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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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回了南城之後，江聿聲又開始窩在病房裏的床上，看電影，打游戲，偶爾葉林和回過來陪他聊會兒天。
陳漾依然每天雷打不動地來三次，一切好像都沒變，但好像又都變了。
腫瘤切除手術安排在十月，江聿聲每天數著日歷上的數字，轉眼間離那天已經不到一個周了，他的頭發這回直接被剃光。
“呀，成和尚了。”江聿聲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竟笑起來。
然後就是葉林和難以置信的發問：“你怎麽光頭都這麽帥？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怎麽，羨慕哥的顏值了？哥的3級腦瘤切片也羨慕嗎？”
“江聿聲，你這人真不會開玩笑。”
他只是笑了笑，沒理葉林和。
“什麽時候的手術？”
“後天上午十點。”
葉林和靠在墻上，聞言點點頭，說：“別擔心，死不了。”
“你是死神啊？你說死不了就死不了。”
“我信陳漾。”
江聿聲一臉疑惑地盯著葉林和，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好像很熟悉又很陌生，他想努力回憶起來，名字的主人好像對他很重要。想了半天，也沒能跟腦袋裏還記得的誰對上號。
“你的主治醫生。”葉林和無語了一陣，“你這架勢，以後該不會把我也忘了吧？”
“我當然是忘了誰也忘不了你啊。”
手術的前一天，江聿聲站在窗前盯著外面看。他看見樓下花園裏的噴泉，有老人在哪兒散步，有醫生護士不時走過，有拄著拐杖做康覆運動的人，有坐在輪椅上曬太陽的人。
陳漾就在這時候來的。她站在江聿聲旁，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
“等你好了，我也陪你去哪兒逛逛。”
他轉過頭，對陳漾笑。他又瘦了，沒有一絲血氣。
“陳漾，那麽你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好了，你就做我女朋友怎麽樣。”
他蒼白的臉上帶著笑意，陳漾不忍直視，鼻子酸澀。
“現在就可以。”她說。
江聿聲先是楞了下，隨後臉上的笑容更大。他撫著陳漾的臉，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很輕地給她一個吻。
“蓋章，不能反悔。”
陳漾卻望著他，沒什麽反應。停頓幾秒她才說：“江聿聲，蓋章不是這麽蓋的。”
說罷，她踮起腳，吻落在他唇上。
江聿聲扶著她的腰，閉上眼任她親吻自己。陳漾一吻落下，正準備離開，江聿聲卻把她抱得更緊。他一手握住她的後腦勺，更用力地親回去。直到他發白的唇都紅透……
手術還算成功，但江聿聲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他昏睡了一個周才勉強醒過來。那時候葉林和正守著他
“你醒了？”葉林和按了按床頭的按鈕，“醫生馬上就來。”
“你......”
“江聿聲，你該不會不記得我是誰了吧？”葉林和試探地問了句，他看見江聿聲沒說話，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你他媽是不是混蛋！老子照顧你那麽久，說不記得就不記得了？江聿聲你他媽的......”
葉林和說著手抖起來，跪在床邊哭。
這時候，江聿聲笑起來，他說：“葉林和，這麽大人了還哭鼻子？”
“你沒忘啊？媽的，神經病，你剛剛嚇死我了！混蛋！”葉林和說著也跟著他笑起來，嘴裏又不停地罵他混蛋。
“我爸媽呢？”
“阿姨買早飯去了，叔叔有個會今早剛走。”
陳漾到的時候，正看見葉林和給江聿聲粗暴地洗臉。
“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陳漾給他做了些簡單的檢查，“希望沒有並發癥。行吧，沒什麽事，這幾天註意飲食，註意休息，必要的時候也起來運動一下，那我先走啦。”
陳漾走後，江聿聲抓住葉林和正在給他擦拭的手，很認真地說：“葉林和，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她，一定要提醒我，她是我喜歡的女孩，我的女朋友。”
他點頭。
“我想娶她。”江聿聲說。
再次被推進手術室，是在六天後。自那之後，江聿聲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他的眼睛幾乎看不見，記憶更加差，上一秒還在做的事情，下一秒就忘了。
有時候，他甚至想不起來葉林和。葉林和跟他說幾句話，就又想起來了。
那天江聿聲正在翻日記本，他眉頭皺的很深，日記裏的事他有一大半都想不起來。他問葉林和：“陳漾是誰？”
葉林和正在削蘋果，聽這話楞了一下。然後說：“她是你的主治醫生，是你女朋友。你還說你要娶她。”
驀地，一滴淚滴在江聿聲手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四滴接踵而至，眼淚不斷落下。他突然發起瘋，用手狂打自己的腦袋。
葉林和趕緊上前去抱住他。
“江聿聲你幹嘛，別這樣。”
“我他媽是混蛋！我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我把她忘了！”他一直重覆這些話。
幸虧陳漾來得及時，給他一針鎮靜劑，他才逐漸安靜下來。等他睡著後，陳漾把葉林和拉出病房，問他：“怎麽回事。”
“今天他在看日記的時候突然問我你是誰，我告訴他之後就變成那樣。”
陳漾一臉嚴肅，眉頭緊擰，手卻不自然地抖起來。
“葉林和，我很怕。”
她怕的要死，她承受不了任何有關他的意外。
隔天，陳漾來看江聿聲，等他吃完午飯，問他要不要下樓逛逛。
江聿聲點頭。
他整個人都很虛弱，陳漾不敢讓他走路，就找來輪椅推著他下樓。
天氣很好，陽光有些刺眼，照在身上很暖和。
江聿聲沒說話，閉著眼曬太陽。他又變了，更加成熟，更加沈默。
過了幾刻鐘，他對陳漾說：“我想回去了。”
“好。”
回了病房，江聿聲讓陳漾幫他從電視機下面的第二個櫃子裏拿出一個小盒子。
“打開它。”江聿聲說。
陳漾照辦。黑色小方盒裏原來裝了一對白金戒指，中間鑲有鉆石，戒指內圈刻的分別是他們兩個的名字字母縮寫。
“這是？”
“帶上看看合不合適。”江聿聲說，“我這樣子也沒法給你正式求婚了，就當是情侶對戒。”
陳漾一楞。
“我想娶你，真的。”
陳漾哭了。
“我姑娘別哭。”他說著替陳漾擦眼淚。
“江聿聲。”
“我在。”
陳漾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眼中滿是堅毅。
她說：“我嫁。”
那是江聿聲第二次跟她接吻。江聿聲把陳漾放倒在床上，他們熱烈地親吻。陳漾把手搭在他脖子上，江聿聲手從她腰間的衣服伸入，即將碰到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了。正要離開，被陳漾一把抓住手。
“陳漾，我不能。”
“那你吻我。”
說罷，江聿聲再次吻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下來。病房裏的兩人相擁而眠。江聿聲醒了，他盯著懷裏熟睡的陳漾看，然後無聲地落淚。
他取出小盒子裏的戒指，給自己戴上，也給陳漾戴上，然後親了下她的手指。
“我愛你。”他說。
那一晚他們什麽都沒做，只是像一對平常愛侶，在一起度過一個平常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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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回了南城之後，江聿聲又開始窩在病房裏的床上，看電影，打游戲，偶爾葉林和回過來陪他聊會兒天。
陳漾依然每天雷打不動地來三次，一切好像都沒變，但好像又都變了。
腫瘤切除手術安排在十月，江聿聲每天數著日歷上的數字，轉眼間離那天已經不到一個周了，他的頭發這回直接被剃光。
“呀，成和尚了。”江聿聲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竟笑起來。
然後就是葉林和難以置信的發問：“你怎麽光頭都這麽帥？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怎麽，羨慕哥的顏值了？哥的3級腦瘤切片也羨慕嗎？”
“江聿聲，你這人真不會開玩笑。”
他只是笑了笑，沒理葉林和。
“什麽時候的手術？”
“後天上午十點。”
葉林和靠在墻上，聞言點點頭，說：“別擔心，死不了。”
“你是死神啊？你說死不了就死不了。”
“我信陳漾。”
江聿聲一臉疑惑地盯著葉林和，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好像很熟悉又很陌生，他想努力回憶起來，名字的主人好像對他很重要。想了半天，也沒能跟腦袋裏還記得的誰對上號。
“你的主治醫生。”葉林和無語了一陣，“你這架勢，以後該不會把我也忘了吧？”
“我當然是忘了誰也忘不了你啊。”
手術的前一天，江聿聲站在窗前盯著外面看。他看見樓下花園裏的噴泉，有老人在哪兒散步，有醫生護士不時走過，有拄著拐杖做康覆運動的人，有坐在輪椅上曬太陽的人。
陳漾就在這時候來的。她站在江聿聲旁，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
“等你好了，我也陪你去哪兒逛逛。”
他轉過頭，對陳漾笑。他又瘦了，沒有一絲血氣。
“陳漾，那麽你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好了，你就做我女朋友怎麽樣。”
他蒼白的臉上帶著笑意，陳漾不忍直視，鼻子酸澀。
“現在就可以。”她說。
江聿聲先是楞了下，隨後臉上的笑容更大。他撫著陳漾的臉，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很輕地給她一個吻。
“蓋章，不能反悔。”
陳漾卻望著他，沒什麽反應。停頓幾秒她才說：“江聿聲，蓋章不是這麽蓋的。”
說罷，她踮起腳，吻落在他唇上。
江聿聲扶著她的腰，閉上眼任她親吻自己。陳漾一吻落下，正準備離開，江聿聲卻把她抱得更緊。他一手握住她的後腦勺，更用力地親回去。直到他發白的唇都紅透……
手術還算成功，但江聿聲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他昏睡了一個周才勉強醒過來。那時候葉林和正守著他
“你醒了？”葉林和按了按床頭的按鈕，“醫生馬上就來。”
“你......”
“江聿聲，你該不會不記得我是誰了吧？”葉林和試探地問了句，他看見江聿聲沒說話，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你他媽是不是混蛋！老子照顧你那麽久，說不記得就不記得了？江聿聲你他媽的......”
葉林和說著手抖起來，跪在床邊哭。
這時候，江聿聲笑起來，他說：“葉林和，這麽大人了還哭鼻子？”
“你沒忘啊？媽的，神經病，你剛剛嚇死我了！混蛋！”葉林和說著也跟著他笑起來，嘴裏又不停地罵他混蛋。
“我爸媽呢？”
“阿姨買早飯去了，叔叔有個會今早剛走。”
陳漾到的時候，正看見葉林和給江聿聲粗暴地洗臉。
“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陳漾給他做了些簡單的檢查，“希望沒有並發癥。行吧，沒什麽事，這幾天註意飲食，註意休息，必要的時候也起來運動一下，那我先走啦。”
陳漾走後，江聿聲抓住葉林和正在給他擦拭的手，很認真地說：“葉林和，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她，一定要提醒我，她是我喜歡的女孩，我的女朋友。”
他點頭。
“我想娶她。”江聿聲說。
再次被推進手術室，是在六天後。自那之後，江聿聲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他的眼睛幾乎看不見，記憶更加差，上一秒還在做的事情，下一秒就忘了。
有時候，他甚至想不起來葉林和。葉林和跟他說幾句話，就又想起來了。
那天江聿聲正在翻日記本，他眉頭皺的很深，日記裏的事他有一大半都想不起來。他問葉林和：“陳漾是誰？”
葉林和正在削蘋果，聽這話楞了一下。然後說：“她是你的主治醫生，是你女朋友。你還說你要娶她。”
驀地，一滴淚滴在江聿聲手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四滴接踵而至，眼淚不斷落下。他突然發起瘋，用手狂打自己的腦袋。
葉林和趕緊上前去抱住他。
“江聿聲你幹嘛，別這樣。”
“我他媽是混蛋！我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我把她忘了！”他一直重覆這些話。
幸虧陳漾來得及時，給他一針鎮靜劑，他才逐漸安靜下來。等他睡著後，陳漾把葉林和拉出病房，問他：“怎麽回事。”
“今天他在看日記的時候突然問我你是誰，我告訴他之後就變成那樣。”
陳漾一臉嚴肅，眉頭緊擰，手卻不自然地抖起來。
“葉林和，我很怕。”
她怕的要死，她承受不了任何有關他的意外。
隔天，陳漾來看江聿聲，等他吃完午飯，問他要不要下樓逛逛。
江聿聲點頭。
他整個人都很虛弱，陳漾不敢讓他走路，就找來輪椅推著他下樓。
天氣很好，陽光有些刺眼，照在身上很暖和。
江聿聲沒說話，閉著眼曬太陽。他又變了，更加成熟，更加沈默。
過了幾刻鐘，他對陳漾說：“我想回去了。”
“好。”
回了病房，江聿聲讓陳漾幫他從電視機下面的第二個櫃子裏拿出一個小盒子。
“打開它。”江聿聲說。
陳漾照辦。黑色小方盒裏原來裝了一對白金戒指，中間鑲有鉆石，戒指內圈刻的分別是他們兩個的名字字母縮寫。
“這是？”
“帶上看看合不合適。”江聿聲說，“我這樣子也沒法給你正式求婚了，就當是情侶對戒。”
陳漾一楞。
“我想娶你，真的。”
陳漾哭了。
“我姑娘別哭。”他說著替陳漾擦眼淚。
“江聿聲。”
“我在。”
陳漾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眼中滿是堅毅。
她說：“我嫁。”
那是江聿聲第二次跟她接吻。江聿聲把陳漾放倒在床上，他們熱烈地親吻。陳漾把手搭在他脖子上，江聿聲手從她腰間的衣服伸入，即將碰到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了。正要離開，被陳漾一把抓住手。
“陳漾，我不能。”
“那你吻我。”
說罷，江聿聲再次吻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下來。病房裏的兩人相擁而眠。江聿聲醒了，他盯著懷裏熟睡的陳漾看，然後無聲地落淚。
他取出小盒子裏的戒指，給自己戴上，也給陳漾戴上，然後親了下她的手指。
“我愛你。”他說。
那一晚他們什麽都沒做，只是像一對平常愛侶，在一起度過一個平常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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