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 你來了, 新生兒怕是活不成了，你看這個……”

陳如是一如往常一樣去了醫院上班, 一上班, 兒科那邊就找到她這邊來了。

“怎麽了？是早產的那個嗎？”

陳如是不喜歡聽到這樣的消息，可是在醫院，尤其是婦產科和兒科這兩個臨近的科室，總是會有悲劇傳來了。雖說陳如是成為醫生這麽久了，在婦產科也這麽久了, 按理說早就應該已經習慣了。

但是聽到這種消息，心裏還是難受，她也是一位母親。

“是早產, 32周早產那個，已經白肺了還伴有新生兒壞死性結腸炎。我們已經勸說家屬簽字放棄了，可是家屬不願意放棄, 問我們可不可以轉院去協和。如今這條件，肯定就去不了協和了，這……”

兒科的江大夫也是一臉的無奈，早產兒非常確實非常的高, 其中致死率最高的兩項就是白肺和壞死性結腸炎。如今這個孩子兩項都占全了，陳如是在這方面有經驗，以現在的醫療水平, 也只能是等死的份。

“家屬呢？”

陳如是搖頭之後, 翻看了一下記錄, 知道兒科這邊也是盡力了，其實她也是盡力了。當初產婦情況確實很是危急，羊水都破了，孩子要是不生下來了，孩子也是活不成了。

畢竟早產兒也有活下來的，而且活的好好的，生命還有很多奇跡的，一般32周的寶寶活下來的還是很多的。只是這個寶寶的發育不好。

“還在那邊等著的呢。”

陳如是說著就走了過去，她也不知道處於什麽心理走不過去的，誰勸說孩子的父母簽字放棄嘛，告訴你的孩子這樣下去救治根本就沒有用處。這話她能說出口嘛，既然不是這個原因，那她能去鼓勵嘛，說孩子還有可能活下來了，顯然她也不可以了。她也只能去看看，對的，這是她接生的第1500名嬰兒了，可惜他馬上就要走了。

“醫生，我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剛才還看到他對我笑了呢。以前不是都好好的嗎？為什麽突然就這樣了呢？”孩子的母親還在那裏哭，她還沒有出月子，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憔悴，孩子父親始終低著頭。

“我們已經盡力了，也將具體的情況與你說明。”

“陳醫生，你終於來了，我的孩子還能活嗎？你不是說他的哭聲很洪亮嗎？他還能不能活下來？”女人看到了陳如是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一雙眼睛殷切的看著她。

陳如是很害怕這種眼神，醫生不是神，太多的無奈了。那麽小的嬰兒，她也只能長嘆一口氣。

“盡人事聽天命吧，孩子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陳如是只能這樣說，女人聽到這個話，當即就嚎啕大哭起來了，蹲在那裏哭著，而男人見狀，將她摟在懷裏。

“婷婷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還有我，你還有我。寶寶也許還能救下來呢，還能呢，不如我們將他抱回家吧，讓他不要這麽的痛苦了好不好？”男人見不得孩子整天的打針，那麽小，他也不想做手術了，壞死性結腸炎是要做手術的，而且還不一定成功了，孩子還要遭受到那麽大的痛苦了。

不如就那樣抱回去，讓他好好的過幾天安穩的日子吧。

“大熊哥，為什麽我的孩子就保不住呢，為什麽，我的孩子……”女人哭的就更加的傷心了，因為她知道孩子抱回去意味著什麽，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她知道盡管以後她還能夠有孩子，可是不一樣的。懷孕的那段時間尤其是可以感受到胎動的那段時間，她整天和肚子裏面的寶寶互動，他在裏面動，有的時候還順著她的手摸得方向動，那種奇妙的感覺，沒有生過孩子的人是永遠都不會動的。她怎麽能舍得放棄呢，怎麽舍得不要這個孩子呢，怎麽忍心看著他就這麽死了呢。

“婷婷，我……”

男人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作為孩子的父親，他心裏也是難受，只是身為男人，他不能像女人那樣肆意哭泣而已了，他還要去處理很多的事情。

因為這件事情的影響，陳如是今天整個心情非常的低落，提不起任何的精神來。以至於到了下班的時候，張醫生喊了她幾聲，她都沒有反應過來了。

“陳醫生，你今天不在狀態啊，還在為那個早產兒傷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估計再過個幾十年，肯定會有救的，如今這幾年，咱們國家，也真的是……”

張醫生不敢再說了，如今說話不註意，可是要遭大難的，他們醫院也有醫生因為說錯話了，而被拉去□□的，所謂禍從口出，還是要時刻註意一點。

“哎，我心裏難受了。你說生孩子啊，我們女人那真的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出來，懷胎十月，多麽的辛苦啊。後來還要一把屎一把尿的將孩子給拉扯大了，孩子大了，還不見得就孝順了。真的到了我們老了，需要人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顧的，你說又有幾個孩子能堅持下來的，哎，想想……”陳如是又是一聲長嘆。

陳如是一想到姜國慶，就是一陣心寒，姜國慶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她如今也知道他是一個什麽人，可是就是狠不下心來了，畢竟是自個兒兒子啊，親生的，小的時候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什麽就變了呢。

“陳醫生，你現在說這些幹什麽，誰不知道你們家國慶是出了名的孝子啊，對你那是真的孝順了。你還記得當初你暈倒在家裏，你們家姜團長不在家了。可是你們家國慶將你背到醫院來的，半大小夥子，那嚇得。結果你呢，就是低血糖，就是太過於勞累。結果你們家國慶就問我低血糖怎麽治療了，我就說你不能太勞累了，要補充營養，喝紅糖水之類的。他不是天天給你熬湯，弄紅糖大棗給你喝。手都給燙傷了。你們家國慶是真的孝子，對了，什麽時候擺酒啊，你可不要忘記通知我。”

張醫生對姜國慶的印象是一直非常的好，她說的事情，陳如是也是有印象的，那個時候姜大順去了北大荒，她在家裏還要照顧沐雪又要工作，一時間體力不支就暈倒了。

當時姜國慶確實挺給力的，將她背到了醫院了，其實這種事情還有很多，在某種程度上面，姜國慶確實對她挺孝順的，只是怎麽說呢，可能因為她經歷太多了，心態就變了。

“會通知你的，就是不知道這婚怎麽能成還是一個問題呢？”陳如是反正對姜國慶這樁婚事很不看好，她總覺得陸曼會起幺蛾子，只是很奇怪，這馬上婚禮都要舉行了，陸曼怎麽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難不成陸曼已經改邪歸正了，放棄了，亦或者還是在醞釀什麽大招呢。

“陳醫生，這不對啊，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呢。國慶不是和是叫連翹吧，兩個人還不錯吧，上次我還在海邊看到他們兩個小年輕有說有笑的在看海呢。你可不能和那些婆婆一樣，因為兒子，怎麽看媳婦都不順眼啊，那可不行。”

張醫生忍不住的調侃了一番，陳如是也只能附和的笑了笑。

“到時候再說吧，反正還有兩個多月呢，時間還早著呢。”

陳如是說著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醫院了。

“媽，我真的在啊，我來找你有事情？張阿姨你好。”

陳如是正準備和張醫生一起出門，沐雪就出現了，沐雪的個子又長高了，她紮著麻花辮子，背著一個包包，就出現在陳如是的面前。

“沐雪你來幹什麽？”

“媽我來看你啊，我還有事情找你呢，洋洋你快點過來，這就是我媽媽，我媽媽就是醫生。”沐雪說著就領著一個女孩子出現在陳如是的面前。

“陳醫生，你有事情，那我就自己先走了，我還趕著回去給我家老頭子做飯。我家老頭子最近嘴巴是越來越挑了，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他呢，我先走了。”

張醫生尋了一個理由就出去了。

“洋洋進來吧，你和我媽媽說說。”

沐雪說著就拉著那個叫洋洋的姑娘進來了，這姑娘陳如是不面生，之前見過了。而且對她的印象也非常的不好了。沐雪當初就是和她一起上山下鄉的，而且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了。

陳如是當然知道主要原因都是因為沐雪本人的原因，畢竟能做出那種事情，也沒有人逼著她。可是沐雪和那個人怎麽認識的，完全都是這位叫洋洋的姑娘所賜，那個人就是這位洋洋的表舅。

陳如是都快忘記了這樁事情了，沒想到如今這人竟然出來了。交友不慎真的是人生一大忌啊。

“什麽事情？洋洋是吧。”

陳如是上下的將洋洋給打量了一下，這個洋洋後來混的很不錯，還考上了名校，然後留校任教後來還混成了一個大教授呢，出國訪學了，成為什麽專家的，那日子過的叫一個爽快，可惜她的沐雪卻早早的過世了。

“是的，陳阿姨，我就是想和你說說，你就讓沐雪跟著我們一起上山下鄉吧，接受一下教育，到時候還是可以返城的，我們學校好多人都報名了，我也報名了。”

果然是來勸說她的。沐雪以前也要求過去上山下鄉，陳如是一直沒有松口讓她去了，也讓姜大順那邊不松口。姜大順那邊這點權利還是有的，因而沐雪就一直沒有去成。

這不又有新的一批了，姜沐雪覺得在家裏太無聊了，就想著去見識見識。

“哦，你報名那你就去了，沐雪不能去。”

陳如是一口回絕了。

“陳阿姨，你不能這樣，這是組織上面的號召，你這樣是阻止沐雪進步了，這樣影響非常的不好，我們要相應組織上的號召，去鄉下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洋洋的嘴巴還挺厲害的，伶牙俐齒，這句話一說，還真的是讓陳如是無法反駁了，這個帽子扣的就有點大了。而姜沐雪也聽說了其中的□□味了。

陳如是就看向了姜沐雪，姜沐雪一直拉扯著洋洋。

“洋洋，你不要這麽說，我媽媽覺悟挺高的，她就是不想我……”

“她不想你受苦對吧，那貧下中農就活該去受苦嗎？你媽媽是資本家小姐，她沒有吃過什麽苦，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沐雪你不能這樣，你不能一直做溫室裏面的嬌花，你要去迎接太陽，迎接風雨，這樣你才可以得到成長。你看看我們都要去了，到時候就你一個人不去，你覺得我們會怎麽沒看你？”

洋洋這一大串話說完之後，嘴笨的沐雪竟然不怎麽怎麽去反駁了。而陳如是看著洋洋，知道這女孩子後來為什麽能混的好了，這嘴皮子功夫倒是挺溜的。

“你說完了沒有？”

陳如是一直冷著臉，她朝著沐雪看了一眼，沐雪忙走到了陳如是的身後了。

“陳阿姨，你是不是不讓沐雪去上山下鄉？”

洋洋一臉的正氣凜然了，好像就要和陳如是開鬥的節奏，陳如是見狀看了她一眼。

“我們沐雪的事情，她爸爸都已經安排好了，她要去當兵的，要為國防做貢獻的。”

陳如是這麽一說，洋洋就楞了。

“什麽，沐雪你要去當兵，怎麽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真的要去當兵嗎？”如果真的要去當兵的話，洋洋也沒話可說了，她是沒有辦法了，既不能辦病退了，家裏也沒人，只能去上山下鄉，可是姜沐雪卻是可以因為父親的關系不用去，她心裏就不平衡，極力的鼓吹她一起去了。姜沐雪就一直推脫家裏不同意，今天她就讓姜沐雪領著她來找陳如是。

沒想到陳如是竟然給出了這麽一個原因來了。

“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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