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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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
西洲荒涼苦寒之地，一處巖穴中，兩人相倚,面前是取暖的火堆。
“汐，你還是好好養傷吧。”一人說著，聲音有些悶，語氣生硬。
另一人不言，右臂擡起，嘴裏咬著撕下的外衣衣角，同左手配合著，在灑了粗制金創藥後，包紮著傷處。
“我來幫你吧，汐！”一個嬌柔的女子十分委屈地開口。
“不必。”那人終於開口，十分冷淡地回答，而後停頓了一下，才又開口道，“多謝。”
這人正是汐寧，而她身旁的是西洲王室唯一的公主，同樣也是唯一的君嗣檾蓿（qing 第三聲 xu 輕讀）。
一個微服私自出宮，一個遇伏兵孤身躲藏。
陰差陽錯之下，汐寧救了檾蓿，從一夥山賊手中。但她卻又碰上追兵，因此負傷。檾蓿得知她為敵方將領後，卻並未告發反咬一口，反而帶著受傷的她四處躲藏。
「西洲王室將唯一的繼承人養得過於單純了。」汐寧望著面容姣好又帶著英氣的女子，心中暗道。
“汐，你不要這麽冷淡嘛！我可是知道苜（mu 第四聲）草在哪裏的！”檾蓿看她精神好了些，開起了玩笑。
“何處？”汐寧沈默了會兒，開口。
“我的心口處。”檾蓿絲毫沒有自己說出了驚天秘密的自覺，仍自顧自地說著，“所謂‘苜草’其實就是西洲王室君嗣的心頭血啊。也因如此，西洲王室為一妻一夫制，且每代僅有一個後嗣。這是阿達賜予我們的神力所應付的代價。而且君嗣即位，‘苜草’便會消失，直至後嗣出生，才再次出現哦！”
汐寧沈默了很久，眉頭緊鎖。
“吶，汐，你會殺我嗎？”檾蓿天真地望
著她，模樣無辜極了。
“不要輕易洩露秘密。尤其是對敵人。”汐寧嘆了口氣：現在的孩子，一個比一個熊！
“汐,你心軟了。戰場上最忌心軟，不是嗎？”檾蓿（qing 第三聲 xu輕讀）仍是爛漫狀。
“我們兩清了。”汐寧起身，理好佩劍及袖箭，“下次戰場相見，我不會留情。”說著，疾身離開了。
她早已讓坐騎先一步回去報信。
“其實，我們也不想打仗的啊。但，這一切都是‘阿達’的神諭啊——天昇厄，西洲起。帝女星，西邊升。天狼禍亂，玉衡殺伐，兇相畢顯。”
檾蓿面帶近乎殘酷的淡然與冷漠，望著汐寧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著。
她的眼神卻有些苦惱：“帝女星的紅鳶星滅了，這可怎麽辦呢？”
吶，快些‘覺醒’吧，帝女星。
“殿下，您沒事吧？”來人正是當年隨方皓冰禦敵的許莽許副將。
“西洲近來加緊了布防，這一戰……與荊黎之戰相較，只難不易！”汐寧眉頭緊鎖，眼中情緒沈重。”
“大巫祝，今日本殿見到‘她’了。”檾蓿神態虔誠地望向眼前人。
“‘帝女星’的光黯淡了。”大巫沈聲道,“其之‘紅鸞’早夭，使之元氣大傷。天下分久必合，‘她便為「合」的掌控者。‘阿達’諭曰：謹從‘帝女星’。”他眼神悲憫。
“若她未選擇西洲呢？……她似乎在尋‘苜（mu 第四聲）草’，不如我們……”
“殿下慎言！天昇雖厄，有她在，困囿一時罷了。天下歸一，西洲自當起盛世之象。”大巫祝警告道。
檾蓿撇撇嘴：“那這仗，打是不打”雖然她想再見美人姐姐一面。但這絕不是以獻出西洲傲骨為前提。
“自然得繼續。”大巫祝拿出一瓶藥劑，叮囑，“‘阿達’說，將其放入將士飲用水源之中，此戰可保無人死亡。到那時，我們再順其自然，臣服於‘她’。”
他的聲音有些興奮。
檾蓿忍不住挑了挑眉，欲言又止，手裏扯著自己的衣袖，揉成一團。
沙浮月華綻冷芒，淒白似雪人仿徨。清角羌笛相顧言，鐵衣袖帶濕寒露，士卒放歌豪情縱。
“這西洲小兒跟中了邪似的，雖尚未達刀劍不入之境，可其頸難戮，胸不穿膛，著實怪哉！”
許副將唾了一下，又顧忌到汐寧的存在，硬生生將滿腹的罵娘咽了下去：看到她的眼神就發怵，這就是那群書呆子口中的將才之氣嗎!
天昇軍與西洲軍苦戰半載，勢均力敵.奇的是，兩方人馬均無損耗。這一戰在後世被喻為‘奇役’。
亓官曇的眼中，溫情消磨將盡，她每日都在思謀新戰術，已然見識到了西洲人口中‘阿達’的厲害。
天昇國都沂安。
“西洲那邊仍未有戰報傳來”高坐堂上的男子左手摩娑把玩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板指，聲音懶洋洋的。
堂下眾人卻不敢出聲:上次啟晟帝這副模樣，查懲了36個郡的貪官,斬首了5個位高權重但勢力早已被他暗中鏟除了的結黨營私的高官！
而且，他親自監斬！看到滿場的鮮血，他居然在笑！
“可真是朕的好姑姑。”歸之嗤笑一聲，“你們會追隨誰呢？若她反叛了。”歸之壞心眼地拋出送命題。
眾臣顫抖著跪下：“陛下慎言！”
惟有以蔡太傅為首的保皇黨敢開口。
“那便，誅逆賊，衛皇權！”蔡太傅雖年老，但精神氣卻很足，他的聲音在殿中回蕩。
歸之聞言，眼眸深了一瞬。
下朝後。
“蔡太傅果真寶刀未老，膽識過人！”幾名朝臣紛紛圍著那名老臣道。
西洲戰事吃緊是真，但人選卻並非汐寧不可，她畢竟為皇族公主,是朝臣們聯名上表請她出戰的——為了將她脫離權力中心。畢竟一個女人怎麽能夠掌握軍政大權呢？！也就皇帝年幼，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大多數大臣都是懷有如此心思，才聯名上諫的。
但亓官呇顯然認為是汐寧主動離開的。
因此，朝臣大多心虛而不敢出聲：誰知道陛下如此看重聖佑公主！
“陛下……態度過於親密了。莫非……”一名朝臣小聲開口。
“住口！你不要命了？敢妄議皇室！”李少傅低聲喝止他。
那人方如夢初醒，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差點禍從口出！
被朝臣圍繞、聽他們嘰嘰喳喳的蔡太傅眉間盡是不虞之色，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清高什麽，十年前若非……他能有今日？一匹滿口仁義的中山狼罷了……”一名與他年歲相近的朝臣道。
回到府中，一名年老卻仍風姿綽約的婦人正坐在堂中主位繡花。
“夫人，今個兒怎地出來繡花了？堂屋風大……”蔡太傅儼然沒了在外的嚴苛刻薄之態，語氣溫和。
那婦人卻冷睨他一眼：“今日聽說蔡太傅於朝堂之上好生威風。”
“……夫人，莫氣，莫氣。”蔡太傅頓了下，嘆了口氣勸解著妻子。
“我一介婦人，不懂你們男人在朝堂之上的事，可你不該……”她話猶未盡，用帕子掩唇，自知失語。
蔡太傅心疼地撫了撫夫人的背，幫她順氣而後凝睇著她，緩緩開口道：“為夫現在做的事皆是依其意。”
蔡夫人一楞，又咳嗽起來，眉間微蹙：“天意弄人……！”
她與蔡琰自幼相識，最是了解他脾性，他不可能在撒謊。那麽，這一切都是那個人的意思了。
夫婦間久默無語。良久，蔡夫人開口：“我累了……”
“待兩年後，我們便尋個安閑之處，種一園子你喜愛的鳶尾，可好？”蔡太傅抱著妻子柔聲安慰著。
西洲邊境。
“報！已收覆最後一座城——瑤光。沙寧身披盔甲，眼眸沈靜：“好。”
未待她話說完，又有人報：“稟殿下，西洲使者求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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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荒涼苦寒之地，一處巖穴中，兩人相倚,面前是取暖的火堆。
“汐，你還是好好養傷吧。”一人說著，聲音有些悶，語氣生硬。
另一人不言，右臂擡起，嘴裏咬著撕下的外衣衣角，同左手配合著，在灑了粗制金創藥後，包紮著傷處。
“我來幫你吧，汐！”一個嬌柔的女子十分委屈地開口。
“不必。”那人終於開口，十分冷淡地回答，而後停頓了一下，才又開口道，“多謝。”
這人正是汐寧，而她身旁的是西洲王室唯一的公主，同樣也是唯一的君嗣檾蓿（qing 第三聲 xu 輕讀）。
一個微服私自出宮，一個遇伏兵孤身躲藏。
陰差陽錯之下，汐寧救了檾蓿，從一夥山賊手中。但她卻又碰上追兵，因此負傷。檾蓿得知她為敵方將領後，卻並未告發反咬一口，反而帶著受傷的她四處躲藏。
「西洲王室將唯一的繼承人養得過於單純了。」汐寧望著面容姣好又帶著英氣的女子，心中暗道。
“汐，你不要這麽冷淡嘛！我可是知道苜（mu 第四聲）草在哪裏的！”檾蓿看她精神好了些，開起了玩笑。
“何處？”汐寧沈默了會兒，開口。
“我的心口處。”檾蓿絲毫沒有自己說出了驚天秘密的自覺，仍自顧自地說著，“所謂‘苜草’其實就是西洲王室君嗣的心頭血啊。也因如此，西洲王室為一妻一夫制，且每代僅有一個後嗣。這是阿達賜予我們的神力所應付的代價。而且君嗣即位，‘苜草’便會消失，直至後嗣出生，才再次出現哦！”
汐寧沈默了很久，眉頭緊鎖。
“吶，汐，你會殺我嗎？”檾蓿天真地望
著她，模樣無辜極了。
“不要輕易洩露秘密。尤其是對敵人。”汐寧嘆了口氣：現在的孩子，一個比一個熊！
“汐,你心軟了。戰場上最忌心軟，不是嗎？”檾蓿（qing 第三聲 xu輕讀）仍是爛漫狀。
“我們兩清了。”汐寧起身，理好佩劍及袖箭，“下次戰場相見，我不會留情。”說著，疾身離開了。
她早已讓坐騎先一步回去報信。
“其實，我們也不想打仗的啊。但，這一切都是‘阿達’的神諭啊——天昇厄，西洲起。帝女星，西邊升。天狼禍亂，玉衡殺伐，兇相畢顯。”
檾蓿面帶近乎殘酷的淡然與冷漠，望著汐寧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著。
她的眼神卻有些苦惱：“帝女星的紅鳶星滅了，這可怎麽辦呢？”
吶，快些‘覺醒’吧，帝女星。
“殿下，您沒事吧？”來人正是當年隨方皓冰禦敵的許莽許副將。
“西洲近來加緊了布防，這一戰……與荊黎之戰相較，只難不易！”汐寧眉頭緊鎖，眼中情緒沈重。”
“大巫祝，今日本殿見到‘她’了。”檾蓿神態虔誠地望向眼前人。
“‘帝女星’的光黯淡了。”大巫沈聲道,“其之‘紅鸞’早夭，使之元氣大傷。天下分久必合，‘她便為「合」的掌控者。‘阿達’諭曰：謹從‘帝女星’。”他眼神悲憫。
“若她未選擇西洲呢？……她似乎在尋‘苜（mu 第四聲）草’，不如我們……”
“殿下慎言！天昇雖厄，有她在，困囿一時罷了。天下歸一，西洲自當起盛世之象。”大巫祝警告道。
檾蓿撇撇嘴：“那這仗，打是不打”雖然她想再見美人姐姐一面。但這絕不是以獻出西洲傲骨為前提。
“自然得繼續。”大巫祝拿出一瓶藥劑，叮囑，“‘阿達’說，將其放入將士飲用水源之中，此戰可保無人死亡。到那時，我們再順其自然，臣服於‘她’。”
他的聲音有些興奮。
檾蓿忍不住挑了挑眉，欲言又止，手裏扯著自己的衣袖，揉成一團。
沙浮月華綻冷芒，淒白似雪人仿徨。清角羌笛相顧言，鐵衣袖帶濕寒露，士卒放歌豪情縱。
“這西洲小兒跟中了邪似的，雖尚未達刀劍不入之境，可其頸難戮，胸不穿膛，著實怪哉！”
許副將唾了一下，又顧忌到汐寧的存在，硬生生將滿腹的罵娘咽了下去：看到她的眼神就發怵，這就是那群書呆子口中的將才之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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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曇的眼中，溫情消磨將盡，她每日都在思謀新戰術，已然見識到了西洲人口中‘阿達’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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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那邊仍未有戰報傳來”高坐堂上的男子左手摩娑把玩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板指，聲音懶洋洋的。
堂下眾人卻不敢出聲:上次啟晟帝這副模樣，查懲了36個郡的貪官,斬首了5個位高權重但勢力早已被他暗中鏟除了的結黨營私的高官！
而且，他親自監斬！看到滿場的鮮血，他居然在笑！
“可真是朕的好姑姑。”歸之嗤笑一聲，“你們會追隨誰呢？若她反叛了。”歸之壞心眼地拋出送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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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以蔡太傅為首的保皇黨敢開口。
“那便，誅逆賊，衛皇權！”蔡太傅雖年老，但精神氣卻很足，他的聲音在殿中回蕩。
歸之聞言，眼眸深了一瞬。
下朝後。
“蔡太傅果真寶刀未老，膽識過人！”幾名朝臣紛紛圍著那名老臣道。
西洲戰事吃緊是真，但人選卻並非汐寧不可，她畢竟為皇族公主,是朝臣們聯名上表請她出戰的——為了將她脫離權力中心。畢竟一個女人怎麽能夠掌握軍政大權呢？！也就皇帝年幼，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大多數大臣都是懷有如此心思，才聯名上諫的。
但亓官呇顯然認為是汐寧主動離開的。
因此，朝臣大多心虛而不敢出聲：誰知道陛下如此看重聖佑公主！
“陛下……態度過於親密了。莫非……”一名朝臣小聲開口。
“住口！你不要命了？敢妄議皇室！”李少傅低聲喝止他。
那人方如夢初醒，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差點禍從口出！
被朝臣圍繞、聽他們嘰嘰喳喳的蔡太傅眉間盡是不虞之色，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清高什麽，十年前若非……他能有今日？一匹滿口仁義的中山狼罷了……”一名與他年歲相近的朝臣道。
回到府中，一名年老卻仍風姿綽約的婦人正坐在堂中主位繡花。
“夫人，今個兒怎地出來繡花了？堂屋風大……”蔡太傅儼然沒了在外的嚴苛刻薄之態，語氣溫和。
那婦人卻冷睨他一眼：“今日聽說蔡太傅於朝堂之上好生威風。”
“……夫人，莫氣，莫氣。”蔡太傅頓了下，嘆了口氣勸解著妻子。
“我一介婦人，不懂你們男人在朝堂之上的事，可你不該……”她話猶未盡，用帕子掩唇，自知失語。
蔡太傅心疼地撫了撫夫人的背，幫她順氣而後凝睇著她，緩緩開口道：“為夫現在做的事皆是依其意。”
蔡夫人一楞，又咳嗽起來，眉間微蹙：“天意弄人……！”
她與蔡琰自幼相識，最是了解他脾性，他不可能在撒謊。那麽，這一切都是那個人的意思了。
夫婦間久默無語。良久，蔡夫人開口：“我累了……”
“待兩年後，我們便尋個安閑之處，種一園子你喜愛的鳶尾，可好？”蔡太傅抱著妻子柔聲安慰著。
西洲邊境。
“報！已收覆最後一座城——瑤光。沙寧身披盔甲，眼眸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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