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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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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團子最近迷上了水彩,每天都要畫畫,他一個字鼓搗著水彩塗鴉。

黃梔看了眼她漫畫裏的場景,他曾經將她漫畫裏的場景布置成了婚房,當時只覺得是小情侶之間的濃情蜜意,歡喜的不得了。

如今再看,卻如同卡在心口的鈍刀,不敢多想一分。

怕痛。

裴書臣熟練地洗菜切菜,黃梔不想再胡思亂想,想過去幫忙,她洗著菠菜,抓在手裏瀝水,左右看了看,似乎不知道該放哪裏。

她沒做過這些事,做起來很生疏,即使生了兩個孩子,還是不會做家務。

正猶豫的時候,裴書臣遞過來一個瀝水的菜籃,黃梔下意識將菜放進去,這才去看他,裴書臣頭也沒回,開火炒菜。

吃飯的時候大多數都是沈默。

團子衣服上都是顏料,裴書臣只帶他洗了手,其他都放任不管,任由團子自己將小餐桌弄的一塌糊塗。

“你比我會帶孩子。”黃梔突然說道。

裴書臣擡眸,沒說什麽,繼續吃著菜。

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誰也不提五年前分開的事,甚至很少交流,只是默契地一起分開照顧團子和阿厘。

至於各自的事業,好像從無交集。

黃梔是從老餘那裏知道十裏弄堂一半以上的房產都在裴書臣手中。

起初是要拆了蓋商場的,畢竟這附近有電影院,有寫字樓,有高檔小區,就差高檔商場。裴書臣是學建築設計的,但是他做房產開發生意,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

他們在十裏弄堂‘丫’字形街口電線桿上看到招牌廣告的時候,他就說過,要拆了這裏蓋大樓。

那個時候他就有了這樣的眼光。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將這片老舊的弄堂騰挪出來,五年時間,竟打造成鬧市裏小資情|調的懷舊文藝地。

連著這一片的房價都翻了好幾番。

現如今只剩下小部分房子沒有出售,不過這個時候很少有人再出售,這裏的原住民自己住覺得浪費,就租給別人做工作室。

像黃梔這樣荒廢了五年的院子,還是極少見的。

裴書臣這間院子,似乎平時也是安靜地關著門。黃梔回國後第一次來,卻見家裏一切家具齊全,比他在郊區的別墅裏更有人情味,像是經常住人的樣子。

黃梔放下筷子喝了口水,“這裏好像沒什麽改變。”

“你還記得?”

“嗯?”黃梔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去看裴書臣時,他正在替團子整理小餐桌,以至於讓她有種錯覺,好像方才帶著隱隱怨氣的語氣不真實。

黃梔想了下,“你買下十裏弄堂這麽多房產,是料定這裏有升值空間嗎?”

雖然現如今的十裏弄堂從高處俯瞰,是一座‘串’字形軸對稱的建築美學,九十年代的覆古的建築很有文藝情|調,可五年前誰又知道呢。

“這裏蓋商場或者蓋大樓其實更賺錢。”

黃梔看著他,“九十年代的建築也不屬於古建築,其實在別的地方也能看到這種老舊的建築,不過都已經荒廢了。”

意思是,十裏弄堂還沒有覆古有價值到需要保護的地步。

站在如今的角度來看,誰要是拆這裏,那是破壞古建築,犯了眾怒。可往前倒推,那時的十裏弄堂還是臟亂差的片區,拆了才是最合理的,要想強行保護,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困難。

自己買下的院子可以不拆,那別人的院子呢,人家在自家的宅基地拆了蓋房子總可以吧,

可黃梔走過十裏弄堂,好像有幾家修補過的痕跡,不過整體都保留了最初的建築。

“拆了重建很簡單,可之後呢,我需要重新再選址,再蓋樓,周而覆始重覆著一個動作。”

“你除了十裏弄堂之外,大多數項目都是在蓋大樓。”

黃梔看著他,“為什麽單單是這裏?”

裴書臣收拾著碗筷,“再晚就會耽誤阿厘休息。”

黃梔沒再追問,她與團子坐在後排,團子手裏抱著斑斑,絮叨著說要給阿厘和斑斑講故事。

大多數時候,黃梔與裴書臣都是沈默地,一直到醫院,卻看到姜巖正在哄阿厘睡覺。

阿厘一聽到動靜,立刻坐起來,依舊瘦弱稚氣,可眼睛亮晶晶的,顯然是在等他們。

黃梔忙抱起阿厘,溫柔地說話,團子抱著斑斑湊了上去,兄妹倆摸著貓咪打打鬧鬧。

姜巖與裴書臣誰也沒先開口,不過今天的姜巖似乎氣壓很低,突然起身踢了下椅子,黃梔立刻去看他。

姜巖摸著鼻子低著頭,“梔子我有話跟你說。”

黃梔還沒做出反應,阿厘突然向裴書臣伸出雙臂,她很少主動去抱除了黃梔以外的任何人,那怕是從小帶她的姜巖。

裴書臣接過阿厘,黃梔站起來,卻聽到一聲細弱蚊蠅的聲音“爸爸”。

時間似乎靜默了一瞬,黃梔瞳孔地震,僵硬地轉頭去看阿厘,她不確定自己是幻聽,還是耳朵失聰。

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任何聲音。

黃梔急的一把掐住裴書臣的手臂,“阿厘,你剛才說話了嗎?”

裴書臣也是楞住原地,因為阿厘是在他耳邊叫的‘爸爸’,他聽的真切。

這段時間他也了解了阿裏的情況,不是啞巴,也沒有失聰,只是從出生起就沒有哭過,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偏偏心思又極其敏感。

他也聯系了很多專家,結論與黃梔說的大致相同。

孩子從嬰兒時,由於母親的情緒帶來的影響造成的創傷,這種情況有可能一下子就好了,有可能永遠都這樣。

還有就是孩子身體比一般的孩子要虛弱的多。

這一聲‘爸爸’讓裴書臣心神激蕩,好似這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釋然了,阿厘不是他的孩子又怎樣。

她開口第一句就叫他‘爸爸’,他還有什麽要去計較的。

可是就在黃梔與裴書臣激動的時候,阿厘卻再也不肯說話,只是將臉埋進裴書臣頸窩,似乎困了。

黃梔看著阿厘,“那我先去看看姜巖,他這幾天好像不太對勁。”

裴書臣並沒有理會,黃梔也已經習慣。

她剛走出病房,就看到姜巖靠著墻,一動不動,“我也聽見了,恭喜。”

“這麽說是真的?”黃梔眉開眼笑,拉著姜巖的手臂,“…你到底出了什麽事?你這段時間總是不對勁。”

姜巖怔怔盯著她,忽然自嘲一笑,“我要回去了。”

“回……?”黃梔突然明白姜巖說的‘回去’指的是回他父母身邊,她突然有些不舍,“怎麽會這麽突然?”

姜巖陪了她五年,最痛苦不堪的五年,什麽也不計較,幫她帶孩子,給她看病,忍受她的發瘋。

她虧欠姜巖的太多太多了。

姜巖笑笑,“季汀蘭家的企業出了點問題,需要聯姻,我回去娶她。”

黃梔:“……”

季汀蘭,她只在大學見過,一個很漂亮很精致的女孩子,那次在圖書館讓她幫忙送禮物,應該也是為了見她吧。

可惜之後她們沒有再見過。

在國外的五年,她斷斷續續地病著,姜巖一直陪在身邊,卻一次也沒有提起過季汀蘭。

現在突然說起,還說要回去聯姻,黃梔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怎麽?”姜巖問。

黃梔笑了下,“沒什麽,只是覺得很突然。你這些天就是因為這個才心情不好的嗎?”

姜巖看向黃梔,笑道:“我沒有心情不好,你現在也好多了,阿厘也好了,我也該回去履行我的責任了。”

黃梔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我沒有騙過你。”

“我今晚的飛機,黃梔,再見。”

這是黃梔最後一次見姜巖,之後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她像是失去一個老朋友般呆楞。

泊聞表哥不知何時出現,輕拍著她的肩膀,“你現在很好,在書臣身邊,可以不藥而愈,姜巖很放心。”

“哥,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沒有騙姜巖,可以我的心做不到,我也很愧疚,我誤會了小姑姑五年,我只為自己著想,我……”

泊聞抱著黃梔,“你要是願意多為自己著想,我也就放心了。”

“不哭了,他們都還在裏面,別讓阿厘和團子看到你哭過。”

團子在裴書臣懷裏睡熟,兩人並排走在十裏弄堂的青石板路上,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偶有重疊。

兩人走的很慢,一直到黃梔家門口,她停下,拿出鑰匙開門,裴書臣看了她一眼,將團子給她。

黃梔進院關上門,站定,門外好像一點動靜都沒有。

許久,黃梔抱著團子上樓,小心將兒子放床上,蓋好被子,她去拉窗簾的時候,才看到裴書臣進了隔壁院子。

黃梔慢慢坐下。

倆人心裏都很清楚,再也回不到從前,住在隔壁,其實就是最好的結局。

五年的誤會與錯過,讓倆人心裏有太多的結,解開了,就是一道傷疤,不解開,就永遠是一個心結。

黃梔恨辜負小姑姑的那個男人,可裴書臣偏偏又是那個男人的兒子,她也在怪他畢業那天的失約,那就是一個分開的決然的切割點。

有時,她又覺得自己太矯情,一切都過去了,又何必斤斤計較。可裴書臣似乎也在斤斤計較,也在糾結。

也罷,就這樣吧。

黃梔靠著窗戶,月色灑進窗內,一室清輝。

青磚墻似乎有她的呼吸,她的溫度,她的心跳……裴書臣觸摸著墻壁,想到她們母子就在隔壁,伸手就能觸摸,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弧度。

今夜,也能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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