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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河西莊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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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明子淩空一抓,將那人從湖裏抓了過來,卻是杏兒。

真石已慢慢靠近通明子,正打算最後奮起一搏。那邊菡萏已經站了起來,即便是與通明子同歸於盡,菡萏也能自己逃脫。卻萬萬沒想到杏兒去而覆返,還落在了敵手,成了擋箭牌,一時楞在那裏。

通明子見抓的正是那個鮫人,心中得意,冷冷的道:“今天你們誰也走不了。”說罷用手掐住杏兒的脖子,越掐越緊。杏兒見到通明子的眼神,充滿了輕蔑。

杏兒拼命掙紮,可毫無作用。

真石心知通明子對妖,是寧可錯殺也不會錯過。適才祭出利刃旋風,絞殺逃出的妖精時,全不顧及那些尚在園中走動的貴客,侍女和兵丁,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自己若猶豫不決,只怕杏兒的脖子就被擰斷了,當下猛沖了過去。

通明子緊盯著真石,手上卻不放松,杏兒慢慢的不再掙紮,沒了動靜,直挺挺的掛在那裏。

真石不顧一切沖了過來,通明子全神貫註,口中念咒,幾十個利刃旋風向真石蜂擁而至。

已經僵硬的杏兒突然擡起一條腿,用手按著腳腕,從鞋子裏射出一整排的銀針。近在咫尺,猝不及防,通明子萬萬沒想到這女孩子身上居然還藏著暗器,右半身被銀針紮個正著。頓覺渾身奇癢難忍。通明子控制不住,栽了下來。

這銀針,正是在雪堡時,工匠在老道假腿裏做的小機關。銀針上的毒,會讓中毒的人奇癢難忍,卻不能致命,只能給老道足夠的時間逃走。老道將機關卸了下來,綁在杏兒的腿上,不曾想正是在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

杏兒動的那一霎那,蒼羽便知大事不好。也不管師叔如何,頭也不回的跑的不知蹤影了。

杏兒跳入水中,大喊道:“只能拖住他一個時辰,快走!”說罷便飛快的向閘門外游去。真石轉身抱起菡萏,飛到半空,見通明子坐起身來,正在運功驅毒,緊咬著牙,狠狠盯著自己。

真石見這銀針奈何不了通明子,索性橫下心來,將妖氣全數貫通於劍上,狠狠向下劈去。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湖心島正中現出一道巨大的溝壑,湖水洶湧而入。高臺樓閣全部震塌,隨著湖水湧入地下通道內。通明子不及升空,也被卷了下去,不見蹤影。真石不依不饒,換個方位,又是一劍劈下。湖心島被個十字劈成了四瓣,除了幾顆大樹和幾段圍墻,其餘的皆盡淹沒。

菡萏眼睜睜看著茸茸的屍首被沖了下去,禁不住伏著真石的肩頭失聲痛哭。

真石冷冷的看著莊園漸漸消失,這才抱著菡萏扭頭離開。

姚半仙駕著小船在不遠處等著,真石抱著菡萏跳上船。老道劃著槳,杏兒在水下推,小船飛似的在河道上疾馳。直到入了長江,方敢緩下來歇口氣。順流漂了一夜,在江陰換了大船,雇了兩個船夫,向著東海駛去。

菡萏慢慢恢覆了,可之前餓了好幾天,很是虛弱。

老道將幾根軟化的布條從真石大腿中慢慢抽出,不時帶出碎骨碎肉。菡萏和杏兒都嚇得不敢看,可真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真石上了船便收起妖氣,當時就覺得氣海翻湧,龐大的妖氣在氣海內橫沖直撞。相對於腿傷,胸中更是疼痛十倍。真石強行壓下,硬撐了幾日,總算到了海上,想來已經安全,一口氣松了下來。

菡萏正躺著和杏兒說話,忽見真石側倒跪地,瞳孔上翻,嘴角流血。不一會眼睛鼻孔耳朵都流出血來。慌忙喚老道過來。老道忙扶著真石躺下,沒想到真石歪過身子,連著幾口鮮血噴出來,吐了一地,接著就昏死過去。

雖說還在雪堡時,祖奶奶就說過妖氣會與仙氣相沖,但是誰也沒見過,更不知如何應付。當下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讓真石安靜躺著了,也不知真石能不能再醒過來。

菡萏問起自己被關這幾天的事,老道一一說了。

聽老道說起那一整袋妖丹,估摸著約有幾百顆,菡萏心下駭然,默默垂淚。那日見到真石周身繚繞的黑氣,菡萏便知這幾天真石定是吸收了不少妖丹。卻不曾想竟是有幾百顆,連自己性命都不要了,硬是從生死關頭熬了過來。

真石嘴角還會不時的流血,老道搭了脈,只覺脈相平穩,並不像傷病之人。

菡萏伸出食指放在真石額頭那塊紅斑上,小心翼翼的探出一絲妖氣,剛剛探進氣海便被吸了進去。菡萏不敢放出太多妖氣,只得每次逐量增加,終於找到一個適當的辦法。

真石氣海內充斥著陰厲的妖氣,龐大而狂暴。另有一股仙氣,牢牢的守著心脈。妖氣和仙氣看似暫時達成了某種平衡,只是偶爾激烈碰撞,引起流血。

菡萏與老道商議,老道想了一會,便道等真石醒來,須盡快修煉,護住心脈。畢竟是凡人軀殼,若是妖氣太盛,攻陷心脈,怕是性命不保,甚至喪失心智,變成怪物,不人不妖。

菡萏甚覺有理,便日夜守著真石。

從雪堡帶出的銀子,已經花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有幾顆杏兒掉下來的珍珠,可老道不敢拿出去賣,怕被人發現追蹤而來。

帶出來的銀子,幾乎全是老道一人花的,姚半仙不敢提這個話頭,一個人坐在船頭發愁。

還是杏兒心細,問了幾句便知道怎麽回事了。杏兒讓老道請二位船公來艙裏喝酒聊天,自己跳進東海,采了些珊瑚海珠回來,交給老道去賣。幾人總算不至於山窮水盡。

在海上停了兩日,真石還未醒來,也不知該往哪裏去。老道擔心起來,通明子理應在四處尋找眾人。老道與菡萏商議不如殺了這二個船公,奪船而走,菡萏與杏兒卻不願傷及無辜。

姚半仙心生一計,讓船公向松江府駛去,上岸將十幾顆珍珠賣了二千多兩銀子。又出重金將船買下,說是要往北方去做生意,怕耽誤了船公回家過年,兩個船公千恩萬謝的去了。

船往北行了一段,路過一小鎮,老道帶著杏兒上岸采買了一堆東西,弄得鎮上人盡皆知來了大財主。

在鎮上眾人歡送聲中,船大搖大擺的向北駛去。到了夜裏,掉轉船頭,離岸邊十幾裏,悄悄向南駛來,在舟山附近的眾多海島中,找了個隱蔽之處,藏了起來。

這幾日行船,也多虧了杏兒,倒是省了老道很多氣力。

海風凜冽,寒風呼嘯,姚半仙年歲大了,從沒在海上過活,受不得顛簸,上吐下瀉的躺下了。船上只得二個女子,打魚砍柴燒水做飯,雖然清苦,倒也安心。菡萏體虛氣短,船上的雜活也都杏兒包下了,還每日裏下水捕撈魚蝦海鮮,供眾人食用。

菡萏受杏兒照顧,很是感激,心裏也確實喜歡杏兒,待她如同自己妹子一般,二人時常並在一處說話,一起哭,一起笑。

臨近臘月的那幾日,真石終於悠悠醒來,三人大喜過望。

老道趕緊將自己的猜測說了,菡萏在一旁頻頻點頭,又道這幾日進氣海探過幾次,確如老道所言,要真石抓緊修煉,凝練仙氣,護住心脈。

真石應允,每日除了吃飯睡覺便是修煉,十幾日下來,果然有了好轉。

真石既然醒來,接著便要決定下一步往哪裏去。

真石取出那塊繡著奇怪梅花的絲帕給眾人看,姚半仙取過絲帕,又看又搓,火烤水洗,凡是想到的法子全使了一遍,依然沒有一絲頭緒。眾人翻來倒去,琢磨了半天,實在勘不透其中玄機,只好先掛在墻上,隨時參詳。

老道買下此船時,船公還留了一副海圖,杏兒便是照著海圖,找到這片海域。停船的地方,甚至連海圖上都沒有。

這日杏兒打掃房間,無意從一老舊箱子裏翻出一件物事來。或是許久不用,忘在這裏。

杏兒擦抹幹凈,見是副地圖。畫的是從南到北,黃淮長江,小河湖泊,正是船家為內河航運所畫,漕運行船之用。

杏兒心細,就覺得這漕運圖上京杭大運河的拐角與那塊繡帕上的梅花枝很是相像,便拿去墻上比對。

雖是大小尺寸不一,可比對之下,眾人都看明白了。

若是將梅花圖上那根折了的奇怪枝杈比作京杭大運河,那枝杈下邊的那朵大梅花便是揚州城。這般看來,每朵盛開的梅花,便是一處莊園,每根枝杈,便是往來陸路或是水路。還有幾個沒開的花骨朵,應該就是尚在準備中的了。

北京,南京,揚州,杭州,福州這些富庶之地俱有梅花盛開,另有廣州,成都,西安也都含苞待放。中間盤枝錯節,水陸並舉。

船上頓時一片死寂,誰都沒料到這河西莊園背後的勢力竟如此之大。

只有真石註意到了,這梅花圖上還繡了些暗影。更奇怪的是,這些暗影並不是梅花的影子,或是一點,或是一塊,且相隔甚遠,毫無章法。

倒不是真石心變細了,只是人總會先留意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真石對著地圖,自然便先去找自己生活過的地方。

在山東那裏,只有一小點暗影,比對漕運圖上的位置,理應就是壽光之所在。

菡萏見杏兒愁眉緊鎖,便有些心疼,左手拉過杏兒,右手食指扣個彎,順著杏兒的鼻梁一路掛了下來,又輕輕捏了捏杏兒的下巴。在真石昏迷的幾天,姐妹倆時常如此。杏兒懂事的笑了笑,繼續忙她的去了。

真石面露驚異之色,菡萏見了,便上前問道:“怎麽,活見鬼了?”

真石問道:“適才你刮杏兒鼻子,又捏她下巴,這是誰教你的?”

菡萏啞然失笑,“我小時候,我祖奶奶便是如此疼我的。”

真石道:“還有誰會這個?”

菡萏道:“族裏長輩對小輩,疼愛時便會如此。我當杏兒如自己妹妹,你看她不也很是歡喜麽。”

真石拉過菡萏坐下,理了理頭緒,便把進壽光觀後,遇到駝背啞巴老婆婆,自己與她如何相處,如何幫她幹活,仔細說了一遍,又道那老婆婆也是做了與剛才菡萏一模一樣的動作。

老道坐在邊上,一邊聽,一邊止不住的咳嗽。

真石拿起漕運圖和梅花絲帕,將剛才所想暗影之事解釋了一番,如此一來,壽光觀更是疑雲重重。

菡萏雖想即刻就飛過去一探究竟,但心有顧慮,若說那老婆婆是魅族之人,那玉成子便與通明子是一路貨色,都是仇人了。真石雖只是記名弟子,但要回去救人,則必然師徒反目。

老道見真石游移不定,便道:“你的事情,菡萏都與我說了。照我看來,那玉成子根本無意收你為徒,你更無需顧及那份師徒情誼。”

真石問道:“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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