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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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白色的墻壁如同聳立的無常，居高臨下地盯著陳蕾，刺鼻的消毒水味不斷鉆進她的鼻子裏，吊瓶掛在高處，滴下透明的藥物，心電監測儀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仿佛在給她的生命做倒計時。
眼球上傳來劇痛，如同電鉆般穿透她的神經，太陽穴突突跳動，撩動她洶湧的怒火。
比起眼睛上的疼痛，她的心更痛，眼睜睜地看著最愛的人為了保護別人，用刀刺向她，柔軟的心臟早已被撕成一片一片，不甘地訴說著痛苦。
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
明明他說過跟她只是玩玩，最愛的人還是自己，為什麽現在突然就變了……
想到這，陳蕾完好的那只眼睛流出了淚。
看了一眼墻角上的監控，她突然有了想法。掙紮著從床上爬下來，假裝去喝水，卻直接將水潑到插座裏。火花亮了兩下，燈一下子滅了，監控的紅點也隨之消失。
陳蕾陰森地笑起來，強忍住疼痛打開病房大門。走廊上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燈還亮著瑩瑩綠光，在黑暗中如同野狼的眼睛般，幽幽地凝視著她。
病房的門都緊閉著，聽不到半點聲音。奇怪，按理說出現停電問題，不論是醫生護士，還是病人，都應該出來查看情況。可這裏，卻沒有任何動靜。
陳蕾的腳步已經夠輕了，可大概是太過安靜，還是能聽見回蕩的腳步聲。
也許是因為頂級私人醫院，人很少吧……
她找了個理由，安撫住自己略有不安的心。
等路過護士站的時候，那裏的燈也滅了，卻開了個小臺燈，昏暗的燈光只能照亮半圈地方。一個護士證低著頭，不知道在寫些什麽。
陳蕾有些心虛，偷偷彎下身子，想要溜過去。
好不容易通過護士臺，轉彎到了樓梯口，她才松了口氣。
完美，避過去了。
“你在幹什麽？為什麽要躲起來？”
就在陳蕾慶幸之時，卻聽見耳邊響起聲音，甚至還能感覺到對方在對自己吹氣。
這樣不禮貌的行為，讓她大怒，顧不上什麽躲避不躲避，直接扭過頭就要大聲斥責她的行為。
可等她回過頭，卻對上了一張秀麗的臉，是護士。
護士的臉很鮮嫩，像是剛成熟的水蜜桃一般，皮薄薄的，幾乎能看見裏面粉紅色的血肉和流動的血管。
她沒有按照醫院要求戴好口罩，微彎的嘴唇帶著禮貌的弧度，即使在開口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變化。
就在她的頭部下方，連接著宛如臍帶般細長的脖子，脖子上的骨頭不見，柔軟得宛如面條，皮膚因為被拉得太緊，而接近透明，甚至能看見青色的細小的筋兒。
陳蕾心跳驟停，控制不住地發出尖叫，一下子跌到在地上。
護士的脖子再次伸長，湊到她的臉前，幾乎碰觸到她的眼珠子。
“你要去哪？病人都要乖乖地呆在病房裏哦~”
陳蕾的眼睛睜大到極致，渾身顫抖如同糠篩，下身的褲子不受控制地染成黃色，散發出難聞的尿騷味。
護士也看到了，有些苦惱地蹙起細細的柳葉眉：“啊，病人出現異常狀況，需要護理。”
說完，嗖地一聲縮了回去，護士站傳來瓶裏哐啷的聲音，顯然是在尋找工具。
陳蕾手腳酸軟地從地上爬起來，扶著樓梯扶手，不斷地朝下狂奔。
那是什麽，那是什麽，那是什麽？！
太可怕了，她得趕緊出去！！
可無盡的樓梯像是怎麽也走不進，不知道是她腿腳酸軟，還是怎麽的，腳下的樓梯像是融化了一般，每踩一腳下去，都仿佛踩中未幹的油漆一般黏腳。扶手也是一樣，綠色的漆面不斷流淌，濕潤了她的手指，變得黏答答的。
一個腳滑，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因為地面太過濕滑，根本控制不住地順著慣性沖了出去。
就在這時，眼前居然出現了電梯口，這種不合常理的狀況代表的就是危險。她努力用手撐住地面，想要控制住速度，可根本沒用。
電梯門打開，她滑了進去，四周的金屬壁清晰地映照出她狼狽的模樣，沒用任何按鍵控制的電梯門，緩緩在眼前關上。
“不！！！！”
陳蕾努力伸長手，想要阻止，卻沒有用了。
周圍空間封閉，溫度驟然降低，冷得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試探著扶住電梯壁，想要站起來，可渾身的濕滑，卻讓她跌倒好幾次。
她只能先趴在璧上，再尋找平衡點。可也就是面對金屬壁的時候，在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影。
黑影如同發黴的蛋一般蜷縮在角落，過長的毛發垂在胸前，遮擋住了樣貌，但不難看出，那是個人。
她幾乎無法呼吸，恐懼讓她再次滑落，頭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側頭的姿勢正好對上剛才的角落，卻什麽都沒有看見。
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她下意識地看向金屬壁，瞬間跌坐在地上。
剛才的黑影又出現了，並且靠近了她。
陳蕾再顧不上疼痛，哭嚎地爬起來，拼命按動著電梯。所有的電梯按鍵都被點亮，電梯大門依舊緊閉不動。
她絕望地拍打著門板，卻根本沒用。
本以為很快就會被黑影追上，可等了半天卻毫無動靜。她不受控制地看向電梯壁，發現裏面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壁面沒用抹平，她的身影被拉扯得老長，像是脖子被吊起來一樣。
她輕松了口氣，不見了就好，也許這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可下一秒，頭頂卻傳來咚咚的響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敲擊這墻壁。
她陡然一僵，心臟跳得幾乎要從胸口裏擠出來。咽了咽口水，嗓子幹燥得如同刀片劃過。
不該去管的，可她還是擡起了頭，就看到了一雙腳。
黑色的皮鞋上面印著金色的花紋，是熟悉不過的形狀。腳上的白色襪子被黃色的液體沾染，液體早已幹涸，凝結成塊。再往上是雪白的小腿，白得幾乎跟紙張沒什麽兩樣，看不見一絲血色，膝蓋處則布滿青色，斑斑點點的，滲出血點。
剛才的敲擊聲，正是鞋子撞在墻面上的聲音。
“啊！！！！！”
陳蕾崩潰大叫，跌倒在地上，不斷後退，縮到角落裏。
就在她要暈過去之時，眼前的電梯門打開，光從外面照進來，讓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連滾帶爬地跑出去，如同瘋子一樣大喊著“救命”。
原本來看病的學生們如同看見怪物般，紛紛後退，震驚、惡心在臉上交織變換。
聞訊趕來的醫生、保安趕緊上前，一起將她壓在地上。
陳蕾終於清醒過來，擡頭朝周圍看去。無數雙眼睛對著她，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般。
她忍不住打了個顫，第一次感覺到被人關註的滋味是如此糟糕。目光四顧，正好看見對面立著的鏡子，也在裏面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披頭散發，渾身沾滿了黃色的粘稠的腥臭液體，褲子上暈染出水漬，跟瘋人院裏跑出來在垃圾堆裏生活好幾天的瘋子一樣。
“啊啊啊！”
陳蕾再承受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崔璨關上宿舍的門，脫力地滑落在地板上。
“你回來了，馬燕燕不是去找你了，怎麽沒一起回來？”
王悅看著她一個人回來，有些奇怪。
崔璨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含糊不清地解釋：“原本碰到了，一起去深坑看熱鬧，人太多就走散了。”
王悅也沒有懷疑，她是最知道馬燕燕性子的。
“不用管她，反正她自己也會摸回來。對了，你什麽時候買了一兜子爛蘋果？這品相，確定不是被騙了？”
順著王悅指向的方向看去，崔璨一驚，忍不住咬緊下唇。原本被她扔在深坑邊緣的蘋果，早已收拾整齊，幹凈地擺放在袋子裏，無聲無息地擺放在她的桌面上。
紅彤彤、香噴噴，很正常，沒有什麽奇怪的嬰兒。可正是太正常，才顯得不正常。
她什麽都沒辦法說，只能順著王悅地話點點頭，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我拿走扔了。”
手腳酸軟地從地上爬起來，抓起桌子上的袋子，飛快地朝外跑去，扔進垃圾桶。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後，才癱倒在椅子上，一個動作都不想動。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受了太多驚嚇，她打了個哈欠，感覺身體如同跑了馬拉松般疲憊。
王悅不知道跑哪了，此時洗手間沒有人，幹脆拿上毛巾，準備先洗個澡。
浴室還算寬敞，打掃得也比較幹凈，但因為沒有窗戶，長久封閉潮濕還是留下了味道。墻壁上貼的瓷磚已經生長出裂紋，沒有完全掉下來，還得繼續使用。
打開花灑，溫熱的水噴湧而出，打在皮膚上，讓肌肉放松下來。蒸騰的水汽，模糊了洗手臺上的鏡子，讓整個房間顯得愈發緊閉。
水打濕了長發，她閉著眼睛去摸自己的洗頭膏，倒出來在頭上揉出泡沫，再一點點沖洗幹凈，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擦幹眼睛，剛看見一絲亮光，卻感覺到尾椎處敏感的皮膚被一只手撫摸過。
啪，毛巾掉在地上。
她驚慌地回過神，朝後面看去，卻什麽都沒有。試探性地摸了摸剛才的位置，卻發現原本應該溫熱的皮膚，此時卻很涼。
原本溫暖的浴室，此時卻讓她渾身冷得發顫，不是皮肉上的溫度，而是從心底蔓延出的慌亂。
她再不敢停留，潦草地沖了一下，拿起浴巾裹好，就準備出去。
可並沒有上鎖的門把手，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崔璨害怕得捂住嘴，眼淚蘊含在眼眶裏，尋找著其他出去的方法。因為太過用力，穿著拖鞋的腳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重重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冰冷的手掌再次出現在她的身後，攬住她的腰，扶著她站直。
她連呼吸都忘記了，顫抖地、機械地低下頭，看著扶在腰上的青白的手。
她想哭，想大聲地哭出自己的恐懼，想乞求對方放過她，不要再纏著她。
可所有的話凝結在嘴邊，只餘下一聲貓兒般的嗚咽。
水滴凝結在睫毛上，沈重地讓她眨了下眼，等再看去，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又是幻覺嗎？
她已經搞不明白了，也許自己該去看看醫生。
然而想起校醫可怕的樣子，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打算周末去外面的大醫院。
扶著洗手臺平覆了下情緒，她深吸一口氣打算再去試試，卻在餘光掃過被霧氣蒙上的鏡子時，忍不住瞳孔一縮。
那上面，像是被人用手指畫了個“心形”。
她忍不住腳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上。慌亂裹住的浴巾也隨之散落在地上，被冷掉的水浸濕，無法再穿。
崔璨的皮膚在白色的燈光下宛如細膩的初雪，又好似上好的羊脂玉，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遮掩掉漂亮的蝴蝶骨，一直貼到脊椎尾。
她蜷縮著身子，將自己抱成一團，低聲啜泣。
“璨璨，你還要洗多久啊？”
門外響起王悅的敲門聲，她才恍然擡起頭，發現什麽都沒有。
沒有奇怪的手，沒有鏡子上的心形，只有自己，渾身涼透，鼻尖通紅，如同傻瓜一樣蹲在地上。
趕緊抹掉臉上的淚，她站起身抓起幹凈的衣服穿好，拉開門走了出去。
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可就在門關閉的瞬間，鏡子上白色的水霧消失，露出底下黑色的湧動的霧氣。霧氣扭曲掙紮，像是要沖破鏡面，卻又慢慢平覆下來，一雙猩紅的眼睛凝聚在其中，貪婪地看向外面。
【可愛……好想……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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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球上傳來劇痛，如同電鉆般穿透她的神經，太陽穴突突跳動，撩動她洶湧的怒火。
比起眼睛上的疼痛，她的心更痛，眼睜睜地看著最愛的人為了保護別人，用刀刺向她，柔軟的心臟早已被撕成一片一片，不甘地訴說著痛苦。
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
明明他說過跟她只是玩玩，最愛的人還是自己，為什麽現在突然就變了……
想到這，陳蕾完好的那只眼睛流出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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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蕾陰森地笑起來，強忍住疼痛打開病房大門。走廊上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燈還亮著瑩瑩綠光，在黑暗中如同野狼的眼睛般，幽幽地凝視著她。
病房的門都緊閉著，聽不到半點聲音。奇怪，按理說出現停電問題，不論是醫生護士，還是病人，都應該出來查看情況。可這裏，卻沒有任何動靜。
陳蕾的腳步已經夠輕了，可大概是太過安靜，還是能聽見回蕩的腳步聲。
也許是因為頂級私人醫院，人很少吧……
她找了個理由，安撫住自己略有不安的心。
等路過護士站的時候，那裏的燈也滅了，卻開了個小臺燈，昏暗的燈光只能照亮半圈地方。一個護士證低著頭，不知道在寫些什麽。
陳蕾有些心虛，偷偷彎下身子，想要溜過去。
好不容易通過護士臺，轉彎到了樓梯口，她才松了口氣。
完美，避過去了。
“你在幹什麽？為什麽要躲起來？”
就在陳蕾慶幸之時，卻聽見耳邊響起聲音，甚至還能感覺到對方在對自己吹氣。
這樣不禮貌的行為，讓她大怒，顧不上什麽躲避不躲避，直接扭過頭就要大聲斥責她的行為。
可等她回過頭，卻對上了一張秀麗的臉，是護士。
護士的臉很鮮嫩，像是剛成熟的水蜜桃一般，皮薄薄的，幾乎能看見裏面粉紅色的血肉和流動的血管。
她沒有按照醫院要求戴好口罩，微彎的嘴唇帶著禮貌的弧度，即使在開口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變化。
就在她的頭部下方，連接著宛如臍帶般細長的脖子，脖子上的骨頭不見，柔軟得宛如面條，皮膚因為被拉得太緊，而接近透明，甚至能看見青色的細小的筋兒。
陳蕾心跳驟停，控制不住地發出尖叫，一下子跌到在地上。
護士的脖子再次伸長，湊到她的臉前，幾乎碰觸到她的眼珠子。
“你要去哪？病人都要乖乖地呆在病房裏哦~”
陳蕾的眼睛睜大到極致，渾身顫抖如同糠篩，下身的褲子不受控制地染成黃色，散發出難聞的尿騷味。
護士也看到了，有些苦惱地蹙起細細的柳葉眉：“啊，病人出現異常狀況，需要護理。”
說完，嗖地一聲縮了回去，護士站傳來瓶裏哐啷的聲音，顯然是在尋找工具。
陳蕾手腳酸軟地從地上爬起來，扶著樓梯扶手，不斷地朝下狂奔。
那是什麽，那是什麽，那是什麽？！
太可怕了，她得趕緊出去！！
可無盡的樓梯像是怎麽也走不進，不知道是她腿腳酸軟，還是怎麽的，腳下的樓梯像是融化了一般，每踩一腳下去，都仿佛踩中未幹的油漆一般黏腳。扶手也是一樣，綠色的漆面不斷流淌，濕潤了她的手指，變得黏答答的。
一個腳滑，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因為地面太過濕滑，根本控制不住地順著慣性沖了出去。
就在這時，眼前居然出現了電梯口，這種不合常理的狀況代表的就是危險。她努力用手撐住地面，想要控制住速度，可根本沒用。
電梯門打開，她滑了進去，四周的金屬壁清晰地映照出她狼狽的模樣，沒用任何按鍵控制的電梯門，緩緩在眼前關上。
“不！！！！”
陳蕾努力伸長手，想要阻止，卻沒有用了。
周圍空間封閉，溫度驟然降低，冷得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試探著扶住電梯壁，想要站起來，可渾身的濕滑，卻讓她跌倒好幾次。
她只能先趴在璧上，再尋找平衡點。可也就是面對金屬壁的時候，在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影。
黑影如同發黴的蛋一般蜷縮在角落，過長的毛發垂在胸前，遮擋住了樣貌，但不難看出，那是個人。
她幾乎無法呼吸，恐懼讓她再次滑落，頭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側頭的姿勢正好對上剛才的角落，卻什麽都沒有看見。
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她下意識地看向金屬壁，瞬間跌坐在地上。
剛才的黑影又出現了，並且靠近了她。
陳蕾再顧不上疼痛，哭嚎地爬起來，拼命按動著電梯。所有的電梯按鍵都被點亮，電梯大門依舊緊閉不動。
她絕望地拍打著門板，卻根本沒用。
本以為很快就會被黑影追上，可等了半天卻毫無動靜。她不受控制地看向電梯壁，發現裏面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壁面沒用抹平，她的身影被拉扯得老長，像是脖子被吊起來一樣。
她輕松了口氣，不見了就好，也許這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可下一秒，頭頂卻傳來咚咚的響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敲擊這墻壁。
她陡然一僵，心臟跳得幾乎要從胸口裏擠出來。咽了咽口水，嗓子幹燥得如同刀片劃過。
不該去管的，可她還是擡起了頭，就看到了一雙腳。
黑色的皮鞋上面印著金色的花紋，是熟悉不過的形狀。腳上的白色襪子被黃色的液體沾染，液體早已幹涸，凝結成塊。再往上是雪白的小腿，白得幾乎跟紙張沒什麽兩樣，看不見一絲血色，膝蓋處則布滿青色，斑斑點點的，滲出血點。
剛才的敲擊聲，正是鞋子撞在墻面上的聲音。
“啊！！！！！”
陳蕾崩潰大叫，跌倒在地上，不斷後退，縮到角落裏。
就在她要暈過去之時，眼前的電梯門打開，光從外面照進來，讓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連滾帶爬地跑出去，如同瘋子一樣大喊著“救命”。
原本來看病的學生們如同看見怪物般，紛紛後退，震驚、惡心在臉上交織變換。
聞訊趕來的醫生、保安趕緊上前，一起將她壓在地上。
陳蕾終於清醒過來，擡頭朝周圍看去。無數雙眼睛對著她，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般。
她忍不住打了個顫，第一次感覺到被人關註的滋味是如此糟糕。目光四顧，正好看見對面立著的鏡子，也在裏面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披頭散發，渾身沾滿了黃色的粘稠的腥臭液體，褲子上暈染出水漬，跟瘋人院裏跑出來在垃圾堆裏生活好幾天的瘋子一樣。
“啊啊啊！”
陳蕾再承受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崔璨關上宿舍的門，脫力地滑落在地板上。
“你回來了，馬燕燕不是去找你了，怎麽沒一起回來？”
王悅看著她一個人回來，有些奇怪。
崔璨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含糊不清地解釋：“原本碰到了，一起去深坑看熱鬧，人太多就走散了。”
王悅也沒有懷疑，她是最知道馬燕燕性子的。
“不用管她，反正她自己也會摸回來。對了，你什麽時候買了一兜子爛蘋果？這品相，確定不是被騙了？”
順著王悅指向的方向看去，崔璨一驚，忍不住咬緊下唇。原本被她扔在深坑邊緣的蘋果，早已收拾整齊，幹凈地擺放在袋子裏，無聲無息地擺放在她的桌面上。
紅彤彤、香噴噴，很正常，沒有什麽奇怪的嬰兒。可正是太正常，才顯得不正常。
她什麽都沒辦法說，只能順著王悅地話點點頭，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我拿走扔了。”
手腳酸軟地從地上爬起來，抓起桌子上的袋子，飛快地朝外跑去，扔進垃圾桶。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後，才癱倒在椅子上，一個動作都不想動。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受了太多驚嚇，她打了個哈欠，感覺身體如同跑了馬拉松般疲憊。
王悅不知道跑哪了，此時洗手間沒有人，幹脆拿上毛巾，準備先洗個澡。
浴室還算寬敞，打掃得也比較幹凈，但因為沒有窗戶，長久封閉潮濕還是留下了味道。墻壁上貼的瓷磚已經生長出裂紋，沒有完全掉下來，還得繼續使用。
打開花灑，溫熱的水噴湧而出，打在皮膚上，讓肌肉放松下來。蒸騰的水汽，模糊了洗手臺上的鏡子，讓整個房間顯得愈發緊閉。
水打濕了長發，她閉著眼睛去摸自己的洗頭膏，倒出來在頭上揉出泡沫，再一點點沖洗幹凈，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擦幹眼睛，剛看見一絲亮光，卻感覺到尾椎處敏感的皮膚被一只手撫摸過。
啪，毛巾掉在地上。
她驚慌地回過神，朝後面看去，卻什麽都沒有。試探性地摸了摸剛才的位置，卻發現原本應該溫熱的皮膚，此時卻很涼。
原本溫暖的浴室，此時卻讓她渾身冷得發顫，不是皮肉上的溫度，而是從心底蔓延出的慌亂。
她再不敢停留，潦草地沖了一下，拿起浴巾裹好，就準備出去。
可並沒有上鎖的門把手，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崔璨害怕得捂住嘴，眼淚蘊含在眼眶裏，尋找著其他出去的方法。因為太過用力，穿著拖鞋的腳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重重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冰冷的手掌再次出現在她的身後，攬住她的腰，扶著她站直。
她連呼吸都忘記了，顫抖地、機械地低下頭，看著扶在腰上的青白的手。
她想哭，想大聲地哭出自己的恐懼，想乞求對方放過她，不要再纏著她。
可所有的話凝結在嘴邊，只餘下一聲貓兒般的嗚咽。
水滴凝結在睫毛上，沈重地讓她眨了下眼，等再看去，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又是幻覺嗎？
她已經搞不明白了，也許自己該去看看醫生。
然而想起校醫可怕的樣子，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打算周末去外面的大醫院。
扶著洗手臺平覆了下情緒，她深吸一口氣打算再去試試，卻在餘光掃過被霧氣蒙上的鏡子時，忍不住瞳孔一縮。
那上面，像是被人用手指畫了個“心形”。
她忍不住腳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上。慌亂裹住的浴巾也隨之散落在地上，被冷掉的水浸濕，無法再穿。
崔璨的皮膚在白色的燈光下宛如細膩的初雪，又好似上好的羊脂玉，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遮掩掉漂亮的蝴蝶骨，一直貼到脊椎尾。
她蜷縮著身子，將自己抱成一團，低聲啜泣。
“璨璨，你還要洗多久啊？”
門外響起王悅的敲門聲，她才恍然擡起頭，發現什麽都沒有。
沒有奇怪的手，沒有鏡子上的心形，只有自己，渾身涼透，鼻尖通紅，如同傻瓜一樣蹲在地上。
趕緊抹掉臉上的淚，她站起身抓起幹凈的衣服穿好，拉開門走了出去。
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可就在門關閉的瞬間，鏡子上白色的水霧消失，露出底下黑色的湧動的霧氣。霧氣扭曲掙紮，像是要沖破鏡面，卻又慢慢平覆下來，一雙猩紅的眼睛凝聚在其中，貪婪地看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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