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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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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就在軍火的事情沒過多久,他們又一次相見,這次是在軍令部。他受黃處長的邀請,擔任了女子小隊的教官。

相比第一次相見時候的英姿瀟灑,冷靜自信,第二次相見的薛敏更顯脆弱。

劉老說,那次薛敏受了傷,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國軍營長高天宇在與日本鬼子的對戰中因雙面間諜大島憲次提供信息有誤中了埋伏全營共計826人全部犧牲,當時的高營長曾經向鄰近部隊求助無果。從戰場上死裏逃生的高天宇並沒有得到多少慰藉,妻子被大島侮辱而死,女兒嚇瘋,種種厄運相加徹底逼瘋了這位曾經為國效力的國軍軍人,他選擇了最極端的報覆,使用化學武器,逼迫國民政府交出大島憲次。薛敏的傷病便與此有關。

偌大的毒氣彈乘著降落傘從天而降,幸運的是毒氣彈落在郊野,女子小隊接到命令第一時間前往。郊野寬闊,正是孩童玩耍的好去處,有一小女孩玩耍途中被毒氣彈壓中,薛敏為救小女孩獨自前往拆彈。劉老坦言,以薛敏當時的技術是有把握拆彈成功的,只是事情總有意外。一些潛伏在毒氣彈身邊的特工出現了,他們農民裝扮,手拿農具向薛敏襲來,在打鬥過程中打壞了毒氣彈管壁,毒氣彈瞬間爆炸,爆炸雖然沒有傷到薛敏,但那個被壓住的小女孩可就沒有那麽幸運,她被炸得體無完膚。以為存在一線希望的薛敏不顧一切沖進毒氣彈波及區救人,因此自己也因毒氣彈的氣體而受傷昏迷。

到醫院沒多久小女孩便在極其痛苦中死去。薛敏雖身體受損,但性命無憂。薛敏曾經承諾救小女孩脫離危險,卻在最後死在薛敏眼前。這場意外使薛敏備受打擊,愧疚難解,對拆彈產生嚴重的陰影。炸彈部隊隊長不能拆彈,是殘忍的懲罰。她懷揣著對死者的愧疚之情把自己關進房間裏三天閉門不出,直到劉老的到來。

采訪童老時,童老說薛敏是一個不會訴說自身苦難的人。劉老說薛敏是一個滿身泥濘卻不忍他人沾染塵埃的人。他們都與薛敏共患難,共同經歷民國時代。薛敏是民國的春泥幻化而成,經過和風細雨而在人們心目中重生。對於我這個旁觀者來說,薛敏似乎只是個模糊的影子,我只聽得見那微弱的心跳聲。大約是我了解的故事太少。

劉老又要了一杯咖啡,繼續講著故事的後來,“我到軍令部,主要任務便是教會她們如何拆毒氣彈。黃處長同我講了薛敏的經歷,希望我能夠幫助她走出心理陰影。我見她的第一件事就撤掉了薛敏的隊長職位。可能聽起來殘忍,可我是她們教官,她的狀態已經不足夠擔任一支部隊的領導人,我需要對她們的生命安全負責。其實,她是我所教過最好的學生。聰明踏實,過目不忘。因此她也是第一個在模型上拆除毒氣彈成功的人。但在真實的情況中,她又因內心的恐懼完全發揮不出自身的實力。我試圖勸解她放下心結,小女孩的死並非她的過錯。可是沒有用的,小女孩死前場景時刻出現在她的眼前,尤其是在拆彈的時候。她常常夜不能寐,已經嚴重影響她的心境。心病還得心藥醫,我決定下一劑猛藥。那天晚上,我給她們的飯菜裏下了迷藥,我將其他人和炸彈綁在一起,刺激薛敏來拆。這個更加殘忍的過程,後來她們稱呼我為魔鬼教官,估計也有這樣的原因。”

我問,“薛敏隊長成功了嗎?”

他搖搖頭,“並沒有,她失敗了。我有些生氣,口出惡言,斥責她不配為女子小隊的隊長,更不配做個軍人。她看向我,滿臉淚痕。那是我第二次見她哭了,第一回因為戀人的背叛,第二次因為我。我想伸手去替她擦一擦淚水,還是忍住了,我知道我的心軟不能幫助她。我狠心離開了。後來我得知,那晚,她在壞了的炸彈旁邊待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和平常沒什麽區別。只是沈默了許多。見她蒼白的臉時,我會想自己是否將她逼得太緊。黃處長卻叫我不必擔憂,他是看著薛敏成長起來的人,若這點點麻煩就將她壓垮,她就不是薛敏。很快我們沒有時間了,高天宇設計混進軍令部運走了鎖在特殊武器房裏的三枚毒氣彈。高天宇威脅我們要炸掉水廠,讓有毒的水流進江海城的千家萬戶。我們是軍人,我們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我想到關於水廠報道的內容,可以說是險象環生。六人兵分兩路,尋找毒氣彈的位置,一組是冷月負責掩護,劉薛負責拆彈。他們這組是幸運的,在外圍水源邊的兩枚毒氣彈被他和薛敏及時拆除,準確來講是劉成一個解決了兩枚毒氣彈,這時候的薛敏依然未能擺脫陰影。找到剩下的那枚毒氣彈,他們的救援任務就約等於完成,可事情怎會如此簡單,很快高營長的人發現端倪,雙方交火,雖然劉老這方人數上處於劣勢,可作戰能力上絕不吃虧。最後敵人用無辜人的性命做威脅,讓三人投降。當時受了傷的冷劉兩人,決定犧牲自己。在兩人的掩護下,薛敏跳入湖中得以自保。其餘三人的境況比這三人的境況還要糟糕,她們在內部包圍全員被俘。現在薛敏成了僅有希望。

薛敏她能行嗎?歐陽蘭在擔憂。

我同樣也在擔心,一個有心理障礙的拆彈手在如此危險的關頭,真的會保證不出差錯嗎?不止我和歐陽蘭在擔憂,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可能冷月有所不同,因為她真正關心的是薛敏本身。

“比失敗更令人恐懼的是懊悔。”劉老這樣說,“我是對薛敏說的,她懊悔太久了,以至於掩蓋住了她原本的色彩。我要拉她一次,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我知道她聽進去了。她找到那枚毒氣彈的同時,我們也在自救。這次任務看起來是高天宇與國軍之間不可調節的仇恨,其實背後的日本鬼子才是主導。提供武器,煽風點火。高營長身邊的兩個出主意人就是小鬼子,他們的身上有日本武士才有的文身,我拆穿了鬼子身份,讓我們有了脫離險境的時機。”

他們來到水廠不足12小時,軍令部就有人坐不住了。當時的江海城最高長官呂棟津參謀長,與大島憲次私交甚好,為了某些特殊利益關系,不惜炸掉水廠,來個死無對證。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在狂轟濫炸的過程中,薛敏完成了拆彈。她興奮地看向我,大聲告訴我,她成功了。她臉上的陰霾在那一刻煙消雲散,我向她稱讚。我們還沒來得及高興,鬼子就沖出來。鬼子就是瘋子,他搶走了□□在水池中心引爆毒氣彈。綠色的氣體彌漫整個水池,正在流向整個江海城。我們唯一的補救措施是切斷水廠閥門,鬼子早就做了防範,總閥門被損壞得徹徹底底。我們聽了水廠工程師的建議,緊急趕往5公裏外的分閥門。”

“轟炸結束了嗎?”我問。

“結束?他壓根沒想讓我們活著回去。是黃處長給我們留了後手留了信號彈解圍,冷月闖出去朝天空發射信號彈才救了我們。”想起那時劉老仍覺心有餘悸:“小鬼子也同樣沒想讓我們活著,他們在門閥那裏等著我們上鉤。他們暗中出手,使我們三名隊員重傷。當然他們也自食惡果,無意間碰到了毒水,那個領頭鬼子性命堪憂。我關掉了門閥,才得以真正松口氣。薛敏是腹部受傷,她勉強站起來,我們見對方還活著,突然有了劫後餘生的喜悅。我們釋懷一笑。在醫院養傷期間,我寫了這份報道。我向她開玩笑,試圖讓她誇我。唉,可惜,薛敏同志哪裏都好,就是不解風情。不誇也就算了,還擡腿就要走。我真是服了她,我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我坐著輪椅求她陪我,她才肯留下了,推我散散步。我合理懷疑她是故意的。”

時隔數年,劉老對他們在醫院養傷的趣事仍津津樂道,言語間流露出的溫馨幸福不禁讓人神往。

我燃起八卦之心,“那其他人對你們的情感是什麽態度呢?”

劉老呵呵一笑,“她們幾個提防我提防得緊。生怕我把薛敏搶走。尤其是柳如煙,她沒少在背後罵我。”

後來呢,我又問。

劉老無奈地說,“後來,我這個教官任命期結束了,重新當回了記者。柳如煙就開始當我的面罵我。我還不能反駁。”

很久之後,我又一次采訪童老時說起成敏戀,童老罕見說粗話,直言劉老是糟老頭子,不懷好意,壞得很。

實際上在保護水廠的事件裏還有一個被省略的誘導因素,那便是柳如煙,這類的故事往往和情感有關。在轟炸江海街頭,被意外埋在廢墟下的柳如煙,遇到了心如死灰的高天宇,然後來了一場英雄救美。因為這場有意或者好心的英雄救美,讓二人有了交集。柳如煙風姿綽約,高天宇也是生得玉樹臨風,似乎是天生一對。柳如煙動了情,高天宇亦如此。緣分就是那麽巧,在同樣的街頭,柳如煙再次遇見救過她的男人。他們熟絡起來,如情侶般相處。高營長日日送的玫瑰羨煞旁人,也牽動了柳如煙的少女心。那時,自詡精通男人事的柳如煙也沒想過,自己也有翻車的時候,這是一場愛情的陷阱。在兩人約會時,高天宇在她的酒杯裏下了迷藥,拿走了她的通行證,也使得嚴守在軍令部的毒氣彈在眼皮子底下被運走。得知被騙得柳如煙在見到高天宇的第一眼便破口大罵。高天宇並非惡人,偷毒氣彈只是用來威脅國民政府交出仇敵,並無意傷人。他抓了柳如煙,在她面前講起來了自己的傷心往事,講起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兄弟。女人為此動容,但他的做法的確不是無辜。柳如煙勸說他,放下武器,並豪言,你的仇我替你報。高天宇或許有過悔改,但□□已經沒有回頭路,在事情失敗的最後,高天宇為柳如煙擋槍而死,這又不能說不是愛。但這愛到底是怎樣一種愛?柳如煙的容貌與高天宇的妻子有八分相像,那雙常流露深情的眼睛究竟是看向柳如煙還是透過柳如煙尋找苦命妻子的影子,這只有死去的高天宇才知道。當然,無論是否相愛,柳如煙都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沒過幾天,大島憲次就被柳如煙炸死在一家酒吧,那屍體分裂成幾塊,被丟進了下水道。

任何的故事裏都不缺少風花雪月,如柳如煙高天宇,如劉成和薛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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