有很多相同的想法，而那些不同也會碰撞出新火花，哪怕還沒到封城，他們已經對將要有的合作完善了又完善。
培訓班眼見著快到了尾聲，沒想到最後一節課，專門請來了史蒂夫來上課。這時候，甭管是誰，都很振奮，也希望自己的設計能被史蒂夫看到、選中。
是的，最後一節課，除了講課，他們還要交這期的畢業設計，短短十多天的時間，做出一版自己理想的設計。
不過也有的人已經不抱希望了，他們覺得，史蒂夫和許夢雪關系好，肯定會選她的，像他們這種沒關系的，再怎麽使勁都不行。
於是還沒到最後關頭，他們已經擺爛了，最後交上去的畢業設計，不光史蒂夫沒看上，趙老師看得都皺眉頭。
“這簡直是屎。”
史蒂夫在點評那幾個畢業設計的時候，毫不留情，說的話更是讓那些同學臉紅不已。因為他可是當著大家的面說的，根本沒給任何人留面子。
而且，他說得很直接，也不管那些人心裏咋想。
“如果不喜歡它，請不要糟蹋它，看到這樣的東西，我心痛。”
趙老師也覺得很難堪，他是走了恩師的關系才輾轉聯系到史蒂夫，就是希望史蒂夫能看到華國的進步，也能看到他們的發展。
結果這群學生就給了他這麽個結果，多少讓他有些難受。
當著史蒂夫的面，他不好說什麽，但心裏已經默默決定，在返給單位的綜合評價裏一定要好好提一提這個事。
他已經不是他一個人丟臉了，而是讓人把華國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好在，除了這幾分差強人意的作品外，其他的雖然也有這樣或那樣的毛病，總歸是有那些感覺，稍微調整一下，就能再上一群人。
“這是最完美的，我來做，也不過如此。”
史蒂夫舉著一張設計圖點評的時候，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底下有人小聲嘟囔著：“還不是因為你和她關系好，她就是畫成屎，你也說她好。”
她的聲音比較小，史蒂夫只聽到有人說話，卻不知道對方說的什麽，扭臉問趙老師。
趙老師臉色已然變了，他可是把這個話聽清楚了。
他對別的不了解，對史蒂夫了解那麽一點點，專業方面可是他的禁區，他向來說一不二，因為他有足夠的實力，而不是地位。
剛這句話等於否定了他專業的眼光，這比剛才評價那幾份像屎一樣的設計稿還嚴重。這等於直接踩到了史蒂夫的雷點上。
趙老師不敢和史蒂夫重覆剛才的話，然而這個學生可是不怕，從剛才她的設計圖被說是屎一樣，她就什麽都不怕了，又站起來把剛才的話重覆了一遍。
她梗著脖子，一副大無畏的樣子，好像以為自己是什麽正義勇士，說了別人都不敢說的話。
她早就不爽了。
一個私人老板憑什麽爬到他們頭上？都說她生意做得大，誰知道她長成狐貍精那樣，是靠的自己，還是靠的別的什麽？
來這裏不好好培訓，整天勾三搭四的，連老師都對她開綠燈，現在連老外都被迷住了？就是看她這張臉好看唄？
趙老師狠狠瞪了眼這個不知死活的人一眼，扭頭想去和史蒂夫解釋：“她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史蒂夫卻是擺擺手，沒有趙老師想象中的暴怒，而是十分平靜地點了許夢雪的名字：“你來向這位同學解釋下你的設計理念和表現吧，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說錯。”
許夢雪站起身，給大家解釋：“我的設計想法是……”
其實不用她說這麽多，設計圖之後還做了樣品，每個人都是展示完設計圖展示樣品。
剛才那幾個被說的設計圖，不光是圖不好看，樣品更是做得敷衍，就好像隨便從外面的路人身上扒下來了一件衣服似的，沒有體現任何自己有效的想法。
史蒂夫可以原諒有人能力不足，但不能原諒態度有問題。
能力不足，勤能補拙，早晚有一天，也可以比現在好一些。可是態度有問題就不一樣，不重視，甚至敷衍，這不只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他人的一種不尊重。
這些人在看許夢雪的設計圖時，已經知道是用了心的，和他們的的的確確不一樣。這份作品很完整，不光是設計完整，而是理念和想法的完善。
難怪史蒂夫自己也說，他來做也不過如此。
等她講完，她給大家展示做成的樣品。
一條低調又美好的裙子，裙擺一動，仿佛有點點星光在晃動。
她給大家解釋，這是用了國內的絲線才有的結果，而不是現在常會使用的水鉆之類。大家想想水鉆的效果，再結合眼前的效果，便知道她為什麽選絲線而不是水鉆了。
水鉆終究太亮了一些，而絲線剛好合適。
自有光芒，內斂大氣，灼灼星河。
這是華國人一向的品格光輝。
許夢雪的設計不僅是一件衣服，有家、有國，有現在、有歷史，彰顯著華國幾千年的文化底蘊。
如果說只看設計圖，那個人還能嘴硬，這時候，她已經是啞口無言了。
任何詆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魑魅魍魎。
許夢雪贏得了史蒂夫的認可，也贏得了培訓班其他人的認可。
那些曾經和那位女同學一起說過她壞話的人紛紛來道歉，許夢雪倒是沒怎麽著，對他們表示了原諒。
史蒂夫看著這個發展，不解地問為什麽。
許夢雪說：“華國有句古話，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其實就是我沒必要咄咄逼人，他們反而會不停反思愧疚，而如果我非揪著不放，反倒又給了那些人理由了。”
史蒂夫大概聽懂了，但對這些人並不理解：“我不懂，為什麽不好好專註於自己的領域呢？有成績比什麽都好。”
許夢雪淡淡笑笑，沒說話。
她也不是很懂。
-
許夢雪忙的這些日子，小煦這段時間被童慕簡和周南路抓著，根本也不得空。
所以母子倆雖然都在首都，除了晚上睡前能見一面，其他時候也不能見著。
許夢雪忙完後，小煦也差不多忙完了，遂找了一個機會跟她說周南路之前提過的事。
“周老師想讓我出國跟他一起去畫展……”
許夢雪：“是你之前那幅畫嗎？”
小煦點點頭，“周老師的意思是想拿去國外評獎，但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拿獎，所以盡量保持低調，先不要對別人說。”
許夢雪驚訝極了：“小煦這麽厲害呢！”
小煦微微紅著臉，長長的睫毛垂著，倒是很有些不好意思：“嗯嗯，我想告訴你，雖然沒拿獎，但也想讓你知道……”
可能這就是分享的心情吧，明明沒到最後，卻也希望自己心目中最最最重要的那個人知曉自己隱秘的欣喜和忐忑。
許夢雪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忐忑與期待，輕輕抱了抱他：“相信自己，媽媽相信你可以的。”
小煦從她懷中仰著臉：“可是，如果……”
許夢雪打斷他：“那你也是媽媽心目中優秀的好兒子呀。你能走出去，就是媽媽最大的驕傲，媽媽為你驕傲。”
小煦拽著她的衣服，小聲說著：“其實我希望能拿獎的……”
他想捧一座華麗的獎杯，來到母親面前，將這份華麗與榮光都捧到她面前，獻給她。
母子倆享受了難得的悠閑時光，彼此分享著心事。
“啊，對了，還有一個事。”
眼看著就要睡覺了，小煦突然驚坐起來，猛地一拍腦門兒，歉意地看著許夢雪。
許夢雪溫聲問：“怎麽了？”
小煦：“明天需要你跟我一起去出版社……”
許夢雪疑惑看著他。
他趕緊解釋了一下：“之前我給老童看了我的小說，他要有了一份覆印件，然後他回京之後拿給出版社的朋友看，人家覺得還挺好的……”
“挺好的”三個字他說得很輕，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總覺得像是在自誇。
“本來合同是打算郵寄給我的，後來咱們來首都了嘛，他們知道了就想見見人，而且因為我沒滿十八歲，需要監護人簽合同。”
怎麽說呢？
如果之前還沒有能用驚訝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此時此刻，許夢雪已經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好了。
她的小煦，發展已經遠遠超乎了意料之外，也遠遠和書中所寫的不一樣了。
他已經足夠優秀到讓她這位老母親為之側目的地步了。
而這些並沒有所謂的家族助力。
她相信，如果不是因為小煦有足夠的實力，也是足夠優秀的話，老童不會把他的作品推薦給出版社，周老師也不會想帶著他去國外開畫展。
許夢雪緊緊抱住了小煦，聲音有些哽咽：“媽媽為你感到驕傲。”
小煦同樣回抱著她，低聲說道：“謝謝你，願意選擇讓我當你的兒子。”
-
陪小煦簽完合同，出版社的人表示，書最快明年春天可以上市，因為要走社裏的審稿流程，可能還有部分到時候需要小煦配合修改的。
這些都談妥了後，這位編輯感慨：“小煦的文字真的很有靈氣，童老師給我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但沒想到……”
沒想到，會是小煦這個年齡。
他還那麽小。
因為小煦是新人作者，又沒有知名度，出版社願意搏一把已是非常難得，所以版稅條件上他並不占優勢。
不過人家也說了，第一本看銷量，效果好的話，往後的待遇是可以提的。
而且說是不占優勢，有老童把關，一般人又怎麽可能真占小煦莫大便宜？
許夢雪感謝他，想請他吃飯。
老童擺擺手：“你真想感謝我的話，不如叫這小子陪我住幾天？”
許夢雪略微有些猶豫。
老童大大咧咧的：“他不是還要出國嗎？我知道你沒時間，你也不會外語，我還能帶他出國，怎麽，這個買賣劃算吧？”
小煦不高興老童這麽說許夢雪，沒好氣地來一句：“你會說英語，你會說三克油、艾姆煩……”
老童當場被拆穿，也不臉紅，繼續游說許夢雪：“你不放心，你去問問周家那小子我靠不靠譜，他敢說個不字？”
許夢雪：“……”這麽說她更不敢讓小煦單獨跟著了。
事關小煦的發展和人身安全，她到底是不放心，和易霆說了此事，也和周老師聯系了一下。
周老師頓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慕簡叔倒是真沒問題。”
就是吧，他真的想做什麽，他也實在管不了。
不過他知道許夢雪擔心的是什麽，保證道：“放心吧，我們會把小煦好好帶回來的。而且，”
他想了一下，繼續道，“慕簡叔要跟著去，肯定有他的原因的。這對小煦應該是好事，放心吧。”
隔天，易霆打來電話，說給安排了隨行的人，這是他以前的戰友，現在退伍了，對方可以暗中陪著去，能保護小煦的安全。
她不能陪著去，到底有幾分遺憾。
這樣，許夢雪總算放心了。
等到送小煦上了飛機，她突然想起來一個事：
小煦的假條是不是到期了？！！
作者有話說：
生病了，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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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珠也來了的，她在上面沒找到自己的名字, 偏偏有人還熱情告訴她：“珍珠啊, 你不是和王桂最好了嗎？她都錄取了, 咋沒你啊，咋不教教你啊？”
白珍珠瘦弱的身軀抖了抖, 白著臉, 低聲辯解：“我沒……報名。”
此刻，唯有沒報名，才能抵消沒被錄取的恥辱。
“哎呀呀, 咋能是沒報名啊？我記得考試的時候見著你了啊，咱倆一個考場來著？”
“……”
白珍珠：就你長嘴了是吧？
說話的這些人倒也不是專門為了看白珍珠笑話, 看人笑話，不如自己落得實惠劃算, 也是自己的名字都在上面，這才有心情調侃別人。
“說起來啊, 王桂都能錄取，往後還有誰說許家的不是！”
“可不是嘛, 說明人家就是考啥算啥, 那些沒被錄取的肯定是自己人不行！”
“對啊，要不然就王桂那樣的, 不是考試誰要她！”
“人家真是不計前嫌，王桂都能要, 希望她以後可長點心吧, 別忘恩負義。”
“還真的是……不過咋聽說王桂也變好了？”
“管她好不好, 王桂竟然能考上, 珍珠都沒考上呢！”
“……”
白珍珠站著沒走，聽她們在那兒討論，聽著聽著不覺懊悔，自己剛剛為什麽要站在這兒！難道是聽她們左一個“人不行”，右一個“珍珠都沒考上”的嗎？
王桂跟她在一塊，從來都是襯托她柔弱、美好、漂亮的料，什麽時候輪到她襯托王桂了？
她白著臉，咬著牙，身子搖搖欲墜，卻堅持站著，好像倔強又堅強。
她們淡淡瞥了眼白珍珠，沒再說她什麽，討論起往後工作的事，以及衣尚給大家的評級福利，什麽逢年過節發米啊油啊面的，什麽獎金是平常的幾倍啊，什麽是進修了都能提級、提級了就能加薪……對這個未來的工作充滿了期待。
聽人討論她自己，白珍珠覺得難堪丟臉；聽人討論工作，而這個還是她夠不上的，偏偏她自來看不上的搭頭去能去，她更氣悶不已。
她站了一會兒，終是站不下去了，白著臉咬著牙離開了。
“你看她剛才那個樣子，多我見猶憐啊，可憐死了！”
“只怕換個男人來都得心疼死，可惜遇見咱們！”
“她忽悠男人行，靠自己就不行，還不如人王桂！”
白珍珠離開的腳步一頓，雙手垂在身側，攥了攥拳，終究是沒回頭。她還沒走太遠，這些話隨風一起飄入耳朵，自然聽得真真切切。
她們就是嫉妒，一群黃臉婆。
白珍珠在心底這麽告訴自己，匆匆往家去，迎面碰見喜氣洋洋的王桂，她欣喜若狂地抓著白珍珠的手腕，和她分享自己的好消息：“珍珠啊，你知道嗎？我考上了！我當初和你說，讓你報名，你偏不報，你報了肯定也能考上啊！”
王桂到現在都不知道白珍珠報了名，且沒考上，因為白珍珠跟她說的是，自己身體不好，這種廠子裏的活太累了，她幹不了。
王桂信以為真。
白珍珠只覺著出師不利，用力掙脫王桂的手，但王桂常年做活，那手跟鐵鉗似的，力氣大得很，她根本沒掙脫得了。
還是王桂主動撒開：“哎呀，珍珠你對我太好了吧，你都沒報名，還來幫我看成績。我看到我了，被錄取了，咱們回家吧？”
“嗤。”
一聲輕蔑的嘲笑，砸在白珍珠心裏，她慌慌張張頭也不敢回，表示先回家了，就急匆匆走了。王桂則是看上嗤笑的那個人，怒氣沖沖：“怎麽，我們說話礙著你了？”
“倒沒礙著我，我是笑你傻。”
“我傻？我傻我能考上？你怕不是沒考上嫉妒我吧？”
“那你還信白珍珠的鬼話，她根本就是報了名了，結果沒考上。今天也不是為你看成績，而是來看她自己的成績，明白了嗎？”
這句話仿佛一個千金錘，一錘子砸在王桂腦門上，幾乎要給她砸暈了去。
“不會的，”王桂搖搖頭，自言自語著，好像要說服自己似的，“珍珠就是沒報名，她不會騙我的……”
“到現在了還在那兒自欺欺人，我也就是看以後要一塊工作了，怕你被人賣了都還替人數錢呢，過來告訴你一趟，信不信由你。”
剛才說白珍珠那倆人也來證實了這個人的話：“對啊，說了幾句，她受不了，還走了。”
她們還不忘說王桂：“你看看你平時那個樣，還說人家家孩子不好，人家都願意給你個工作，你以後可別嘴上沒把門的啊。”
此時，王桂已經什麽都聽不下去了，腦瓜子嗡嗡的，全都是她們剛才告訴的：白珍珠報了名，但是沒考上。
也許後來白珍珠告訴她自己報了名，這會兒看見她考上她都沒這麽驚訝。
可是報了名、沒考上，珍珠還不如自己？
王桂噌一下跑了，她要趕緊回去問問白珍珠。然而，她沒見著人，白珍珠沒接待她，閉著門不開。
她靠著墻，臉看著形形色色的人，這時候才意識到，那些人說的，應該的的確確是真的。這給她心裏造成了難言的沖擊。
有欺騙，有震撼，還有意外、憤怒等種種情緒，這些都交織在她心裏。
尤其是剛才白珍珠並沒有否認自己沒報名的事，如果不是別人拆穿了，自己一輩子都不知道。想想她剛剛落荒而逃的樣子，是知道人家要說什麽嗎？
生平第一次，王桂敲了幾次門沒再敲了，也沒求著哄著白珍珠了。
她看了看天，往自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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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結束，這些人還有為期一周的新職工培訓，這個倒不用魏常明時時刻刻盯著，他確認沒問題，風塵仆仆地去和許夢雪幾人會和。
曾書年捶了他一圈：“培訓都快結束了，你好算來了。”
魏常明把行李都放好，笑著道：“家裏的事總得處理好，培訓事小，公司事大。再說我也不是設計師，錯過幾天沒什麽的。”
許夢雪也道了聲“辛苦了”，她人在首都，卻是知道魏常明在封城忙成什麽樣子。
不只只是招工的事，還有拓展大區、組織加盟門店……他和省城的羅奇打配合，把這些事有條不紊地往下推。
說起來她原想讓羅奇也過來，奈何他真走不開，這回只得作罷了。
她把夢文茵給的門票分給大家，第二天一起去看史蒂夫的展覽。這個展覽比想象中的盛大，來的人很多，他們被引著來到座位。
廖小月一聲驚呼：“咱們這個位置好靠前。”
這也是許夢雪沒料到的。
她原以為就是普普通通門票，但竟然全都是前排坐，除了前面坐著的一些重要人物，就是他們了。而且他們在T臺的正對面，那些模特們一上臺，他們就看得清清楚楚，視角非常好。
反正讓許夢雪自己買票是買不到這個位置的。
她想著，回來要專門再感謝下文茵。
一起培訓班的人也來了，不外乎，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好像在找位置。他們應該是來遲了，坐下沒多久，走秀展覽便開始了。
她不知道，培訓班的人也在找她呢。
“她來了嗎？”
他們四下看看，周圍好像並沒有許夢雪的身影。
“好像沒來。”
“哼，還說什麽不要的，分明就是嘴硬。”
“是啊是啊，這種級別的走秀誰能拒絕啊？”
“你們等等，那……是不是她啊？”
這個人指著前面的一個人，那是很前排的位置，只有特別受邀的才有資格，他們都望過去，一時間難以確定。
“不會吧……”
“那是什麽位置，她一個鄉巴佬……”
不止一個人這樣想，其他人也這樣想。
至於他們為什麽對許夢雪有莫名其妙的敵意，很簡單，一個是長相，她長得太好了，好到那種幾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感覺。
另外一個原因是，當一個人走得太快，其他人怎麽都追不上的時候，他們想的不是怎麽精進自己，讓自己離追上她更近一些，而是抱團詆毀，把那個夠不著的人拉下神壇。
可惜許夢雪並沒把他們看在眼裏，也沒把這種詆毀和孤立看在眼裏。
當一個人有自己的事業，且這個事業做得足夠好的時候，她身邊還有並肩作伴的小夥伴，那麽她就宛如一個身穿鎧甲的勇士，任何刀風劍雨都有勇氣面對。
恰好，許夢雪這時候側臉和邊上的人說話，坐在後面的人把她的臉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他們看清楚的那一刻，頓覺自己恍若小醜。
可笑而不自知。
原來他們真拿著人家不要的東西洋洋自得，而人家呢？早就走在了他們的前面。
這些人心中陡然生出一種無力和倉皇來。
其實他們好早就覺得，他們和她並非一個世界的人，或者說，他們不是她那個世界的人，只是恰好大家都有機會同班學習，讓他們生出了一種可笑的誤會，誤以為她和他們是一種人，都是一樣的普通人。
其實，他們都知道，他們能坐在一個班學習，就意味著人家跑到了他們前面。他們借的是單位的勢，而人家靠的是自己的勢。
人家憑自己走到了這裏，和他們相遇。
而他們如果沒有單位，什麽都不是。
一時間，這些人都有些難受，看走秀的時候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自欺欺人了那麽久，一朝悟過來，的確沒那麽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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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夢雪在最好的位置，津津有味了欣賞了一出走秀。這個走秀不僅是宣布什麽新品，更是一種這些年時尚服飾的展覽與回顧。
她就像一塊海綿，瘋狂地汲取著這中間的養分。
要知道，這種級別的展覽秀在封城的確不可能有的，而且這次多多少少也沾了文茵的光，有機會近距離接觸。
這一番接觸，讓她下定決心學好外語，並把這門外語的學習在公司推廣開來。華國已經在努力和世界接軌，而他們公司也早晚和世界接軌，這時候沒有一門傍身的確不行。
展覽結束，許夢雪打算隨人流往外退場，不想卻被一個穿西裝的工作人員攔住。
“您好這位女士，史蒂夫想見你。”
許夢雪驚訝地看著他，又重覆了一遍他的話。
這人笑瞇瞇的，態度很好，再次說道：“您沒聽錯，的確是史蒂夫先生想見您。”
廖小月幾人有些緊張，“雪姐……”
許夢雪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沒事，我去去就來，很快，你們先到外面等我。”
她多少已經猜到一種可能，可能和夢文茵有關，也可能和她給的票有關，不管怎麽樣，這對她來說都是好事一件。
她簡單撫平了一下不存在的衣褶兒，朝那人微微頷首：“勞煩您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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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是那種很典型的西方人長相，身材高大，藍眼濃眉，眉目深邃，乍看給人一種壓迫感。
許夢雪進來的時候，他背對著她站著，聽見動靜，他轉過身，朝許夢雪打了個招呼：“你好。”
許夢雪壓住心頭的驚訝：“你好。”
史蒂夫和她解釋叫她過來的緣由，原來真的和夢文茵有關。
夢文茵是他的好朋友，他們在國外引為知己，可惜兩個人的領域並不搭噶，盡管史蒂夫很有想和夢文茵能合作，始終沒合適的機會。
這回他來華國開展覽，便送票給她了。
過了幾天，她打電話說，她要去雲緬區，到時候並不在首都，而把票送給了另外一個好朋友，而她相信這個好朋友會和他有很多共同話題去談，說不定還能促成一個合作呢。
史蒂夫遺憾之餘，也來了興趣，問她是什麽樣的朋友。
“她說，我在人群裏看到的最漂亮的，一眼就看得到的，就是你。”史蒂夫微微笑著，“文茵果然沒有說錯。”
許夢雪笑著謙虛：“文茵謬讚了。”
史蒂夫卻是不讚同搖搖頭，一再表示夢文茵沒有絲毫誇張，他剛才一進入會場便看到她了，知道她就是文茵說的那個人。
他還打了個比方，說她以為文茵的朋友會像她一樣，如一塊溫潤如水的美玉，安靜地發著光，但沒想到，有人的美可以這樣奪目亮眼，就像是華美的珠寶令人挪不開眼，簡直是他新的靈感繆斯。
他的中文雖然很流利，可想要表達一些激動的情緒時，忍不住蹦出幾句英文，幸好邊上有翻譯，可以幫許夢雪翻譯出來。
兩個人就這麽中英文夾雜著，交流著，相談甚歡。
史蒂夫明顯有想來開拓華國市場的意思，而她也有走出國門的意思，於是兩個人就著這點你一眼、我一語，竟是無意中達成了共識。
最後，許夢雪伸出手：“期待我們的合作。”
史蒂夫伸出手，紳士地握了一下，便松開：“合作愉快。”
他邀請許夢雪共進晚餐，被許夢雪拒絕了：“抱歉，我還有朋友在等我。”
史蒂夫眨眨眼：“男朋友？”
許夢雪笑著道：“同事，和兒子。”
史蒂夫驚訝得無以覆加，張大嘴、瞪大眼，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似的，又重覆了一遍：“兒子？親生的？”
許夢雪微微笑點頭。
史蒂夫充滿歉意地說道：“你看著太年輕了，我沒想到有這種可能。”
他送許夢雪出去，其他人等在外面，立馬迎上來。史蒂夫笑瞇瞇地和他們“再見”，態度很是親切。
等他走了，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問著，好奇不已。
在外面，許夢雪沒說太多，簡單說了兩句，便和他們說回去再說。
培訓班的人沒走完，本來想來打聲招呼，就看見和許夢雪一起的廖小月等在外頭，然後也好奇不已，躲在一邊，直等到史蒂夫面容和煦地送他們出來，可謂是目瞪口呆。
直到許夢雪他們走遠了，他們也沒湊上去了。
都有些沒臉。
湊上去也不知道說什麽，難道是給人打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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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許夢雪和大家交代了下和史蒂夫交談的細節，把任務分發下去，準備動起來。史蒂夫這回會和他們一起去封城考察。
“這個事最終能不能成，全看考察結果如何了。”
廖小月問：“要專門交待一下嗎？”
許夢雪搖頭：“不用，給他們看最真實的就好。這是一個機會，但也不是我們全部的機會，展現我們本來有的就好。”
廖小月慚愧低頭：“是我想茬了。”
許夢雪：“沒事，人都有這個誤區，但我們謹記，只要自己立得住，任何時候任何妖魔鬼怪都沒法兒打倒我們。”
她專門和魏常明說了一下史蒂夫的情況，還有翻譯的事，同時提了句：“看來你的學習任務很重啊，以後還得專門學英語了。”
魏常明現在深深感受到，自己一旦不進步就會被落下，他都還沒考進培訓班，這英語的課程又安排上了。
他表示這回一定頭懸梁、錐刺股地搞定它。
許夢雪：“辛苦了，我相信你。”
不光是魏常明，她原想著回去再補課，恨不得現在就安排上來。
史蒂夫得知她這個想法後，竟然主動表示要做外教老師，陪她練習英語。而許夢雪需要做的是，陪他在首都瀏覽一番。
上一回他來華國，還是好幾年前的事，這回再來，很多沒去過的地方都想再看看。
許夢雪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但說到底還是有點猶豫。
她專門和夢文茵打了一個打電話，既表示了她的感謝，幫了她大忙，又表示想問問夢文茵的意見，畢竟她和史蒂夫只是初相識，夢文茵應該對他有所了解。
果然，電話那頭的夢文茵哈哈大笑：“既然他願意教，跟他學就是了。他是一個很好的外教老師，學習外語就得有一個好的語班，還得勤加練習。史蒂夫的母語是英語，又會說漢語，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老師，難得他有這個興致。“
許夢雪握著聽筒感謝：“那我就放心啦。”
夢文茵：“史蒂夫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也是一個工作狂。我想，他應該是非常認同你們在服裝設計上的共同理念，不然不會提出這個請求的。放心和他相處吧，祝你們合作愉快！”
有了夢文茵的話，許夢雪很放心和史蒂夫來往，陪著他一起逛了逛首都的特色景點，吃了特色的首都小吃。
兩個人在工作上的確有很多相同的想法，而那些不同也會碰撞出新火花，哪怕還沒到封城，他們已經對將要有的合作完善了又完善。
培訓班眼見著快到了尾聲，沒想到最後一節課，專門請來了史蒂夫來上課。這時候，甭管是誰，都很振奮，也希望自己的設計能被史蒂夫看到、選中。
是的，最後一節課，除了講課，他們還要交這期的畢業設計，短短十多天的時間，做出一版自己理想的設計。
不過也有的人已經不抱希望了，他們覺得，史蒂夫和許夢雪關系好，肯定會選她的，像他們這種沒關系的，再怎麽使勁都不行。
於是還沒到最後關頭，他們已經擺爛了，最後交上去的畢業設計，不光史蒂夫沒看上，趙老師看得都皺眉頭。
“這簡直是屎。”
史蒂夫在點評那幾個畢業設計的時候，毫不留情，說的話更是讓那些同學臉紅不已。因為他可是當著大家的面說的，根本沒給任何人留面子。
而且，他說得很直接，也不管那些人心裏咋想。
“如果不喜歡它，請不要糟蹋它，看到這樣的東西，我心痛。”
趙老師也覺得很難堪，他是走了恩師的關系才輾轉聯系到史蒂夫，就是希望史蒂夫能看到華國的進步，也能看到他們的發展。
結果這群學生就給了他這麽個結果，多少讓他有些難受。
當著史蒂夫的面，他不好說什麽，但心裏已經默默決定，在返給單位的綜合評價裏一定要好好提一提這個事。
他已經不是他一個人丟臉了，而是讓人把華國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好在，除了這幾分差強人意的作品外，其他的雖然也有這樣或那樣的毛病，總歸是有那些感覺，稍微調整一下，就能再上一群人。
“這是最完美的，我來做，也不過如此。”
史蒂夫舉著一張設計圖點評的時候，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底下有人小聲嘟囔著：“還不是因為你和她關系好，她就是畫成屎，你也說她好。”
她的聲音比較小，史蒂夫只聽到有人說話，卻不知道對方說的什麽，扭臉問趙老師。
趙老師臉色已然變了，他可是把這個話聽清楚了。
他對別的不了解，對史蒂夫了解那麽一點點，專業方面可是他的禁區，他向來說一不二，因為他有足夠的實力，而不是地位。
剛這句話等於否定了他專業的眼光，這比剛才評價那幾份像屎一樣的設計稿還嚴重。這等於直接踩到了史蒂夫的雷點上。
趙老師不敢和史蒂夫重覆剛才的話，然而這個學生可是不怕，從剛才她的設計圖被說是屎一樣，她就什麽都不怕了，又站起來把剛才的話重覆了一遍。
她梗著脖子，一副大無畏的樣子，好像以為自己是什麽正義勇士，說了別人都不敢說的話。
她早就不爽了。
一個私人老板憑什麽爬到他們頭上？都說她生意做得大，誰知道她長成狐貍精那樣，是靠的自己，還是靠的別的什麽？
來這裏不好好培訓，整天勾三搭四的，連老師都對她開綠燈，現在連老外都被迷住了？就是看她這張臉好看唄？
趙老師狠狠瞪了眼這個不知死活的人一眼，扭頭想去和史蒂夫解釋：“她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史蒂夫卻是擺擺手，沒有趙老師想象中的暴怒，而是十分平靜地點了許夢雪的名字：“你來向這位同學解釋下你的設計理念和表現吧，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說錯。”
許夢雪站起身，給大家解釋：“我的設計想法是……”
其實不用她說這麽多，設計圖之後還做了樣品，每個人都是展示完設計圖展示樣品。
剛才那幾個被說的設計圖，不光是圖不好看，樣品更是做得敷衍，就好像隨便從外面的路人身上扒下來了一件衣服似的，沒有體現任何自己有效的想法。
史蒂夫可以原諒有人能力不足，但不能原諒態度有問題。
能力不足，勤能補拙，早晚有一天，也可以比現在好一些。可是態度有問題就不一樣，不重視，甚至敷衍，這不只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他人的一種不尊重。
這些人在看許夢雪的設計圖時，已經知道是用了心的，和他們的的的確確不一樣。這份作品很完整，不光是設計完整，而是理念和想法的完善。
難怪史蒂夫自己也說，他來做也不過如此。
等她講完，她給大家展示做成的樣品。
一條低調又美好的裙子，裙擺一動，仿佛有點點星光在晃動。
她給大家解釋，這是用了國內的絲線才有的結果，而不是現在常會使用的水鉆之類。大家想想水鉆的效果，再結合眼前的效果，便知道她為什麽選絲線而不是水鉆了。
水鉆終究太亮了一些，而絲線剛好合適。
自有光芒，內斂大氣，灼灼星河。
這是華國人一向的品格光輝。
許夢雪的設計不僅是一件衣服，有家、有國，有現在、有歷史，彰顯著華國幾千年的文化底蘊。
如果說只看設計圖，那個人還能嘴硬，這時候，她已經是啞口無言了。
任何詆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魑魅魍魎。
許夢雪贏得了史蒂夫的認可，也贏得了培訓班其他人的認可。
那些曾經和那位女同學一起說過她壞話的人紛紛來道歉，許夢雪倒是沒怎麽著，對他們表示了原諒。
史蒂夫看著這個發展，不解地問為什麽。
許夢雪說：“華國有句古話，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其實就是我沒必要咄咄逼人，他們反而會不停反思愧疚，而如果我非揪著不放，反倒又給了那些人理由了。”
史蒂夫大概聽懂了，但對這些人並不理解：“我不懂，為什麽不好好專註於自己的領域呢？有成績比什麽都好。”
許夢雪淡淡笑笑，沒說話。
她也不是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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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夢雪忙的這些日子，小煦這段時間被童慕簡和周南路抓著，根本也不得空。
所以母子倆雖然都在首都，除了晚上睡前能見一面，其他時候也不能見著。
許夢雪忙完後，小煦也差不多忙完了，遂找了一個機會跟她說周南路之前提過的事。
“周老師想讓我出國跟他一起去畫展……”
許夢雪：“是你之前那幅畫嗎？”
小煦點點頭，“周老師的意思是想拿去國外評獎，但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拿獎，所以盡量保持低調，先不要對別人說。”
許夢雪驚訝極了：“小煦這麽厲害呢！”
小煦微微紅著臉，長長的睫毛垂著，倒是很有些不好意思：“嗯嗯，我想告訴你，雖然沒拿獎，但也想讓你知道……”
可能這就是分享的心情吧，明明沒到最後，卻也希望自己心目中最最最重要的那個人知曉自己隱秘的欣喜和忐忑。
許夢雪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忐忑與期待，輕輕抱了抱他：“相信自己，媽媽相信你可以的。”
小煦從她懷中仰著臉：“可是，如果……”
許夢雪打斷他：“那你也是媽媽心目中優秀的好兒子呀。你能走出去，就是媽媽最大的驕傲，媽媽為你驕傲。”
小煦拽著她的衣服，小聲說著：“其實我希望能拿獎的……”
他想捧一座華麗的獎杯，來到母親面前，將這份華麗與榮光都捧到她面前，獻給她。
母子倆享受了難得的悠閑時光，彼此分享著心事。
“啊，對了，還有一個事。”
眼看著就要睡覺了，小煦突然驚坐起來，猛地一拍腦門兒，歉意地看著許夢雪。
許夢雪溫聲問：“怎麽了？”
小煦：“明天需要你跟我一起去出版社……”
許夢雪疑惑看著他。
他趕緊解釋了一下：“之前我給老童看了我的小說，他要有了一份覆印件，然後他回京之後拿給出版社的朋友看，人家覺得還挺好的……”
“挺好的”三個字他說得很輕，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總覺得像是在自誇。
“本來合同是打算郵寄給我的，後來咱們來首都了嘛，他們知道了就想見見人，而且因為我沒滿十八歲，需要監護人簽合同。”
怎麽說呢？
如果之前還沒有能用驚訝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此時此刻，許夢雪已經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好了。
她的小煦，發展已經遠遠超乎了意料之外，也遠遠和書中所寫的不一樣了。
他已經足夠優秀到讓她這位老母親為之側目的地步了。
而這些並沒有所謂的家族助力。
她相信，如果不是因為小煦有足夠的實力，也是足夠優秀的話，老童不會把他的作品推薦給出版社，周老師也不會想帶著他去國外開畫展。
許夢雪緊緊抱住了小煦，聲音有些哽咽：“媽媽為你感到驕傲。”
小煦同樣回抱著她，低聲說道：“謝謝你，願意選擇讓我當你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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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小煦簽完合同，出版社的人表示，書最快明年春天可以上市，因為要走社裏的審稿流程，可能還有部分到時候需要小煦配合修改的。
這些都談妥了後，這位編輯感慨：“小煦的文字真的很有靈氣，童老師給我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但沒想到……”
沒想到，會是小煦這個年齡。
他還那麽小。
因為小煦是新人作者，又沒有知名度，出版社願意搏一把已是非常難得，所以版稅條件上他並不占優勢。
不過人家也說了，第一本看銷量，效果好的話，往後的待遇是可以提的。
而且說是不占優勢，有老童把關，一般人又怎麽可能真占小煦莫大便宜？
許夢雪感謝他，想請他吃飯。
老童擺擺手：“你真想感謝我的話，不如叫這小子陪我住幾天？”
許夢雪略微有些猶豫。
老童大大咧咧的：“他不是還要出國嗎？我知道你沒時間，你也不會外語，我還能帶他出國，怎麽，這個買賣劃算吧？”
小煦不高興老童這麽說許夢雪，沒好氣地來一句：“你會說英語，你會說三克油、艾姆煩……”
老童當場被拆穿，也不臉紅，繼續游說許夢雪：“你不放心，你去問問周家那小子我靠不靠譜，他敢說個不字？”
許夢雪：“……”這麽說她更不敢讓小煦單獨跟著了。
事關小煦的發展和人身安全，她到底是不放心，和易霆說了此事，也和周老師聯系了一下。
周老師頓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慕簡叔倒是真沒問題。”
就是吧，他真的想做什麽，他也實在管不了。
不過他知道許夢雪擔心的是什麽，保證道：“放心吧，我們會把小煦好好帶回來的。而且，”
他想了一下，繼續道，“慕簡叔要跟著去，肯定有他的原因的。這對小煦應該是好事，放心吧。”
隔天，易霆打來電話，說給安排了隨行的人，這是他以前的戰友，現在退伍了，對方可以暗中陪著去，能保護小煦的安全。
她不能陪著去，到底有幾分遺憾。
這樣，許夢雪總算放心了。
等到送小煦上了飛機，她突然想起來一個事：
小煦的假條是不是到期了？！！
作者有話說：
生病了，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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