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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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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亮的星星

在沒有固定答案時,就劃上了句號。

沒有手機,她就真的沒有找得到他。

明市的醫院太多,不知道他去了哪。

她也不可能繞著全市去找他,如果那樣的話,她只會離開他越快越早。

因此,她能做的就是在窗邊求天。

她所求無別,簡單易懂。

雙手合十時,她在心中鄭重默念“小女董雙,別無他願,只求他平平安安,擺脫繼母所困,只願奶奶,多活一年。”

原諒她的心,多了一個加註。

幸好,找不到陳少方的這兩天,奶奶沒有出現任何差錯,一切又好又不好的前行著。

周日又照常上課,可沒辦法帶手機。

就像沒辦法讓自己開心似的,回了學校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周五校外打架的事情,竟然也可以鬧的那麽沸沸揚揚。

全校無人不知。

整個學校都在傳“有兩個男的為了董雙大打出手,甚至有個人動了武器”

別說他們震驚了,她都震驚,她比任何人都震驚,程堯竟然會動利器。

可也不由自嘲,如果那些人知道,所說的兩個人還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那是不是立馬都能讓她登個舞團的?

真是可笑。

120帶走他後,沒了聯系,周日晚自習下課,甚至周一午自習都沒見到他,她便知道,一定是住院觀察了,其實就算不來學校,也想得到他會住院。

沒了跟班就等於沒有了一把槍,那些是她為眼中釘的人,又在次造次。

一些雞毛蒜皮的話罷了,她無視了。

周二中午午飯後回到教室。

做題時,徐源來找了她。

兩人站在走廊上,平和著談著話。

“他沒什麽大事,就是需要休養幾天,真沒想到那個小人那麽狠,還他媽隨身帶著利器。”他靠在圍欄上,感嘆道。

“我也沒有想到。”她說,回想當時又難受起來“我當時真的就應該拼死要攔著他,這樣就不會有這檔子事了。”

徐源嘆嘆氣“沒事的,會好的,你放心,就算他不在這些天,我也會替他護著你的。”

她向他說了謝謝。分開回了教室。

可能是那場打架的緣故吧,也可能是媽媽的不理解,讓她再也沒有笑過,小眼睛再也沒有出現過光的痕跡。

就像死在了那場打架的似的。

當天晚自習,班級的部分人發現了她沒有了保護傘,再次來她跟前放肆。

江雨荷直接跑到座位跟前,拉開本就膽小的薛知禮,搶過她的課本,質問道“都沒有人跟你了,你還這麽拽啊,憑什麽?”

“跟你有關嗎?”她道。

開口時,犀利而伶俐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面,孤傲而冰冷的她。

“操,你的狗都不在了,你還牛個什麽?”江雨荷呼呼冷笑。

她更是覺得傻逼搖搖頭“原來你長這麽大,不是仗著自己有父母啊,而是仗著自己有狗啊?”

“董雙,你別給臉不要臉。”

“哼。”她冷笑,筆直的坐著。

江雨珊忽然想起來什麽,眼前一亮問道“聽說你300一晚,是為了救你奶奶,不知道你奶奶救活了沒有?”

親人,大概是所有人心中的痛楚吧。

如此一說,她眼圈明顯紅了,瞪著她。

“喲喲喲,哭了,你奶奶不會死了吧?”她發現她打轉眼淚的淚珠,對她問

話落耳朵之後,她從抽屜裏拿出一本書,想都沒有想到沖她臉上砸過去。

突然的攻擊,使江雨荷猝不及防。

“逼我,是吧,好啊,江雨荷,既然你不信,我今天就做給你看,讓你看看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叫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弄死你!”她狠狠的咬著牙說,一把拽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她的頭發,用力拽著,將她拉到自己旁邊,反手掐住她的脖子,像惡魔般的眼神接著道“罵啊,你以前是怎麽罵的我的,繼續罵,讓我聽聽,看看是我打的很,還是你罵的很!”

全班人都猝不及防。

“董雙,你冷靜點。”劉濤沒見過她這樣,像黑化似的,打一個人,過來攔架。

“他不是很能耐嗎?讓他繼續牛啊,怎麽不聊了?怎麽不說話了?你不是一直看不慣我,想整治我嗎,想讓學校開除我嗎?你繼續罵,罵的狠一點,最好多罵罵我奶奶,這樣我就會打死你,這樣你就替全校的人成了楊善了,我就被開除了。”

如此模樣的董雙,嚇到了全班人。

全班人都幾乎以為董雙是小白兔,可是此刻的小白兔咬人了,咬的他們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慌張亂跑去叫老師。

也在全班的攔架中,攔開了她。

江雨珊被掐的脖子發軟,蹲在地上,指著被劉濤和薛知禮拉著沖動的董雙道“你他娘的真是個瘋子!””

“我這是在幫你懲惡揚善。”董雙道,那雙黑的眸子,沒有一絲溫柔。

班主任過來叫她們去了辦公室,進行了問話。

即便是到班主任跟前,她都沒有了以往的和諧,字字句句都殺人誅心。

“你怎麽這麽沖動啊?”

“她活該。”她道,靠在墻上,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像極了惹事的陳少方。

江雨荷倒是哭哭啼啼起來,坐在椅子上,指著她罵“你簡直就是個瘋子,也活該,你奶奶生病,你奶奶早該死了。”

班主任控制場面“你少說兩句,我已經聯系你們的家長,一會兒跟家長說。”

董雙不慌不忙的站著,等著家長的到來。

江雨珊的家長先來的,一來到辦公室就抱著寶貝女兒一起安慰,然後在他的角度,指責董雙“什麽家人啊?教出這樣的孩子,打人打成這樣?”

班主任在旁邊解釋了全部過程。

家人依舊是格外袒護“那再怎麽也不能打人打成這樣啊,掐死了怎麽辦?”

有家長疼的人就是不一樣,她沒人疼,沒人愛,卻高傲的昂著頭,靜靜的等待,老師通知了她的家人。

來的是姑姑,當姑姑推開門來的時候,她震驚的看了看班主任,眼眶紅了。

江雨荷的父親立馬上前“你就是他家長吧,怎麽教的啊?教孩子這樣打人,你瞧著打的,脖子都腫了。”

“這位家長,你冷靜點,就剛才班主任那個說的話,你女兒有錯在先,如果你女兒不那樣罵,我侄女也不會動手。”姑姑摟著董雙,毫不慌張的說理。

“那怎麽也不能這樣啊。”

“那你瞧這樣可不可以?”姑姑走上前,在他跟前來回打量,然後說“您母親三年過了沒有?”

“你胡說什麽呢,我母親還活的好好的。”江雨珊的父親直接急了,一把將姑姑往後推。

姑姑站穩之後只是笑笑“你瞧我只說了一句話,你就受不了了,那你的女兒每天都沒有罵我侄女,她動手又算得了什麽?”

“你…我不管,反正學校得有個交代。”將目光轉一下了旁邊的班主任。

“那按照打架來說,需要停課一周,這樣滿意不滿意?”班主任道。

“行,但是光停她的。”

“你的女兒也有參與打架。”班主任說

“我不管,再怎麽說,身為一個女孩子也不能這樣去動手打人!”

“這裏是學校,有效規,大家的人都應該被停課,你女兒也不例外!”班主任就是受不了了,鄭重的站起來說明

見狀,班主任生氣了,誰都不好說什麽。

不太講理的父親,領著不講理的女兒走了。

董雙向班主任深深的舉了一個躬“謝謝老師。”

“走吧,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你也有錯。”

“我知道了,老師。”她接受道。

“走吧,我會向學校向你們兩個請一周的假,等反省之後再回來。”老師說。

之後,她向班主任深深的表示了歉意和謝謝,由姑姑帶著出了學校。

打車回醫院的路上。

姑姑摟著她,耐聲詢問“她為什麽那麽對你?”

董雙搖搖頭,開口時滿腔都不解“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那麽對我,我也不知道學校的人為什麽那麽對我,我不想去理解到底為什麽那樣對我惡意那麽大,但我知道有一部分是因為秦初山造了謠,我本可以捂著耳朵什麽也聽不見,去餵養,去助紂她們欺負我,羞辱我,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去罵我的奶奶。”

“所以就像以前一樣,把她往死裏打?”

“對,我討厭她,我並不怕謠言如槍林彈雨滿天飛,可我怕她對奶奶不敬。”

“當真沒有別的情緒嗎?”姑姑問。

“我這些天本來就心情不好,姑姑,我好像真的生病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不在學校,我本來就不開心,她還來罵我,我就是想打她,想打她”董雙哭著,趴在姑姑腿上。

“是因為奶奶還是因為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被困在了一個像迷宮一樣的地方,沒有出口,我停留在裏面,頭上的星星一顆顆消失。”

“那我們有時間了去看好不好?”姑姑問,輕輕的拍著她的頭。

董雙沒有說話,安心的靠著姑姑身上

她好想忘記一切,忘記一切不開心。

車帶著她回了醫院。

來見想見的奶奶。

蹲在旁邊,奶奶問她“怎麽才上了幾天就不回來了呀?”

她說“覺得沒意思,不想上了,奶奶,我想轉學了,我想回鎮裏了,我想回去吃你做的餅,我什麽也不要,只想平凡的做一個最普通普通的人。”趴在奶奶胳膊上,哭的稀裏嘩啦。

“傻瓜,咱本來就是普通人啊。”奶奶輕聲在她耳邊說,將她哄睡了。

停課的這些天,沒有煩惱,沒有學習的壓力,只有人間煙火氣。

隔壁床的人會聽她講笑話,聽她說在學校學到的知識和聞所未聞的其他國家。

或者下午的時候一起後花園曬太陽。

那些天,她壓抑悲憤的情緒有些好轉,在自然的環境下,陽光了許多。

沒有了那麽大的怨氣和不滿。

姑姑也沒有提起去看病的事,她壓制住了負面情緒,也從未覺得不舒服。

可無論怎麽,都沒有綻放笑容。

停課第五天,白天還好好的,晚上關燈準備睡覺後

奶奶的心率不斷減弱。

發出的聲音,萬般刺耳。

董雙對這聲音極其敏感,腿立刻就變軟,快速的去叫醫生,在走廊上大喊“醫生,醫生,醫生!”

醫生跑過來好幾個,連忙給奶奶做了心肺覆蘇,微弱的心率才算是變得正常。

心率正常後,叫家屬出了病房。

在病房外對家屬說“患者可能就這幾天的事情了,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沒有真正意義上好過的情緒,又瞬間回到了低谷期。

沒有方向,沒有燈光。

久久的這個消息無法釋懷。

靠在墻上自言自語“老天爺啊,我求求你,再多給她幾天時間,讓她陪我過個年,讓我再多領一下壓歲錢。”

姑姑在旁邊只能看著,什麽忙都幫不了。

奶奶的突然情況,她向學校多請了一周假。

整天整夜的在醫院照顧奶奶。

可奶奶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像個睡美人似的,能陪她說的話越來越少。

她就這樣在醫院,等啊等啊。

短短的一周裏,醫院的所有墻壁,都聆聽過她最真摯,最懊悔的祈求。

從深夜裏和姑姑在醫院的長廊上聊天

她總是問姑姑“到底是哪一步錯了?”姑姑總是若此不疲的安慰說“哪一步都沒有錯,這只是自然規律罷了。”

而她說“這些天像做夢一樣,我都快分不清什麽是夢,什麽是現實了。”

姑姑什麽也不說,只能心疼的陪著。

多請的假期結束,她返了校。

天已經入寒。

學生們都穿上了棉襖,帶上了圍巾。

她也不例外。

開心不起來的她,像個憂郁的公主,渾身都散發著灰色的煙,壓抑十足。

甚至,見到他,都再也沒有笑過。

返校的第一天午自習,她吃了氨基比林□□片,沈醉於書中。

陳少方在她的窗戶上敲敲,示意她出來。

她出去,沈默的像個冰霜。

“我聽說你跟她打架了,怎麽樣?有沒有受傷,為什麽不等我來了讓我幫你打呢?你這些天幹什麽去了,我那天打架之後住了十天院就回來了,但是你沒在學校,我又找不到你。”陳少方也是小心儀的詢問。

從那天起,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我說過我不用你幫我打架,所以我可以自己打,我這些天一直在醫院,奶奶快不行了。”她語氣淡到了極致,也不擡頭看他,自顧自的說“你的傷好了沒,你的繼母,還有他還欺負你嗎?”

“不欺負了,我住院之後,我的爸爸來了,我爸爸很生氣程堯把我打成那樣,和我繼母離了婚,以後沒人能欺負我了,你呢?我聽說你要轉學,真的嗎?”

董雙擡起頭,震驚,他怎麽會知道?

陳少方解釋道“高三的吳鹿說的,他是聽你哥哥說的。”

“他不是我哥哥,我沒有哥哥。”董雙下頭,自嘲的笑了笑。

“你很生那天我打架的氣,對不對?”

“沒有,只是以後不要打架了,你打架受傷了,又該抽煙來緩解疼痛了,這樣是不對的。”董雙眼裏都是淚水,勉強笑著,對他心平氣和的教育。

陳少方不知為何紅了眼點點頭“那以後我還能來找你嗎?”

“不用了,他們已經不欺負我了,快期末考試了,我們好好考試。”

“那考試之後呢?”他問。

董雙抿抿嘴“回家,過年。”

陳少方笑笑“你就想著過年了。”

“你不想嗎?”

“我也想,明年我就成年了,我就能做我想做的事情了。”陳少方微笑道。

“那你回去吧,天冷了,就不要一直在外面站著啦。”

“那祝你考試順利!”他說

轉身回教室之後,她淚如雨下。

之後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

唯一能解決她煩惱的,在學校這種封閉的地方也只有學習。

中間休息了一次,她就直接去醫院。

再也不會有個人在後面跟著了。

奶奶的心率很好,只是嫌少清醒。

她知道,奶奶就在這幾天了。

可是還是一如既往的,對著醫院的墻壁祈求,讓他過了這一年,就一個年。

今年的立冬是在學校立的。

學校全校人吃了餃子。

現包的。

很好吃,很好吃。

大家全部記著溫暖的食堂,按照班級來做。

那場打架之後,她依舊沒有朋友,可是少了很多流言蜚語,倒是一件好事兒。

吃餃子的大家其樂融融的。

她依舊安靜,裹著一條圍巾純藍色圍巾,埋著頭,也不和別人交流。

劉濤在她身邊,將醋遞給她“董雙別光吃啊,你沾一下醋,也很好吃的。”

“謝謝。”她配合的沾醋,吃了一個餃子“是的,也挺好吃的。”

“你覺得你期末能考多少呀?”劉濤搭話

“不知道,應該沒你好。”

“你上次期中可是比我考的高的,你差不多都直接沖刺到咱班前十了,你那個時候沒有去看分數表嗎?”

董雙搖搖頭“沒有,我對那些不感興趣。”

“那以後我幫你看,哈哈哈哈”劉濤吃著餃子好好的笑起來。

飯後,大家都回了教室。

她路過窗戶時,發現自己的窗戶上有人用哈氣畫了一個愛心,頓時東張西望,可是什麽也沒有發現,就回了教室。

雖然考試還遠著,但是大家都緊張了起來。

下午3點多的時候,天空飄下了雪花。

那是冬天的第一場雪,不緊不慢的。

像跳舞的姑娘,優雅的從空中跳下。

到他們下課的時候,雪都沒有停,在校園裏齊刷刷的鋪上了一層地毯。

向整座城市宣告,冬天來了。

一下課大家都紛紛跑去了校園,有的人會站在走廊上用手去接雪花,有一些瘋一些的人會跑到校院兒裏,在雪中打雪仗。

她樂不起來,身心疲憊的趴在桌子上。

世界任其喧鬧。

自己任其,孤獨淩亂。

有人在窗戶上呼哈氣,她去看,有個少年在自己這邊畫了一個愛心。

她看見了他熾熱的眼神,他對她勾勾手,示意他跟著她出來。

她先是搖搖頭,可是對方雙手合十,碰到一起,對她發表了,求求你了。

她心一軟,走了出去。

“我去給你堆個雪人吧。”那個人向他走過來,對她溫柔耐心的說。

她搖搖頭“我不喜歡下雪天。”

那人就顯得有點無錯,道了個歉“對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你回去吧。”

“沒關系,我陪你看會兒雪吧。”她說,走到圍欄邊,胳膊撐在了圍欄上。

那人也沒有拒絕,站到了一邊。

很安靜,很和諧,一點點的聲音都沒有,像雪花飄到地上似的,輕飄飄的。

“董雙,商量個事兒唄。”他道,用的聲音很低很低,還有一些渴望。

董雙頭都沒有回,就直接問“什麽事啊?”

“等春節過後,跟我去重原吧,那天我住院,我向爸爸說,我為了女朋友,他說,他很想見一下我為其打架的女生。”

董雙握著圍欄的手緊了緊,咬著牙道“可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也不會是你的女朋友。”

“那你都做我女朋友嗎?歌詞都說,在雪地裏相愛,誓言就永遠不會壞,那我現在說,我喜歡你,能做我女朋友嗎?”陳少方扭著臉,去瞧目光皆是雪的她,發自內心的祈求道。

“不可以。”董雙搖搖頭,面不改色的盯著飄落的大雪“我們還沒有成年。”

“好,那等成年,我們交往。”陳少方沒有執意什麽,轉過了頭。

整齊飄落的大雪,飄在校園裏嬉鬧玩耍的朋友們頭發上,他們像白發老人,在雪地裏肆意張狂的激情玩鬧著。

“董雙,快下來一起玩啊。”樓下的劉濤大喊一聲。

乘其不備,陳少方拉住她的手腕,拉著她飛奔下樓,帶她來到雪地裏。

“接招!”一下來,劉濤直接扔個雪球向她,陳少方當了個肉盾擋住了。

“不配合的話,我就一直得護你了。”陳少方沖她微微一笑道。

她懂了,蹲下來,捏了個雪球,直直的扔給劉濤。

劉濤躲個快,後備儲藏能源還多。

直接連發五六個,惹得她來回躲。

陳少方則一邊多一邊進攻。

“董雙。”玩鬧時,他在每一次與她擦肩而過,路過她耳邊時都會喊一截一截的話“我向天發誓,我喜歡你。”

每句話都入了她的耳朵,可她任由這些話擊碎自己的心,裝作無動於衷。

雪停了,他站在她面前問“累不累。”

她搖搖頭“不累。”

“不累就好。”他笑笑,拍拍身上的雪

“哥,留個聯系方式唄,我有時候找你。”劉濤過來,對陳少方說。

“好,回頭有時間寫給你。”他道。

雪停了,也該上課了。

大家都頭發潮潮的回了教室。

到二樓時,

陳少方往他的教室拐,董雙叫住,聲音不大,輕柔的很“陳少方,好。”

“什麽好?”他不解,回頭問。

“你人好。”她說。

少年笑的笑,向她拜拜手,回了教室

她去了樓上之後,趴在圍欄上了,低頭瞧了瞧一地的雪,零下的溫度,好冷。

輕輕張了張嘴,又道“陳少方,好。”

學校逐漸進入了安靜的晚自習,她回去,不再需要耳塞,也可以看書。

很愜意,很放松。

難得心愛的愜意,卻像夢游。

還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嗎?

這周的周五下午,是姑姑來接的。

她挺意外,姑姑會親自來接。

坐上去醫院的車後,忐忑不安的心更加強烈,扭扭捏捏的開口“是奶奶快不行了嗎?”

姑姑點點頭“可能是天冷了吧,她這些天越來越虛弱,還總是說胡話,總是跟我說你小時候一些淘氣的事兒。”

說著說著就笑出了眼淚。

車一路開到醫院。

隔壁床的人向她打招呼“未來的大學生又下課啦。”

她總是謙虛的接受,來到奶奶邊上。

“天冷不冷啊寶貝?”奶奶虛弱的問。

“還好,立冬的時候下雪了,我們在學校玩了打雪仗,很開心。”

“開心就好,奶奶剛才還想,你小的時候堆雪人,推的四六不像的,你榮北哥哥說你,你不滿意還咬了他”

沒什麽比醜故事還傷人心的了吧。

害羞的她的臉紅著,傻笑著。

越來越虛弱了,明確了,估計就這幾天的事情了吧。

可只要那一天不來,她就不會放棄對天的祈求。

淩晨1:30。

她獨自蹲在昏暗的走廊,用腦袋輕輕的碰著墻,像念魔咒一樣的一片片念著。

“我別無他求,只求讓她活過今年。”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有人開門出來。

她以為是胳膊床,還想躲呢。

可聽見了姑姑的聲音。

“你又在跟老天爺說話?”公公拿著手電筒照著他,坐到了他旁邊。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她嘀咕。

“你小的時候奶奶帶你去拜佛,你怎麽也不肯去,怎麽現在先這些了?”姑姑調侃她,將她摟在了懷裏。

“十歲之前的我啊,不信神明,不信佛,可現在信了,卻覺得更無助。”她道,沒有一丁點辦法能靠著姑姑。

“沒事的,雙雙。”姑姑安慰。

“你是不是也知道奶奶就這幾天了?”董雙問

“是的。”姑姑點點頭。

兩個人什麽都清楚,可都沒辦法。

她不僅一次問,真的有神明嗎?

她想,就算是有,也不會輕易出現。

有些東西,就像神明一樣,你需要的時候不會出現,不需要的時候也不會出現

它們很懶很懶,幾乎不會出現。

只會在天堂俯瞰人間腐朽的一切。

那好像是他們命中的劫數。

不能幫助超度。

天亮時,醫院吵鬧聲。

門口的他們回了病房,動作輕輕的,因為病房的病人還沒有睡醒。

等他們醒了,又是重覆的一天。

今天,外面又下雪了。

還刮著風,像暴風雪的節奏。

天氣一下就冷了好幾個度。

一到冬天,病亡的老人就會很多。

她希望奶奶杠過這年冬天,可是不行。

暴風雪由早上七點,到下午五點都沒有一丁點要聽的意思。

奶奶安靜的睡著,心率是有的,可是從來都沒有醒來。一刻都沒有。

她就坐在床邊,等啊等,拉著她的手,等啊,等啊。

終於,等到了她醒。

奶奶睜開眼睛,迷離著雙眼喊“雙雙,雙雙。”連續兩聲,都虛弱到了極點。

“我在,我在。”她立馬站起來,將臉湊近她的視野,讓她可以看得見。

“乖孫女,我的乖孫女。”奶奶道,一遍遍的重覆,重覆出了眼淚。

董雙不知道說什麽,就一直拉著她的手。

緊緊的,牢牢的。

奶奶扭過了頭,她坐在椅子上,男人就這樣和她拭目以對,很好很好。

“雙雙。”奶奶微弱的叫道。

“怎麽了?奶奶”

奶奶眨巴眨巴眼睛說“我死後,請將我埋在後山。”

董雙拉的更緊了,抽泣道“為什麽啊,奶奶。”

“祖祖輩輩的墳都在那,你把我埋到那兒,我離他們近,到地下好找他們。”奶奶閉上眼睛,悠悠的說著。

姑姑站在一邊,捂著嘴哭。

“奶奶不是還說要去爬山嗎?我們都還沒有去爬山,怎麽能說這種話呢?”董雙笑著哭的厲害,憋著不讓自己發出聲。

奶奶搖搖頭,精疲力盡的“奶奶爬不了山了,奶奶快不行了,你答應奶奶,等奶奶走後一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不要”董雙搖頭,拒絕道“我很笨的,我沒有人照顧,是照顧不了自己的。”哭的稀裏嘩啦的。

“可是奶奶不能照顧你一輩子了,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還找你當孫女兒。”奶奶說著,像是在用最後的力氣告別,睜開眼睛看了看她,滿意的很“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就少一個人愛你了,但是也不要看會有更多更多的人愛你。”

“不會的,不會的”董雙廢力說著,劇烈的搖著頭去拽奶奶,對她吼“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愛我了,奶奶。”

“就算”奶奶漸漸結巴起來,心率逐漸變低“沒有人愛你,也要好好愛自己。”旁邊的心率,滴答滴答的減退。

“奶奶,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人愛我了,奶奶,您別走,您走了,我可怎麽辦啊。”她哭著說,卻再也沒有回應。

直到一陣刺耳的心律驟停聲響起,她繃不住的哭起來“奶奶,奶奶。”

心率驟停沖進來了醫生,年輕的醫生立馬拉開董雙,蘇醫生不停的做心肺覆蘇

董雙哭的眼圈迷糊,看著眼前的畫面,真真實實覺得哭的好疼。

“奶奶,奶奶。”伸出手,想去拉什麽,可是身上沒有勁兒,根本拿不到。

五分鐘的心肺覆蘇,都沒有激活心臟。

蘇醫生搖搖頭,嘆了口氣,瞧了瞧手上的表“死亡時間,12月8日,6:33:07。”

轟一陣,不知是哪做想,她只覺得頭大,像迷失的孤鳥,不是飛往何方。

年輕的醫生松開了她。

向奶奶猛的撲過去,跪下地上,抱著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喊。

“奶奶,你不是說不要去爬山嗎?我們還沒有爬山,你也要見他的,你之後都沒有見到他,怎麽就這麽走了呢?奶奶,你醒醒好不好,我求求你,你醒醒,你走了讓我怎麽辦啊?我真的舉目無親了。”

少女哭的昏天地暗,什麽都聽不進去。

醫生和姑姑在旁邊整整一個小時,都沒有勸明白,後來還是她哭累了,哭都不知道為什麽哭了,癱坐在這邊兒上。

才有機會,讓醫院推走。

姑姑蹲下來抱住她“不怕,還有我,不怕,還有姑姑呢。”

“姑姑,最後的一顆星星不亮了。”

她眼神裏面都是憂傷,沒有一點兒光亮,語氣淡淡的,無力的,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碰壁小子,再也尋不見希望。

姑姑不明白的是什麽意思,抱的更緊。

只是她再也不記得,真是活著的感覺。

醫院對奶奶的身體做了防腐,在第二天淩晨,又是這種滿天白雪的日子,就是這種,到處都是寒冷的日子,又是這種一樣的,不吉利的,痛苦萬分的事情。

她心碎,無力,像死了一樣的。

奶奶去死的消息,姑姑通知了親戚和周家一家人。

等帶著骨灰回到老家,那些親戚已經在了。

周家一家是當天中午趕回來的。

周榮北第一時間找了董雙。

可董雙已經不是以前的董雙。

她變了,變得格外消沈,無趣。

奶奶的喪事辦了七天,她也請了七天假

下葬那天和上次幾乎一樣,只是不用她主要負責了,全都由姑姑忙慌了。

蓋上土後,她磕了三個頭問姑姑“奶奶在這邊一定很快能找到爸爸吧?”

“是的,一定可以的。”姑姑道。

“奶奶已經騙了我很多次,她說要去爬山,也沒有爬山,她說要見他,也沒能見到他,那我希望奶奶能快點找到爸爸,這樣一算,她答應的事情做了一件。”董雙傻了吧唧的說著,完全就是不對勁。

葬禮結束。

回到了家,姑姑給了她一些東西對她說“這是這種房子的產權,以後就是你的了,這是鴛鴦鐲的另一對,這是你奶奶留給你的六萬六假裝,她其實知道你和陳少方的事情,只是配合你表演。”

“哼哼”董雙只是自嘲的一笑,笑的眼淚流淌不止““我真傻,她那麽聰明的人,我這麽騙的了,怪不得一直想把我嫁了,不過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亡期”

她哭著笑,萬般的自嘲,破碎。

她碎了,碎在奶奶病逝的那天。

周家人勸道“人總有一死,不用太過於難過,不釋懷,想開點就好了。”

“不要怕,雙雙,還有我呢。”周榮北也安慰道

她欣然接受,接過那些東西,拿回了房間,姑姑跟著,瞧著她放進了保險盒子。

“我們明天再回市裏好不好?”姑姑問

董雙點點頭,什麽都沒有說。

“等明天我們回去,去看心理醫生,好不好?”

董雙點點頭,什麽都答應了。

配合了他們一下午的聊天,配合姑姑吃了晚飯,隱藏住了一切情緒。

臨睡時,姑姑依舊不放心,堅決和她一起睡。

她雖不願意,可也欣然答應。

淩晨三點,夜很靜,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仔細聽,她倒可以聽見不知道是什麽蟲子的叫聲,應該是幻覺。

身邊的姑姑沈沈的睡去,她從未入睡,也曉得,姑姑這些天很累。

輕輕的下了床,在書櫃裏找到自己的美工刀,挨著床坐到床邊,生無可戀的望了望熟睡的姑姑,嫣然一笑,一點點推出美工刀的刀片,握在手裏,伸出又手的手腕,閉上憂傷卻有釋放的神色的雙眸,將刀鋒對著手腕,直直摁下去。

毫不猶豫的,加重力度。

美工刀直接陷入肉裏,鮮紅的血液,流出來,染紅了她的兩雙手,卻染不紅她的黑色衣服,血液透過衣服留在地面,四散開來。

她只覺得舒坦,身心愉悅。

像解放的鳥,重新回到了森林,她會去到,一個沒有痛苦的新的地方。

意識全部一點點消失,她嘴角笑著,沒有一丁點的難看和不願。

微弱的聲音,自言自語道“星星都滅了,那我就自己來當星星。”

意識和力氣消失,撲通倒在了地上。

散開的血,染紅了她的臉。

整個人就那樣不卑不亢的躺在了血泊之中,安詳的滿意的帶著□□的微笑。

浩瀚無際沒有邊緣的迷宮裏,迷宮的最上方點亮了一刻很亮的星,而困於迷宮中央的小女孩兒,卻消失不見了。

所以,離開到底是痛苦還是新生。

次日,天光大亮時,有人瘋狂敲門,可沒有一個人可以去開門。

逼得敲門的人,不得不翻墻進院,進到院內,大聲喊“董雙,姑姑,董雙,姑姑”無人應答。

推開客廳的門,依舊無人,緊閉著的房門,使他後背一陣發涼,直踹房門。

踹門進入,一陣驚呼慌亂。

他大喊,眼眶隨即而紅,跑進去,抱起地上的倒在血泊裏的她,血直接染紅了他的白鞋和羽絨服,他顫巍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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