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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之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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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之抱

才走蓮苑的範青許,就被門口的陣仗所嚇壞。

蓮苑之外,站著二三十個人,他們有的抱著箱子,有的擡著扁擔,有的牽著馬車。

手裏頭的東西各不相同,可卻有一個共同點,那些東西上,都蒙著紅色的布。

這是下聘之禮。

範青許楞了一下,為首穿著繡花棗紅褙子的媒婆就前來施禮,“恭喜青許公子!可是要攀上一門貴親了。”

“是不是弄錯了?”範青許皺了皺眉,轉身就要回蓮苑關門。

媒婆忙拉住範青許衣袖,“不是給青許公子說親,是給公子家裏的妹妹——白若月姑娘。”

“什麽?!”範青許腳上停下,“胡鬧!我怎不知有誰要給月兒說親?”

正在廚房做飯的楊大娘聽見動靜,也走出來,看見門口滿滿登登一巷子的聘禮,嚇得不清,“公子……誰?月兒?哪家來娶?”

媒婆笑臉相迎:“範無咎公子,範縣令的義子啊。這該是十裏八鄉最好的一門親事了。”

楊大娘皺了皺眉頭,這些人是不是弄錯了?月兒是公子房內人啊?她不敢出聲,趕緊走回屋裏去。

範青許蹙著眉,“你們弄錯了!”說罷,他邁過門檻,將門關上。

楊大娘瞧出來範青許很不高興,就問了一句:“公子今日不出去了?”

“月兒呢?”範青許問。

“早早就走了,說今日去濟善堂,約了什麽病人。”楊大娘透過門縫往外看,媒婆一臉無奈,仍等在門口,便問:“公子,他們不走,怎麽辦?”

“不理他們……”可若是月兒回來了,瞧見了,自己怎麽說呢?

範青許一時間又矛盾起來,自己是不是應該將這個問題拋給月兒,讓她自己選。但是又想著,若是自己說出讓她選的話,是不是也錯了?畢竟昨夜裏,自己還輕薄她來著。

他慢慢地朝著書房走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忽然背後湧來一股大力氣撞在他身上,整個人險些沒站穩!

“公子……”白若月從濟善堂跑回來,從後門入了蓮苑,剛好看見範青許的背影。她朝著範青許狂奔而去,於他身後抱住他。

“月兒?”範青許還沒來得及問,她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就聽身後的姑娘抱著自己嗚嗚哭了起來。他的手落在自己腰上她的手上,本來是要扳開那手掌的,卻在聽見她的哭聲後,揉了揉她手背,“怎麽哭這麽傷心?”

“昨夜裏死的的人是憐珠,對不對?”白若月靠在範青許背脊上,放肆地哭著。

“是。”範青許嘆息一聲。

“我們快一點找到賬本好不好?”白若月乞求道:“快一點離開這裏,好不好?公子,你帶著我離開這裏,好不好?”她想快一點離開孽鏡地獄,一日都不想在這裏待著了。這個世間所帶來的絕望,讓她覺得渾身沒有力氣。

月兒讓自己帶她走,走去哪呢?範青許想了想,是那日說的無雨之地麽?這世間有麽?

他仰頭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看著雨雲越來越近,想來不出一炷香的時辰,這裏又要下雨了。

範青許覺得眼下的自己做不到,帶她去一個“無雨之地”,卻很想給她一個虛假的承諾,讓她心安,讓他的小姑娘不再傷心。他捏住月兒的手,轉身面對她,“好。我盡快結束這一切,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嗙嗙嗙!”正門的銅環被人敲響,是媒婆。

媒婆領了禮金,自是要盡忠職守,才吃一次閉門羹也算不得什麽。與她從範無咎那裏拿到的禮金相比,這點兒困難算什麽呢?媒婆站在蓮苑門口高喊:“喜婆受範無咎公子之請,特來貴府討門親事,以結兩姓之好。恭候蓮苑公子、小娘子啟門!”

白若月詫異望向門處,又一臉迷惑地看向範青許。媒婆重覆說著那一段話,“……特來貴府討門親事……”

在她迷茫之時,媒婆已經重覆說了三回。

範青許欲言又止,踟躕著自己要怎麽解釋,還是問一問她是否願意呢?

就聽白若月憤恨地望著他,“範青許!你將我賣給他了?”

“沒有!不可能!”範青許脫口而出,他拉著白若月入了房門,唯恐兩人聲音大了被門外的人聽去。說完,又道:“我只是想讓你自己選!起碼……起碼你自己選的,你才不會後悔。”

“若是讓我選,”白若月停下腳步,看著範青許的背影,問:“我喜歡誰,你瞧不出麽?”

“不,不知……”範青許又說謊了,他明明曉得。昨夜那個綿長的吻,說明了一切。

他自欺欺人地小聲說著:“我只是為了你考慮。也許,也許他……他真的是個還不錯的人……”

範青許說著說著就低落起來,因為他心底發現,即便他不願意承認,可範無咎之於月兒,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他

會待月兒好,給她想要的生活,也許會過得比跟自己在一起時還要好。月兒不是想去廣陵麽?範無咎定會帶著她去的。

雖然範縣令不是好人,可他卻從不讓範無咎沾染七石散,也不讓他去望春樓。範無咎是個好人啊……

白若月一聽,氣得火冒三丈,她快一步走到範青許面前,仰著頭指名道姓地兇著喊道:“範青許!”

“我……”我只是想尊重一下你的想法而已。範青許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個字,就發現唇被封上了。昨日夜裏的吻,或可怪罪於酒或者夢。眼下,這小姑娘就這樣懟了過來,範青許整個人腦子都是懵的。

白若月將人按到門板上就親,那吻帶著三分氣焰,揉了兩下,這好似不夠解氣,最後還惡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這才氣沖沖地問,“我心上的人是誰?”

“我。”範青許眼下十分肯定,因為剛才那個甜得醉人的吻。那吻帶著她的力道,於他而言是姑娘濃烈的愛意。可是,他卻道:“不行。”

“好,承認喜歡就行。”白若月不貪心,破涕為笑。

範青許看著月兒笑,他想了半晌,自己糾結來糾結去,竟然還沒一個姑娘幹脆利落,也跟著她笑了。

白若月頓了頓,忽然靈光乍現,問道:“若是我答應嫁給範無咎,是不是就有機會去範府了?”

“你什麽意思?”範青許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最近唉聲嘆氣,因為沒機會去範府拿賬本?”她推了範青許一把,“快去回媒婆,先應下來。屆時你我同去範府,想辦法拿賬本。”

範青許臉色一下子就黑了下來,“我後悔了。”他後悔方才不應該同她說“不行”,讓她覺得自己並不是很堅定,才有了這樣以身犯險的想法。

“後悔什麽?”

“不行,這樣不行。”範無咎斬釘截鐵道。月兒若以這樣的目的嫁給範無咎,不行,自己只會成為她的累贅。

“舍不得麽?”白若月忍著心裏的一點小得意。

“我若是事敗了,會連累你。”範青許實話說道。

“既然知曉賬本一定在思思的別院,上次沒找到,也許這次就能找到呢?”

月兒所說,正是自己所想,範青許問:“你……你怎麽知曉?”

“你說的,你沒說的,我全都知曉。”白若月威脅到:“你若是再瞞著我,我……我……”白若月想著,到底什麽才能威脅到範青許呢。她頓了頓,嘆息一聲,“那你若是事敗了,生死我都隨你去。”

“不行!”範青許低吼了一句。

她終於抓到範青許的軟肋了,竟然和青廣陵一樣,不過都是自己。白若月道:“我覺得可行。”

“月兒!”

白若月放下心來,開始說著自己的計劃,“我先應下來,而後,你你作為我的家人,要同他的家人範縣令去見面。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入了範府。等找到賬本,我就悔婚。雖然……這樣有些對不住範公子,但是……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

範青許生氣了,“不行,我不能讓你去。”他擡手將門後橫梁閂住,“不許去!”

“你想要做什麽?”白若月問。

“不讓你去。”範青許眼裏在眼眶裏打轉,他不許月兒為了自己冒險,也不許她為了自己去嫁給旁人,假裝也不行……他從未如此正面過自己的心意,人都是被逼到了絕境才能發現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他想要他的月兒,好好地活著。若是可以,跟自己生活在一起……

“好,聽你的,我不去。”白若月看著範青許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心頓時就軟了。她在此間活著的所有意義,都是為了範青許。他已經表明了心意,那她再沒別的顧慮。

她貼到範青許懷裏,抱住了他,在他胸膛蹭了蹭,“那就讓抱一下吧,我好想你……”

“我們不是早上才見過?”範青許不懂,這樣的情話,可以大白天就說出來麽?他不理解,可嘴角卻偷偷地笑了。

“讓我抱抱你吧。在這裏,活著好累啊。”

“好。”範青許的手在月兒身上緊了緊,因為他也需要這樣的擁抱,讓他也更有力氣地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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