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洞。

“此印乃元始天尊所煉制，後賜予廣成子作為鎮洞之寶。你掌門師伯已然仙逝，天庭必然知曉此印在妖界手中，卻不收回，可見天庭並不指望此戰妖界一敗塗地。”

“蓬萊之戰時，掌門師伯接過此印，原本是用來對付妖界的。如此看來，維持妖道二界均勢才是天庭樂見之事。”

“你只需用此印擊殺通淩子，此戰便可立於不敗之地。但有一條，切莫殺戮過多，引起天庭警覺。更不可傷及天庭之人，不然大禍將臨。”

“晚輩記住了。”

“此去離長安不遠，你可至長安城裏尋些兵器鎧甲。偷也好，搶也罷，大戰將至，管不得那麽多了。”

“巨猿身形頗大，凡人兵甲恐不堪用。”

“兩件合作一件，總比光著膀子強些。”

“師祖說的是。那晚輩便去了。”

聽聞前方闖王兵敗，長安城中一片兵荒馬亂。府庫中的刀槍箭甲，早被劫掠一空。真石尋了半天，連鐵匠鋪中犁田割稻之物也一件不剩。只得卷了一堆鐵鍋木棒帶回了妖界。

牛頭殿中，已是座無虛席。大牢王見真石執晚輩禮相見，心中得意，竟親自下階來接：

“本王不知道友是聞仲太師遺脈，多有得罪。還望道友海涵，啊，海涵。哈哈哈哈。。。”

真石自然客套一番，在大牢王一側落座。

殿上主持的依然是全守忠，所說之事無非是大牢王英明神武，勇猛過人，望妖界各族眾志成城，抵禦外敵此等勉勵之詞。

真石一邊聽，一邊觀察殿上諸多與會妖族。

禺戎王和狼主坐在真石下手。對面牛族犬族等依次落座，上手卻讓給了一個極美的少年，與真石面對面坐著。

那少年雙目有神，燦若星河，兩道劍眉，英氣逼人，膚若凝脂，面帶桃花，鼻梁高挺，朱唇皓齒，一襲白衣，翩然而坐，舉手投足之間，說不盡的賞心悅目。與真石眼神相交之時，微微一笑，舉杯遙遙相敬，竟把真石這個大男人給看傻了。

“這天下竟有如此美貌的少年郎，即便是菡萏在此也是不遑多讓。”兩相對照，真石不由得有些自卑起來。

大牢王見真石一臉慚色，得意地道：“真石道友，這位是軒轅純將軍，乃是狐族英傑。正所謂大隱隱於朝，軒轅將軍化名榮沖，在朝中潛伏多年。如今宵小之輩進犯我妖界，軒轅將軍雪中送炭，急人之困，效力於本王麾下。本王已封他為左將軍，排兵布陣，出謀劃策。真石道友若有不明白之處，問他便可。”

真石起身與軒轅純見禮。心中暗道：“榮沖。。。難怪福王愛他更勝府中嬪妃。”

軒轅純起身離座，翩翩而至真石面前，說道：“真石道友，可否將出妖界之徑告之在下？在下也當稍作部署，以免腹背受敵。”

當著滿殿上百妖眾，真石也不好再隱瞞，只得將雪山之處如何出妖界，至迷魂氹的路徑詳細道來。

軒轅純當即作了安排，遣了鳥族與犬族數妖前去看守，並叮囑安置狼煙以作信號，牽涉到的樁樁件件，俱安排的井井有條，一絲不亂。真石見狀也是暗中讚嘆不已。

“真石道友，如今應對之策已然妥當，只是尚缺一大將，鎮守後方，不知真石道友可否屈就一番？”軒轅純禮數有加，每與真石說話，必作揖在前。

大牢王道：“不知真石道友可否願擔個後將軍之職？我等妻兒老小，俱托付給將軍了。”

真石也知，大牢王絕不願自己在陣前與他爭鋒，也牢記蛟王所囑，大敵當前，應以大局為重。當下一一答應，並提出若幹條陳建議。

大牢王滿臉堆笑，只說需在座眾人共同商議，便不做聲了。

軒轅純連連說好，卻將話題拋給主持的全守忠，也坐下不發一言。

輪到全守忠開口，真石便心知不妙。前日裏在二郎廟中一時興起，說了幾句氣話，如今便遭了報應。全守忠對真石的每項條陳均一一駁斥，或以大局為由，或以小利為憑，或以人心不服，種種謬誤，歪曲真石本意。

要知這世上本無萬全之策，小至計謀，大至方略，牽涉的人多了，總有人得利，有人失意。若有人從中作梗，雞蛋裏挑骨頭，總能尋到疏漏之處，以偏概全，小題大做，以致政令不通，內耗不斷。

真石心知這全守忠挾私報覆，大牢王也樂見其成。殿中諸妖察言觀色，不敢出頭。即便禺戎王也不動聲色，冷眼旁觀。望向狼主時，見狼主略略搖了搖頭，又望了一眼殿外，隨即目視前方，不言不語。

“看來狼主另有話說。”真石決意先熬過此番，再尋狼主商議。

宴畢，大牢王威儀盡顯，大獲全勝。

全守忠奉命送真石出殿外，滿臉倨傲之色，譏笑挖苦不絕於口。

真石自知理虧，想起姚公麟之言，道別時反倒對全守忠禮敬有加，弄得身邊禺戎王與狼主深感莫名。

“大牢王道這軒轅純是狐族的，二位可知他底細？”三人剛回到猿族村中坐定，真石便開口了。

禺戎王道：“狐族遍布各地，少說也有十來支。菡萏所在魅族也算其中之一。”

狼主道：“前些年，江南一帶的妖族被蜀山那對師兄弟聯手滅掉不少。這軒轅純孤身前來，也從不提起本族之人，興許便是某個狐族的遺孤。”

真石道：“在下曾聽人說，福王府中有一名極為美艷的男寵，便喚作榮沖的。福王愛他遠勝嬪妃。如今一見，名不虛傳。”

禺戎王道：“福王被俘後，他便來到妖界。福王麾下的狄叔明，以及蜀山的底細，動向，長處，缺陷，俱都說的一清二楚。大牢王問其對策，也是對答如流，大到排兵布陣，小至族人紛爭，都處置的妥妥當當，無一處不服帖。”

狼主也讚道：“這軒轅純無論對誰，俱是禮敬有加。再加上這般樣貌，妖界上下，無不誠服。”

禺戎王道：“若他的族人為蜀山所滅，不得已在福王府中忍辱偷生。偏又品貌出眾，天縱奇才。大牢王說他是狐族英傑，莫道是狐族，老夫活了兩千多年，即便在生平所見妖族之中，也是從未遇過。”

真石問道：“大牢王竟不提防？”

禺戎王道：“大牢王已將獨女春艷許配給軒轅純。待此戰退敵後便成婚。”

真石道：“不知退敵方略，二位可知曉清楚？”

禺戎王道：“據軒轅純所報，此次來犯之敵，以蜀山通淩子通明子師兄弟為首。這二人，自有大牢王與本王應付。”

“天上有蜀山二百多名弟子所組劍陣，八人一組，攻防兼備，甚難對付。大牢王抽調了各族深谙妖法之士，編成飛天營，以十人一組破其劍陣。兩側還有鳥族百餘人，守住側翼，行擾敵之計。其餘數百道士，皆來自不同道院，散沙一盤，何況還有一大群金主跟著，不容有失，需分兵看顧，不足為懼。”

“地上是狄叔明的二千精騎，兵強馬壯，裝備精良。大牢王將牛熊虎豹，凡善奔襲者，編練成健足營，約有千餘。另有狼犬二族，約有五百餘眾，分為前後二隊，伺機而動。”

“其餘妖眾，置於陣後，若前方得勝，則令旗揮動，大舉掩殺過去。若能擊潰這二千精騎，剩餘數千家丁看護，只是板上魚肉而已。”

狼王補充道：“按軒轅純之計，是先將敵軍引入妖界，不出十日，必中妖瘴之毒。若在河水中擲入死屍，則半月之後，疫病蔓延，也可不戰而勝之。”

禺戎王道：“對方既有奸細潛入妖界，定是有備而來。”

真石道：“蜀山劍陣，在下見識過一回，只是半陣四人，已很是厲害。不知這八人劍陣，又將如何。”

狼主道：“大王有所不知。空中列隊，乃是以禺戎王親衛隊打頭陣。大牢王以此，一來可探對方劍陣虛實，二來，也是剪除禺戎王羽翼。”

禺戎王道：“狼族為前隊，犬族為後隊，也是同樣算計。”

真石問道：“由何人領軍？”

狼主道：“飛天營由軒轅純領軍，健足營由全守忠領軍。”

真石低頭苦思半響，無計可施，只得道：“思慮周密，一石二鳥。是在下連累了二位。”

禺戎王笑道：“即便沒有大王，大明也一樣潰敗，道門也一樣會來，大牢王也一樣不會放過我等。這‘連累’二字，大王可真說錯了。”

狼王道：“大王不必多慮，此事，興許尚有回轉之地。”

“噢？狼主請講。”

狼主道：“大王在妖界聲望甚高，卻被閑置一旁，眾妖心生疑慮，大牢王豈會不知。今日特請大王赴宴，也是為了察顏觀色。大王今日對大牢王恭敬有加，甚至對全守忠都以德報怨，相信不日便有大牢王使者前來。”

禺戎王道：“大王再造日月，重塑河山，對妖界有大恩。各族老小俱在後方，尚缺一人壓陣。大牢王懼怕大王上陣，打殺了他的風頭，因此派大王在後方壓陣，最是合適。”

狼主道：“大王千萬莫小看了這壓陣之職。大牢王素來只喜強族，對弱小之族甚少問津。大王若能因材施用，這些看似弱小的妖族，興許能扭轉乾坤。”

真石道：“在下身處妖界不過數月，所知甚少，不知狼主可否一一細說？”

狼主笑道：“大王不必費心，已有有心之人，替大王都盤算好了。”

禺戎王道：“有些妖族，雖是弱小，卻求戰心切，屢次向大牢王請戰，均被擋了下來。香桃獲悉後，便去這些族中走動，打探虛實，好為大王作些準備。”

真石心中感動，嘆道：“她一個女孩子家，這又何苦來載。”

狼主道：“眼下大牢王與軒轅純已是翁婿之誼，又將我二族精銳派去送死。香桃雖是年幼，對此卻洞若觀火，心知肚明。”

禺戎王道：“此戰，我與狼主皆是報了必死之心。我將小女，還有族中一眾老小都托付給大王了。無論勝敗，望大王能將他們妥善安置，免遭滅族之禍。”

狼主也道：“我族中尚有老者及未成年的孩子，約百十來口，還有我的幼子，也都一並托付給大王。”

真石趕忙起身，惶恐道：“如此重任，萬一有失，我哪裏擔得起。”

禺戎王道：“我知大王有妖戒可通麒麟洞。萬一敵不過，我等也必全力阻擋，為大王與族人離開妖界，贏取時間。”

狼主道：“待敵軍進得妖界，諸村落皆需往火山處退去。大王可將妖戒入口設在陣營最末，萬一有變，也好速速離去。”

“父王，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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