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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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霧氣漸漸散去，城樓邊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常錫元登上城樓，放眼望去，城門下滿眼黑壓壓的人頭。
經過一個多的鏖戰，遭遇偷襲的餘寧城守軍終於險之又險地守住了北城門。
但此時，輝國的大軍已經到來。
他們卻不急著攻城，而是剛好卡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安營紮寨，砍伐木頭制造攻城器械。
在城樓上駐守了一夜的士兵熬紅了眼：“小常將軍，對面的人越聚越多了。”
常錫元接過手下遞來的弓箭，手臂肌肉鼓起。
“嗖”的一聲，這一支箭越過重重距離，準確地射到了輝軍營地較外圍的一個正在撿柴的士兵身上，那裏原是舉辦賽馬活動原址，現今木樁等物被砍伐搬運，成為紮營的材料。
士兵喉部中箭倒地，周圍人立刻圍了上去。
常錫元深深吸氣，拉起特制的大弓，又射出了第二支、第三支箭。
箭箭斃命。
輝軍營地一陣騷亂，因為偷懶沒有全部穿甲的士兵們立刻到處去找隱蔽角落穿上自己的頭盔和甲衣。
後應是上級命令，輝軍結束了慌亂，將營地往後移了約五十步。
常錫元再次拉弓，弓如滿月，射出的羽箭又多飛了五十步的距離，撞到一名低級將領的胸甲上，長箭墜地。
那名低級將領先是一僵，隨後還對著城樓，挑釁般地頂了幾次胯。
在他做完之後，一連兩只箭射來，一支射落了他的頭盔，一支險險擦過了他的襠部。
低級將領不得不一手捂著頭，一手捂著□□，在周圍人隱隱的笑聲中拎著頭盔躲回營帳。
城樓上，大家發出一陣叫好聲：
“小常將軍不愧是我們城內最厲害的神射手！”
常錫元卻放下了弓箭。
距離太遠，即使是他，每支箭的力道和準確度都被大幅度削弱。
敵人又全身著甲，再射下去，等到氣力耗盡，只會露怯而已。
但他露出的這一手箭技已經大大提振了士氣。
城樓上擔驚受怕了一整晚的士兵們一掃萎靡之氣，高聲呼喊著他的名字，一直到他走下臺階。
走到僻靜處，常錫元面露疲色，詢問身後的親信：“求援信發出去了嗎？”
自家人知自家事，餘寧城的守軍全部加起來都不滿一萬，僅防守四個方向的城門便已填進了大半的人手。
但這便也罷了，當前最致命的問題還是墻體低矮老化、城中存糧不多。
如果沒有援軍，只等敵人攻城器械到來，餘寧城便撐不了多久。
親信回道：“兩個時辰前信使便已經出城門了。”
常錫元揉了揉眉心，距離餘寧城最近的是金麒關，據說屯兵三萬，騎上快馬一日一夜便可抵達，這也是餘寧城目前求援的最大希望。
也就是說，哪怕金麒關接到信後立刻發兵援救，他們也要支撐最少兩天多的時間。
而這，對於兵少糧少的餘寧城何其難也。
直到此時，他仍然不知道城外為何會出現如此多的敵人，莫非是這些人走密道繞過了前面的關卡，亦或是……
他不敢再想，叫來士兵準備守城器械和用具。
正當他吩咐命令時，身後的城門處突然響起一聲巨響，隨後便是嗡嗡的議論聲，過不多時，便有一個士兵捧著一個匣子小跑過來，看見他便躬身呈上：“……小常將軍，這是敵人拋擲上來的。”
那匣子兩尺見方，匣身上遍布血跡，不知是誰的鮮血。
常錫元正欲上前打開，身後忽然傳來噗通跪倒聲。
他的手停住了，側身望去，只見身後跪倒了一地的人。
常錫元擠出笑容，笑罵道：“你們這是做什麽，起來啊！”
大家卻只是推辭不起身。
漸漸地，常錫元也意識到了不好。
他年紀雖小，卻也聽老兵說過兩軍對戰時，為了打消敵人士氣，會采用什麽樣殘酷的手段。
他咬著牙盯著眼前這個陌生的木匣許久，終於深吸一口氣，顫著手打開。
匣子內，他那數月前被調往前線參戰的親爹的頭顱正朝他怒目而視。
常錫元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眼前驟然一黑。
“小常將軍——”
“常將軍——”
“快去找大夫！”
***
客房內。
姜鴻見四處無人，便不再忍耐周身的疼痛，閉目捱了一會兒，嘴唇咬的發白。
就在前幾日，他在趕路時無意間得罪了他人，被人下了一種離奇的毒。
起初並無異常，他也並未發現自己中毒，但不過兩三天他的內力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殆盡，而與此同時，周身經脈處便逐漸泛起了針紮般的疼痛。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房門被敲響：
“小師弟，是我，我有事找你。”
是師姐！
姜鴻連忙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忍著疼痛，前去開門。
門開後，他佯裝無事，詢問師姐來意。
齊小齋看著他許久，忽而嘆氣：“手伸出來。”
姜鴻白凈的臉蛋上泛起一圈紅暈，慚愧低頭：“師姐，你發現了……”
齊小齋一邊搭在他的手腕上尋找著他身體內沈寂的內力，一邊回道：“我本來沒有發現，是小星故意邀我留下，我才發現不對，依你的性格，就算遇到了他也不會和他一起同行的。”
姜鴻越發慚愧。
發現自己內力消失之後，他雖然給師門發了求援信，但孤身一人又擔心遭遇不測，就在此時，他遇上了在江湖上風評亦正亦邪的司空小星。
他們本無交情，若是以往遇見，姜鴻未必能與他說上幾句話。
但此時他失去了內力，難得遇到一位江湖同道便不願與之分開，而心中傲氣也不允許他主動開口求援。
正僵持間，遇上了師姐。
澎湃溫熱的內力在姜鴻體內游走了一圈，齊小齋皺了皺鼻子：“好奇怪，內力居然真的消失了，你中的是什麽毒，知道名字嗎？”
姜鴻搖頭。
齊小齋便叫來司空小星。
照例付了錢，記姜家賬上，司空小星懶散笑道：“這是裴神醫最近半年才研究出來的奇毒，專化高手內力，你們不知道也很正常。”
齊小齋眨了眨眼，良久感嘆：“……不愧是裴神醫。”
哪怕是半路出家研究毒術也照樣能一日千裏，引領下毒新風尚。
齊小齋又問他：“怎麽解？你有解藥嗎？”
司空小星笑答：“沒有，但也有沒有解藥的解法，你完全符合條件，只不過會比較麻煩。”
很快，齊小齋便知道這是如何麻煩之法。
這需要一名比中毒者內力更為精深的高手一連三日，每日在固定時辰按照特定的吐息之法用自己的內力游走中毒者經脈為其驅毒，且期間中毒者不僅不能動用內力，還需要每日半個時辰的藥浴。
照這麽一來，為方便起見，肯定是需要在餘寧城內待上三天的。
幸而雖然城外被輝國軍隊包圍，但一時半會兒他們還沒有攻城的想法。
在和沈鳳岐商量後，齊小齋從藥鋪花重金買齊了藥材，開始為姜鴻驅毒。
第一日的驅毒非常順利，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
期間城外的輝國軍隊集結完畢，開始試探性的攻擊。
第二日花了一個時辰。
城中糧價瘋漲，到處人心惶惶，無數人後悔著前日夜裏沒有跟著別人逃離餘寧城。
小常將軍派人請了富商的家眷們去府上做客，又讓軍隊接管糧油面鋪，打下糧價，征發民兵，分派工程……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城中的百姓逐漸恢覆了信心，開始相信援兵很快就會到來。
第三日，忽然出現了變故。
齊小齋等人下榻的客棧來了官兵，說是奉了小常將軍的命令來邀請她過府一敘。
齊小齋想了想，便同意了。
她隨著官兵來到了府衙，見到了正披著大氅處理著案上公務的小常將軍。
不過是幾日不見，小常將軍便像是得了一場大病般，瘦了許多。
見到齊小齋到來，他示意她坐下，然後開門見山：“我有事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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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漸漸散去，城樓邊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常錫元登上城樓，放眼望去，城門下滿眼黑壓壓的人頭。
經過一個多的鏖戰，遭遇偷襲的餘寧城守軍終於險之又險地守住了北城門。
但此時，輝國的大軍已經到來。
他們卻不急著攻城，而是剛好卡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安營紮寨，砍伐木頭制造攻城器械。
在城樓上駐守了一夜的士兵熬紅了眼：“小常將軍，對面的人越聚越多了。”
常錫元接過手下遞來的弓箭，手臂肌肉鼓起。
“嗖”的一聲，這一支箭越過重重距離，準確地射到了輝軍營地較外圍的一個正在撿柴的士兵身上，那裏原是舉辦賽馬活動原址，現今木樁等物被砍伐搬運，成為紮營的材料。
士兵喉部中箭倒地，周圍人立刻圍了上去。
常錫元深深吸氣，拉起特制的大弓，又射出了第二支、第三支箭。
箭箭斃命。
輝軍營地一陣騷亂，因為偷懶沒有全部穿甲的士兵們立刻到處去找隱蔽角落穿上自己的頭盔和甲衣。
後應是上級命令，輝軍結束了慌亂，將營地往後移了約五十步。
常錫元再次拉弓，弓如滿月，射出的羽箭又多飛了五十步的距離，撞到一名低級將領的胸甲上，長箭墜地。
那名低級將領先是一僵，隨後還對著城樓，挑釁般地頂了幾次胯。
在他做完之後，一連兩只箭射來，一支射落了他的頭盔，一支險險擦過了他的襠部。
低級將領不得不一手捂著頭，一手捂著□□，在周圍人隱隱的笑聲中拎著頭盔躲回營帳。
城樓上，大家發出一陣叫好聲：
“小常將軍不愧是我們城內最厲害的神射手！”
常錫元卻放下了弓箭。
距離太遠，即使是他，每支箭的力道和準確度都被大幅度削弱。
敵人又全身著甲，再射下去，等到氣力耗盡，只會露怯而已。
但他露出的這一手箭技已經大大提振了士氣。
城樓上擔驚受怕了一整晚的士兵們一掃萎靡之氣，高聲呼喊著他的名字，一直到他走下臺階。
走到僻靜處，常錫元面露疲色，詢問身後的親信：“求援信發出去了嗎？”
自家人知自家事，餘寧城的守軍全部加起來都不滿一萬，僅防守四個方向的城門便已填進了大半的人手。
但這便也罷了，當前最致命的問題還是墻體低矮老化、城中存糧不多。
如果沒有援軍，只等敵人攻城器械到來，餘寧城便撐不了多久。
親信回道：“兩個時辰前信使便已經出城門了。”
常錫元揉了揉眉心，距離餘寧城最近的是金麒關，據說屯兵三萬，騎上快馬一日一夜便可抵達，這也是餘寧城目前求援的最大希望。
也就是說，哪怕金麒關接到信後立刻發兵援救，他們也要支撐最少兩天多的時間。
而這，對於兵少糧少的餘寧城何其難也。
直到此時，他仍然不知道城外為何會出現如此多的敵人，莫非是這些人走密道繞過了前面的關卡，亦或是……
他不敢再想，叫來士兵準備守城器械和用具。
正當他吩咐命令時，身後的城門處突然響起一聲巨響，隨後便是嗡嗡的議論聲，過不多時，便有一個士兵捧著一個匣子小跑過來，看見他便躬身呈上：“……小常將軍，這是敵人拋擲上來的。”
那匣子兩尺見方，匣身上遍布血跡，不知是誰的鮮血。
常錫元正欲上前打開，身後忽然傳來噗通跪倒聲。
他的手停住了，側身望去，只見身後跪倒了一地的人。
常錫元擠出笑容，笑罵道：“你們這是做什麽，起來啊！”
大家卻只是推辭不起身。
漸漸地，常錫元也意識到了不好。
他年紀雖小，卻也聽老兵說過兩軍對戰時，為了打消敵人士氣，會采用什麽樣殘酷的手段。
他咬著牙盯著眼前這個陌生的木匣許久，終於深吸一口氣，顫著手打開。
匣子內，他那數月前被調往前線參戰的親爹的頭顱正朝他怒目而視。
常錫元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眼前驟然一黑。
“小常將軍——”
“常將軍——”
“快去找大夫！”
***
客房內。
姜鴻見四處無人，便不再忍耐周身的疼痛，閉目捱了一會兒，嘴唇咬的發白。
就在前幾日，他在趕路時無意間得罪了他人，被人下了一種離奇的毒。
起初並無異常，他也並未發現自己中毒，但不過兩三天他的內力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殆盡，而與此同時，周身經脈處便逐漸泛起了針紮般的疼痛。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房門被敲響：
“小師弟，是我，我有事找你。”
是師姐！
姜鴻連忙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忍著疼痛，前去開門。
門開後，他佯裝無事，詢問師姐來意。
齊小齋看著他許久，忽而嘆氣：“手伸出來。”
姜鴻白凈的臉蛋上泛起一圈紅暈，慚愧低頭：“師姐，你發現了……”
齊小齋一邊搭在他的手腕上尋找著他身體內沈寂的內力，一邊回道：“我本來沒有發現，是小星故意邀我留下，我才發現不對，依你的性格，就算遇到了他也不會和他一起同行的。”
姜鴻越發慚愧。
發現自己內力消失之後，他雖然給師門發了求援信，但孤身一人又擔心遭遇不測，就在此時，他遇上了在江湖上風評亦正亦邪的司空小星。
他們本無交情，若是以往遇見，姜鴻未必能與他說上幾句話。
但此時他失去了內力，難得遇到一位江湖同道便不願與之分開，而心中傲氣也不允許他主動開口求援。
正僵持間，遇上了師姐。
澎湃溫熱的內力在姜鴻體內游走了一圈，齊小齋皺了皺鼻子：“好奇怪，內力居然真的消失了，你中的是什麽毒，知道名字嗎？”
姜鴻搖頭。
齊小齋便叫來司空小星。
照例付了錢，記姜家賬上，司空小星懶散笑道：“這是裴神醫最近半年才研究出來的奇毒，專化高手內力，你們不知道也很正常。”
齊小齋眨了眨眼，良久感嘆：“……不愧是裴神醫。”
哪怕是半路出家研究毒術也照樣能一日千裏，引領下毒新風尚。
齊小齋又問他：“怎麽解？你有解藥嗎？”
司空小星笑答：“沒有，但也有沒有解藥的解法，你完全符合條件，只不過會比較麻煩。”
很快，齊小齋便知道這是如何麻煩之法。
這需要一名比中毒者內力更為精深的高手一連三日，每日在固定時辰按照特定的吐息之法用自己的內力游走中毒者經脈為其驅毒，且期間中毒者不僅不能動用內力，還需要每日半個時辰的藥浴。
照這麽一來，為方便起見，肯定是需要在餘寧城內待上三天的。
幸而雖然城外被輝國軍隊包圍，但一時半會兒他們還沒有攻城的想法。
在和沈鳳岐商量後，齊小齋從藥鋪花重金買齊了藥材，開始為姜鴻驅毒。
第一日的驅毒非常順利，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
期間城外的輝國軍隊集結完畢，開始試探性的攻擊。
第二日花了一個時辰。
城中糧價瘋漲，到處人心惶惶，無數人後悔著前日夜裏沒有跟著別人逃離餘寧城。
小常將軍派人請了富商的家眷們去府上做客，又讓軍隊接管糧油面鋪，打下糧價，征發民兵，分派工程……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城中的百姓逐漸恢覆了信心，開始相信援兵很快就會到來。
第三日，忽然出現了變故。
齊小齋等人下榻的客棧來了官兵，說是奉了小常將軍的命令來邀請她過府一敘。
齊小齋想了想，便同意了。
她隨著官兵來到了府衙，見到了正披著大氅處理著案上公務的小常將軍。
不過是幾日不見，小常將軍便像是得了一場大病般，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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