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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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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浴室門。開一條小縫,外面好像很靜,靜得好像沒有人。是不是——蘇昊然已經離開了?

懷疑,需要進一步的證實。浴室門全部打開,房間裏真的很靜,蘇昊然真的不在了。

真是的!那家夥八成又在尋她開心!輕雅又想氣又想笑,整個人松懈下來。這人一松懈,指頭也松懈,鼻子失了保護,那“完美香氣”立馬地充斥嗅覺。

乖乖隆地咚,這一口氣“香”得,熏死一籠耗子都綽綽有餘了。當然,輕雅不是耗子,不會就此兩眼一翻見了閻王。頂多就是咳兩聲、嗆三聲,自作自受地再回去沖一回澡唄。

沖澡,自然要換衣服,換衣服自然要開箱子。箱子在床頭,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床,那張雙人床。

雙人床上天空藍的床罩,床罩上躺著一個人。是的,蘇昊然躺在床上,西裝脫了外套,領帶拉下來,襯衫扣子解了兩顆,多麽多麽明目張膽,多麽多麽肆無忌憚,是調情?是誘惑?又或者迫不及待?

輕雅一點也不緊張,更加一點也不害怕。誰會對一個睡著了的男人緊張害怕?

蘇昊然,睡著了。看樣子睡得極熟極香,哪怕輕雅那麽嗆地咳著,也不曾將他驚醒。

是太困了吧?太困倦太疲憊,都來不及挨到枕頭,都來不及蓋上被子。很陌生的蘇昊然,從前見慣了冷淡的他,最近見慣了淺笑的他。哪怕用兩個腦袋去想,也沒有想過,原來,他也有累得醒不了的時候。

為什麽要這麽累呢?為什麽要讓自己累得醒不了呢?輕雅似乎有點明白,又不怎麽明白,心劃拉開一個小口子,上帝擠了幾滴檸檬汁進去。那樣的滋味,叫做酸酸的心疼。

酸酸的心疼腫漲在胸口,輕雅躡手躡腳地,寸著步子走上前去。枕頭拿過來,墊到蘇昊然腦後,被褥打開,幫他蓋好,仔細地掖上被角。

迄今為止,最近最近地端詳蘇昊然。歲月真的是一把殺豬刀,即使老天的寵兒也不能例外。蘇昊然多大了?快三十了吧。他的眼角也有一絲一絲的小魚尾了,不難看,只是令輕雅越發地心情灰暗。

心情,灰暗到嘆息。世事便是如此,如此難以捉摸、難以預料。先前那麽大動靜沒弄醒蘇昊然,一聲低嘆反倒擾了他的清夢。

覆下的眼睫動起來,一動、兩動,一點一點地睜開。輕雅本當直起腰回避,卻一時間忘了。依舊傾身,傾身望著蘇昊然。蘇昊然睜開了眼,眸光猶帶初醒的怔忡。他睡在枕上,看向輕雅,眼皮眨一下,眨兩下,漸漸眉心微鎖,困惑,喉音略略嘶啞,叫人血脈賁張的性感。

蘇昊然就這樣性感慵懶而又不無困惑地開口問——“什麽味道?這麽嗆?”

“呃——”

(二十六)味道

請試想一下,當濃郁的玫瑰、薔薇、茉莉結合男士古龍水,再添入最具震撼力的六神驅蚊液,如此調配會形成怎樣奇特至奇詭的味道?

蘇昊然在咳嗽,咳到桂龍咳喘寧廣告的那種地步。輕雅不住地往後縮,“對不起啊,對不起啊,我——我剛才不小心打翻了一瓶花露水。我這就去洗澡。我不吵你,你——你再睡會兒,再睡會兒。”

“不了,不睡了。”蘇昊然拒絕輕雅的好意,掀開被子下床,鼻頭仍是一抽一抽的,“現在幾點?李邱來了沒有?”

幾點?李邱?這個時間點,跟李邱有什麽關系?

“叩——叩——叩——”規則的敲門聲。

輕雅去開門。說曹操曹操就到,李邱站在門外。

“林小姐,蘇總——”

他就只吐了這幾個字,就突然地面容些微扭曲,當下毫不猶豫,面對面、臉對臉給了輕雅一噴嚏。

“啊欠——”

可恥的報覆心啊,熬了幾個月,總算把輕雅當初在病房送他的那點唾沫星子連本帶利地還了回來。李邱那丫的還不知足,兀自捂鼻捂臉,大呼小叫。“這是什麽味兒啊?這也香得太難聞了!”

輕雅持續郁卒,能不郁卒嗎?遭人口水洗臉,還發作不得。蘇昊然後腳也過來了,要說他的定力就是比李邱強,這會兒已然對輕雅習以為常,沒事兒人似的地問:“李邱,時間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李邱特德性,一面答,一面擤鼻涕。

輕雅這才發現,李邱的腳邊擱著兩只箱子。他們這是要出門嗎?這麽早,天都還沒亮。

蘇昊然的意思,他趁的就是天沒亮。襯衫重新扣好,領帶系得一絲不茍,套上西裝和大衣,爭分奪秒地,和李邱邊走邊交談。

“東西都帶齊了?”

“帶齊了。”

“幾點的飛機?趕得上明天的早會嗎?”

“訂的四點半,最遲七點肯定能到廣州,我們還來得及吃個早飯。”

“嗯。”

望著這樣的兩個人,你會相信他們總共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嗎?輕雅相信,並且知道原因。如果沒有她,沒有那個晚餐約會,蘇昊然或許已經到了廣州,不需要擔心一早的會議,不需要特別去趕深夜的飛機。

蘇昊然,你真的不需要這麽做,你這不是在為我,你是在往我心上綁石頭。越來越多的石頭,加速心的沈淪。沈淪下去,會是萬劫不覆嗎?

問不出答案,蘇昊然的背影給不了輕雅答案。或許輕雅要的也不是答案,或許她就是想看那個背影,看著他遠去,消失在那長的走廊。

蘇昊然還沒有消失,他和李邱走到了長廊的盡處,站著等電梯。輕雅也在等,等電梯上來,等他進電梯。

“叮——”

電梯來了,門打開了,蘇昊然擡起了腳,欲進,卻未進。他低頭跟李邱說了一句什麽,李邱點一點頭,步入電梯。而後,門關。電梯向下,蘇昊然向後,輕雅楞了一楞,不由自主地向前。

於是,幽靜的走廊交替著響起兩種腳步,一種平穩規律,另一種些許紊亂。跟著,平穩規律的止住,走向輕雅房間的蘇昊然終於看見了已然走出房間很遠的林輕雅,一霎的愕然。再接著,蘇昊然停了下來,輕雅加快了步子,直至近前。

“你——怎麽又回來了?不要趕飛機了嗎?”

蘇昊然瞧了瞧輕雅身後,不甚認同,一抹不悅。“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住酒店的女孩子怎麽能在夜裏兩三點還開著自己的房間門,單身一人站在外面?”

已經是十二月的天,夜裏兩三點,氣溫幾乎接近於零了。輕雅只穿了件薄的毛衣。應該覺得冷吧,偏偏就是很溫暖。

“在你的酒店也危險?你這話傳出去,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輕雅半開著玩笑。蘇昊然挺隨機應變,抹去不悅之色,不緊不慢,半玩笑半認真。

“如果在我的酒店就不危險,你會一下子打翻那麽多瓶香水和花露水嗎?”

“……”

“好了,你不用這個表情,沒什麽,那種情況你會誤會也很正常。對了,我回來是想問你一件事。那天,就是你被我車子撞到的那天,你是不是想去我家找妍妍幫忙?或者,跟她借錢?”

“……”

“既然你願意去找妍妍,那麽我打電話叫妍妍過來陪你,你應該也不會介意吧?你放心,妍妍她就是有口無心,其實這幾年她還是很在乎你這個朋友的。”

“……”

“廣州的酒店出了一點小問題,我必須親自去一趟。林輕雅不管你有什麽天大的難關過不了,等我一個星期,最多一個星期。”

“……”

“唉——”

“唉————”

“唉——————”

蘇妍妍悠哉游哉地往那席夢思床上一躺,悠哉游哉地抖腳、嘆氣、吃零食。

“林輕雅,你還真是命裏桃花,甩都甩不掉的男人緣。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只要你一露面,不用勾,我哥準保自動自發地靠過來。”

輕雅突然很不爽,看蘇妍妍很不爽,看她悠哉游哉地抖腳、吃零食就更加不爽。板著臉走過去,踢她的腳,搶她的零食,差點一把將蘇妍妍推到床底下去。

蘇妍妍著惱,“你幹什麽?吃錯藥啦?”

“蘇花瓶,你好意思的你?你看你把我房間弄成什麽樣了?臟死了,吃得到處都是。”

“那又怎麽樣?反正這是酒店,又是我們家的酒店,我愛怎麽臟怎麽臟,你管得著嗎?”

輕雅終於逮到機會,“你也知道這是你們家的酒店、你們家的公司?那就應該為你們家盡點心啊,總不能什麽都丟給你哥,你天天在家享福做千金大小姐。”

“不是吧?你讓我盡心?”蘇妍妍挺樂,當輕雅神經不正常,“你不會是想叫我去盛名上班吧?你認為我這顆花瓶腦袋,能去經營公司嗎?”

難得蘇妍妍有自知之明,輕雅啞了口,卻不甘心。

“那你爸呢?說老實話,你爸才是蘇家長子,怎麽著總裁的位子也該他來坐。”

“我爸?”蘇妍妍更樂,“你不知道,我就是遺傳的我爸。那個老浪子要是能扶得起來,我爺爺怎麽會讓我媽當家掌權管了那麽多年?”

“那你媽怎麽又不管了?她不是挺愛抓權的嗎?”

“我媽才不愛抓權呢,全都是讓我爺爺給逼的。現在好不容易我哥獨擋一面了,我媽巴不得能閃多遠閃多遠。她說了,她也要學我爸,周游世界,各享各的快活。”

“那你二叔、三叔他們呢?還有你的那些個表弟表哥、堂姐堂妹?”

“那些?他們倒是想往上爬,可一個兩個全都吃現成飯的貨,頂不了大場面。盛名要交給他們,不是我危言聳聽,撐不了十年準垮。”

“……”

(二十七)現成貨

就在蘇妍妍肆無忌憚批評蘇家那幫現成貨的時候,無巧不巧就正好有個現成貨的表哥和她在同一層樓。而蘇妍妍的這位現成貨表哥也正好在做那現成事情——擺經理的譜,訓員工。

“你們兩個怎麽回事?還知道是上班時間嗎?上班時間嘰嘰咕咕交頭接耳,這要讓客人看見,像什麽樣子?”

苦逼員工,A女瞧瞧B女,B女瞧瞧A女,“對不起經理,我們下次不敢了。”

現成貨經理滿意地點頭,官威發完了,接下來才是好奇心。

“你們兩個剛剛在說什麽?我好像聽見你們提到了——蘇總?”

B女瞧A女,A女抵賴,“經理您聽錯了,我們怎麽會提到蘇總?我們是在談昨天晚上的電視劇。”

“是——嗎?”

“是——是啊。”

“那行,你們回去工作吧。”

“是,經理。”

“等等——回來!”

“啊?”

“你們——悠著點啊……”

無窮的省略,省略的哪是什麽六個點呀,未來無數的小鞋啊。A看看B,B猶豫了一下,坦白從寬。

“經理,其實是這樣的。昨天夜裏蘇總帶了個女孩子來酒店開了個房間。”

“什麽?開房間?”

“嗯。”

“他們是——兩個人一起進的房間?”

“嗯。”

“那麽,什麽時候離開的?”

“蘇總大概是三點多的樣子,那個女的還在,就是這層的1806房。”

“哦——”

A、B兩女互視一眼,試探地,“經理?我們——可以走了嗎?”

“嗯,你們走吧。對了,以後這種小道消息最好少傳,高層的事情是你們能管、能問的嗎?”

“知道了,經理。”

得到教訓的員工唯唯喏喏地走了,冠冕堂皇的年輕經理自始方才露出不足為外人道的表情。什麽表情?煽風點火、等好戲的表情。

“餵?未來表嫂嗎?是我,我是彥平,蘇彥平——”

平心而論,李婧珊並不待見蘇彥平這個人,長得倒是不賴,可惜那點帥全浮在臉上,墻頭草馬後炮的個性,所謂的價值也就是通風報信這點用處了。

“好,彥平,就這麽說定了。那我們待會兒見了——”

李婧珊掛斷手機,同時斷了面龐那敷衍蘇彥平的笑容,李靖祺靠在沙發上翻著梵高的畫冊,不是特別熱心地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李靖珊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李靖祺。布藝沙發阻礙了她的視線,她只看到沙發頂上李靖祺那黑而柔順的頭發。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姐弟,都像她和靖祺一樣?中間隔了一層什麽,怎麽也親近不起來。

李靖珊仍懷希望,“靖祺,昨晚,蘇昊然——進了那個女人的房間。”

“那又怎麽樣?”李靖祺回得很快,不假思索,“進了房間,也不一定要做什麽。就算他做了,你就不和他結婚了?”

“是啊,你說得對,就算他做了,這婚我也是一定要結的。”李婧珊喃喃地,有失落,但很快就克服了,“同樣的道理,蘇昊然也和我一樣。不管他做了什麽、想做什麽,和他結婚的人就只能是我。我逃不了,他更逃不了。”

這樣的自信,是悲哀嗎?悲哀,只會招來最可恥的同情。李靖祺沒有表現出同情,他正在專心致志地欣賞梵高的經典畫作《向日葵》,哪怕這幅畫他早已爛熟於心、臨摹了不下數百次。

李婧珊轉身上樓,明明是上樓,李靖祺卻問:“你要出去?”

“是啊,我換件衣服,出去一趟。”

“星期天也要出去?”

“有點事必須要處理一下。”

《向日葵》終於翻過去了,下一頁是《星空》,強烈的色彩、強烈的筆觸,強烈到了混亂。李靖祺卻像端平了的一碗水,提問的內容,陳述的語氣。

“這麽快就要出手了?姐,這可不像你的性格,你還沒有摸清對方的底。”

被挑出好勝心的李婧珊,一切皆在掌握,女強人風範盡顯。

“誰說我要出手?我不過是去赴一個約會。蘇彥平說,他有事要拜托我,順便請我吃飯。他那家店的龍蝦不錯,合我的口味。”

……

好東西,自然不缺人欣賞。懂得欣賞龍蝦的,並不只李婧珊一個。

“林狐貍,你快點!我們快點下去吃龍蝦。我告訴你這裏的龍蝦可好吃了,絕對的專業水準。”

蘇妍妍開了門,許是餓了,在那門外上躥下跳。

“來了,來了,你催什麽催?煩死了,你就不能叫到房間來吃,幹嘛非要出去?”

林輕雅懶懶得提不起勁,懶懶得拖著腳步走出房間,剛要隨手關門,忽見蘇妍妍突兀地停止了猴子跳,木頭人似的定在那裏,受了點驚嚇的木頭人。

輕雅一頭霧水,“餵,你怎麽啦?僵屍鬼上身啦?”

蘇妍妍果真便如僵屍鬼一般,硬硬直直地扭臉看向林輕雅,看著看著,突然的神情精彩、手腳靈活。她神情精彩、手腳靈活向著林輕雅,一個熊抱撲將過來,那叫一個嬌嗲熱情、那叫一個孔武有力。

“親愛的,你可想死我了!”

輕雅事起倉促,毫無還手之力,當下被嬌嗲熱情的蘇妍妍孔武有力地自房外撲進房內,差點撲一個烏龜殼四腳朝天。

倘若輕雅是烏龜,那麽蘇妍妍就是章魚,八腳章魚死纏在輕雅的頸項,同時擡起一只腳從裏面蹬著門板,輕輕巧巧地關上了房間門。

靠丫的!蘇花瓶!你這是要鬧哪樣啊?

蘇妍妍連輕雅的嘴都捂上了,“別吵,別吵!李婧珊,李婧珊在外面!”

李婧珊?李婧珊哪位?輕雅在第一時間還真沒想起來這號人物。

等到想起來了,第二時間,“吱呀——”關上的門又從外面推開。隨後走進來一男一女,女的在前,男的在後。

“妍妍?”

“妍妍表妹?”

輕雅一楞,擡頭,打蘇妍妍交纏的兩條玉臂中間擡起頭。蘇妍妍下意識地調頭,仍是死抱著輕雅的細脖子。

這情況這陣勢,這酒店的背景,像不像戀奸情熱?尚來不及親熱,便叫人捉奸。

(二十八)扁人

輕雅想扁人。扁誰?除了蘇妍妍那個二百五還能有誰?

不至於這麽二百五吧?一見李婧珊,跟耗子見貓似的。你怕個球啊?你是奉了蘇昊然之命來陪朋友的,李婧珊她是能拆了你還是吃了你?

或者,就算你怕她怕成習慣了,就算你惹不起躲得起她,你有必要使那一招嗎?親愛的,你可想死我了?你丫的是不是垃圾諜戰劇看多了?

垃圾諜戰劇看多了的蘇妍妍也想扁人,扁她自己那條不爭氣的腿。你說剛剛要是她在腿上再加點力,那門不就鎖上了,那兩個她最討厭的家夥不就進不來了。

蘇妍妍最討厭之表哥蘇彥平率先開口:“妍妍,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蘇妍妍比最討厭還要更討厭的李婧珊接道:“妍妍,你這也太讓人吃驚了。我遠遠地看見你,還以為你趁著你哥不在偷偷跟男人來開房。沒想到結果——”

“結果怎麽樣?我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嗎?”蘇妍妍又是拳頭癢,這一回想扁的卻是李婧珊。似乎每次跟這個死女人一碰面,她就控制不住地拳癢難耐。

李婧珊的眼,浮光掠影一般掃過林輕雅。就是她了?的確很漂亮,漂亮構不成威脅。高人一等的微笑,優越感一箭雙雕,既針對蘇妍妍,餘光也斜睨著輕雅。

“妍妍,我知道現在這種事情很平常,我也能夠理解。可不管怎麽說,畢竟是在國內,你也不是平常人,你是盛名蘇家的大小姐。和男人上酒店就已經夠讓狗仔隊做文章的了,而你呢,你居然是帶著女人來開房——”

李婧珊頓住,蘇彥平嘴邊已經忍不住那笑,蘇妍妍在嘔死當中。

輕雅終於了解了,了解蘇妍妍不惜一切代價不讓李婧珊進蘇家門的原因。一百個蘇妍妍加起來,也敵不過李婧珊的一根小手指頭。但如果李婧珊也想用一根小手指頭,就滅了她林輕雅,那也未必太門縫裏瞧人了。

同樣微笑,勝過李婧珊的地方,就在於她夠青春夠佳人,比她李婧珊更夠得上麗質天生。

“不好意思,我能——插一句話嗎?”

蘇彥平的眸子驀地亮了起來,李婧珊的眸光閃了一閃,輕雅統統視而不見。

“我想,這位小姐還有這位先生,你們可能誤會了。這位小姐說得很有道理,但就是太武斷了。其實,不管帶男人還是帶女人,上酒店開房間就一定會怎麽樣怎麽樣嗎?我們就不能開房間聊天?開房間鬥地主?要不然,打個通宵麻將也行啊。——倘若我和我的好朋友同時從酒店房間裏出來會被你們誤會,那麽這位小姐還有這位先生,你們現在也是待在了酒店的房間裏,等到你們從這房間走出去的時候,是不是別人也能誤會了?”

“……”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李婧珊到底正視了林輕雅,蘇彥平額上冒出點虛汗。林輕雅演戲演全套,向李婧珊伸出手。

“你好,我是蘇妍妍的舊同學,我叫林輕雅。不好意思,我這個人直腸子,說話不會轉彎,請不要介意。”

李婧珊已將那閃爍的眸光隱藏起來,朝著輕雅點頭,卻不去握她伸出的手。“林小姐你好,也許你聽過我的名字。我是李婧珊。”

好派頭的自我介紹,輕雅順水推舟,作榮幸狀。

“原來你就是李婧珊李總?我當然聽過你的名字了。就算沒聽妍妍提過,報紙雜志上也見得多了。那麽——這位先生我想我能猜得出他是誰了?”

輕雅轉過來望著蘇彥平,望一望,然後也頓住,遲疑,悄聲向蘇妍妍努嘴:“妍妍,我記得我以前見過你哥,你哥——不是長這樣的呀。”

從剛才到現在,蘇妍妍一直在消化,消化林輕雅的這番表演。消化到這時間,總算和輕雅心照不宣。

“拜托,輕雅,他怎麽可能是我哥?我哥怎麽可能長這副德性?他是我表哥蘇彥平,那會兒你來我們家玩也看見他啊,不過他那時候長得比現在還矬,你肯定認不出來啦。”

“哦”輕雅虛心受教,努力回想,不無失望,“原來是我想錯了,我還以為和李總在一起的肯定就是你哥呢。鬧了半天,是你表哥啊。”

……

蘇妍妍和林輕雅如此一搭一唱,唱得蘇彥平蘇大經理到最後已是虛汗如雨。娘哎,這把火怎麽扇著扇著,燒到他自己頭上來了?看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蘇昊然不好惹,他身邊的女人同樣不好惹。不管是名正言順的那一個,抑或似是而非的這一個,她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李婧珊倒是無汗無雨,就連先前偶爾閃過的敵意也消失了。對待輕雅,就像是普普通通對待未婚夫妹妹朋友的態度。

“妍妍,我和彥平正好有點事要談,約了吃午餐。你和你朋友要不要一起?今天可是你表哥做東,你可以狠狠地吃他一頓。”

“……”

“是嗎?既然你們小女孩另有活動,那我就不打擾了。改天,等你哥從廣州回來,讓他請我們。就去Swan Lack,怎麽樣?我也很久沒去了。”

……

不速之客,來得快,去得也快。蘇妍妍再一次上躥下跳,卻是在歡呼雀躍。

“林狐貍,你可真牛啊你,好樣的,總算給我爭了一回面子,那個李婧珊肯定氣死了、氣死了……”

李婧珊氣死了嗎?她應該很滿意吧,如果她能看見輕雅的下一步舉動,一定會更滿意。

“林狐貍你這是在幹什麽呀?”

“你有眼睛不會看啊,我在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幹什麽?”

“收拾東西滾蛋啊。”

“為什麽要滾蛋?”

“廢話,正牌未婚妻都找上門了,正牌未婚妻都撂下狠話了,我不走能行嗎?”

“你在講什麽呀?我怎麽都不聽懂?李婧珊什麽時候撂狠話了?”

“……”

“那我哥呢?我哥怎麽辦?他不是叫你等他一個星期的嗎?”

“……”

“噢,我明白了,你個死狐貍,你是不是也在玩那個以退為進、欲擒故縱?你這鬼丫頭——”

(二十九)退讓

蘇妍妍認定林輕雅有的放矢地退讓,輕雅只承認自己按照規定程序退了房。退完房,再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酒店外,人來人往,大太陽大白天,看不見昨夜的幻彩霓虹。

昨夜種種,太快太快地發生,太快太快地結束,快得像幻覺。

說到幻覺,幻覺就真的來了,或者更準確的,是錯覺吧。輕雅陡然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錯覺。心立時驚了一驚,本能地順著感覺目光追出去。追到無數張面孔,沒有一張面孔對她流露出興趣,大家都在各忙各的,車水馬龍漠然的臉。

難道是她看錯了?疑心生暗鬼?

“輕雅,你幹什麽呢?快點,上車了。”蘇妍妍催促著。

“哦,來了。”

輕雅應了一聲,向蘇妍妍走過去,走幾步,仍是不放心,回頭望一望,望不出個所以然。

然而,懷疑已經生了根。一旦生根,就會越來越懷疑。從暗中未知的眼延伸開去,延伸到很多人很多事,那些曾經忽略了的,那些在最初的開始就不應該被忽略了的。

一種難以言明、即將墜落的——恐懼。

……

恐懼,總有源頭。追根溯源,輕雅耗費了太多的時間。等她慢慢想通的時候,也是蘇昊然處理完公事坐飛機回來的時候。

五天,輕雅離開酒店的第五天,又是深夜十二點多,自廣州出發的回程飛機降在了近郊的機場。

通道口,李邱推著行李車,誇張地打著哈欠。

“昊然,你這哪是雇我當助手,你簡直就是要我給你當牛做馬做到死啊。我都兩三天沒閉眼了,你就不能讓我好好地睡一晚,明天再回來嗎?”

蘇昊然有著和李邱不相上下的黑眼圈,眸子裏血絲滿布,卻楞是瞧不出半點倦意。

“李邱,你有沒有打電話回公司,通知秘書室派人來接機?”

“我上飛機之前就打過了。”

“那人呢?”

“人——”李邱匆匆掃了一遍機場大廳,“這幫家夥,我才走幾天皮就松了,看我回頭怎麽收拾他們。算了昊然,我們打車吧。”

李邱又張嘴,困得東倒西歪。蘇昊然皺皺眉,他這輩子最討厭坐的就是出租車。

“要不然,你一個人在這兒等司機過來。我反正是吃不消了,我等不及要回家抱枕頭。”

李邱的確是等不及了,不等蘇昊然回答,就自顧自地提了自己的箱子,睜一半眼、閉一半眼夢游似的往前走,走不多遠,差點沒撞上一人。

“對——對不起啊”

那人涵養挺好,不但沒惱,還善解人意地朝他笑笑,“李邱,這趟累壞了吧?”

李邱小小一激靈,瞌睡醒了一大半,“李總?”

那邊的蘇昊然也聽見了聲音,隨即看過來。李婧珊迎著蘇昊然的視線,“昊然——”

蘇昊然眨了一下眼睛,不是那種平常的眨眼睛,而是借著那眼簾垂下,為自己爭取一個瞬間。一個瞬間,能夠考慮很多,掩蓋很多。

瞬間之後,李婧珊已經站在了蘇昊然的面前,“怎麽了?看見我不高興嗎?我還以為我會給你一個驚喜。你知道嗎?為了給你這個驚喜,我可是在機場等了你足足兩個小時。”

蘇昊然微一錯愕,不曉得為什麽,他居然不經意地看了李邱一眼。李邱收到訊號,第二次道歉,“對不起啊李總,飛機晚點了。”

“這有什麽對不起的,晚點又不是你的錯。”對著李邱,李婧珊大度之極。但換成蘇昊然,她卻繼續不依不饒,“不管怎麽說,昊然,時間就是金錢。你打算怎麽補償我?”

不對勁,太反常了,李婧珊根本是有備而來、來者不善,李邱預感到了什麽,但蘇昊然卻好像渾然未覺。

“我知道了,我會賠你兩個小時。”

“哪,這可是你說的,你會陪我兩個小時。”

一賠,一陪,天壤之別,蘇昊然默認這差別。“是啊,是我說的。你——想要我怎麽陪?”

“嗯——”李婧珊故作沈吟,左手搭著右臂,右手食指點著下巴。就她的程度,這算是最俏皮活潑、類似於撒嬌的動作了。“昊然,我想要你陪我吃夜宵,等人大概也很耗體力,等得我都有一點餓了。”

“好啊,你想去哪裏?”

“我想去——”李婧珊再度沈吟,這一回她停頓得要久得多。那表情,那眼神,李邱急急乎乎地覺得“Swan Lack”這個名字馬上就會脫口而出了。李婧珊卻半道剎車,轉變方向,笑容揮灑自如,滿滿當當的自信。

“無所謂,你想去什麽地方就去什麽地方,我都OK。”

李邱無緣無故地忽然很想長籲一口氣,邪了門了,這倆人的事跟他有半毛錢關系嗎?他幹嘛皇帝很淡定太監很心虛?太監越想越窩囊,窩窩囊囊地請求退場。

“蘇總,李總,那我不打攪兩位了,我先走了。”

本來以為這就是過程話,說完了他也就滾了。怎料皇帝沒發話,身邊的娘娘卻出言挽留。

“李邱,一起吧。正好下午Ada把整理好的談判草案給我看了,有些部分我想親自跟昊然還有你,我們大家討論一下。”

“呃——啊?”

這是什麽世道啊?這還有沒有天理啊?讓老板差遣得好不容易喘口氣,這氣兒還沒喘勻呢,未來老板娘的魔爪又伸過來了。李婧珊,你還是個女人嗎?你還是個正常的女人嗎?有哪個正常的女人,會在和未婚夫約會的當口,還死拽著助理,討論什麽勞什子的談判草案?

“不用這麽著急吧李總,明天再談也一樣,耽誤不了事。”

“可是明天就要簽這一階段的談判備忘錄了,這幾個問題必須在上班之前解決。”

“要麽,您和蘇總談,你們談妥了就好,我就不用參與了吧。”

李邱拼命推辭,蘇昊然不疾不徐徹底斷了他的後路。

“李邱,婧珊說得對,該解決的問題還是提早解決得好。你是一定要參與的,你的意見對我很重要。”

“……”

李邱死的心都有了,不得睡,勿寧死。蘇昊然的那一顆心,該明了的都明了了。誰說李婧珊不正常?這是正常女人的手段,用最有效的籌碼給行將出軌的未婚夫敲一記最有力的警鐘。

(三十)僵局

經過李婧珊、蘇昊然以及李邱又一個徹夜未眠,盛名雅苑第二階段談判順利結束,繼續將合並向順利推進。然而,合並順利了,愛情卻陷入了僵局。

“昊然,林輕雅從酒店退房了。”

蘇昊然並沒有很驚訝,“她什麽時候退的房?”

“就在我們離開的第二天早上。”

“李婧珊——是不是第二天早上就去了酒店?”

“你也猜到了?”李邱倒是微愕,繼而猶豫,“昊然,其實你不該——”

蘇昊然擡眸:“我不該什麽?”

李邱改口:“算了,沒什麽。——我先出去了。”

“……”

李邱帶上了辦公室門,蘇昊然靠著老板椅,習慣性地掏出了手機。這是他去廣州以後新近養成的習慣,閑下來就會不自覺地掏出手機。就算沒有閑下來,也會時不時地心有旁騖停下手邊的事看一看。

如此之高的查看頻率,基本上不可能錯過任何未接來電、未讀短信。沒有未接來電、未讀短信,就打開電話簿,不使用查詢功能,一個一個地下拉。再多的聯系人,也終會輪到那一個名字。然後,停在那個名字上,接下來只要按一按通話鍵,電話就撥出去了。很容易,但指尖卻重如千鈞。

“啪——”

蘇昊然把手機丟在了桌上,更深地靠向座椅後背。眼睛閉起來,心緒些微浮躁著。

不可以浮躁!走在鋼絲繩上的人,怎麽能夠浮躁?欲速則不達,不是嗎?再等等,再等等吧。

等?欲速則不達?蝸牛黨的借口、慢性子的托辭。蘇妍妍嗤之以鼻,打鐵就要趁熱,等到慢慢騰騰達到了,黃花菜都涼了。

“林狐貍,怎麽辦啊?我哥都回來兩個禮拜了,他提都不提你,也不問你去哪兒,你這招以退為進好像對我哥不靈。”

林輕雅依舊在玩電腦,瀏覽網頁,悶不吭聲。

“輕雅,你說——我要不要試試我哥?要不然,趁我哥在家的時候,你打個電話給我,我當著他的面接你電話,看他有什麽反應。”

“……”

“哎,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裝什麽啞巴?行與不行,你好歹吱一聲啊。”

“……”

“餵!林輕雅——”

蘇妍妍光火,中氣十足地挑戰高分貝。輕雅終於有了動靜,自電腦後擡頭,面無表情地望著蘇妍妍,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個字。

“吱。”

“……”

蘇妍妍hold不住,又笑又罵,掄起抱枕砸過去,“死狐貍,你想氣死我啊!”

輕雅依舊面無表情,慢吞吞地,“誰說我要氣你?”

“那你幹什麽陰陽怪氣的?不對啊,你這兩天怎麽了?就像變了個人,話也不多說,你這一天到晚在想什麽呀?”

“我——”輕雅欲言又止,到底不是個面癱的性子,矛盾浮上雙眸。不僅僅是矛盾,或者還有其他一些壓抑著的情緒。

蘇妍妍駭了一駭,“輕雅,你究竟怎麽了?受什麽打擊了?你不是要哭吧?”

輕雅沒哭,這麽就哭了那也太沒面子了。使勁使勁地往下咽,咽不下去就嘆嘆氣,嘆著氣站起身,坐到沙發上,坐在蘇妍妍的對面。

“妍妍,我求你一件事,行嗎?我求你一定要答應我,行——嗎?”

“林狐貍,你別嚇我。你有什麽你就說,搞得跟交代遺言似的,我心裏慌。”

蘇妍妍著實慌了,手足無措,如坐針氈,屁股在那彈簧墊上磨來磨去,怎麽看怎麽搞笑。

抑郁的心情加入搞笑的因子,林輕雅啼笑皆非。如果有的選擇,輕雅寧可蘇昊然和他這個妹妹是一個德性,雖然很沒腦,但是沒腦得很可愛。

“妍妍,我們認識多久了?”

“多久?大概——七年?八年?不記得了,反正很久了吧。”

“其實當年我一直沒想通,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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