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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隨世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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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隨世遷(七)

伶舟月沒有死。

他強大,不會這麽容易就死,但也受了重傷,毒入骨髓,只要活著,都極為痛苦。

而阿羽,被束縛在魔主殿內,她動不得,伶舟月不知道從哪弄來了兩個凡人女子伺候她,讓她就算是要鬧,也無處可鬧。

到了夜裏,伶舟月松開繩索,讓那兩個凡人伺候她沐浴。

她和伶舟月,都是聰明人。

那兩個凡人畏懼她畏懼得極很,阿羽一看就曉得,若是她跑了,她們會被伶舟月殺死。

伶舟月無聲無息,卻將她拿捏得很好。

阿羽不違抗,一整日面上都沒有什麽波瀾,像是一塊木頭。

等她沐浴完了,伶舟月再用繩索綁住她,將她抱到床榻上。

阿羽閉上眼,他若是要她,她就當被狗咬了好了;或者幹脆順著他,他樣貌、身材都無可挑剔,就當是那些酒樓裏的男倌唄,總之她不吃虧。

閉著眼等了許久,阿羽也沒聽見動靜,再睜開眼,伶舟月只是斜斜側躺在她身邊,漆黑的眸子裏映出她的面容。

阿羽嗤笑:“怎麽不動?”

伶舟月現在的理智在崩潰的邊緣,她哪裏不知道,還敢激他,分明就是有意惹他不快。

他翻身就欺在她身上,床榻抖了抖,他眼睛都漲紅,啞著嗓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那你捆我做什麽?不是想用強嗎?”她帶點嘲諷,三言兩語,就能擊潰他僅有的理智,嘶啦一聲如裂帛,阿羽感到一陣涼意,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外,微微顫抖,她閉眼側過頭。

伶舟月伏在她耳邊,咬她耳垂,用了力,牙印滲出小血珠,她刺痛得縮了縮脖子,他氣息灼人,就在她耳邊道:“樓羽你聽著,我不會動你,不僅如此,我還會好生養著你,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你想去哪,我都帶你去,你想要什麽,哪怕是星星,我也能上諸天神界給你帶下來——但你只能在我身邊,直到我死。”

“我不會放手。”

一直到死。

阿羽再睜開眼,看他如此癲狂,只覺可悲。

伶舟月松開了繩索,又在床榻外設了結界。

什麽叫囚,這便是了。

他在她身側躺下,阿羽流下淚,從眼角滑到耳,冰涼一片。

……

此後一月的時日,伶舟月依舊將她用繩索束縛。

若是她對他臉色好些,他心情不錯,會解開繩索在殿中設結界,讓她多些活動的空間。

有一次,妖魔上來稟告事務,恰恰碰見阿羽在大殿中尋找機關,妖魔大喝一聲“妖孽”,還沒來得及對阿羽出手,伶舟月就瞬行回來,一劍將那妖魔殺死。

他像是知道阿羽一定會四處尋找機關,他沒有怪她,也沒有再將她鎖起來。

此後,伶舟月若是在大殿中有事務處理,他就徑直讓阿羽坐在自己腿上,抱著她議事。

再也沒有妖魔敢對阿羽動手,也沒有人敢在暗地裏嚼舌根。

阿羽先是抵觸,後來像是失去了喜怒哀樂,無論伶舟月是抱她、還是失神地吻她,她都無動於衷。

夜裏他們同床共枕,阿羽有時陷入了沈睡,意識不清,第二天醒來時整個人都掛在伶舟月身上,手攬著他的肩,腿壓在他腰腹上,像是無比親昵的夫妻。他閉著眼,陽光將他的側臉勾勒出精致的弧度,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

阿羽猛地清醒,躲洪水猛獸似的一溜兒縮回去,躲在角落背對著他。

每到這時,再過小半個時辰,等到阿羽身子僵了,再翻身時,伶舟月已經不在了。

只有結界依舊。

阿羽心裏明白,只要伶舟月尚存有意識,她就不可能逃跑。

一日,她對伶舟月道:“我想種些花草。”

她好不容易對他好聲好氣地說話,伶舟月幾乎放下了所有戒備和猜疑,滿心裏只有歡喜。

因為她一句話,他上天入海,一日之內就帶來了十四州幾乎所有奇珍異草,另辟了一方花圃,專門給阿羽種花草。

當然,這些花草都沒有毒性。

阿羽很自覺,每日在花圃中待上幾個時辰,就自己回到魔主殿,到了夜裏,她也主動縮進床榻。

伶舟月有個習慣,每日沐浴完,睡前都要吻她,有時候是輕輕吻她眼睫,有時候是發狠地咬她的唇,而後輾轉在她脖頸上留下暧昧的紅印,不會再往下。

他動情至極,手背上都暴起幾根青筋,阿羽眼裏也不會有一絲波瀾,她冷冷睨他。

他若是心中疼得厲害,會問:“你能不能愛我?”

“哪怕只有一點。”

她不會回答他。

到了子夜,阿羽睡眠尚淺時,偶爾感受到身邊人在顫抖。

她想:興許是毒藥發作了吧。

而後翻身,背對著他。

她看不見,伶舟月側臥著,眼角滴落豆大的清淚,劃過高挺的鼻梁,沒入枕中沾濕一片。

時日又過了七日。

伶舟月體內的毒已經侵入肺腑。

他從凈室中出來,甚至站不穩身子,扶著大殿中的立柱,臉色煞白,唇無血色,他站了良久,方恢覆原樣,往寢殿走去。

阿羽坐在床邊,像是在等他。

她穿的衣裳和往常不同,是妖魔一族的風格,大片的肌膚袒露在外面,抹胸勾出中間一條細線,紗裙大開大合露至大腿,一雙玉足懸起,較平日的清麗多了點兒嬌艷嫵媚。

他有些疑惑,但歡喜更甚,他甫一走過去,阿羽就握住了他的手,柔軟酥癢的觸感從掌心一路傳到心裏,她拉著他坐在床榻上,道:“你今日來的真晚。”

分明沒什麽波瀾,卻像是在嗔怪他。

這便是毒藥產生的幻覺嗎?

她溫熱纖細的手指覆上他的頰側,捧起他的面,眼眸中倒映著他的容貌,緩緩靠近,等到那吐息即將落在他的唇上時,他猛地將她推開,她倒在床榻上,不明所以。

他冷喝:“離我遠些。”

幻覺,只不過是假的罷了。

她不可能吻他。

哪知那人又爬起來,反而將他一把推倒,她在他耳邊蠱惑:“你不想要我?”

隔著她薄薄的布料,可以感受到玲瓏有致的曲線,她並不算是豐腴,身形更偏向於纖細,但對伶舟月來說,每一條起伏的弧線都恰到好處。

光影朦朧,帷幔波動。

她的手指在他面上游走,往下觸到他的喉結,他幾乎是一剎那將身下的被褥捏緊。

她低下身吻他,幽香旖旎,嬌靨如花,伶舟月分不清是虛幻還是現實,他的目光逐漸渙散。她是從未有過的熱烈,與他唇齒廝磨,他的目很快布滿了血絲,一手握住了她的腰,他用著力,留下了指痕,企圖將她推離,可這一刻,他卻仿佛喪失了所有的力氣。

她舌尖忽然送來什麽東西,甜蜜的味道在口腔中化開。

分明是甜的,他的心口卻痛起來。

痛的他連這片刻的虛幻都抓不住。

她完成了計劃,很快離開他,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已經不能動彈的他,唇留有水漬,微微腫脹,嘴角還有血跡,她卻笑了。

伶舟月就著尚且留存的意識,企圖在她眼中找到一絲動情的痕跡,卻沒有。

阿羽將他的魔主令牌拿在手中。

那些花草沒有毒性,不代表和旁的混在一起沒有毒性。

她上回給自己準備的解藥一直留著,解藥和其中幾株花草研磨在一起,混合成了新的毒藥,能夠麻痹伶舟月。壓在自己舌下,再利用這個纏.綿不已的吻,給他下毒。

“為何?”他到這時候,也只能僵著嗓子,問一句為何。

“我沒法殺了你。”她望著他,眼中仿佛淬了水光,閃爍如星,“我若是現在用誅邪劍,你根本招架不住,可我不想。”

他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一絲期待,然而就在她開口的一瞬,那絲期待如燈芯被驟得掐去,“不是因為我愛你,是因為我愛過你,也恨過你。”

“我殺過你一次了,或許,不止一次。我既殺過你,也殺死了我和你的過往。現在,你是魔主,我是修士,你有大把的機會可以殺我,我在你面前不值一提,可你沒有。”

“我不管你是因為愛我、還是占有我,你既讓我活著,就該想到今日。我對你下過四次毒,若還有日後,我再不會下毒了——這些毒也夠重創你了。”

“我會離開這裏,你放過我,放過我們。”

她很冷靜,他的眼中卻風雨翻滾,依舊是濃烈的占有。

他胸膛起伏,卻已經說不出話。

她知道他的偏執。

他斷然不可能放手。

阿羽輕笑:“我們現在兩清。但若是日後再見,便是你死我活,一切重新算起,我會殺你。”

伶舟月緩緩閉上眼。

……

阿羽拿著魔主令牌,所有結界都自動打開,誰也不敢動她——就算她沒有令牌,妖魔們已經默認她是魔主夫人,不敢忤逆伶舟月,自然也不敢動她。

阿羽來到牢房,扶蘇山的修士們正依靠著墻壁昏睡,叮叮當當解開牢獄的聲音將他們驚醒,見來人,俱是一驚,“樓羽?”

阿羽一邊給他們解鎖鏈一邊解釋:“我設法迷暈了伶舟月,他現在喪失了行動能力,我們快走!”

“可以啊小師妹,伶舟月估計也想不到,他魔主一世英名,敗在了個姑娘裙下!”寧長安口快,辭竹剜了她一眼,她方覺不妥,低頭清點起儲物袋中的靈物來。

他們往外走,沈景疏瞧了眼對面籠罩在陰影中的淩清秋,又望了眼辭竹。

辭竹步子一頓,眼神清醒,她喚:“淩清秋。”

他幾乎是瞬間就動了,從陰影裏跌出來,雙手握著欄桿,癡道:“辭竹。”

“你現在,可有悔改之意?可否立誓,從今往後,不再用妖魔術法,也不再,糾纏我。”

他眼眸中似乎綻放開煙花,強烈的心緒讓他捏著欄桿的手流下鮮血,他道:“你要我不用妖魔術法,我可以發誓,我不會糾纏你、搶奪你,但我無法做到忘記你。”

沈默。

寧長安性子急,看不得這些:“誒行了行了,你這人,雖然入了魔,但跟伶舟月不同道,你為了辭竹什麽都可以做……”

淩清秋咬著牙不住點頭,寧長安繼續道:“她沒法和妖魔共事,你心裏明白,那你就為了她,日後別再用妖魔術法了。你從前救過許多人,算是對十四州有恩德,念在這份上,小師妹,你就把他放了吧。”

阿羽點點頭,進入牢房解開鎖鏈,淩清秋脫離了枷鎖,阿羽卻站在牢房中沒有動。

“小師妹,你怎麽了?”寧長安望著她矗立著的背影,古怪道。

“這墻角似乎……有動靜。像是有神力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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