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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合,還有下一回合——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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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接受客人登記,給客人房卡,笑得像個傻瓜。好無聊,牽掛著蘇昊然就越發地無聊,簡直了無生趣。

旁邊,一同當班的那倆俏妞趁著空閑在聊天。

“哎,我都不記得問你,那天你巧克力做成了嗎?送你男朋友了嗎?”

“當然了,我還沒謝謝你呢,你介紹的那家模具店超棒的,什麽花樣都弄得出來,我男朋友感動得都快愁死了。”

“你這是什麽話?感動就感動,怎麽還感動得愁死了?”

“嘻嘻”長相甜美的那妞一吐小舌頭,“我男朋友說呀,這次的白色情人節我給了他這麽大的驚喜,那再過幾個月的七夕他可怎麽活呢?”

“哈——”

倆小妞兒嘰嘰咯咯,一陣一陣的銀鈴脆響、花枝亂墜。輕雅悔得一跺腳,哎呀,她個糊塗蛋,她怎麽就沒想起來呢?白色情人節,應該送蘇昊然巧克力的,認真算起來她還沒送過他禮物呢。今天幾號了?補送行不行?

掃一眼櫃臺電腦的日期,三月二十日,只是晚了個把星期。蘇昊然那麽大度,不會跟她太較真吧。

清嗓子,露牙齒,作友好狀:“那個,我能問一下,你們說的是自制巧克力嗎?我也想做,可不可以告訴我怎麽在家做巧克力?還有那家巧克力模具店,可不可以也介紹給我?”

在動物界,露牙齒,未必就是友好的表示。俏妞甜妞陣線一致聯手戒備,那丫頭聽說是空降部隊,通著總公司的高層,這號人物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收起玩笑,一本正經,俏妞整理電腦記錄,甜妞打電話聯系客房部。輕雅不死心,湊上去,厚著臉皮套近乎。

“拜托,你們就幫幫我吧。我男朋友生日快到了,他最近還生病住了院。他爸媽都不在,一個人孤零零很可憐的,我就想讓他高興高興。”

俏妞從電腦這邊望甜妞,甜妞拿著電話望俏妞。喲,同道中人啊,就沖她對男朋友的這份心意,要不然,幫幫她?

……

幫忙,助人為快樂之本。但有些忙,不能幫,幫了他,也許就是害了他。

“李邱,現在我困在醫院什麽都做不了,能幫我的就只有你了。我這麽說,你是不是能夠釋懷了?李邱,我相信你。從大學開始,我們在一起搭檔這麽多年了,我如果連你都信不過,我還能去相信誰?”

此一時彼一時,李邱這會兒最在意的並不是什麽見鬼的信任,“昊然你千萬別告訴我,你想把我們之前的那個計劃繼續進行下去。”

蘇昊然坐在病床上,極平靜地,“很抱歉,我要讓你失望了。”

李邱的反應何止是失望,各種懊惱,想要斥責無從斥責,有點像恨鐵不成鋼,或者是嫌蘇昊然這塊鋼過於執著過於寧折不彎。

“我就猜到了,我就猜到是這樣。昊然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就為了拖幾天婚期,你把你自己的健康都搭進去,你至於嗎?”

蘇昊然毫不猶豫,他很至於,非常至於。“李邱,你不會不明白,拖這幾天對我很重要。”

“有什麽重要的?”李邱同樣毫不猶豫,嗤之以鼻,“蘇昊然!你是在玩火***?你懂不懂?不錯,你是可以利用這幾天把雅苑搞得一團糟。可是那樣對你有什麽好處?昊然,現在的盛名需要雅苑的支持,需要和雅苑盡快合並。這個節骨眼,你對付雅苑,就等同於在拆盛名的後臺。”

蘇昊然的回答,讓李邱克制不住產生想要揮拳的沖動。

“李邱,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了。”

“然後呢,你考慮的結果是什麽?”

“我的結果就是,未來盛名會怎樣,李邱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只用按照我們擬定好的步驟實施就行了,其他的我自然有辦法處理得圓滿。”

(一百一十一)執念

執著過了頭,就叫做執念。愛情到底有多大魔力?能讓冷靜如斯的蘇昊然不管不顧,執念到了這種程度。李邱希望自己是那個給他當頭棒喝、令他懸崖勒馬的人。

“昊然別傻了,你不能拿公司的利益去冒這樣的風險。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公司是我們大家的。盛名要是垮了,不是你一個人破產,多少員工會因此丟了飯碗生活動蕩。你是他們的老板,你對他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昊然,對公司對事業,你不是一直都有很強的責任心和企圖心?你不是雄心壯志要把盛名做成中國的希爾頓嗎?你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公私不分?”

李邱苦口婆心,蘇昊然百折不悔。

“好了李邱,你的廢話太多了,你也不是個啰裏啰嗦的性格。你就痛痛快快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你是幫我,還是不幫我?”

李邱放棄了,“好吧,我就給你一個答覆,我不會幫你完成這個計劃。”

“那好,沒問題。”蘇昊然很爽快,“我自己想辦法。”

李邱似做出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不亞似於割臂斷腕的決心。

“昊然,你先別急著想辦法,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要說的這句話絕不是什麽廢話。昊然你聽著,如果你一定要執迷不悟,那麽我作為盛名的雇員,我就有責任有義務維護自己公司的基本利益。我會越過你,直接和前任總裁,也就是你的母親蘇夫人取得聯系,我相信她也絕不會由著你一意孤行的。”

“……”

空氣能有多重?在零攝氏度及一個標準大氣壓下空氣密度為1.293g/L。目前的溫度在零度以下,目前的氣壓遠遠低於標準大氣壓,別處的空氣在稀薄,全部集中起來,集中所有的質量壓向一個點,壓向李邱。

“李邱,你真的決定要這麽做?”

“昊然,如果我決定這麽做,你會怎麽樣?”

“如果你決定這麽做,那麽我不能把你再當作朋友。你是我的敵人,你妨礙到了我,我一定會搬掉你這顆絆腳石,甚至於不擇手段。”

“……”

友情,兄弟,有多麽不堪一擊?究竟是敗給了愛情?抑或敗給了利益?昊然,我追求利益,但我不是唯利是圖、利益至上。我只怕到了那一天,到了你為林輕雅傾盡所有、眾叛親離的那一天,你會後悔今時今日的付出。

你會後悔嗎?我會後悔嗎?應當深思熟慮,將後悔減到最小的可能。

李邱嘆了口氣,讓步。“這樣吧,昊然,我們都靜下心再想一想。你也想一想,我也想一想。你要是先想通了,你就打電話給我。我要是想清楚了,我再到醫院來見你。”

……

想一想,再想一想,林輕雅前思後想,深思熟慮,糾結來糾結去,終於下定決心。不去醫院,不去醫院!這個整整花了她一天工夫、耗費無數心血才完成的禮物終究註定不能由她親手交給蘇昊然。

“餵,妍妍,你現在在哪?你過來我家一趟,我有東西要讓你帶給你哥。”

“什麽東西啊?林狐貍,我正忙著呢,我沒空理你。管你要送什麽,自己送去唄。”

“可是——”

蘇妍妍果然很忙,忙得輕雅還沒“可是”完,她已然雷厲風行地斷了線。靠!這只破花瓶!輕雅對著手機犯愁,事到如今,該怎麽辦呢?絞盡腦汁,似乎她就只剩下了最後一個選擇。

……

醫院,病房,夜幕降臨,尚未夜深,晚八點。

“蘇總,有您的一個快遞。”

“快遞?我的?寄到醫院的?”

“是的。”護士些微遲疑,“您——要收嗎?”

蘇昊然停了停,又問:“寄件人是誰?”

“嗯——”護士把盒子翻過來,看快遞單,“這字有點潦草,好像是——唯多利亞,一號。”

唯多利亞一號?這名字,網名嗎?小護士還迷糊著,忽見自住院以為一直冷冷淡淡的蘇總雷光電閃地驚現一絲溫柔。

“哦,我知道了,請你把快遞給我吧,謝謝。”

初步社會的小護士哪禁得起他這一電,立馬地臉紅到脖子,出了病房很遠才記起來感嘆,媽呀,這溫柔還真是迷死人不償命、柔起來要了人小命。

沒見過世面就是沒見過世面,那點小溫小柔算個球啊?倘若那點小陣仗就算攝魂奪魄,那麽此刻的蘇昊然是什麽?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

註視著四四方方的快遞盒,下意識地撫過寄件人姓名,唯多利亞一號,這個林輕雅,她還用上暗號了。蘇昊然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果刀,剛拆了個外包裝,鈴鈴鈴地手機響起來。一看那號碼,丫,“武器”瞬間升級,向外太空高精水準靠攏。

“餵”

“餵——”輕雅怪聲怪氣地拖著語音,成功博蘇昊然一笑。

“買新手機了?”

“嗯,昨天下午去買的,還順便去移動營業廳補了手機卡。都怪你,拿什麽竊聽器給我看,卻不記得把手機卡一起帶過來,害我多費工夫。”

嗔怪並不真心,道歉順水推舟。“是啊,都是我不對,本來還記得派人送個新的給你,結果一忙起來就忘了。別生我氣,好不好?”

“誰生你氣?”輕雅當了真,急急辯解,“我就那麽一說嘛,我才不要你送呢,你送的手機肯定又是坑爹的貴死人。”

蘇昊然忍著笑,逗她,“那你買的這個是什麽牌子?很便宜嗎?有多便宜?”

輕雅很經逗,得意洋洋地,“當然便宜了,三百塊,老人機,耐摔耐震,無聊起來可以當足球踢。”

當足球——踢?蘇昊然到底忍不住,笑出了聲。輕雅突然想起了蘇妍妍那手機鈴,陳坤的月半彎——有點害羞有點幸福,這種感覺我很喜歡。

“對了,我送你的東西,收到了吧?”

“剛剛收到,還沒打開。”

“那你快點打開呀,快點!”

“知道了。”

蘇昊然把手機從右邊換到左邊,騰出右手去掀盒蓋。掀開盒蓋,首先是個小卡片,上寫著“遲到的白色情人節禮物”,附加一張擠眼睛吐舌頭的笑臉。

她這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吧,使出了渾身解數要讓他開心。其實這就已經夠了,有這一張卡,有她的一臉笑,足夠了。蘇昊然這樣想著,移開卡片和覆在上層的薄紙,禮物徹底完全地顯現在眼前——

(一百一十二)同在

收到禮物,收到心尖子上的那個她精心準備的禮物,那會是個什麽樣的心情?蘇昊然真的——真的有一些表達無力了。很好笑,還有那麽點幼稚,可是感動在無限度地疊加,疊加到沒有辦法去形容了,震動,仿佛全世界都為之而震動。

很不可思議吧,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就是一木板插畫,外加幾塊巧克力。木板上,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最近很流行的漫畫模樣。小女孩虛虛地捏著小拳頭,踮起腳尖在敲小男孩的額頭。巧克力做成的卡通字,極童趣地在下方排成一排。“敲你,就是愛你。我敲你!我,愛你——”

……

“餵——蘇昊然?蘇昊然——餵?”

蘇昊然回了回神,答應著:“嗯,我在聽,你說。”

她說?這個時候還用她說嗎?納悶,郁悶,“你看到盒子裏的東西了嗎?”

“嗯,看到了。”

更郁悶,“然後呢?”

不解風情的某只,“然後?然後什麽?”

白忙乎了,這兩天全都白忙乎了,整個一對牛彈琴,真不懂得欣賞。輕雅不由自主歐陽鋒附體,蛤蟆神功最高式,氣鼓鼓的。

“你不高興嗎?你不喜歡這種東西?”敢說個半個不字,我敲死你!

“沒有啊,我很高興,我很喜歡。”蘇昊然溫柔著眼神,溫柔著眉宇,溫柔地用食指細細地描摹,描摹著那個小女孩的輪廓,描摹著鐫刻在心版那個人的輪廓。溫柔是海,溫柔是山,溫柔是天空宇宙,無窮大無窮遼闊。

可惜,非常可惜,三百塊的老人機支持不了視頻通話。輕雅就聽見手機裏也像海像山像天空像宇宙,你扔再多的石頭就是爆個原子彈,人家照樣是海是山是天空是宇宙。

沒勁,相當相當沒勁,算了,人不和牛一般見識。“算了,我不吵你了,你休息吧。”

輕雅要掛電話,溫吞水總算一丁點著急了,“哎,輕雅——”

“幹嘛?”

蘇昊然放下木板畫,放下巧克力盒子,驀然的軟弱,些許惆悵,“輕雅,我想出院了。”

“出院?那怎麽行?醫生不是說,還要讓你觀察兩天。”

“可是我想出院,我一分鐘都待不住。”

“為什麽?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是啊,很要緊的事,我想立刻出院,然後走到你面前,對了,還要蹲低一點,讓你不用擡腳,就能敲到我的頭。”

噗——

輕雅捂著嘴,但是捂不住那笑。值了值了,什麽都值回票了,很值,太值了!

“你就別想了,才剛退燒,老實待著吧。不過——”輕雅頓了頓,把笑含在嘴角,“我倒是可以將就一下,走到你面前去。你,要不要我去?”

蘇昊然停頓得更久,回答不是很堅定,卻仍舊很壞氣氛很煞風景。

“輕雅,說實話,我真的——很想看見你,但是我知道我不該讓你來。我這段時間太出名了,太多人想在我這裏挖新聞。我不能在這時候把你推到那些人的視線裏,那樣,對你不好,很不好。你懂我的意思嗎?”

懂,太懂了。蘇昊然,我懂的可不只這些。你有幾根花花腸子,我一眼就能看穿。呃,呸,這什麽爛比喻。

“昊然,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把自己弄到發燒暈倒?別說什麽著涼什麽忙得顧不上,我討厭別人騙我,隨便什麽理由你不能騙我。”

“……”

聽筒裏無聲無息,輕雅催促,“昊然——”

蘇昊然終於有了回應,掩飾性地抿一抿唇,“其實,我也沒做什麽,也就沖了大概七天還是八天的冷水澡吧。我平常身體素質太好了,沖了七八天也就目前這效果。”

他這是故意的吧,故意講這些沒心沒肝的,惹她生氣惹她埋怨。然而輕雅卻做不到生氣埋怨,她沒有資格的,她只能愧疚。

“昊然——”

蘇昊然還在故意,越發故意,“其實我還想過其他的方法,比如說車禍什麽的,但是那種操作起來尺度不太好把握。我怕我真的要是撞殘廢了,會連累你為我推一輩子輪椅。”

“餵!蘇昊然!”輕雅到底上了他“故意”的當,氣急,跺腳,“你怎麽這樣啊?我都那樣了,你怎麽還這樣啊?”

這樣那樣,像繞口令,蘇昊然明白這繞口令。“林輕雅,我不想你那樣,你不需要那樣。你只要好好地站在那裏,站在我看得見的地方,那就行了。我會走到你面前的,就快了,很快了。”

“……”

聽筒裏無聲無息,換成蘇昊然這一邊。“輕雅,林輕雅?”

跟著,大約幾分鐘吧,驀然間那聲音就鉆出來了,像種子發芽,鉆出了泥土,春暖花開,生氣勃勃生機盎然。

“嗯,蘇昊然,我在呢。你看見了嗎?我站在這裏呢。蘇昊然,我!與你同在!”

噝,蘇昊然皺起了眉,這話怎麽這麽別扭?像宣誓,像教堂裏做禮拜,牧師說,迷途的恙羊,主與你同在。

切!輕雅不屑,揚下巴,揚起了下巴,臉就仰得更高了,遙遙地正對著那扇窗。蘇昊然,大笨蛋,我真的站在你看得見的地方,我真的與你同在啊,不是泛泛的同在一片天空同在一個城市,範圍可以縮小到以平方米計算。

大笨蛋,蘇昊然,我就在外面呢,我就在病房大樓外面再外面的墻根那兒戳著呢。唉——

……

心情好,嘆氣都是甜的,輕雅甜絲絲地離開了墻根,打車去酒店上晚班。時間計算剛剛好,公事私事兩不誤,接晚班是九點,輕雅到達到酒店門口八點五十五。

下車,笑嘻嘻跟司機師傅說謝謝說再見,司機師傅受寵若驚的,二十三塊車錢抹了零頭,就收了輕雅一張二十的紙幣。得意啊,滿足啊,太得意太滿足了,忘了形忘了看路,險些跟身後那個人撞了個滿懷。

輕雅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呀。”

那人特沒禮貌,要不就是急著去哪,話也不回,頭也不擡,擦著輕雅就過去了。輕雅本來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悻悻地瞪了瞪那人的背影。

幸虧瞪了那麽一眼,才叫她發現了那一點異樣。那人也是戴著帽子的,從後瞧著背影還有點熟,難道他就是成為她心病許久的——灰帽子?

(一百一十三)帽子

正所謂,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管他什麽白帽子灰帽子,跟上去先認認臉再說。

輕雅立馬一溜小跑地追,說來也巧,那位帽子老兄居然也是奔酒店來的。行跡相當可疑,在進酒店旋轉門的時候,還很小心地前後左右張望了一番。

輕雅趕忙放慢速度,若無其事。帽子兄同樣此地無銀的若無其事,進到酒店大廳便松弛下來,就像一個普通的來賓館住宿的客人,信步前行,不慌不忙。

這倒給了輕雅可趁之機,三步並兩步,一鼓作氣地超過,假裝不經意地回眸。靠,這家夥太狡猾了,不但帽子遮著,鼻梁上還架了一副極大的黑超墨鏡,真人長什麽樣根本就看不清。

這該怎麽辦呢?已經走過去了,也不能一直盯著他。輕雅眼珠子一轉,來了主意,陡然原地繞彎,繞一個彎直挺挺地往那人身上撞過去。

這一撞她可是有備而來,開足了馬力的投懷送抱,私下裏摩拳擦掌地還留了陰招。一撞到那人隨即降龍十八掌,反手一推一搡。對方一高大結實男,楞是被她推得蹬蹬蹬退了好幾步,帽子歪了墨鏡掉了,差那麽一丁點就摔一烏龜跌倒四腳朝天。

“你有沒有搞錯?走路沒長眼睛啊?”男人莫名其妙當眾出了洋相,理所當然地發火,張嘴要罵。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輕雅作慌張,一疊聲地道歉,撿起墨鏡,還給那男人。與此同時,兩眼睜得跟探照燈似的,湊近了打量那人的模樣。

三十來歲,長臉,下巴有點尖,皮膚白皙,外帶一雙桃花電眼,呃,他不是那個——

男人似乎很討厭被人看見長相,更不喜歡成為旁觀視線的焦點,悻悻地一把奪過墨鏡,重新武裝好,極輕蔑地,鳥都不鳥輕雅一眼,自顧自地走了,走向電梯。

汗,十有八九是她認錯了。輕雅些微枉作小人的尷尬,尷尬地摸摸鼻子抓抓耳朵,這段小插曲就算是揭過去了。去員工休息室換好了制服,出來前臺,同班的俏妞甜妞早已就位。

甜妞多嘴問了一句:“哎輕雅,剛才那是怎麽了?那男的沖你吼什麽?”

輕雅想起來還晦氣,“沒什麽,我沒留神撞到他了。不過那人看著很面熟,有點像那個叫什麽張什麽來著,就是最近挺火的,前段時間電影節拿到最佳男主角的那個。”

甜妞不等輕雅講完,已然白眼翻天,向著年紀大她幾歲的俏妞,“那個賤男怎麽又來了?這個月都第幾回了?他也不怕得艾滋。”

俏妞突然緊張,從旁邊拍了甜妞一下,“胡說什麽呀你?你也不看看場合。”

或者,場合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場合裏的第三者。此第三者新近加入,敵我不明,姓林名輕雅的那一只。輕雅識趣,知道人家把自己當外人,站過去一些,作埋頭工作狀。

不誠想甜妞很識貨,大而化之地,“怕什麽呀?我信得過輕雅,她才不是搬弄是非愛打小報告的那種人。”

嗯,這話聽著舒坦,是非咱絕對不搬弄,不過打聽打聽八卦八卦有何不可?擡頭,晶晶亮,侃八卦的專業眼神。

“你們是不是在說,那個張什麽健在這裏開房跟女人偷情。”

“是張雨健。”甜妞糾正,補充,“他跟我們蘇經理關系很不錯,在這邊有個VIP包房,那死賤男動不動就帶女人來亂搞。”

“不是吧,報紙上不是說他很疼老婆,是個新新好男人。”

“切,你還信那個?都炒作出來的,這家夥特花,什麽女明星女模特,他搞得多了。聽說他還特別愛玩3P,簡直賤得要死。”

“哇——”輕雅嘆為觀止,跟著又見怪不怪,“也是,和蘇經理關系要好的,想不賤都不可能。”

“哈!”

不光甜妞,就連俏妞都忍俊不禁。美女所見略同,甜妞更覺親切。“輕雅,真有你的,你真是一句話說到點子上去了。”

俏妞附和,心有餘戚戚焉地點頭。輕雅表示淡定,這有什麽,姐們毒舌的功力還沒真正展現出來呢。

“對了,既然張雨健這麽賤,他怎麽沒讓狗仔隊抓到把柄?”

“他聰明唄,選了個好地方。我們盛名的保全系統牛得很,狗仔隊根本鉆不了空子。而且張雨健每次都很小心,據說他以前當過偵察兵,就跟狐貍似的,反跟蹤能力特別強。”

因為自己的外號,輕雅下意識地反感,“就他那德性還配稱狐貍,頂多就是個黃鼠狼。”

“黃——鼠狼?”倆前臺美女楞了楞,面面相覷,繼而前仰後合。

“嘻嘻,黃鼠狼,輕雅你可真逗,真逗”

……

曾經紅極一時的神劇神人還珠格格說得好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逗逗樂子八八緋聞,生活才有滋有味、精彩不斷。作為輕雅的閨蜜加死黨,蘇妍妍今晚的夜生活可是比林輕雅精彩了不止一倍兩倍。

追蹤器在手,某人再奸詐也翻不出她的巴掌心。車子交給泊車小弟,蘇妍妍扭腰擺臀婷婷裊裊地走進藍田酒吧,光怪陸離的霓虹,撕心裂肺的搖滾,一群仿佛磕了藥的男猩猩女猩猩在拼了命地搖頭晃腦。

舞池,沒有發現目標,Pass。這邊的桌位,沒有發現目標,再次Pass。那邊的桌位,目標依舊不在視野。邪了門了,追蹤器明明顯示是這裏,那個死李奸詐跑哪去了?蘇妍妍東張西望地伸脖子,伸著伸著笑逐顏開,噢,找了半天,原來這丫的在吧臺啊。

下一步攻略,接近目標。任務,神不知鬼不覺,偷他的手機。專家說了,要想抓一個人短處,手機是最佳的突破口。

“Hi,李邱,這麽巧!”蘇妍妍熱情如火地撲上去,扯著喉嚨大聲嚷嚷。

不大聲不行啊,音樂實在太吵。可不管音樂怎麽吵,你也不能湊人家耳朵邊上練嗓門,練得李邱左耳朵一陣嗡嗡嗡地蜜蜂大合唱。

李邱登時驚了一驚,扭頭,沒好氣。是不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本來就在郁悶著,這當口還有什麽比碰上蘇妍妍更讓他郁悶的?

(一百一十四)郁悶

藍田酒吧起碼百分之七十的男人都在郁悶,郁悶吧臺邊那一對完全不搭調的男女組合。

女人是標標準準的性感尤物。豐胸,估摸著絕不少於36D。蠻腰,頂多也就一尺九。還有那修長美腿,撩人卷發,烈焰紅唇。這麽個人間極品,像牛皮膏藥似的都快貼到你身上去了,想象一下,這是什麽樣的一種幸福啊。

你再看看那男的,黑眶眼鏡,四眼田雞,而且還是個木頭田雞,美女在旁,居然毫無反應。

“餵,李邱,你想什麽呢?你怎麽不理我呀?”

李邱打眼鏡邊上斜了斜她,反問:“蘇大小姐,你想什麽呢?你今天為什麽突然這麽理我啊?”

蘇妍妍立時啞口。壞了,戲演過頭了。不怕!看她急中生智!

“你以為我要理你呀,還不是那幾個死人放了我鴿子,我一個人坐著無聊唄。”

李邱不冷不熱地笑笑,拿起啤酒要喝,卻在下一秒被蘇妍妍搶了去。

“喝什麽啤酒呀?那玩意就跟泔水沒兩樣。”蘇妍妍擡手,平空打了個響指,“Waiter,這裏,開瓶威士忌,要Chivas,皇家禮炮21年。”

李邱怔了怔,“喝這麽烈的酒,你就不怕醉?”

蘇妍妍有恃無恐,“怕什麽?醉了不是還有你嗎?”

這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吧,隨心所欲,寵壞了、惹不起的個性。李邱搖了搖頭,惹不起,他躲得起。

“對不起了,蘇大小姐,你要喝醉是你家的事,別扯上我。酒我已經喝夠了,我先走一步,不陪你了。”

“哎!李邱,你別走啊——”蘇妍妍著了急,跳下高腳凳,“你走了我怎麽辦?”

丫!一不小心露了心聲,還好李邱沒帶腦子聽。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蘇大小姐,像這種夜店不是你們這些人的最愛?玩得開心點,ByeBye!”

什麽嘛?好像她有多糜爛似的。蘇妍妍恨恨地腹誹,快手快腳地想攔住李邱。奈何李邱比她還要快手快腳,活脫脫屬泥鰍的,哧溜一下子就滑進了人堆裏,越滑越遠。

“李邱!李邱——”

蘇妍妍由著急升級為氣急,拔起腿來二次追堵,前方障礙物太多,一個個還是活動型的,自動自發地圍過來。

“小姐,這麽急著去哪兒呀?坐下,陪哥們喝一杯。”

喝你個姥姥!蘇妍妍罵娘,在心裏罵。酒吧裏,單身女人沒有耍橫的本錢,這點自知之明蘇妍妍還是有的。只不過,她是單身一個人嗎?那前頭,不是還有一個李奸詐嗎?

哈哈,有了!蘇妍妍靈機一動,立馬春風化雨的嫵媚,“好啊,喝一杯就喝一杯。”不用招呼,迫不及待杯子拿手裏,面前幾個歪瓜裂棗篩選一番,選中塊頭最大胳膊最粗的這位,老實不客氣大半杯啤酒潑出去——

……

如此,蘇妍妍也算實現了她一半的願望,雖說沒能技壓群場,好歹震驚了小半場。小半場範圍,波及到李邱。李邱調頭,瞧見這一幕,蹙眉,受不了地蹙眉,被逼無奈要收拾爛攤子的表情。

蘇妍妍就等著李邱來善後,在邊上抄袖子納涼還挺樂呵的,卻不曾想樂極生悲。沒錯,李邱的確迫於無奈,可他只是迫於無奈地唉一聲嘆一聲,唉聲嘆氣地望了望她,跟著轉過來的身子慢慢地又重新轉了回去……

蘇妍妍頓時傻了眼,不是吧,這冤家要跑?這冤家居然見死不救,撇下她自己一個人跑?

那邊廂,大塊頭從額頭到下巴抹了一把啤酒,臉氣歪了,肺氣炸了。膀粗腰圓肌肉露出來,草泥馬!你敢潑老子!——

蘇妍妍畏縮,後退,大哥,大哥!有話好好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潑你,大哥?大叔?大爺?——媽媽呀!救我啊!!

……

單身女人在酒吧裏耍橫,會招致什麽樣的後果?被人揪頭發,像拎小雞似的拎起來。拎起來以後幹嘛?不知道,隨人家高興吧,也許當溜溜球兩邊甩一甩,也許當潑浪鼓左頰扇一下右頰扇一下。

那麽,蘇妍妍的下場呢?頭發倒是揪住了,大塊頭還沒來得及采取下一步行動,只見三四個保安從大門那兒飛快地沖進來,沖著鬧事的大塊頭,三下五除二地撂倒,然後面不改色氣不喘地扛起來,扔出了酒吧。

好身手!好神速!前後耗時絕不超過三分鐘,蘇妍妍瞠目結舌,還有點手軟腳軟地站不住。幸虧身後有人及時扶了扶她,“你沒事吧?”

嗯?——李邱!蘇妍妍立馬地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死家夥,喪天良的東西,你不是跑了嗎?你還敢來!

李邱一副好心沒好報,“你還瞪我?要不是我叫來保安,要不是我跟這家店的老板還有點交情,這會兒被打成豬頭扔出去的就是你蘇大小姐了。”

……

照蘇妍妍的脾氣,這會兒她早就連敲帶打把李邱扁成豬頭,而不是忍氣吞聲地充凱子充冤大頭,特別開了個包間,好酒好菜,答謝李邱的救命之恩。

在李邱看來,這就是救命之恩。“要不然,你想我怎樣?沖上去英雄救美?抱歉蘇大小姐,我不是英雄,我也沒學過擒拿格鬥。那幾個人,我可打不過。”

現實的家夥!難怪會因為現實出賣老哥。蘇妍妍好女不和男鬥,悶悶地叉雪梨吃,將雪梨假想成李邱那豬頭來叉。李邱喝了一口威士忌,突然很感慨。

“Chivas到底是Chivas,這口感,啤酒真的沒法比。”

“那當然了,你也不看看,這酒什麽價,啤酒什麽價,比得了嗎?”

李邱似有醉意,微帶醉意地去看蘇妍妍,看她那套衣服,她手上戴的表,還有那個限量版的包包。

“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你這一身從頭到腳,大概值多少錢?”

這是什麽鬼問題?又拐著彎地諷刺她?蘇妍妍這回好像誤會了李邱的意思。

“蘇大小姐,假如未來會發生這樣一種可能,你很可能再也過不了現在這種生活,再也買不了名牌,再也不能去歐洲旅行去法國血拼。你會不會拼了命地去阻止這種可能變成事實?”

(一百一十五)阻止

真心地坦白地說一句,李邱講的這些,蘇妍妍並不十分明白。什麽什麽一種可能?什麽什麽阻止可能?這個死李奸詐,他顯擺什麽呀?把她繞暈了,他就很了不起嗎?不蒸饅頭爭口氣,不懂也要裝很懂。

“切!不買名牌又不會死人,歐洲什麽的我早去膩了,無所謂啊。”

簡直是雞同鴨講,李邱不死心,再進一步。

“那要是比這情況更糟呢?”

“比這情況更糟?”蘇妍妍嚇了一嚇,“能有多糟?”

李邱索性嚇她到底,“說不定你連飯都吃不上,說不定你馬上就露宿街頭。”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蘇妍妍想也不想,否決得篤定。

李邱疑惑,“為什麽?”

“因為我有個未雨綢繆很偉大的媽。我媽早給我準備了獨立的信托基金,還有不動產投資、各種保險什麽的。這麽說吧,就算盛名明天就倒閉了,我照樣不愁吃穿,可以逍遙快活地過我的小日子。”

李邱被蘇妍妍的這個回答震住了,良久方才反應過來,高山仰止地嘆服。

“我服了,我算服到家了。好,我們來幹一杯,為你有個這麽偉大的媽。”

蘇妍妍不是很想幹杯。有個這樣的媽,未必就值得慶祝。因為她說,妍妍,富不過三代,搞不好蘇家哪天就敗了。到那時候,你哥我不擔心。可是憑你,你絕對沒辦法養活你自己。為了防止你頭腦不清楚淪落到夜總會KTV那些地方丟盡祖宗八代的臉,更加為了防止你頭腦不清楚叫男人騙財騙色丟光你媽我的臉,所以我一定會給你安排好後路,讓你一輩子吃穿不愁、衣食無憂。

聽出重點了沒有?在未雨綢繆偉大的媽媽眼裏,她蘇妍妍就是個頭腦不清楚的劣質品次等貨,白姓了一回蘇,白白糟蹋了母系一脈的優良基因。

李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晃著酒杯裏的液體,“大小姐,你就知足吧。像你這種生活,多少人流光了口水也羨慕不來。”

蘇妍妍咬下唇,略略狡黠, “難不成,你也羨慕我?你也羨慕有錢人的生活?”

李邱拿餘光瞟了瞟她,繼續喝酒,笑自己大概真的喝糊塗了,居然會想起來去問蘇妍妍的意見。這麽個花瓶樣的千金大小姐,她怎麽可能了解什麽是房貸房奴,什麽是生活艱辛。

蘇妍妍正在努力了解當中,前後連貫,總算嗅出點異樣。

“李邱,你幹什麽老把我媽掛嘴邊上?你不會是——要去我媽那兒告我哥的黑狀吧?”

李邱楞了楞,些微刮目相看。這叫什麽?瞎貓碰上死耗子,花瓶也能說中他的心事。威士忌的後勁上了頭,索性倚著酒性,半真半假。

“是啊,我正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去你媽那裏告黑狀,阻止你哥意氣用事。”

蘇妍妍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李邱又問:“蘇大小姐,要是換作你,你會怎麽做?選擇無條件地支持你哥?還是從現實出發,維護你們蘇家的利益?”

蘇妍妍改成眨眼,眨了眨眼,福至心靈,口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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