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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只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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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傾扛著他還沒跑幾步,只聽一聲巨響,火光沖天。

他發足狂奔,身後緊跟著一股比剛才還要劇烈的熱浪,滾滾而來。

慕少傾想也沒想,就快速地把肩上的蕭遠騰往自己身前一帶,用自己的身軀替他做掩護。

蕭遠騰絕對不可以死。

慕少傾剛做完這個動作,頓時感覺到有一只看不見的巨手,力量無窮大,將他們兩人一巴掌呼在了地上。

五臟六腑似乎也跟著身後的火光,一起燒著。

痛得他眼前一黑,耳邊嗡嗡直響,聽什麽聲音都像隔了一層真空罩,極不真實。

視線很快恢覆,但聽力仍混沌一片。

慕少傾看到身|下的蕭遠騰表情呆滯失神,他嘴唇輕輕動著,但他一點也聽不見,動用剛有起色的視力,才看到他在說:“你為了救我,連自己的命的都不要了”。

看不出他是問句還是驚嘆句,但慕少傾也不是很在意——只要他還活著就成。

“我不想讓你死得這麽痛快,想讓你活著。”慕少傾盯著他看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發現連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聽不真切。

蕭遠騰膝蓋骨折,明明只穿了件睡衣出來,但額頭早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可見有多疼。

慕少傾爬起來坐著,擡眼一看,發現自己居然跑出了那麽遠,都快到大院門口了。

有些人聽到動靜也都圍了過來,慕少傾掃了一圈。

人都很分散,就他離爆|炸|點最近,第一次爆炸與第二次也還有時間間隔,估計沒什麽人員傷亡。

慕少傾剛松了口氣,正要擡手揉揉耳朵,手臂卻被人一把扣住,那人還帶著兇殘的力度,讓他差點超支的體力,全線崩盤。

他用另一手撐了下結霜的草坪,擡頭望去。

“你他|媽不是說搞定了嗎?”裴初陽一臉殺氣,“怎麽還爆|炸了?”

慕少傾瞅了遠處正在下車的警察一眼,好笑地道“你這速度夠快的啊。”

裴初陽一邊指揮同事處理現場,一邊走到蕭遠騰面前,“這他是怎麽了?”

他低著頭,慕少傾看不見他在說話,也就沒有回答。

裴初陽有些奇怪地一回頭,“問你話呢?”

“什麽?”

裴初陽:“……他怎麽了?”

“暈過去了,他沒事就會服用一些藥,所以藥效有點延遲,”慕少傾邊說邊對蕭遠騰進行全身搜索,連衣服的邊角都不放過,“另外,我剛帶他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不小心壓了他的腿,骨折了,估計得半年才能好,你們警察就趕快抓緊時間吧。”

搜索完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能被他加以利用的工具,就摘下他手指上的婚戒,遞到有些發呆的裴初陽手裏,“這個也不能給他留,你幫我聯系一下韓森,詢問他蕭宇南最新的準確定位。”

裴初陽不悅道,“這種事你不能自己聯系?老子這還有一堆事呢。”

慕少傾苦笑了一下,“剛才爆炸聲有點大,可能傷到了耳朵,我現在聽不見。”

裴初陽聞言,立刻查看他的耳朵,發現果然有血流了出來,轉頭就罵,“那你還楞著幹什麽?趕緊去醫院啊!不對——那你怎麽聽得見我說的話……唇語?我|操,到底還有什麽技能是你不會的?”

慕少傾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好好好,現在就問,”裴初陽把一個同款的袖珍耳機塞進耳朵,“韓森?”

沒聽到應聲,他又叫了一聲,那頭才出聲劈頭蓋臉就問,“他是不是受傷了?”

裴初陽剛想問,又一想,如果不是他受傷了,跟韓森聯系也不會是自己。

“如果是的話,你不用回答了,”韓森又補充說,“如果受傷嚴重的話,你也不用回答。”

裴初陽原本想回答“就是耳朵聽不見了”,但又想到韓森之所會這樣讓他用“不回答”來回答提問,肯定是不想讓慕少傾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慕少傾就聽不到,卻能看到。

可韓森為什麽要這麽做?

難道他那邊也出了什麽意外?

既然韓森明顯不想讓慕少傾得知,裴初陽也只好盡可能地配合他、穩住自己臉上的微表情,用“安靜”來回答。

“我知道了,”韓森輕聲問,“他為什麽讓你聯系我?這個你可以回答。”

“……”裴初陽:“他想了解蕭遠騰最新的動態。”

韓森幾乎等他剛一說完最後一個字,就立刻回答道,“讓他別操心,初陽,要是方便你現在就強行帶他去醫院,他很能忍,你待會兒把醫院地址給我,告訴他,我這邊的事處理完就去醫院看他。”

他說完就切斷了通訊。

裴初陽雖然一頭霧水,卻也知道慕少傾此時正盯著自己看,只能面上一派平靜,什麽也不表現出來——幹刑警這麽久,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他側頭看過去,慕少傾果然看起來安心不少。

他們兩個到底在打什麽啞謎?

慕少傾在擔心什麽,而韓森在掩飾什麽?

真辛苦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還配合演戲。

慕少傾剛才問了蕭宇南的行蹤!

裴初陽眉毛一跳。

他等了幾秒鐘,看著幾個同事把蕭遠騰“五花大綁”地送上車,這才假裝去安排別的事務的樣子,背過身去,轉到一個慕少傾看不見他臉的方向,面色凝重地給李素傑打了個電話。

沒過幾分鐘,傳回來的果然是壞消息。

——喬輕舟已經聯系不上了。

慕少羽那小子估計現在是聯系不上慕少傾,一旦聯系上,慕少傾還不得……

他當即交待下去,讓李素傑趕快回去找莫局,務必要取得蕭宇南的出入境記錄,同時並請求意大利警方的全面協助,盡可能得定位他人現在到底是哪裏。

裴初陽兩頭擔心,一邊擔心如果喬輕舟真有什麽事,那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另一邊他也擔心,慕少傾鼻子比狗還靈,會很快知道自己被騙了。

掛完電話,大致對同事布置了下現場,就直接將慕少傾塞進車裏,一路風馳電掣地開到了自己常去的醫院。

“鼓膜震裂了,”男醫生放下手電筒,低頭寫寫劃劃,還不忘奇怪道,“按理說不應該會完全聽不到聲音,你是不是以前鼓膜就受過傷?”

“陳大夫,你這不是搞笑嗎?”裴初陽無奈道,“都跟你說了他聽不見,你問他有什麽用,你得這樣,面對著他說出你的——”

他比劃到一半,就免費收了個大白眼。

陳姓醫生也覺得自己犯了傻,他不悅地收回視線,正對著慕少傾又問了一次。

“五年前破裂過一次,當時只是聽力下降,後來慢慢好了。”

“一直沒找醫生看是吧,”陳醫生冷笑一聲,“你們這幫‘蒙古大夫’,活該——”他輕咳了一聲,“這回長記性了吧?”

他把寫完的紙“嘩啦”一撕,扔到病人“家屬”手裏,“現在必須得動手術了。”

“什麽!”裴初陽驚道,“現在嗎?”

陳醫生又冷哼了一下,“不現在做,難道要等他耳朵發炎再過來做?”

裴初陽覺得自己純粹找虐。

找誰不好?幹嘛要找這個嘴欠到人神共憤的醫生!

他獨自懊惱了一下,低頭想問問慕少傾自己的意思。

“做完手術需要住院嗎?”慕少傾問。

陳醫生一扯嘴角,露出招牌式的嘲諷笑容,“多新鮮?誰做個手術不住五天、七天的院,您這麽著急,難道也跟他一樣趕著去送死?”

但凡他張嘴,裴初陽就有種想上前、幫他把嘴巴縫上的沖動。

可是,大家是兄弟單位,下次受傷還得來找他,裴初陽實在不敢得罪,只能忍得快得內傷。

慕少傾站起來,“我就不做手術了,謝謝你醫生。”

陳醫生看著慕少傾客氣說完後走出去的身影,轉頭瞪著裴初陽,“這是你們‘趕死隊’新招的楞頭青?怎麽都跟你一個臭德性!”

不幸躺槍的裴初陽,真是無言以對,只能沈默離去。

“等著!”陳醫生叫住他,從抽屜裏拿出一盒藥,滿臉不爽地丟過去,“一天兩次,一次一片,讓他得空了就趕緊滾回來手術。”

裴初陽看著眼前這比莫局還恐怖一百倍的陳醫生,頓時覺出他長得其實也沒有那麽討厭。

他在醫院商店買了瓶水,立刻叮囑慕少傾把藥吃了。

慕少傾臉色平靜無波,讓喝水就喝水,讓吃藥就吃藥,乖順得太不像話。

突然,他臉色猛地地一變,轉頭盯著裴初陽,“馬上開車去新月出版社。”

裴初陽戲精一樣地裝傻,“為什麽要去那?”

“發生爆炸之前,蕭遠騰說蕭宇南並沒有去意大利,他還問我想不想知道蕭宇南現在在做什麽,我當時很擔心會受他擺布,刻意讓自己去忽略這件事。可是你剛才跟韓森打電話,表情太平靜了,以他的性格,如果蕭宇南已經被控制,他肯定會張狂幾句,而你也會露出嫌棄的——”

慕少傾說著,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他表情驚懼地迎著裴初陽有些心虛的目光,心下頓時一片冰冷,聲音都開始顫抖,“……所以,是你和韓森一起在騙我?難怪這麽急著帶我去醫院。”

他都不需要“看”裴初陽的回答,閉上眼,思緒心臟一樣速度飛快。

慕少傾都不敢去想,狗急跳墻的蕭宇南在得知自己被騙以後,會如何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喬輕舟。

只要稍微一想,他就覺得自己害怕得連呼吸都快停了。

哪裏出了問題?

慕少羽絕對可信,蕭玥還被關在警局。

姚佳心!

他的保護如此嚴密,任何想要靠近喬輕舟的人都會被過濾排查,別說還有慕少羽在身邊。

可是這一切,都架不住喬輕舟像唐僧一樣,自己走出孫猴子給他畫的保護圈,唯一能讓她做出這種選擇的人和事,就只剩下姚佳心了。

慕少傾恨得牙齒咯吱作響。

——就不應該手軟。

師父領進門時就這樣警告過他。

冷靜!

冷靜!

不管蕭宇南會對喬輕舟做什麽,如果自己不在現場,他報覆的快|感就會大打折扣,所以,在他聯系上自己以前,喬輕舟都沒有性命之憂。

可是……

可是她還是會受到傷害……

又一次。

還是因為自己!

慕少傾的手抖個不停,手背上青筋暴跳,他緊閉雙眼,但黑暗中還是泛起一陣一陣強烈暈眩,讓他惡心到有些想吐。

然後,他猛地一推車門,真吐了出來。

藥是白吃了。

“少傾——”裴初陽驚叫一聲,慕少傾當然也聽不到,他還想過去看,兜裏的手機響了。

是韓森。

他看了還在幹嘔的慕少傾,迅速接了電話,開口就說,“他知道了。”

“我知道騙不了他多久,”韓森一點也不意外,“你們在哪?我查到幾個可能的地方,已經分頭讓人去查看的,你把聲音調成外放,我把地址報一下,讓他想想哪個最有可能——”

“他聽不到聲音了,”裴初陽也不浪費時間等他問原因,“蕭遠騰寧死也不想被我們逮住,引爆了早就埋在別墅裏的大量炸|藥,少傾他耳膜震裂,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只能靠看。”

韓森沈默了片刻,聲音有些不自然地說,“那他只能去送死了。”

“什麽意思?”裴初陽眉尖一跳,“蕭宇南是不是跟你聯系過了?”

“沒錯,”韓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他跟蕭遠騰一樣,瘋病犯了,十二分鐘前,他主動聯系少傾的手機,說只給兩個小時,讓少傾找到他,否則每過十分鐘,他就割下……她身上一樣東西。”

“我、操——”裴初陽怒罵道,“老子平生最看不上這種動不動就對無辜者出手的敗類。”

“初陽。”韓森突然語氣難得地有一點遲疑,這種遲疑讓人聽出一種從未有過,且與之極不相稱的慎重意味。

他說,“你也知道他經歷過一場怎樣光怪陸離、慘不忍聞的人生,如果有什麽人把他往善的道路上引領、推了一把的話,那麽那個人無疑就是喬輕舟。我不敢想象,如果喬輕舟一而再再而三因為他而有什麽三長兩短,少傾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還用你說?”裴初陽點了根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臉上帶上了某種深沈的悲憫,“你報地址吧,我也會跟警局那邊保持緊密聯系,直升機和狙擊手都在待命呢,我們警察也不能在‘浪子回頭’的之後,讓他後悔當初所做的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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