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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東邊出現一抹霞光,天漸漸的亮了。

與往常相比,此時的餘寧城靜的嚇人,隔了許久才有一兩個行人傴僂著身體快步走過。

北風刮過,吹落一片枯黃的落葉,墜落到狼藉的地面上,與各種各樣被踩扁成碎渣的零散物件挨在一起。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被主人家落在門口的老黃狗拉扯著脖子上的鎖鏈,倉惶且兇惡地沖著街上跑過來的人一陣吼叫。

沒有人在意它,那幾個過路人帶著可以把他們整個人都裝下的口袋,匆匆地朝著米面糧鋪的方向趕去。

茶館內。

四人圍坐在方桌邊上。

“申明一下,我和這姜少俠同行純屬巧合。”

司空小星照例懶洋洋地笑,好似周遭的一切都跟他全然無關一樣:“他北上,我南下,正好昨日在此地遇上了,絕不是我有意拐帶了姜盟主的愛子。”

齊小齋看向姜鴻。

姜鴻起初眼神閃躲,隨後似乎鼓起了勇氣,看著她的眼睛:“師姐,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齊小齋眨了眨眼,詫異道,“師弟你找我有什麽事嘛?”

“我……我從沒來過邊關,想歷練一下自己,正好聽說師姐你在這裏,我就、就……”姜鴻看了一眼齊小齋身旁眼神冷淡的沈鳳岐,剩下來的話便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長桌下,齊小齋在沈鳳岐的手背上輕撫了一下。

沈鳳岐抿唇,收回了目光。

“這樣啊。”齊小齋點了點頭,又看向司空小星。

司空小星起初並不理睬她,怡然自得地喝著手中的茶水。

可喝著喝著,他手中的茶杯底就出現了一個洞,茶水順著洞流到了他的手上身上。

司空小星皺了皺眉,將茶杯放到桌上,從懷中掏出一方帶著香氣的精致巾帕擦了身上沾水的地方,帕子上似乎繡了一個盈字:“你還是這般招人厭。”

齊小齋笑道:“是的,所以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司空小星摔下巾帕,冷冷地說了一句話,讓在座的除了齊小齋外的兩人大吃一驚:

“外面的輝國人和我沒有關系。”

他又從懷中掏一條巾帕擦手,這一條和上一條同樣的精致,只是香氣不同,上面繡著的字不同。

擦完了手,司空小星低頭翻看著自己的雙手,聲音閑散:“我雖然生意做得大了些,來往的客人不拘了些,但也算知道江湖上的規矩,像這種牽涉到兩國之間會殃及無數百姓的生意,我是不會去做的。”

“好,我信你。”齊小齋笑道,“抱歉,朋友,我不該懷疑你,作為賠罪,還是老規矩嗎?”

司空小星擡頭看她,挑了挑眉:“你都貴為大宗師了,這價碼也該漲一漲吧,我要雙倍。”

齊小齋想了想:“好吧,不過我手頭沒那麽錢,先記賬上。”

司空小星笑了,沖她舉杯,英俊的眉眼舒展開來,看起來分外充滿魅力:“老板大氣。”

沈鳳岐忽道:“我想和你買消息。”

經過上次見面,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有些懶散的英俊少年,是非常厲害的情報販子,自從得知城外被輝國軍隊偷襲,他心裏便尤為惦念一件事。

司空小星看了看他,擺出疏懶的笑容:“當然可以,你想要問些什麽?”

沈鳳岐說了自己的問題。

司空小星給他估了個價,沈鳳岐正要給錢,齊小齋忽然打斷,眼睛炯炯:“等等,你上次答應我以後買消息時可以免去一成的手續費。”

司空小星瞇眼:“這是你的待遇。”

齊小齋:“他問就是我問,你要是想心裏舒服些,可以當做是我向你買了這些消息。”

司空小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鳳岐,最終心不甘情不願地服軟。

他拿了錢,問沈鳳岐是否需要回避他人。

沈鳳岐搖頭。

司空小星便懶洋洋地說起了當今的戰局。

秦將軍節節勝利之後帶著五萬騎兵,又從邊軍中抽調了三萬,湊成八萬之數,拋卻輜重,只留人和馬三五日的口糧,便連夜追著敵人的敗軍馳往輝國。

起初所過之處莫能抵禦,安軍一路攻城略地,以戰養戰,勢如破竹。

但隨著漸漸深入之後,安軍便踏入了陷阱中,被以逸待勞的輝國士兵圍而困之。

秦將軍幾番嘗試突圍,均不能成功,漸漸的,他們一路搶掠來的糧草全部耗盡,最後只能殺馬充饑。

沒過多久,筋疲力竭的安軍便被分而化之,秦將軍兵敗自刎,隨軍的太子突圍失敗被擒。

至此,大安花費了無數代價培養出來的八萬騎兵和二十餘萬匹戰馬全部折損進去,元氣大傷。

但輝國不滿與此,他們一邊收整著軍隊,一邊套上安軍的軍服,疾馳千裏挾著太子梁弢來到安國最為要害的關卡大榆關。

大榆關的守軍不知道秦將軍戰敗的消息,見太子叩門,以為是太子不耐征戰之苦想要回去,便開門迎入。

是夜,大榆關失守,連消息都沒能傳遞出去。

輝國軍隊從此長驅而入,以或哄騙開門或圍城速攻的方式暗中蠶食著各處險要的關隘。

不過四五日的時間,安國邊境的各處關隘已經被攻陷了一大半。

餘寧城如今便遇上了這一套路。

幸運的是,因為來騙開城門的張公公不顧性命向城中示警,餘寧城苦戰一晚,守住了城門,避免了與大榆關同樣的結局。

“……至於令尊,因為秦將軍不喜,令尊並沒有參與戰局,而是被發配到一個偏遠不起眼的小城駐守,因為該城地理位置並不重要,倒是因此不在輝國的進軍路線上,也算福兮禍所依了。”

司空小星笑著說完,數了銀票放入懷中。

桌上其餘人一時俱是無言。

他們身在邊境,自然聽到了許多前線的捷報。

數日前,周圍人都還誇耀著秦將軍,稱他是沈軍神以來最出色的將領,定能風風光光帶回來一場大勝。

誰成想,只不過過了幾天,獵人和獵物的角色翻轉,一切全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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