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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修羅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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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出了狀況。

這一危險時刻,慕少傾的身體沒有遵循本能——像被訓練過的無數次那般,瞬間找個掩體先躲起來,而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擡起手槍,朝那人猛開了一槍。

那種面對蕭遠騰時深入骨肉的害怕與恐慌,讓他被人艷羨不已的槍法出現了嚴重偏差!

慕少傾盯著床上的男人正汩汩流血的肩頭,心裏卻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

還好失誤了!

慕少傾扯著嘴角,自嘲地笑了一聲。

“少傾,你今天這樣沖過來,想必該知道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吧?”蕭遠騰像感覺不到痛,肩頭流血如註,但他臉上居然帶著詭異的笑。

他的笑容絲毫不受身體上的疼痛困擾,就仿佛那不是他的身體。

“現在你心裏一定有很多疑問,惠珊為什麽沒有得手?如果沒有得手,那她為什麽還能活著走出這所房子?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

蕭遠騰好看的嘴角微微向兩邊延展,“我的孩子,你想先知道哪一個?”

我的孩子——

他每次進行“變態處罰”時,都喜歡面帶悠閑的微笑稱呼他們四個。

慕少傾突然有了某種暈眩感,他的手重重哆嗦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想要抓緊什麽,手背上被他咬出一傷口,微微驚醒了他。

慕少傾於是更使勁地捏著手裏的槍。

血迅速匯成滴,落入厚厚地毯地聲音其實十分微弱,但對慕少傾而言,只要它能發出聲音,都能輕而易舉被他捕捉到。

“哦——”蕭遠騰臉上笑意更濃,“你正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什麽事讓你這麽拿不定主意?少傾,說出來,父親替你分析分析?”

他唇角勾起,意有所指地接著輕聲說,“……就像小時候那樣。”

他聲音裏暗示和蠱惑的意味,十分明顯。

四個被收養的孩子裏面,只有蕭玥受他的影響最少——她從很小就給自己建造了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堡,只要她不願出去,外面的人極難走進來。

這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原本慕少傾也是受影響比較少的人,但高中時,他經歷過喬輕舟家破人亡的事情後,從此就變成了受影響最大的人。

只有刻骨銘心的害怕與仇恨,才能讓人身處絕地也不忘反擊。

更何況,眼前的男人還是殺害自己母親的元兇。

不能原諒。

蕭遠騰臉上還是笑著,他輕輕地嘆息一聲,“也許我真不該一時心軟,留下那個女人和我的孫子,而應該一並除掉,好讓你走上另一條路。”

慕少傾的瞳孔驟縮。

“你知道嗎?她那個媽媽很敏感,對危險的感知有著動物一般的本能反應——她不僅不調查丈夫的死因,還反應極快地逃離了T城,她們母女倆……哦不,是祖孫三人的行蹤,我還著實花了一些工夫,然後我‘不小心’透露給了宇南,很可惜啊……”

他滿是遺憾地輕搖著頭,“沒想到,他居然會錯過這種讓你痛苦的好機會。當然,我也有不對,要是我當時再補一刀,也就沒現在這麽多事了。”

“啾——”

裝上消音器的子彈,貼著他的臉頰,沒入了枕頭裏,蓬松的羽毛從彈眼裏擠出來一些,有幾片還輕柔地撫過蕭遠騰蒼老的皮膚。

他仍然笑容不變,眼睛裏仿佛因為這一槍,而染上了某種奪目的奇異色彩。

“四個孩子裏,只有你有資格繼承我的一切,宇南他再優秀都不應該有非分之想,何況他不僅不聰明還蠢笨如豬,他哪裏會是你的對手?十個他都不夠看。至少於小玥,她喜歡你,只要你稍加利用,她會是一柄很好的斂,少羽就更不用說了,他自願為你所用。”

蕭遠騰表情安詳地閉上眼,長舒一口氣,“現在,我是你成王的道路唯一的障礙了,”他猛地的睜開眼,“來吧,替你的母親報仇吧。”

慕少傾站在那裏,紋絲不動。

他微微低垂著頭,整個表情都隱沒在略長頭發的陰影之下。

“難道你還沒有下定決心嗎?”蕭遠騰有些奇怪地問。

他想了想,說道,“你母親慕秋的第一個男人就是我,我一開始其實對她並沒有什麽想法,但她光是站在那裏,怯生生的,幹凈又柔軟,全身都散發著一種引誘人去摧殘的氣質,於是我就下手了。”

慕少傾手背上,青筋暴跳。

“我要了|她一整天,一開始她求我輕點,後來開始哭,做到最後,她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就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破抹布,”蕭遠騰笑得很愜意,“你也知道,女人嘛,第一次都會比較疼,我要得那麽狠,她暈倒了,後來聽多事的人說她好像還高燒了好些天。”

“我以為她以後再也不會看到她,沒想到,她卻主動來找我,”蕭遠騰呵呵一笑,“原來被我上過的女人,別人就不也再碰了,而她卻急著用錢,好像是有個生病的母親,你看,命運何其相似,你的女人不也面臨同樣的困境嗎?我一直在等著她步入同一個後塵,很可惜呀……”

慕少傾的槍口,從剛才就一直搖擺不定。

看不清表情的臉上,一道清亮的液體倏然滑過,瞬間墜入毛毯之中。

蕭遠騰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繼續道,“你母親從事這種行業,竟然都沒有人跟她提過要避|孕,不過也虧得她這份純真與無知,才能有機會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嗎?”

“我也是好幾年之後,被人提醒才知道有你的存在,很神奇吧,居然還有人在那樣困苦的時期,將一個類似‘人生汙點’的小孩生下來,還愛你愛得那麽真心實意,真是不可思議。”

蕭遠騰覷著他的神色,“我向她要回你的時候,她拼命求我不要這麽做,我的種,怎麽可能就這樣流落在外呢?與其讓她這樣一直表達‘不同意’,我也只能讓她什麽也表達不了。”

“之所以會選擇在放學的時刻、在你面前,是要讓你在最以為能擁抱的時候、親眼看到她是怎麽沒的,以後的日子裏,你不會對她的死產生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不會以為她只是不見,她是真的死了,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啾啾啾——”

慕少傾這三槍已然亂了。

一槍擦傷了蕭遠騰的臉,另外兩槍|射|在床頭的擋板上,離“目標”遠得離譜。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哈哈哈,”蕭遠騰的眼神突然有些瘋狂起來,“就這樣,來吧,替你母親報仇,殺了我,從此以後,你也將踏上這條修羅之路。”

“你放心,你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法律將會給你應有的懲罰。”慕少傾聲音沙啞行將破音,“我不因為你這種敗類臟了自己的手。”

蕭遠騰的眼睛猝然睜大,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法律?

他跨過法律與道德的邊界,逍遙恣意太多年,乍一聽到這個詞,還是從自己一手培養的人口中說裏,極富諷刺意味。

“讓你死太便宜你了,你想得美。”慕少傾說著,緩緩地再次舉起手槍。

這一次,恐懼歸恐懼,卻並不如方才那般的慌亂,他的眼神裏,看不到一絲動搖的光芒。

手穩如泰山,心堅如磐石。

“我要讓你一直活著,長命百歲,在監獄裏永無寧日,父親,你放心,我還會時不時地派些人進去‘照顧’一下體、弱、多、病的你。”慕少傾在說那四個字的時候,每說一個字就會開一槍。

槍法極其精準,四槍打的都是同一個洞。

蕭遠騰從某種驚恐中清醒過來,才慢慢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他後知後覺地想擡起手看看怎麽回事,卻怎麽也使不勁,用肩頭受傷的左手強行扳起來,才赫然發現自己右手的手腕被洞察。

只一個洞,別的地方並沒有如他所願,留下“致命”傷。

他眼神裏全是震驚。

他不相信慕少傾在他說了那些話之後,還能保持冷靜,還能不殺死自己。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你放心,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不過就算就醫及時,你的右手也再拿不起比一個湯勺還要重的東西,等於是廢了。”慕少傾收拾了槍,取出口袋裏的袖珍小耳機,表情竟然滿是同情。

他眼神冰冷地盯著躺在床上喘粗氣的可憐男人,嘴裏對耳機另一頭想要殺了他的韓森和裴初陽,輕松地說,“我這邊搞定了,裴隊,你現在可以帶你的人上來了。”

裴初陽趕緊回應,“收到。”

“慕少傾,你個混蛋!”韓森暴跳如雷的罵聲立刻傳來,“你敢拿掉耳機,你小子等著——”

慕少傾再次不等他說完,又摘下了耳機,但他唇角噙了一絲淺淺的笑。

“不——”蕭遠騰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整個表情霎時變得兇惡起來,“慕少傾,你盡然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母親的仇都不報了?”

慕少傾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裏透著一種發自內心的憐憫。

這是蕭遠騰最最不需要的。

果然刺痛了他的暴戾的神經。

他“哈哈”大笑起來,“你以為喬輕舟現在很安全嗎?”

慕少傾眉頭夾得死緊,搞不清楚這是他“最後無力掙紮”的說辭,還是真的留了後手。

“我‘以身殉道’,早就沒想活著出去,不然你以為程惠珊能輕輕松松地走出去?我是有意放她一馬。”

蕭遠騰見他臉色一下子凍住了,頓時獲得了極大的快感,“你派去意大利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抓住宇南,因為他已經被我提前支走了,對外宣稱去意大利只是為了掩你的耳目。”

某種巨大的恐懼開始漸漸浮現,慕少傾後背躥起一層寒意。

蕭遠騰喜不自勝,之前從容瀟灑的姿態,完全崩塌,“你猜他現在在幹什麽?”

慕少傾內心深處一團火焚燒起來,但面上卻盡可能的不露破綻。

蕭遠騰楞了楞,面容扭曲,咬牙切齒道,“不可能,你難道不管那兩個人的死活了嗎?不可能。”

今晚的慕少傾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不僅突然之間變得心智堅定,還心硬如鐵,什麽事情都與他最初的設想背道而馳。

不可能!

這不可能!

一定是他在騙自己。

“不管你說什麽,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相信。”

蕭遠騰已經瘋了。

——越是回應他,就越是刺激瘋得更厲害,不理會、裝假完全不信他,才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蕭遠騰見他這樣,見事情的走向完全偏離了自己的劇本,怔楞過後,怒不可遏。

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面容整個看起來扭曲又猙獰,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什麽。

慕少傾最開始被他說的話,有些嚇到,對他嘴裏嘀咕的東西並沒仔細聽,等走近,才聽到他嘴裏不停說的是,“我是不會被你抓到的,不會被你抓到的……”

他陡然升起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

連忙四下裏快速察看了一翻,果不其然,在他床頭的位置有微弱的紅光在一閃一閃。

慕少傾心跳如鼓。

他連去看還剩下多少時間的念頭都沒有,幾乎一看到紅光,身體立刻就啟動了最迅捷的反應——一把拉扯起仍在夢囈一般的蕭遠騰,往他背上一甩,拔腿就往最近的窗戶沖去。

好死不死,蕭遠騰突然“醒來”,發現都這種時刻了,慕少傾還不忘“救”他!

他不要人“救”!

蕭遠騰右手受傷,左手緊扣著慕少傾的脖子,想通過這種方式逼他松手,放棄自己。

但慕少傾硬是一咬牙,迎頭撞碎了窗戶。

蕭遠騰瘋了一樣拼命撕咬著他的頭發。

兩人在半空中,互相糾纏,慕少傾沒法調整適合的落在姿勢,就聽身後一聲爆炸聲響,耀眼的火光瞬間照亮了他眼前的一切。

強烈的熱流將他們兩人猛地向前推去,動作更加不由自主,結果變成了他壓著蕭遠騰一條腿的別扭姿勢,掉落在了凍著霜的草坪上。

“咯吱”一聲,骨頭在肉裏碎裂的聲音,異常清晰。

慕少傾絲毫不敢懈怠,他迅速爬起來,再次將已經痛暈過去的蕭遠騰扛上肩。

——蕭遠騰如果安裝了炸藥,就絕不可能是這種小兒科級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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