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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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酒
南方的天氣總是變得很快，前幾天還晴空萬裏，熱得可以烤人肉串，轉眼，就變成了綿綿不斷的陰雨天。
這種拉絲一樣的雨，半冷不熱的天氣，總給人黏黏糊糊斷不幹凈的感覺。
沈梨打出門起就悶聲刷著手機，一副與世隔絕的樣子。
裴珍吭哧吭哧拉著行李箱，緊接著長出一口氣，艱難在她身側坐下。
她剛來小桃源的那陣精致勁也沒了，發型妝容全無裝扮，美甲因為來不及補而掉色，成功完成美艷女神到打工妹的變化，整個都風塵仆仆、灰頭土臉的。
機票訂得早，拿到消息沒過兩天，沈梨就和餘下幾個沒活的同事被趕了出去。
早上離開，外面還在下雨，看起來很淒慘。
來的時候有多期待，走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知道她要回來，程意安特地提前一天沒熬夜，第二天大早上就發消息瘋狂騷擾她，那架勢，仿佛準備等沈梨一下飛機就拉她去酒吧瘋狂蹦迪酒池肉林一整晚。
沈梨稍作安撫，答應程意安下飛機第一個告訴她，這才勉強躲過轟炸。
她坐在機場上一搭沒一搭地看著消息，同樣因為沒工作被趕走的裴珍在旁邊打著哈欠刷手機。
兩個人都低著頭，彼此玩得很默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最近看了幾次秦瀟微博的關系，微博總是動不動就給她推隔壁捕夢的動態。
比如這條——
捕夢的全新先導預熱片。
至今為止，楚韻只放了幾條拍攝花絮，勤勤懇懇用著不多的經費刷熟臉，預告先導都沒來得及發出去。
隔壁卻已經搶先一步，放出了先導片。
視頻開頭就是秦瀟的正臉懟臉。她在節目裏一改平時的女明星艷壓風格，長裙長發，宛如仙女。
整條視頻堪稱她的個人寫真美顏秀，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空境和文字排版。
沈梨本來想悄悄刺探一下隔壁的情況，這條先導片的重要信息倒是捂得嚴嚴實實、半點兒沒透露。
這條官博新鮮出爐於五分鐘前，評論區被早已蹲守多時的秦瀟粉絲攻占，控評詞條鋪得滿廣場都是。
瀟瀟瀟我的神∶讓我康康是哪位美女～原來是我家瀟瀟，會發光的名品美貌，那就期待我們當紅top小花@秦瀟大美女吧［打call］
琴家小小姐：恭喜定檔！！秦瀟就在捕夢，歡迎大家下個禮拜來一起看美女呀@秦瀟［愛心］［愛心］
沈梨的目光凝在關鍵信息上。
下個禮拜。
這定檔也太急了。像是不搶在前面播就會賠錢似的。
“這先導片怎麽屁都看不出來。”
沈梨扭過頭，裴珍也在看捕夢新發的官博，邊看邊忍不住吐槽∶“他們今年受什麽刺激了嗎？又是提前撤組又是把先導片剪稀爛的，為了搶播，臉都不要了？”
搶播是能占到熱度，但決定播放量和長尾效應的還得看質量。
怎麽看，隔壁都有種急不可耐立刻就要播的感覺。
沈梨嘗試著合理分析∶“嘉賓的片酬確實很貴，為了這個壓縮拍攝周期，不是沒可能。”
裴珍滑了滑手機，不以為意∶“請誰都沒用，播放量還不是被我們劇組吊著打。”
不怪組裏的人普遍自信，同位競組，楚韻前兩季播得實在太頂了，完全是現象級的。
捕夢的先導片一出，沈梨還在官博底下看到了好幾條cue楚韻、嗷嗷待哺的粉絲。
隔壁最近的一系列動作事出反常，她還是有些憂心∶“希望吧。”
裴珍看她一眼，手指撐著下巴，半天，撲哧笑了。
“放輕松點啦，反正除了配合宣傳，後面也沒咱們的事了。”
在組裏待久了，裴珍倒是看得很開，充滿著看透是非的灑脫。
她甚至幸災樂禍了一下：“後期攝影和剪輯估計會忙死了。”
沈梨頓了片刻，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她前幾天才答應過謝蘇年，等他回南城，請他吃個飯。
現在看來，請客估計要拖上好一陣子，等到節目播出後了。
.
下午，飛機抵達南城。
跟裴珍道過別，沈梨沒有去沈家，直接回到宋娟留下來的房子。
有段時間沒回來了，房間裏的陳設、擺放沒有絲毫改變，還和走的時候一樣幹幹凈凈。
盡管如此，沈梨還是花了點時間重新打掃衛生。
眼看收拾得差不多，她拖著奔波一天的殘軀滾回思念萬分的懶人沙發，窩在上面，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曲著手指開始回覆消息。
做個衛生的功夫，列表又多了不少消息。有劇組的，也有程意安的。
可能是被捕夢的高速度卷到了，楊導痛徹心扉地發話，安排後期這個禮拜就趕出先導片。
剪輯組紛紛哀嚎，表示再這樣熬夜下去他們可能真的會死。
下個禮拜，捕夢的正片都上了，楚韻這邊才擡上去一個先導，確實是慢了點。
看上去有種經費不足的慘。
群裏吵吵嚷嚷，開著抱怨的玩笑，更有甚者，大膽艾特謝蘇年，讓他出來主持公道。
謝蘇年當然沒有回覆。
對於這個，沈梨也可以理解。
畢竟作為攝影剪輯兩頭兼顧的主攝，謝蘇年的工作壓力肯定很大。
按他那個性格，既沒耐心也不喜歡應付人，這段時間恐怕別想在微信上得到謝少爺的一個字、一條朋友圈了。
這麽想著，沈梨情不自禁打開了謝蘇年的朋友圈。
而現實很快打了她的臉。
謝蘇年的朋友圈，赫然掛著一條新發的內容。
時間在三天前的淩晨。
剛好是謝蘇年給她送發圈的那天。
是一條非常小眾的英文歌分享。
底下，許奕好死不死地評論了一句「兄弟，你第二春了？」
謝蘇年簡明扼要地回了個「滾」。
看到兩人互懟，沈梨沒忍住，彎了彎嘴角。
她本來不懂許奕的評論是什麽意思，看向這首歌纏綿悱惻、低啞暧昧的歌詞，又明白了。
……估計，是在懷念初戀吧。
沈梨想事情想得出神，不知不覺，這首歌單曲循環了好幾遍。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聲響。
“叮咚——”
程意安連按兩下門鈴，氣勢洶洶∶“人呢？”
.
沈梨的這間房子離市區郊區都不近，處於一個很尷尬的中間位置。
據程意安所說，她下午兩點就出門了，打了個車，趕上周五下班高峰期，楞是堵到吃晚飯的點才到。
坐了那麽久的車，她顯而易見地一肚子怨氣。沈梨被她抱著一陣嚎，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連忙見縫插針地從茶幾上撈起一個水杯，止住她的攻勢。
“你先喝口水再說。”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程意安喝了一口水，冷靜不少。
沈梨抓住機會∶“今晚還出去玩麽？”
“玩什麽啊。”程意安堵了一路，早歇了出去的心思。
她拍拍沙發，對沈梨說，“坐我旁邊，咱倆嘮嗑。”
快一個月沒見，雖然程意安有堅持高頻率的微信轟炸她，兩個人還是有挺多話能聊的。
剛坐下，程意安就迫不及待給她分享了個八卦：“告訴你個事。”
“什麽？”
“趙硯找了個賊有錢的富婆新女友。”
這個名字消失在生活裏已經很久了，乍一聽到，沈梨還有點怔楞。
幾秒後才道∶“他不是和林軟在一塊兒嗎？”
“早就分了。”
程意安顯然仇恨未消，嘲諷起趙硯來不遺餘力：“早說他就是個吃軟飯的，當初要不你美若天仙，怎麽可能堅持好幾年。這下好了，靠臉傍上富婆，直接走上人生巔峰。”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沈梨對趙硯的事情不怎麽關心，也沒放在心上。
對現在的她來說，趙硯只不過是一位人生過客，無法引起她的任何心理波動，和陌生人無異。
她沒打算繼續這個話題，隨口道：“都是造化。”
程意安抱著軟枕，驚訝地瞪大眼睛：“不是吧姐。出門一趟，你改道學拜佛參禪了？”
沈梨想替自己辯解兩句，程意安不知想到了什麽，扔下軟枕，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
直覺告訴沈梨，從對方嘴裏說出來的一定不是什麽好話。
但是她攔不住。
果不其然，程意安直接說∶“你跟謝蘇年最近怎麽樣了？”
沈梨心頭撲通一跳。
她食指搭在水杯上，語氣依舊鎮定，明知故問道∶“什麽怎麽樣？”
程意安：“就，進展啊。”
她摟著沈梨的肩膀，壓低聲音∶“跟趙硯比起來，謝蘇年高數不清多少個level吧。跟他出差那麽久，你倆就沒碰撞出什麽愛情的火花？”
沈梨不知道她腦補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又不是只有我跟他兩個人。”
程意安一臉不信∶“難道你倆沒聊天，沒說話，沒接觸？”
這幾個詞還真把她問住了。
上述行為，她和謝蘇年通通都做過，只是沒有正常情侶那麽親熱。
其實，仔細想來，她和謝蘇年的關系，好像一直處這種不尷不尬的微妙中。
明明能感受到謝蘇年有哪些地方不一樣了，她卻不能確定，無法精準捕捉到問題的根源。
送發圈過後，兩個人之間好像都隔著些什麽，沒有說開，也沒人主動去打破這層隔閡。
沈梨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這種反應在程意安的眼裏就是妥妥的心虛。
她大為震撼：“我就開個玩笑，你倆真有什麽進展？”
她本來就想犯個賤，沒想到真給她試出來了。
就像平a了一下，直接a出對面的大招。
沈梨無奈道：“真沒什麽。”
她提醒程意安：“他不是還記著初戀嗎。”
“喔，也是。”程意安從興奮中認清現實，嘆了口氣，“咱可不能做替身嗷。”
.
跟程意安聊天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到晚上，睡了一覺，這替身文學直接給沈梨整不會了。
她做了個夢。
不僅夢到自己成為了謝蘇年白月光的替身，還被虐身虐心，挖腎打胎，最後得了絕癥，又頑強地原地覆活。
掙紮著走完這套“替身虐戀文學”流程，從病床上起死回生坐起的一瞬間，她還看到門外，站著一位漂亮纖細女人。
想也不用想，這位，必然是將謝蘇年拋棄的白月光。
什麽檔次的女人，竟然狠辣如斯。
沈梨屏氣凝神，想看看這位白月光長什麽樣子。
對方施施然一轉身——
居然沒、有、臉。
沒錯，就是沒有臉。
夢到這裏，她就被嚇醒了。
沈梨捂著心口，冷靜了好半天，決定采取物理手段鎮壓噩夢，摸出手機開始看。
一條推送映入眼簾。
環境優雅的采訪間內，秦瀟裝扮素雅，塗著淡色口紅，嘴唇亮晶晶。波浪長發挽至耳後，米粒大小珍珠墜子掛在旁邊。
又是一則捕夢的采訪。
……真是撞了邪。
一大早接連遭受幾番驚嚇。
沈梨皺起了眉，正想叉掉，想到最近的緊張形勢，又停手了。
采訪也是捕夢預熱的一部分。鏡頭裏，秦瀟肩背挺直，儀態極佳，對自己的拍攝經歷侃侃而談。
講自己在拍攝中如何吃苦，工作人員如何誇她敬業，自己又是如何享受這次拍攝。
流暢得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這是捕夢特地安排的采訪節目，進行到後面，主持人自然不會放過蹭熱度的機會，問了個尖銳的問題。
“請問您怎麽看和楚韻節目撞型撞檔這件事？”
秦瀟撩了撩長發，對著鏡頭款款一笑。
“都是宣傳織錦的節目，我嘛，當然希望兩邊都能公平競爭了。”
公平競爭。
這話從秦瀟嘴裏說出來，有種說不上的荒誕。
但她的語氣落落大方，十分得體，仿佛本來就應該如此。
沈梨小時候生活環境極度坎坷，一直被程意安調侃為重大事件避雷掃描儀，對很多變故的發生，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直覺。
看著屏幕對面秦瀟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不知什麽時候，她的心頭，不知不覺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陰雲。
揮之不散。
……像是某些事即將發生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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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低著頭，彼此玩得很默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最近看了幾次秦瀟微博的關系，微博總是動不動就給她推隔壁捕夢的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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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為止，楚韻只放了幾條拍攝花絮，勤勤懇懇用著不多的經費刷熟臉，預告先導都沒來得及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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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輕松點啦，反正除了配合宣傳，後面也沒咱們的事了。”
在組裏待久了，裴珍倒是看得很開，充滿著看透是非的灑脫。
她甚至幸災樂禍了一下：“後期攝影和剪輯估計會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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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幾天才答應過謝蘇年，等他回南城，請他吃個飯。
現在看來，請客估計要拖上好一陣子，等到節目播出後了。
.
下午，飛機抵達南城。
跟裴珍道過別，沈梨沒有去沈家，直接回到宋娟留下來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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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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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分了。”
程意安顯然仇恨未消，嘲諷起趙硯來不遺餘力：“早說他就是個吃軟飯的，當初要不你美若天仙，怎麽可能堅持好幾年。這下好了，靠臉傍上富婆，直接走上人生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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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沒有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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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撞了邪。
一大早接連遭受幾番驚嚇。
沈梨皺起了眉，正想叉掉，想到最近的緊張形勢，又停手了。
采訪也是捕夢預熱的一部分。鏡頭裏，秦瀟肩背挺直，儀態極佳，對自己的拍攝經歷侃侃而談。
講自己在拍攝中如何吃苦，工作人員如何誇她敬業，自己又是如何享受這次拍攝。
流暢得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這是捕夢特地安排的采訪節目，進行到後面，主持人自然不會放過蹭熱度的機會，問了個尖銳的問題。
“請問您怎麽看和楚韻節目撞型撞檔這件事？”
秦瀟撩了撩長發，對著鏡頭款款一笑。
“都是宣傳織錦的節目，我嘛，當然希望兩邊都能公平競爭了。”
公平競爭。
這話從秦瀟嘴裏說出來，有種說不上的荒誕。
但她的語氣落落大方，十分得體，仿佛本來就應該如此。
沈梨小時候生活環境極度坎坷，一直被程意安調侃為重大事件避雷掃描儀，對很多變故的發生，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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