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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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京師以南的官道驛站旁，停著幾輛寬大的馬車。
驛館的人在此多年，早已練就了火眼金睛，見這馬車雖裝飾低調，於軸承輪飾上卻絲毫不馬虎，就知道主人家絕對是世家出身，早就囑咐眾人打起精神，不得怠慢。
裴柔之一行人出京後一路奔波，到了此處不得不暫停休整。阿影等人沒出過遠門，此時已是被顛得全身酸痛，躺在床上爬不起來。
阿鏡跟隨傅驚梅去過草原，還算是勉強吃得消。她就著微涼的水抹了把臉，打起精神看著竈臺上的熱粥。
驛館中是提供飯菜的，夫人卻堅持要自己起竈，一應食材也全都從附近的百姓手中采買。
其他人都以為夫人是吃不慣外面的飯才會如此，阿鏡和阿影卻十分清楚，夫人這是怕有人暗中對食物動手腳。
得到東家的消息後，眾人心中最後的不安也放了下來。彼時武安侯府事發，雖然夫人鎮定自若，他們卻也多少有些心慌。總覺得自己全程參與，但一點沒搞清楚來龍去脈。
比如為什麽要故意放跑那個鎮北將軍的下屬？
為什麽要誤導對方，讓他以為他們是遼東將軍的人？
為什麽只是犧牲一根人參，鎮北將軍和裴府就對武安侯出手了？
可是很多事，只有東家問得，他們是問不得的。橫豎跟了夫人出京，正好避過這陣風頭。
阿鏡從沒有和東家分開這麽久，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飛到她身邊去。
“阿鏡你忘放蛋花啦！”阿影趿拉著鞋子，走進來對她說：“我來看著鍋，你快去歇著吧！”
裴柔之聽著外面傳來的細碎人聲，閉目養神。
她又想起了那天。
驢車上武安侯夫婦的屍體松垮垮地裹著白布，像兩條僵死的蠕蟲。府中的仆役女眷們被驅趕著，如家畜般被官伢挑挑揀揀，毫無往昔的風光體面。
看到這一幕的杜胥目眥盡裂地掙紮著，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兩旁的差役對他沒有一點好臉色，粗暴地一扯鎖鏈，杜胥踉蹌著撲倒在地。
“晦氣！” 一個差役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押送流放的犯人可是個苦差事，他們就指望著犯人親友給塞的“關照費”，才能賺上一點。可這武安侯府直接被斷了根，把朝中兩大勢力都得罪了，現在誰也不敢碰他們。這次註定是要苦哈哈地白跑一趟了。
杜胥被地上的塵土嗆得不停咳嗽，勉強爬起身，就又被拖拽著向前走去。
雲團緩緩散開，陽光灑落。他下意識地向上看去，恍惚間一個慘死多時的女人，正站在窗邊對他盈盈淺笑。
“是她！是她索命來了！” 杜胥先是喃喃低語，而後大吼出聲，神態驚恐而癲狂。
腦中的混沌似乎被驟然撕裂了口子，他突然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幹的！是她和裴家的人聯合起來，害了他爹娘！
“是裴淑那個賤人！她活過來了！是她害的我們！聖上！聖上明鑒！” 杜胥用盡全力掙紮，對周圍的人高喊他找到的“真相”。
“走吧。” 裴柔之平平淡淡地順了順袖子的褶皺。
“夫人？” 魏錦綃戀戀不舍地問道，眼睛還黏在窗外。
開玩笑，東家被他們害得差點沒命，沒能結果他已經算虧了，熱鬧總得看夠本吧！
阿鏡與阿影互相對視一眼，她們是知道夫人底細的，當初若不是東家出手搭救，她恐怕早就死在武安侯一家手上。可今日大仇得報，卻看不出她有多少喜悅之色。
“你想看，就留下來看吧。” 裴柔之的神色柔和，語氣一如往常，仿佛長輩縱容孩童的任性。
眾人被她澆了盆冷水，幸災樂禍的勁頭褪去不少。心說夫人這思想覺悟是真高啊。仇人的慘狀都擺在眼前了，一般人哪怕能忍住不上去踹兩腳，也好歹得開一波嘲諷吧？
可人家跟沒事兒人一樣，這要放在小說裏，連基本爽點都戳不中。
裴柔之似乎沒看到大家眼中的覆雜情緒，最後向街上的杜胥投去居高臨下的一瞥，戴上輕紗帷帽出了門。
……
“裝逼於無形啊！” 橘貓繞著裴柔之轉了一圈，稀奇地上下打量，“你竟然能留他一命？”
裴柔之將橘貓的肉身帶了來，如今大虎重新擁有了身體，多動癥一樣發洩著過剩的精力。
“他已經瘋了，而且那幾家不會讓他活多久的。” 裴柔之隨口給前夫判了死刑，像在說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可能是秋天的陽光太治愈了，讓人不自覺地松弛幾分，就連她話裏的寒意也變得不那麽明顯了。
裴柔之穿著兔毛鎖邊的小馬甲，細心地剝著核桃肉。坐在旁邊的霍伯彥正一個個拿起核桃，手起錘落。儼然一個小型流水線。
處理幹凈的核桃被堆在一起，晚上會被做成琥珀桃仁和糕點餡料，專給傅驚梅補氣血。
這裏是葫蘆渡口的院子，幾個人圍坐在寬大的石桌邊，竟然也有那麽一絲溫馨的熟稔。
大難重逢後，霍伯彥和裴柔之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雖然還遠遠稱不上相談甚歡，但也算勉強有了點戰友間的默契。此時兩人都壓低了聲音，怕吵醒旁邊的傅驚梅。
傅驚梅在躺椅上睡得正香，從頭到腳裹著巨大的羊絨毯。武安侯府落敗，三人得以重新會合，她的神經瞬間松弛下來，這幾天都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
“我瞇一會，晚飯叫我。” 貓走到躺椅下，望著溫暖的人類懷抱躍躍欲試。
霍伯彥不露痕跡地飛速掃了傅驚梅一眼，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大虎的後頸皮。
大虎炸了毛：“你幹什麽？莫挨老子！”
霍伯彥凝眉：“不許跳。”
大虎：“老子想睡哪睡哪！你算哪塊小餅幹？”
貔大虎不肯承認自己有點畏懼對方的武力值，同時有點委屈。先是一個裴柔之，再是這個霍伯彥，它在家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貓哇哇大叫，仿佛一個游戲打輸的熊孩子。
霍伯彥見躺椅上的人不安地翻了個身，頓時忍不住面罩寒霜：“你閉嘴！”
貔大虎還要反駁，看熱鬧的裴柔之涼涼地來了一句：“巽卿醒了的話，晚飯就沒有炸魚了。”
為了給傅驚梅調養身體，大家吃的都是沒什麽油水的養生菜色，這頓炸魚是專給大虎的加餐。
大虎瞬間停止掙紮：“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橘貓一溜煙地跑去了廚房方向，霍伯彥看了看背對眾人的傅驚梅，重新坐回了位子。
院子裏陷入了詭異的沈默，過了好一會，霍伯彥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別裝了，它已經走了。”
傅驚梅撐著身子坐起來，轉過頭笑了：“我演技這麽差？”
她用手擋在臉側，微瞇的雙眼裏閃著細碎的光點。霍伯彥猝不及防直面這樣的笑容，突然就有種想要後退的赧然。
他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即而來的是控制不住的惱意。遇見野狼棕熊的他都毫無畏懼，怎會在這人面前露怯？
霍伯彥是背光而坐，傅驚梅沒看出什麽異常。
裴柔之卻瞥了他一眼，一語雙關：“是挺差的。”
傅驚梅問裴柔之：“那今晚還炸魚嗎？”
裴柔之故作不聞。
傅驚梅嬉皮笑臉地湊上前：“柔之？”
見她依舊不說話，傅驚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去，去撓她的癢癢肉。
裴柔之左扭右扭地躲避，先是要惱，後實在撐不住，抿嘴笑了出來，嗔怪道：“大庭廣眾的，成什麽樣子？誰讓你逞能非要替我受苦，白白弄了一身傷。我記得你可是說，不喜歡替人收拾爛攤子的？”
兩個人以前在修家莊時，傅驚梅偶爾也會這麽鬧裴柔。可是這次她脫身後回來，總覺得裴柔之心頭壓了什麽事，說話做事仿佛又恢覆了初見時的樣子。
如今她這一笑一嗔，傅驚梅心下也隱隱松了口氣：“那你又不是別人。”
被晾在一邊的霍伯彥臉色越來越不悅，出言截斷了兩人的打鬧：“裴姑娘，你之前說有東西要交給我們......”
說到“我們”兩字時，他銳利的眼神刺向裴柔之，仿佛護食的狼崽。
傅驚梅被他提醒才想起來，在自己睡著之前，裴柔之正提到某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其實三人見面聊過後，事情的來龍去脈變得明朗起來。說到底，這事兒的起因就是種種巧合造成的，雖然其中也牽涉到裴杜兩家的勾心鬥角，但終歸並不算是沖著他們來的。
要怪就怪裴柔之的運氣實在不好，深居簡出了那麽久，開窗透氣的工夫就被人看去了真容，對方還恰巧是認得她的侯府老人。
傅驚梅並不後悔頂鍋，從後面發生的事看，自己當初的選擇實在是最優解。哪怕數次生死一線，又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終究沒讓人發現裴柔之還活著，從而引來更大的禍事。
何況保住了裴柔之，也是留下了統籌團隊的“大腦”。
事實證明，裴柔之的確手段了得，憑借對人心的洞悉，她竟然能用不多的人手和一根人參攪得朝堂動蕩，扳倒了煊赫跋扈的武安侯府。
傅驚梅不太懂政治，可也知道鎮北將軍那樣的權勢，能和武安侯府聯姻，勢必有著不同尋常的理由。
鎮北將軍兒女們的婚嫁對象，不是百年簪纓之家，就是當朝皇子，武安侯這樣的實在不夠看。
盡管武安侯曾和鎮北將軍共事過，但那時的武安侯世子妃是裴柔之，她出身的裴家是鐵桿三皇子黨。武安侯府和有個五皇子妃女兒的鎮北將軍秦牧之間，不說是政敵就不錯了，根本談不上有何交情。
再說。武安侯杜胥是皇帝一手扶持起來的，為的是分那些老牌武將的權。他選擇和鎮北將軍聯姻，無疑是有悖於皇帝的初衷的。沒有天大的好處，誰肯做這樣的事？
裴柔之拭去手上的核桃碎末，從旁邊的針線籃子裏掏出一封信：“你們先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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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柔之一行人出京後一路奔波，到了此處不得不暫停休整。阿影等人沒出過遠門，此時已是被顛得全身酸痛，躺在床上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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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東家的消息後，眾人心中最後的不安也放了下來。彼時武安侯府事發，雖然夫人鎮定自若，他們卻也多少有些心慌。總覺得自己全程參與，但一點沒搞清楚來龍去脈。
比如為什麽要故意放跑那個鎮北將軍的下屬？
為什麽要誤導對方，讓他以為他們是遼東將軍的人？
為什麽只是犧牲一根人參，鎮北將軍和裴府就對武安侯出手了？
可是很多事，只有東家問得，他們是問不得的。橫豎跟了夫人出京，正好避過這陣風頭。
阿鏡從沒有和東家分開這麽久，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飛到她身邊去。
“阿鏡你忘放蛋花啦！”阿影趿拉著鞋子，走進來對她說：“我來看著鍋，你快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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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幕的杜胥目眥盡裂地掙紮著，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兩旁的差役對他沒有一點好臉色，粗暴地一扯鎖鏈，杜胥踉蹌著撲倒在地。
“晦氣！” 一個差役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押送流放的犯人可是個苦差事，他們就指望著犯人親友給塞的“關照費”，才能賺上一點。可這武安侯府直接被斷了根，把朝中兩大勢力都得罪了，現在誰也不敢碰他們。這次註定是要苦哈哈地白跑一趟了。
杜胥被地上的塵土嗆得不停咳嗽，勉強爬起身，就又被拖拽著向前走去。
雲團緩緩散開，陽光灑落。他下意識地向上看去，恍惚間一個慘死多時的女人，正站在窗邊對他盈盈淺笑。
“是她！是她索命來了！” 杜胥先是喃喃低語，而後大吼出聲，神態驚恐而癲狂。
腦中的混沌似乎被驟然撕裂了口子，他突然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幹的！是她和裴家的人聯合起來，害了他爹娘！
“是裴淑那個賤人！她活過來了！是她害的我們！聖上！聖上明鑒！” 杜胥用盡全力掙紮，對周圍的人高喊他找到的“真相”。
“走吧。” 裴柔之平平淡淡地順了順袖子的褶皺。
“夫人？” 魏錦綃戀戀不舍地問道，眼睛還黏在窗外。
開玩笑，東家被他們害得差點沒命，沒能結果他已經算虧了，熱鬧總得看夠本吧！
阿鏡與阿影互相對視一眼，她們是知道夫人底細的，當初若不是東家出手搭救，她恐怕早就死在武安侯一家手上。可今日大仇得報，卻看不出她有多少喜悅之色。
“你想看，就留下來看吧。” 裴柔之的神色柔和，語氣一如往常，仿佛長輩縱容孩童的任性。
眾人被她澆了盆冷水，幸災樂禍的勁頭褪去不少。心說夫人這思想覺悟是真高啊。仇人的慘狀都擺在眼前了，一般人哪怕能忍住不上去踹兩腳，也好歹得開一波嘲諷吧？
可人家跟沒事兒人一樣，這要放在小說裏，連基本爽點都戳不中。
裴柔之似乎沒看到大家眼中的覆雜情緒，最後向街上的杜胥投去居高臨下的一瞥，戴上輕紗帷帽出了門。
……
“裝逼於無形啊！” 橘貓繞著裴柔之轉了一圈，稀奇地上下打量，“你竟然能留他一命？”
裴柔之將橘貓的肉身帶了來，如今大虎重新擁有了身體，多動癥一樣發洩著過剩的精力。
“他已經瘋了，而且那幾家不會讓他活多久的。” 裴柔之隨口給前夫判了死刑，像在說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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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柔之穿著兔毛鎖邊的小馬甲，細心地剝著核桃肉。坐在旁邊的霍伯彥正一個個拿起核桃，手起錘落。儼然一個小型流水線。
處理幹凈的核桃被堆在一起，晚上會被做成琥珀桃仁和糕點餡料，專給傅驚梅補氣血。
這裏是葫蘆渡口的院子，幾個人圍坐在寬大的石桌邊，竟然也有那麽一絲溫馨的熟稔。
大難重逢後，霍伯彥和裴柔之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雖然還遠遠稱不上相談甚歡，但也算勉強有了點戰友間的默契。此時兩人都壓低了聲音，怕吵醒旁邊的傅驚梅。
傅驚梅在躺椅上睡得正香，從頭到腳裹著巨大的羊絨毯。武安侯府落敗，三人得以重新會合，她的神經瞬間松弛下來，這幾天都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
“我瞇一會，晚飯叫我。” 貓走到躺椅下，望著溫暖的人類懷抱躍躍欲試。
霍伯彥不露痕跡地飛速掃了傅驚梅一眼，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大虎的後頸皮。
大虎炸了毛：“你幹什麽？莫挨老子！”
霍伯彥凝眉：“不許跳。”
大虎：“老子想睡哪睡哪！你算哪塊小餅幹？”
貔大虎不肯承認自己有點畏懼對方的武力值，同時有點委屈。先是一個裴柔之，再是這個霍伯彥，它在家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貓哇哇大叫，仿佛一個游戲打輸的熊孩子。
霍伯彥見躺椅上的人不安地翻了個身，頓時忍不住面罩寒霜：“你閉嘴！”
貔大虎還要反駁，看熱鬧的裴柔之涼涼地來了一句：“巽卿醒了的話，晚飯就沒有炸魚了。”
為了給傅驚梅調養身體，大家吃的都是沒什麽油水的養生菜色，這頓炸魚是專給大虎的加餐。
大虎瞬間停止掙紮：“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橘貓一溜煙地跑去了廚房方向，霍伯彥看了看背對眾人的傅驚梅，重新坐回了位子。
院子裏陷入了詭異的沈默，過了好一會，霍伯彥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別裝了，它已經走了。”
傅驚梅撐著身子坐起來，轉過頭笑了：“我演技這麽差？”
她用手擋在臉側，微瞇的雙眼裏閃著細碎的光點。霍伯彥猝不及防直面這樣的笑容，突然就有種想要後退的赧然。
他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即而來的是控制不住的惱意。遇見野狼棕熊的他都毫無畏懼，怎會在這人面前露怯？
霍伯彥是背光而坐，傅驚梅沒看出什麽異常。
裴柔之卻瞥了他一眼，一語雙關：“是挺差的。”
傅驚梅問裴柔之：“那今晚還炸魚嗎？”
裴柔之故作不聞。
傅驚梅嬉皮笑臉地湊上前：“柔之？”
見她依舊不說話，傅驚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去，去撓她的癢癢肉。
裴柔之左扭右扭地躲避，先是要惱，後實在撐不住，抿嘴笑了出來，嗔怪道：“大庭廣眾的，成什麽樣子？誰讓你逞能非要替我受苦，白白弄了一身傷。我記得你可是說，不喜歡替人收拾爛攤子的？”
兩個人以前在修家莊時，傅驚梅偶爾也會這麽鬧裴柔。可是這次她脫身後回來，總覺得裴柔之心頭壓了什麽事，說話做事仿佛又恢覆了初見時的樣子。
如今她這一笑一嗔，傅驚梅心下也隱隱松了口氣：“那你又不是別人。”
被晾在一邊的霍伯彥臉色越來越不悅，出言截斷了兩人的打鬧：“裴姑娘，你之前說有東西要交給我們......”
說到“我們”兩字時，他銳利的眼神刺向裴柔之，仿佛護食的狼崽。
傅驚梅被他提醒才想起來，在自己睡著之前，裴柔之正提到某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其實三人見面聊過後，事情的來龍去脈變得明朗起來。說到底，這事兒的起因就是種種巧合造成的，雖然其中也牽涉到裴杜兩家的勾心鬥角，但終歸並不算是沖著他們來的。
要怪就怪裴柔之的運氣實在不好，深居簡出了那麽久，開窗透氣的工夫就被人看去了真容，對方還恰巧是認得她的侯府老人。
傅驚梅並不後悔頂鍋，從後面發生的事看，自己當初的選擇實在是最優解。哪怕數次生死一線，又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終究沒讓人發現裴柔之還活著，從而引來更大的禍事。
何況保住了裴柔之，也是留下了統籌團隊的“大腦”。
事實證明，裴柔之的確手段了得，憑借對人心的洞悉，她竟然能用不多的人手和一根人參攪得朝堂動蕩，扳倒了煊赫跋扈的武安侯府。
傅驚梅不太懂政治，可也知道鎮北將軍那樣的權勢，能和武安侯府聯姻，勢必有著不同尋常的理由。
鎮北將軍兒女們的婚嫁對象，不是百年簪纓之家，就是當朝皇子，武安侯這樣的實在不夠看。
盡管武安侯曾和鎮北將軍共事過，但那時的武安侯世子妃是裴柔之，她出身的裴家是鐵桿三皇子黨。武安侯府和有個五皇子妃女兒的鎮北將軍秦牧之間，不說是政敵就不錯了，根本談不上有何交情。
再說。武安侯杜胥是皇帝一手扶持起來的，為的是分那些老牌武將的權。他選擇和鎮北將軍聯姻，無疑是有悖於皇帝的初衷的。沒有天大的好處，誰肯做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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