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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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北面的屋子裏點著香，香灰燃出了小指長的距離，隨著門被推開帶起的一陣風摔落在香爐裏，細長的灰柱摔得粉身碎骨。
架子床被擺在離案幾不遠的地方，暗紅色的床沿上雕刻著大團大團的繁簇花朵，葉片光滑圓鈍，看上去古樸又精美。
但與平常的架子床不一樣的是，這張架子床的“架子”明顯比一般的要矮上許多，床頂比那陳放著香爐的案幾還要低一些，只能躺不能坐，比起床來，說它是個盛東西的開口器皿似乎要更貼切一些。
此刻，那床裏邊盛著個身材頎長的青年。
生翠彎下腰，將身子探進床裏，看了眼安靜躺著的符離。
漆黑好看的眸子正輕輕合著，睫毛纖長，鼻子高挺，膚如白玉，除了唇色有些蒼白，整個人都漂亮得像是老一輩口中的山中精怪。
據說這種精怪專門用皮相勾引人，再趁人不備的時候化出原形一口把人吞下去，雖然披著人類的皮，可是他們卻把人當成可以隨意處置的食物，可怕得很嘞。
不過，不得不承認，即使已經嫁給胡華多年，可近距離看著青年這般俊俏的模樣，生翠還是不由得晃神了一瞬間。
只是很快，她又回過神來，用那雙滿是老繭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真是的，想什麽呢，這男人再好看，也比不過錢和河神重要啊！
拋卻心頭那點莫名其妙的感覺，生翠很快伸出手來，在青年的身上的口袋裏掏來掏去。
“奇怪了，好歹是個男人，怎麽身上比女人還要涼。”
隔著一層衣物，生翠也能明顯地感覺到這人身上的溫度太低了些，只是還沒等她多想，她便在右邊的褲兜裏觸到了那個皮質的鼓鼓囊囊的東西。
“啊，找著了！”
興奮地將錢包掏出來，生翠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疊大紅的錢幣印入了眼簾，粗粗看過去，少說也得有四五十張。
“果然是個有錢的公子哥啊，不過這怎麽還夾著張黑白的照片，不吉利。”
透明的錢包夾層裏，夾著張全家福，上邊的一家三口笑得很幸福，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不是彩色的，黑色的嘴唇，雪白的牙齒，這樣的配色讓那笑容看起來有些滲人。
生翠隨手將那照片抽了出來揉成一團丟在屋裏養著魚的水盆裏，又歡天喜地地將錢包裏的錢全都抓了出來。
“這些錢都可以抵上老胡幹三個月的活兒了。”
感受到手中紙幣的厚度，生翠笑得見牙不見眼，正準備好好清點一下她到底得了多少錢，卻在看清手中錢幣的時候猛然頓住。
拿錢的興奮驟然退得幹幹凈凈，惡寒伴隨著恐懼從腳底升騰而起。
紅綠相間的紙幣上，赫然印著一位頭戴十二行珠冠冕旒的神話人物，他正面容慈悲地看著眼前臉色煞白的女人。
冥幣！
生翠慌張地想要撒開手，卻發現那紙幣好像生了根似的黏在了她的手上，甩都甩不掉，她站在原地張大了嘴想要尖叫，可喉嚨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怎麽了？一張紙幣面值壹萬元，你手裏可拿著五十萬天地通用的貨幣呢。”
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青年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聲音還是和往常一般溫潤，可是聽在生翠的耳中，這和索命的惡鬼沒什麽兩樣。
不，他就是鬼！
“我都說了，我今天要回去和家人團聚的，你看看，現在你不但偷了我給家裏人帶的錢，還弄壞了我的全家福。”
符離踱著步走到水盆邊，將那團即將沈底的相片撈了出來，動作輕柔地將它展平，用衣角細細地擦著上邊的水漬。
站在一旁的女人手腳都打著顫，她的心臟正在狂跳，極度的恐懼和緊張讓她幾乎要忘了呼吸，只得張著嘴一點一點無意識地汲取空氣。
“咦？你這樣張著嘴看起來好像一條魚啊。”
青年轉身面對著女人，咧了咧嘴，小小的虎牙露了出來，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天真的俏皮。
“那不如這樣吧，你就做水盆裏的那條魚，怎麽樣？”
女人瞪大了眼睛，可完全無法動彈的她連流淚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俊秀的青年笑意盈盈地朝她走近，伸手。。。
*
“這飯都要吃完了，怎麽大嫂還沒來？大哥，她去哪兒了？”
和胡華一起做飯的老二灌了口酒，這才想起來似乎席間一直沒看見大嫂的身影。
“她，她有事兒去鎮上了，咱們先不管她，一會兒吃了飯趕緊去把雞和魚準備好。”
胡華隨口編了個由頭，生翠去拿錢這事兒還是不要有別人知道。
“行，那咱們吃完就去準備，今天晚上把東西都給他弄好。”
“嗯。”
村裏人吃完了席，自發把胡華家給收拾幹凈了，女人們洗碗，男人們收桌子。
胡家兩個漢子則由胡金漢這個長輩帶著去往了北面的那間房。
“我剛才聽你們老娘說，那後生可俊了是不是啊？”
胡金漢還沒見過胡華他們獵回來的人，只是聽見喝多了酒的胡母在飯桌上說那後生俊得不得了，一定會讓河神歡喜，叫他好奇得緊。
“嗯，是挺俊的。”
胡華沒有出聲，倒是胡家老二點點頭。
“哈哈哈，那感情好啊，看看，十幾斤的魚，溜光水滑的雞，把你三爺爺家養著的肥豬宰了，再有個俊俏的後生，咱們今年一定會得河神保佑，風調雨順的！”
或許吧。
胡華胡亂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離北面的那間屋子越近，他這心越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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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的屋子裏點著香，香灰燃出了小指長的距離，隨著門被推開帶起的一陣風摔落在香爐裏，細長的灰柱摔得粉身碎骨。
架子床被擺在離案幾不遠的地方，暗紅色的床沿上雕刻著大團大團的繁簇花朵，葉片光滑圓鈍，看上去古樸又精美。
但與平常的架子床不一樣的是，這張架子床的“架子”明顯比一般的要矮上許多，床頂比那陳放著香爐的案幾還要低一些，只能躺不能坐，比起床來，說它是個盛東西的開口器皿似乎要更貼切一些。
此刻，那床裏邊盛著個身材頎長的青年。
生翠彎下腰，將身子探進床裏，看了眼安靜躺著的符離。
漆黑好看的眸子正輕輕合著，睫毛纖長，鼻子高挺，膚如白玉，除了唇色有些蒼白，整個人都漂亮得像是老一輩口中的山中精怪。
據說這種精怪專門用皮相勾引人，再趁人不備的時候化出原形一口把人吞下去，雖然披著人類的皮，可是他們卻把人當成可以隨意處置的食物，可怕得很嘞。
不過，不得不承認，即使已經嫁給胡華多年，可近距離看著青年這般俊俏的模樣，生翠還是不由得晃神了一瞬間。
只是很快，她又回過神來，用那雙滿是老繭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真是的，想什麽呢，這男人再好看，也比不過錢和河神重要啊！
拋卻心頭那點莫名其妙的感覺，生翠很快伸出手來，在青年的身上的口袋裏掏來掏去。
“奇怪了，好歹是個男人，怎麽身上比女人還要涼。”
隔著一層衣物，生翠也能明顯地感覺到這人身上的溫度太低了些，只是還沒等她多想，她便在右邊的褲兜裏觸到了那個皮質的鼓鼓囊囊的東西。
“啊，找著了！”
興奮地將錢包掏出來，生翠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疊大紅的錢幣印入了眼簾，粗粗看過去，少說也得有四五十張。
“果然是個有錢的公子哥啊，不過這怎麽還夾著張黑白的照片，不吉利。”
透明的錢包夾層裏，夾著張全家福，上邊的一家三口笑得很幸福，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不是彩色的，黑色的嘴唇，雪白的牙齒，這樣的配色讓那笑容看起來有些滲人。
生翠隨手將那照片抽了出來揉成一團丟在屋裏養著魚的水盆裏，又歡天喜地地將錢包裏的錢全都抓了出來。
“這些錢都可以抵上老胡幹三個月的活兒了。”
感受到手中紙幣的厚度，生翠笑得見牙不見眼，正準備好好清點一下她到底得了多少錢，卻在看清手中錢幣的時候猛然頓住。
拿錢的興奮驟然退得幹幹凈凈，惡寒伴隨著恐懼從腳底升騰而起。
紅綠相間的紙幣上，赫然印著一位頭戴十二行珠冠冕旒的神話人物，他正面容慈悲地看著眼前臉色煞白的女人。
冥幣！
生翠慌張地想要撒開手，卻發現那紙幣好像生了根似的黏在了她的手上，甩都甩不掉，她站在原地張大了嘴想要尖叫，可喉嚨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怎麽了？一張紙幣面值壹萬元，你手裏可拿著五十萬天地通用的貨幣呢。”
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青年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聲音還是和往常一般溫潤，可是聽在生翠的耳中，這和索命的惡鬼沒什麽兩樣。
不，他就是鬼！
“我都說了，我今天要回去和家人團聚的，你看看，現在你不但偷了我給家裏人帶的錢，還弄壞了我的全家福。”
符離踱著步走到水盆邊，將那團即將沈底的相片撈了出來，動作輕柔地將它展平，用衣角細細地擦著上邊的水漬。
站在一旁的女人手腳都打著顫，她的心臟正在狂跳，極度的恐懼和緊張讓她幾乎要忘了呼吸，只得張著嘴一點一點無意識地汲取空氣。
“咦？你這樣張著嘴看起來好像一條魚啊。”
青年轉身面對著女人，咧了咧嘴，小小的虎牙露了出來，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天真的俏皮。
“那不如這樣吧，你就做水盆裏的那條魚，怎麽樣？”
女人瞪大了眼睛，可完全無法動彈的她連流淚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俊秀的青年笑意盈盈地朝她走近，伸手。。。
*
“這飯都要吃完了，怎麽大嫂還沒來？大哥，她去哪兒了？”
和胡華一起做飯的老二灌了口酒，這才想起來似乎席間一直沒看見大嫂的身影。
“她，她有事兒去鎮上了，咱們先不管她，一會兒吃了飯趕緊去把雞和魚準備好。”
胡華隨口編了個由頭，生翠去拿錢這事兒還是不要有別人知道。
“行，那咱們吃完就去準備，今天晚上把東西都給他弄好。”
“嗯。”
村裏人吃完了席，自發把胡華家給收拾幹凈了，女人們洗碗，男人們收桌子。
胡家兩個漢子則由胡金漢這個長輩帶著去往了北面的那間房。
“我剛才聽你們老娘說，那後生可俊了是不是啊？”
胡金漢還沒見過胡華他們獵回來的人，只是聽見喝多了酒的胡母在飯桌上說那後生俊得不得了，一定會讓河神歡喜，叫他好奇得緊。
“嗯，是挺俊的。”
胡華沒有出聲，倒是胡家老二點點頭。
“哈哈哈，那感情好啊，看看，十幾斤的魚，溜光水滑的雞，把你三爺爺家養著的肥豬宰了，再有個俊俏的後生，咱們今年一定會得河神保佑，風調雨順的！”
或許吧。
胡華胡亂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離北面的那間屋子越近，他這心越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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