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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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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九章

霍伯彥聽過裴柔之的推斷,努力回想了半天,還是搖頭:“我爹從來沒提起過這件事。”

裴柔之都想不明白的事,別人就更沒頭緒了。不管怎麽說,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裴祁孟。怎麽在這位老謀深算的裴家家主手中保住的小命,捂緊馬甲,才是關鍵。

傅驚梅之前的想法是盡量茍住,不行就跑。但現在援軍來了,以裴柔之的性格,既然敢來,那一定是有了應對方法。

傅驚梅想起她之前在京城攪動風雨借刀殺人,除掉武安侯這麽一個強敵。開始腦補這次又會用什麽樣的燒腦計謀,才能成功誤導裴祁孟,讓他消除對己方的懷疑。

“和靠心機吃飯的人耍心眼,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了。” 裴柔之嗤笑,快準狠地舀走了盤子裏最後一勺爆炒幹巴菌。

三國演義已經火遍了大梁,這些歇後語也在說書人的推廣下成了當紅詞匯,成了人們生活的一部分。裴柔之在傅驚梅身邊待久了,說話也不如從前那麽引經據典的了,偶爾也說些通俗易懂的民諺。

“打也打不過,鬥也鬥不過,我們還能怎麽辦?” 傅驚梅發愁,“裴祁孟這種人只要起了疑心,咱們就永遠別想消停了。他身後有裴家,還有三皇子黨,他們要是知道了咱們的存在……”

“那別讓他們知道就好了。” 裴柔之享受地品嘗著點心中的花香。

“你說的輕松。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 傅驚梅沒精打采,抓起點心咬了一口。

“人死了,就不會亂說話了。” 裴柔之溫溫柔柔地笑,“我都不辭辛苦地來了,我的好三叔當然要永遠留在這裏了。”

不大的院子裏被收拾得幹幹凈凈,除了大小桌椅外別無他物,連照明用的東西沒有。

男子熟練地翻墻而過,院中的人卻像沒有看見一般,依舊憑借著月光繼續著手中的活計。

“東家,夫人,霍公子。打聽清楚了。隊伍四天後到官驛。” 田三手摘下頭巾,擦了一把汗。

傅驚梅點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都有誰去迎欽差?”

田三手:“鎮守百越的大小官員都要去拜見接旨,然後有大宴。聽說郡守包下了春風樓,要在那裏請客。”

傅驚梅看了看手中的請帖:“這上面寫的地址倒不是春風樓。”

水裏亮接口:“春風樓只是擺席,接下來的面見欽差,都在這個青蕪院。”

“聽著不像是什麽好地方呢。”蛛娘說。

水裏亮有點尷尬:“是郡守的宅子,院子很是不俗,養了些歌姬舞伎。”

“面見欽差,不過是有個私下收禮的場所罷了。很常見。” 裴柔之不慌不忙地在地圖上找起來,“青蕪院……地方倒是選的不錯。”

的確不錯,一方封疆大吏打造的享樂場所,縱然比不得京中考究大氣,也是極盡豪奢之能事。

傅驚梅仔細看了看,也對那個地方有了些印象。最近他們都在城裏“踩盤子”,物色著合適的下手地點。

青蕪院背靠河水,三面各有筆直的街道。圍墻高築,只要把住三邊的路口,安全性和私密性都極高。

“伯彥,院子裏的情況如何?” 傅驚梅看向霍伯彥,見他盯著自己出神,用手在眼前晃了晃。

霍伯彥清清嗓子稍作掩飾:“院子裏面守衛森嚴,幾乎沒有視覺死角,除了大門之外,只有一個小門提供進出。院子裏都是帶刀侍衛,還養了狗。”

敢用自己的院子接待欽差,當然是對安保有著絕對自信,這位郡守並不是個蠢人。

“院子裏的人員呢?” 傅驚梅又問。

“不請任何外來的戲班子,院中的人全都彼此相熟,沒有生面孔。”霍伯彥說。

果然很周密,幾乎沒半點空子能鉆。

眾人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失望之色,欽差出行,對方又是早有準備,這次行動從一開始就不會是個輕松的活計。

院子中慢慢回歸平靜,大家繼續著自己手中的準備。月影下,院中沒有絲毫燭火,人影幢幢。

一周後,大梁西南角的這座城市陷入了新的熱鬧中。

前任欽差大臣走得十分不光彩,好在朝廷並未降罪,反而派出一位官位更高的欽差大人來。

聽說這位大人出身一門三翰林的裴家,更是那位已故裴宰輔的弟弟,郡守打點起精神,打算好好和這位欽差大人套套近乎。

院中環肥燕瘦的美人們排成一列,裹著輕紗瑟瑟發抖。

雖說西南氣候溫暖,冬天從不下雪,可這畢竟是穿夾衣的時節了,姑娘們穿著的衣服只考慮如何最大限度地展示她們誘人的身段,並沒有任何的保暖效果。

“不行!不行!畏畏縮縮地成什麽樣子!” 管家不滿地對她們挑挑揀揀,“還有你!嗓子是被人掐了?”

歌姬委屈地垂頭不語,她凍得發抖,如何能有舒展明亮的歌喉?旁邊負責彈琴的樂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歌姬發現對方的手也是冰涼,難怪琴聲也那般凝澀。

管家大呼小叫地訓斥一番,見美人們如驚弓之鳥,仍不解氣:“宴上要是有個好歹,你們可小心著!”

這邊威脅完美人們,他又步履不停地沖到後廚,對著紅案白案的大師傅小徒弟們一頓耳提面命,才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郡守府。

郡守正在書房,和幕僚商議著今天面見欽差的種種。

“老爺,在下愚見,欽差大人此次怕是別有用意啊,老爺還是裝作不知的好。” 幕僚撚了撚山羊胡勸道。

和人前紅光滿面的樣子不同,郡守此時的神色並不好看。也不知道他這小小西南之地是招惹了哪位煞星,先是欽差金印失竊,然後又來了這麽一位大佛,他這幾日眼皮直跳,生怕出什麽意外。

“此話有理啊,不如這次宴請後我就稱病。” 郡守說,“禮物都準備好了嗎?”

為了讓這位裴大欽差高興,郡守可是下了血本,奇珍異寶不說,更是備下實實在在的千兩黃金。哪怕知道以人家的門第,壓根不缺這些東西,他也絲毫不敢怠慢。

為此,家中的私庫可是空了一半,郡守心疼地想。盤算著等欽差走了,以什麽由頭再去和那些泥腿子撈錢。

在這樣各懷鬼胎的氣氛中,裴祁孟一抵達西南便受到了極為熱烈的歡迎。先是大小官員,再是地方豪富,人人都備上了令人目眩神迷的厚禮。

縱使裴祁孟這樣見過大風大浪的世家掌權人,也不由得為某些珍品吃了一驚,哀嘆這些蠻夷之地的土財主們,倒還真有些中原罕見的秘寶。

然而,裴祁孟畢竟不是來收禮的。

胡不歸走上前,和幾個大商人一起奉上禮品,正要走下去便被高坐上首的欽差大人叫住。

“聽說你想種植刺梨?”裴祁孟問道。

胡不歸裝出一幅諂媚的嘴臉:“是是是!大人明鑒。”

“刺梨喜山地,你倒是肯開墾。” 裴祁孟意味深長,“聽說你有個中原朋友,難不成是想銷往中原麽?”

胡不歸說:“是的,他說願意出高價收購刺梨,再賣往中原。”

裴祁孟眼神微變:“倒也有趣,今天怎不見你的這位朋友?”

“他只是個小商人,哪裏有資格面見大人?”胡不歸用一種油滑而虛偽的語氣回答,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和這位所謂的朋友,也不過就是那麽回事。

裴祁孟不滿地望向郡守:“怎麽回事?”

郡守急忙賠小心:“欽差大人讓宴請的人,都安排在晚上的青蕪院了。”

春風樓畢竟是個酒樓,人多眼雜,用來請客的話,還是只請一些知根知底的人才好。

裴祁孟眼中露出詭異之色:“本欽差最喜歡一些有想法的年輕人,那便晚上再見也不遲。”

西南的秋天,太陽落山比北地晚上不少。

夜幕降臨後,青蕪院中陷入了史無前例的忙碌。各色器皿冒著熱氣,被衣著精致的婢女捧入席間,身著華服的舞女們揮動著的輕紗,宛若夕陽染透的飛霞。

裴祁孟坐在主位上,一邊不耐煩地聽著旁人的阿諛奉承,一邊不自覺地將目光落在胡不歸身邊的年輕人身上。

根據他的情報,此人應該嫌疑最大。

“他又在看你了。”大虎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傅驚梅有恃無恐:“隨便他怎麽看,反正我馬甲厚。”

此時的傅驚梅,頂著張從前世明星那裏覆制粘貼的臉,半點不害臊地在席間大吃大喝。

她當然不可能用自己修子丕的身份,只好讓大虎臨時弄出個別的臉來,反正百越大部分見過她的人都被清空了記憶,之後也無從查起。

胡不歸並不清楚傅驚梅的計劃,但他什麽都聽傅驚梅吩咐。於是吃完飯沒多久,胡不歸故意裝出兩人話不投機的樣子,氣呼呼地先行離去了。這也是傅驚梅的授意,為的就是把胡不歸給撇幹凈。

“老爺,胡不歸話裏話外都諷刺那人拿他當墊腳石,想要巴結您。” 隨從果然中招,悄聲對裴祁孟耳語。

晚宴已到了尾聲,前來慶賀的人大多酩酊大醉,被人攙扶下去休息。青蕪院很大,這些客人被安置在兩側的偏院,主院只能留給欽差大人。

裴祁孟見那個中原年輕人也要告退,向著兩側的侍從使了個眼色,他們便悄悄跟了上去。

傅驚梅假裝喝醉,故意在門口扯著人吆五喝六了一番,強拉了另外幾位中年富商,向著城中有名的煙花之地去了。跟在後面的兩個裴家侍從交換了眼色,繼續跟在後面,半點沒有因為他的表現而放松。

傅驚梅並不是唯一被盯上的人,其他幾個被認為有嫌疑的人身後,同樣跟上了裴家的暗探。

裴祁孟這頓飯吃得心不在焉,他推開窗,望著平靜無波的河水陷入沈思。

作為地位最高的欽差大人,住的自然也是位置最好的主屋。青蕪院靠河的那一側沒有被浪費,修成了一個古代版的“河景房”,夜晚聽著水流聲酣然入夢,實在是美事。

這條河說是河,其實極寬,水流也急,根本沒人能游過來。因此並不被郡守放在眼裏,反而當成天然的屏障。

事實證明,這裏的確很安全,至少郡守在這裏招待的重要客人,從沒有誰出過紕漏。裴祁孟也是這麽想的,這裏被包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河流上流和下游都有看守,他是絕對安全的。

因此,當裴祁孟困意上湧時,推拉不大順暢的臥室門並沒有引起任何警覺,他只是不耐煩地加大了力道,將門使勁推開。

“嘣——” 似乎是琴弦斷裂的聲音。

裴祁孟終於察覺到不對,可是已經太晚了。

巨大的氣浪將他整個人淩空頂起,火舌緊隨其上,毫不留情地吞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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