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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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束
02
夕城的景是出了名的好看，江聿聲和陳漾第二天去了千駝寺。千駝寺坐落在九焉山的半山腰，據說凡是在千駝寺許過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我才不相信這個寺廟有那麽神奇。”江聿聲一面爬山一面說。
“你都沒試過，萬一就是真的呢。”
“不可能，我小江爺從來都是不信天地不信鬼神。”江聿聲停下喝了口水，“我連自己都不信。”
“為什麽？”
“哪有什麽為什麽，自欺欺人聽過嗎？”江聿聲笑了笑，嘴角邊掛上一個梨渦，“陳醫生，我們不走快點就趕不到蹭寺裏的齋飯啦。”
陳漾有些出神，原來他記住了。
千駝寺山門前的空地上有棵桃樹，長得很老了。這個季節還沒開花，樹幹上掛了許多木牌，上面寫滿了心願。
“走啊，我們去試試。”
“你不是說你不信嗎？”
“小爺我一生就迷信這一回，希望它真能讓我如願以償。”
江聿聲和陳漾一人拿了個許願牌。江聿聲寫得飛快，寫完就掛上了，陳漾私心裏想看看，奈何他掛得太高，根本看不見。
“陳醫生，你寫的什麽？”
“不告訴你。”
“喲，還有小秘密呢？”
“你不也是嗎？掛那麽高不讓誰看？”
江聿聲無話可說，只好轉移話題：“來的季節不對，下次帶你來看桃花。”
兩人在千駝寺逛了一會兒，上了香，說要蹭齋飯是假的，出了千駝寺一路朝山頂走去。
正是銀杏葉落得最歡的時候。沿路栽種的銀杏樹落葉紛紛而下，不似落木那般淒涼，金黃的樹葉像在下銀杏雨，美好到讓人走不動路。
陳漾這時候正站在一棵樹下，望著腦袋不知道在看什麽。
“陳醫生。”江聿聲喊了句，在陳漾轉過腦袋的瞬間抓拍了一張，一片葉子剛好落到她肩上。江聿聲心下一動，把照片設置成壁紙。
“拍了什麽，我看看。”陳漾走過去，“技術挺好啊。”
“那肯定。”江聿聲不禁有些臉紅。
站在九焉山的山頂張望，最好看的景在黎明的時候，太陽剛剛露出一個角，天還有些暗，再過一會兒，就能看見雲海了。九焉山在雲海裏若隱若現，整個雲層像是鋪上一層金光。
這是江聿聲在網上查到的，他們沒看到。
“真遺憾，我們應該昨晚來的，爬上山頂正好能看見日出。”江聿聲說。
“至少來過，就不遺憾。”陳漾說。
下山的路要快許多，等兩人回到酒店，已經是下午3點了。吃了點東西，陳漾來給江聿聲做一些檢查。
“陳醫生，您這裝備真夠多的。”
“這些設備不帶夠，我怎麽放心讓你出來。”
江聿聲註視著陳漾把她那些儀器一個個都給自己“試”了一遍才消停，折騰了老半天。
“晚上想吃什麽？”陳漾一邊收拾一邊問。
“怎麽，你要請客？”
“你說，我就請。”
“成。”
兩人去了一條小吃街，這時候還沒熱鬧起來。店鋪陸陸續續地開張，街上人很少。挑挑揀揀，江聿聲最後決定吃燒烤。
他們去的那家燒烤店已經坐了點人，江聿聲要了個在店外的位置，他說坐這兒一會兒熱鬧。
天黑下來後，街上便張燈結彩，街道有些狹窄，幾乎各家店鋪外都搭了棚，兩邊樓房連接上幾根繩索，上邊掛滿五彩燈籠，當真像燈會。
江聿聲吃東西無辣不歡，常常是怎麽辣怎麽來。烤魷魚串，烤雞翅，烤牛肉串，烤魚，錫紙腦花，苕皮，西蘭花，土豆片什麽的，都被他撒上滿滿一層辣椒粉，最後還要裹一層辣椒油。啤酒喝的是雪花，罐裝的那種。
但陳漾沒準他碰一點辣椒，喝一滴酒。
“你別用那個眼神怨恨我，你不能吃。”
江聿聲氣極了，點好的菜他卻不能吃。最後實在餓，吃了碗蛋炒飯，其他的陳漾也沒吃幾口，全浪費掉了。
在酒店待了一天，江聿聲又約著陳漾去電玩城。他買了一堆游戲幣裝滿整個小籃子。他先是自己放開了玩，後來就變成他手把手教陳漾玩，不時還要吐槽她兩句。
“陳漾你笨死了。”
從電玩城出來，又馬不停蹄地奔去游樂園。江聿聲原本想拉著陳漾去鬼屋，但陳漾嚴詞拒絕。他又問要不要坐過山車，跳樓機，海盜船，大擺錘，碰碰車，大回環滑梯。然而，陳漾去玩了旋轉木馬。
她特意挑了一匹白馬，江聿聲坐南瓜車。兩人一前一後，像極了童話裏灰姑娘的故事。
那些刺激項目陳漾不陪江聿聲玩，兩人在游樂園又逛了會兒，然後去坐摩天輪。
天將降暗下，整個夕城又開始絢爛地亮起來。
在他倆坐著摩天輪快升到頂時，不知哪裏開始放煙花，點亮整片天空。
陳漾看得入迷，沒註意到一旁的江聿聲有些不對勁。等她反應過來，江聿聲已經暈倒了。
他被連夜送去醫院，由於情況特殊，處理起來稍有麻煩。還好江聿聲只是恐高，受了點刺激。
“你傻嗎，恐高還坐摩天輪，還敢玩哪些刺激的項目。”陳漾有些生氣。
這時江聿聲已經醒過來，他有氣無力地反駁：“這不是沒去嗎。”
“怎麽，不去還委屈你了？”
“沒有。”
“好好休息幾天，暫時也別活動了。”
江聿聲不敢違抗，他怕陳漾發火，他不想讓陳漾擔心。
被關了兩天，江聿聲實在無聊得緊，恰巧那晚有音樂節演唱會，他求了陳漾好久才能出去。
進場的時候，江聿聲給他和陳漾一人買了一根熒光棒，他說這樣炫酷。
這個音樂節請的多是一些網紅，江聿聲大都不認識，卻叫得挺歡，比人家正牌粉絲還激動。整個廣場上都很嘈雜，江聿聲看了眼陳漾。
他說：“陳漾，我以後也給你寫首歌怎麽樣？”
陳漾答：“好啊。”
“歌名就叫，我喜歡你。”
“叫什麽？”陳漾沒聽清。
“什麽叫什麽，你聽錯了。”
“哦。”
江聿聲又一下安靜下來，手裏仍然高舉熒光棒，卻一聲不吭。
“你怎麽不叫了？”
“嗓子疼。”
那天晚上，同樣的話江聿聲說了兩遍。第二遍剛好是在臺上一個歌手結束演唱後全場尖叫時說的，他微弱的聲音被喊叫聲蓋過。
他們幾乎把整個夕城都逛完了。陳漾最喜歡的地方是黎安鎮，那兒釀的梅子酒據說是整個夕城最好喝的
江聿聲在某次和陳漾逛街的時候，陳漾穿了條藍色連衣裙，袖口是泡泡袖設計，束腰，裙擺直到膝蓋。
“好看。”他說。
陳漾笑了笑。
他們去了蘭明湖，聽說那裏有游船，可以坐船環湖游。
船上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其他游客。江聿聲很安靜，他雙手張開靠在船邊，望向湖面。迎面吹來的風亂了他的發型，他瞇著眼，陽光灑在整個人身上，一副懶懶的模樣。
陳漾坐他對面，這會兒盯著他看。他皮膚病態般得白，渾身透著一股疏離感，讓人難以靠近。陳漾一下子想起什麽，眼神逐漸暗淡。
他是南城江家的小少爺，上頭還有個哥哥。他生來不需要操心任何事，無論是家族，事業還是個人，他都有傲氣的資本。如今卻被病痛削平了棱角，被迫收回渾身的刺，隨時能被人宰割。
此時江聿聲瞇著眼吹風，平淡得讓人心疼。他不似從前到哪兒都一副太子爺的姿態，而有一種無所容心的氣質。
吹了很久的風，江聿聲突然意識到離自己做手術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不知什麽時候，江聿聲回頭對她說：“陳漾，我們回去吧，回南城。”
陳漾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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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城的景是出了名的好看，江聿聲和陳漾第二天去了千駝寺。千駝寺坐落在九焉山的半山腰，據說凡是在千駝寺許過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我才不相信這個寺廟有那麽神奇。”江聿聲一面爬山一面說。
“你都沒試過，萬一就是真的呢。”
“不可能，我小江爺從來都是不信天地不信鬼神。”江聿聲停下喝了口水，“我連自己都不信。”
“為什麽？”
“哪有什麽為什麽，自欺欺人聽過嗎？”江聿聲笑了笑，嘴角邊掛上一個梨渦，“陳醫生，我們不走快點就趕不到蹭寺裏的齋飯啦。”
陳漾有些出神，原來他記住了。
千駝寺山門前的空地上有棵桃樹，長得很老了。這個季節還沒開花，樹幹上掛了許多木牌，上面寫滿了心願。
“走啊，我們去試試。”
“你不是說你不信嗎？”
“小爺我一生就迷信這一回，希望它真能讓我如願以償。”
江聿聲和陳漾一人拿了個許願牌。江聿聲寫得飛快，寫完就掛上了，陳漾私心裏想看看，奈何他掛得太高，根本看不見。
“陳醫生，你寫的什麽？”
“不告訴你。”
“喲，還有小秘密呢？”
“你不也是嗎？掛那麽高不讓誰看？”
江聿聲無話可說，只好轉移話題：“來的季節不對，下次帶你來看桃花。”
兩人在千駝寺逛了一會兒，上了香，說要蹭齋飯是假的，出了千駝寺一路朝山頂走去。
正是銀杏葉落得最歡的時候。沿路栽種的銀杏樹落葉紛紛而下，不似落木那般淒涼，金黃的樹葉像在下銀杏雨，美好到讓人走不動路。
陳漾這時候正站在一棵樹下，望著腦袋不知道在看什麽。
“陳醫生。”江聿聲喊了句，在陳漾轉過腦袋的瞬間抓拍了一張，一片葉子剛好落到她肩上。江聿聲心下一動，把照片設置成壁紙。
“拍了什麽，我看看。”陳漾走過去，“技術挺好啊。”
“那肯定。”江聿聲不禁有些臉紅。
站在九焉山的山頂張望，最好看的景在黎明的時候，太陽剛剛露出一個角，天還有些暗，再過一會兒，就能看見雲海了。九焉山在雲海裏若隱若現，整個雲層像是鋪上一層金光。
這是江聿聲在網上查到的，他們沒看到。
“真遺憾，我們應該昨晚來的，爬上山頂正好能看見日出。”江聿聲說。
“至少來過，就不遺憾。”陳漾說。
下山的路要快許多，等兩人回到酒店，已經是下午3點了。吃了點東西，陳漾來給江聿聲做一些檢查。
“陳醫生，您這裝備真夠多的。”
“這些設備不帶夠，我怎麽放心讓你出來。”
江聿聲註視著陳漾把她那些儀器一個個都給自己“試”了一遍才消停，折騰了老半天。
“晚上想吃什麽？”陳漾一邊收拾一邊問。
“怎麽，你要請客？”
“你說，我就請。”
“成。”
兩人去了一條小吃街，這時候還沒熱鬧起來。店鋪陸陸續續地開張，街上人很少。挑挑揀揀，江聿聲最後決定吃燒烤。
他們去的那家燒烤店已經坐了點人，江聿聲要了個在店外的位置，他說坐這兒一會兒熱鬧。
天黑下來後，街上便張燈結彩，街道有些狹窄，幾乎各家店鋪外都搭了棚，兩邊樓房連接上幾根繩索，上邊掛滿五彩燈籠，當真像燈會。
江聿聲吃東西無辣不歡，常常是怎麽辣怎麽來。烤魷魚串，烤雞翅，烤牛肉串，烤魚，錫紙腦花，苕皮，西蘭花，土豆片什麽的，都被他撒上滿滿一層辣椒粉，最後還要裹一層辣椒油。啤酒喝的是雪花，罐裝的那種。
但陳漾沒準他碰一點辣椒，喝一滴酒。
“你別用那個眼神怨恨我，你不能吃。”
江聿聲氣極了，點好的菜他卻不能吃。最後實在餓，吃了碗蛋炒飯，其他的陳漾也沒吃幾口，全浪費掉了。
在酒店待了一天，江聿聲又約著陳漾去電玩城。他買了一堆游戲幣裝滿整個小籃子。他先是自己放開了玩，後來就變成他手把手教陳漾玩，不時還要吐槽她兩句。
“陳漾你笨死了。”
從電玩城出來，又馬不停蹄地奔去游樂園。江聿聲原本想拉著陳漾去鬼屋，但陳漾嚴詞拒絕。他又問要不要坐過山車，跳樓機，海盜船，大擺錘，碰碰車，大回環滑梯。然而，陳漾去玩了旋轉木馬。
她特意挑了一匹白馬，江聿聲坐南瓜車。兩人一前一後，像極了童話裏灰姑娘的故事。
那些刺激項目陳漾不陪江聿聲玩，兩人在游樂園又逛了會兒，然後去坐摩天輪。
天將降暗下，整個夕城又開始絢爛地亮起來。
在他倆坐著摩天輪快升到頂時，不知哪裏開始放煙花，點亮整片天空。
陳漾看得入迷，沒註意到一旁的江聿聲有些不對勁。等她反應過來，江聿聲已經暈倒了。
他被連夜送去醫院，由於情況特殊，處理起來稍有麻煩。還好江聿聲只是恐高，受了點刺激。
“你傻嗎，恐高還坐摩天輪，還敢玩哪些刺激的項目。”陳漾有些生氣。
這時江聿聲已經醒過來，他有氣無力地反駁：“這不是沒去嗎。”
“怎麽，不去還委屈你了？”
“沒有。”
“好好休息幾天，暫時也別活動了。”
江聿聲不敢違抗，他怕陳漾發火，他不想讓陳漾擔心。
被關了兩天，江聿聲實在無聊得緊，恰巧那晚有音樂節演唱會，他求了陳漾好久才能出去。
進場的時候，江聿聲給他和陳漾一人買了一根熒光棒，他說這樣炫酷。
這個音樂節請的多是一些網紅，江聿聲大都不認識，卻叫得挺歡，比人家正牌粉絲還激動。整個廣場上都很嘈雜，江聿聲看了眼陳漾。
他說：“陳漾，我以後也給你寫首歌怎麽樣？”
陳漾答：“好啊。”
“歌名就叫，我喜歡你。”
“叫什麽？”陳漾沒聽清。
“什麽叫什麽，你聽錯了。”
“哦。”
江聿聲又一下安靜下來，手裏仍然高舉熒光棒，卻一聲不吭。
“你怎麽不叫了？”
“嗓子疼。”
那天晚上，同樣的話江聿聲說了兩遍。第二遍剛好是在臺上一個歌手結束演唱後全場尖叫時說的，他微弱的聲音被喊叫聲蓋過。
他們幾乎把整個夕城都逛完了。陳漾最喜歡的地方是黎安鎮，那兒釀的梅子酒據說是整個夕城最好喝的
江聿聲在某次和陳漾逛街的時候，陳漾穿了條藍色連衣裙，袖口是泡泡袖設計，束腰，裙擺直到膝蓋。
“好看。”他說。
陳漾笑了笑。
他們去了蘭明湖，聽說那裏有游船，可以坐船環湖游。
船上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其他游客。江聿聲很安靜，他雙手張開靠在船邊，望向湖面。迎面吹來的風亂了他的發型，他瞇著眼，陽光灑在整個人身上，一副懶懶的模樣。
陳漾坐他對面，這會兒盯著他看。他皮膚病態般得白，渾身透著一股疏離感，讓人難以靠近。陳漾一下子想起什麽，眼神逐漸暗淡。
他是南城江家的小少爺，上頭還有個哥哥。他生來不需要操心任何事，無論是家族，事業還是個人，他都有傲氣的資本。如今卻被病痛削平了棱角，被迫收回渾身的刺，隨時能被人宰割。
此時江聿聲瞇著眼吹風，平淡得讓人心疼。他不似從前到哪兒都一副太子爺的姿態，而有一種無所容心的氣質。
吹了很久的風，江聿聲突然意識到離自己做手術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不知什麽時候，江聿聲回頭對她說：“陳漾，我們回去吧，回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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