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還想說話, 陳如是一個眼刀子就過去了，她就什麽都不敢說了。沐雪這個人的性子比較軟弱, 和姜國慶兩個人的性子是截然不同，姜國慶這個人非常的有主見, 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決定, 對於他人的意見也會進行分辨。沐雪就不是, 她耳根子非常的軟, 可以說是聽風就是雨。為此陳如是以前就說過她。

而且沐雪這個人呢, 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家人說什麽話, 她都不怎麽信, 可是外人隨便說說，哪怕是道聽途說, 她也會信。比如這一次的洋洋就是，只是沐雪的一個普通朋友，說上山下鄉好，她就要跟著去。之前陳如是跟她說了那麽多, 她楞是不聽, 這一次甚至還帶著洋洋來當說客，說句實在話，陳如是心裏挺不滿沐雪的。

“沒有什麽說的吧, 沒有的話, 沐雪你跟我回家吧。”

陳如是看都不看洋洋一眼, 這個丫頭的那麽一點心思, 也只能騙騙沐雪這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對於陳如是這樣的人，那是欺騙不了了。沐雪有些為難的看向洋洋，她欲言又止。

“洋洋，那我和我媽媽走了，你也快點回家吧，天色也不早了。我想我應該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了，我應該回去和我爸爸一起當兵。”沐雪終於還是聽從陳如是的話。

洋洋臉色不怎麽好看。

“那就隨你，只是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反正我們一個班的也就你一個不去而已。到時候你可不要說我沒有帶你啊。那我走了。”洋洋還有些心生不滿，連好臉色都沒有給沐雪，直接頭一甩就走了。

沐雪覺得非常的尷尬，她連喊了兩聲“洋洋”，可人家根本就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了。

“媽，你看我又拖後腿了，以後我想同學們都不願意和我玩了，他們都要去上山下鄉去了，哎……”沐雪還挺遺憾的，一想到大家都去，就她一個人不去，總覺得影響不好。

陳如是領著沐雪走出了醫院。

“你們班的人真的全部都去？鄭曉也去？林雪也去嗎？他們應該都不去吧。林雪的爸爸前幾天還托人找我，讓我給她開病退呢。就你這個丫頭傻。”

陳如是忍不住的用手點了點沐雪的額頭。

“嗯？他們和我說都很想去啊，還說一定去的，怎麽他們不去嗎？”

沐雪很意外的看著陳如是，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她看到的都是全班熱火朝天的，大家都在為上山下鄉做準備呢。

“做樣子你不懂。沐雪你這人怎麽就只知道多想想呢，他們能跟你說不想去上山下鄉，也就是你這個直腸子沒有心眼的人，才會告訴別人你家人不讓你去。你知道這樣的影響多惡劣嗎？現在就是不想去，那也要說著想去，然後就是身體上面有不可抗力的原因去不了。不想去和去不了這可是兩種不同的概念。你說的那個洋洋，你以為她真的想要上山下鄉啊。我告訴你，不可能。”

有些話陳如是也只是跟沐雪說說，她這個女兒實在是太實心眼了，當然這是說的好聽的。說的難聽一點，那就是挺笨的，一點分辨能力都沒有。難怪以前會做出那種蠢事情。

以前姜大順死了，她自己的思想觀念也很傳統，養兒防老，以後要靠兒子，因而對姜國慶就比較用心。相反就疏於對沐雪的教育了，沒想到將沐雪養成那樣。

如今一切還來得及，沐雪這個小丫頭她可是要好好的□□一下，不能放任自由了。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怕是她被人給賣了，還會笑著給人說錢呢。

“媽，不會的吧，洋洋說她特別想去呢，早就想去呢。”

沐雪還在懷疑。

“那就到時候在看看吧，反正你是不要去了，你爸爸都安排好了，到時候你就去部隊當一個衛生兵，到時候我還能教教你。”沐雪到底是陳如是的新閨女，待遇肯定不一樣了。”

沐雪一聽，覺得好像也不錯。畢竟這樣就不用和爸爸媽媽分開了，也不用去那麽遙遠的地方。她覺得她要是去外地的時間久了，到時候肯定會想家的。這樣的安排，也沒什麽不好的，而且都是為國家做貢獻了，其實也差不多。

母女兩個人一路走去，一路聊著。

“媽，那是哥哥和連翹嫂子吧。他們在前面呢，我們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

姜沐雪這個人很多的事情都不過心的，剛才的事情她都已經過去了，如今在路上碰到了姜國慶和蘇連翹兩個人在那裏說小話呢，就想上去了。

“你去什麽，我們還是換條路在走吧，上去打擾人家幹什麽。你這丫頭真是的……”

“嘿嘿，媽媽說的也是。媽媽馬上大哥就要結婚了，那你會不會覺得心裏有什麽不對的。我聽別人說啊，這兒子要結婚了，媽都會覺得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給了別人，心裏會不平衡，不高興。媽你是不是？”

沐雪說著還特別註意了陳如是的臉色變化了。陳如是的臉色對於這一點倒是十分的平靜：“我倒不會，如果你嫂子真的是連翹的話，我倒是挺喜歡的，就怕不是啊。”

陳如是心裏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只是她很奇怪，這一次陸曼這麽沈得住氣，眼瞅著姜國慶和蘇連翹都要結婚了，她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這不符合陸曼的個性啊。

“媽，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說的怪怪的，大哥和連翹不是挺好的嗎？而且兩家人都同意了。還能出現變數嗎？”姜沐雪什麽都不知道，所以覺得奇怪。

“走吧，趕緊回去做飯，你爸爸如今回來了，回去不搞菜的話，他就會吵吵，我煩都煩死了。”陳如是嘴上雖然這麽說，臉上卻帶著笑容了。她還是很高興姜大順可以在家裏帶著，不用出去的。

這些年她一個人在島城撐得還挺苦的，有了姜大順她就有了靠頭。

“媽，昨天你是不是在家裏放耗子藥了？”

沐雪突然就轉化話題來了。

“我沒有啊，我放啥耗子藥。不過家裏耗子確實有點多了，我也準備過段時間處理一下，怎麽了？”

這年頭，不要說是陳如是的家裏，其他人的家裏都有耗子，有些耗子還挺霸道的，直接就從你眼皮子底下就過去了，大搖大擺的。之前陳如是家裏還養過一枝貍花貓。

結果鄰居家裏投放耗子藥，耗子倒是沒有抓到多少，將她家的貍花貓倒是給藥死了。貍花貓從小是和沐雪一起長大的，也一直都是沐雪的小寵物。

貍花貓死了，沐雪哭的可傷心了。可鄰居也是無心之過，還說要賠沐雪一只貓。當然陳如是家裏也沒有要了，從那之後沐雪再也沒有養過貓了，舍不得。

“真的沒有嗎？那家裏的耗子藥是誰放的，真的是奇怪了。媽咱家的耗子實在是太多了，我晚上睡覺都能聽到它們的聲音，煩死了。是要處理一下了，不然嫂子進門，看到了，影響都不好啊。”

陳如是點了點頭，如今他們已經回到家裏了，一到家裏，就看到姜大順在這裏撿耗子的屍體了，將它們丟到外面去。

“爸，耗子藥敢情是你放的啊？這一次逮到這麽多啊。”

沐雪就上去看，她還挺害怕的黑黑的大老鼠的，尤其是她之前聽陳如是說過，老鼠身上可臟了，很多病菌都是從老鼠身上傳來的。還有她小的時候，有段時間鬧鼠疫，鬧得還挺嚴重的，還死過人呢。因而沐雪就更加的害怕老鼠呢。

“還沒有逮完呢，咱家還有。老鼠是除不盡的，他們也太能生了。剛才我還抓到一窩，一窩小老鼠，剛剛出生，這要是都長大了，要吃掉我們多少東西啊。小的時候，我和你小叔兩個人一到秋天，就去田裏挖老鼠洞，老鼠洞裏面囤積了可多糧食了。”

姜大順小的時候家裏很窮，兄弟姊妹也多了，很多時候口糧都不夠吃了。這人一旦吃不飽了，就會想辦法找吃的。采野菜野果子什麽的，那肯定都要幹的。

還有就是去找一些野生動物吃的，比如野雞野豬之類的，當然大家都在找，因而難過就大了。

姜大順小的時候腦瓜子活，他註意到，有些地主家裏的地啊，有很多田鼠出沒。田鼠比正常的老鼠要大，還挺肥的，它們也是害蟲，偷糧食。

姜大順就觀察到了，總是私底下領著小弟一起去挖洞。其實田鼠可以吃，肉質還不錯，那個時候困難年代，吃不飽，能逮到一只大田鼠，那也是不錯的。

姜大順他們發現一個田鼠窩啊，就往裏面灌水。這樣田鼠就會上來，也跑不了，他們用工具抓住了，運氣好的話，碰到田鼠大家族，一下子可以逮到十多只呢。

“爸，田裏也有老鼠，他們還會藏糧食啊？”

這些沐雪都沒有見過，沒見過她就好奇。

“你看看這是什麽，這些都是我從咱家老鼠洞裏面扒出來的，你瞧瞧這可是上好的大米，都被他們給糟蹋了，不過這些還能夠餵雞什麽的。”姜大順指了指堆在一旁的米說道。

“天啊，這不是我丟的小肚兜嗎？原來是被老鼠弄去做窩了，怪不得我一直沒有找到呢，我以為是被我自己洗衣服的時候洗沒有了呢。”沐雪看著那個早就已經被咬的不成樣子的肚兜，心裏一陣惋惜。

“老鼠是四害之一，一定要堅決除掉。”

姜大順說著就繼續將藥死的老鼠都丟出去了。而沐雪也跟著他一起處理，順便在問問他在地裏抓田鼠的事情。她可好奇了。

“田鼠啊。就用水灌到洞裏面，它們會自己跑上來……”

姜大叔開始懷疑他小的時候和小弟一起抓田鼠的時候，一般都是在傍晚時分，那個時候人少了，田鼠一般也都在窩裏了，他們早早的就找到洞了，就去抓。

等到田鼠全部都弄出來之後，他們就用帶來的鐵鍬開始挖洞，有的田鼠的洞非常的深，還有洞中洞。那些長期在田裏混的田鼠都成精了，非常的聰明，害怕人來抓它們，它們早就給自己挖了很多的逃生洞穴。

因而挖洞是很辛苦的，也很耗費時間了，不過一般遇到大的田鼠洞，收獲還是非常豐富的。

“都是稻谷，而且都是非常好的稻谷，又一次我們弄了半麻袋呢，都是沈甸甸的谷子，那可是好東西，把你爺爺奶奶高興壞了。而且還抓了8只田鼠，跑了兩只。沒有抓全，當天晚上你奶奶就把田鼠給處理好，我們不直接吃。都等著冬天的時候吃。”

姜大順放下了手裏的活計，一想起小的時候，一家人在大冬天圍在一起吃田鼠肉朝蘿蔔的時候，就特別的開心了。很多人都不敢吃田鼠肉，可是他卻覺得那個時候的田鼠肉是多麽的美味。

“爸，那你們為啥不直接吃，是不幹凈嗎？害怕得病嗎？不對啊，如果害怕得病的話，那冬天怎麽就能吃的呢，好奇怪啊。”沐雪想不通了，她一想不通，自然也就發問了。

姜大順聽了之後，就笑了笑。

“舍不得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爺爺家裏人口多了。如果吃新鮮的，不下飯不說，還特別的傷，一下子就吃完了。你奶奶手巧，都將那些田鼠肉用鹽腌制好，然後曬幹了，都曬出油來那種，到了冬天超一點，一大家子都能吃上肉，那味道啊……”姜大順如今說起來，都要流口水了。沐雪就在一旁聽著，看著姜大順的表情，也就樂了。

“爸爸，是不是很好吃啊。”

“好吃，非常好吃了。那些田裏的大田鼠還特別的肥呢，肉也多了。你是沒有口福了，吃不到那種了。”

“那咱們家的老鼠能吃嗎？”

沐雪這個人也是一個小吃貨，聽著姜大順這麽說了，就有點羨慕了，想要嘗嘗。想著老鼠和田鼠差別不大，應該也能吃吧。

“咱家的這個不能吃了，誰知道它們是吃什麽長大的，城裏的東西多了，它們吃的也雜，和地裏的田鼠不一樣，地裏的田鼠它們都是吃的五谷雜糧，還有一些草木的種子，那些平時我們也都能吃的。所以才能吃。而且這些老鼠太臟了，田鼠比它們好多了。等著以後我領你回去，帶你去找找了，看能不能挖田鼠洞，給你弄兩只，讓你奶奶腌制好了，我們帶回來。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和你媽說，那是什麽肉，她不敢吃。”姜大順瞧瞧的對著沐雪的耳邊說道。

“啊，媽不敢吃，你跟她說過，她吃過？”

沐雪有些八卦的笑了笑。

“吃過，不過她不知道那是田鼠肉，說那肉好吃了，從來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雞肉，哈哈哈。”姜大順說著就想起了陳如是和她第一次回家的情景。

那個時候姜國慶出生了，老家那邊就來人讓姜大順和陳如是領著孩子一起回家看看。陳如是雖然很不情願，可到底是老家催的緊，而且從結婚那麽多年也沒有回去過，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一起回家了。

那是在冬天，金寨的冬天非常的冷，家裏也沒什麽好菜招待的，畢竟大家都不富裕了。而當時姜母也坐了田鼠肉炒蘿蔔給陳如是吃了。陳如是之前就聽姜大順說過，他們老家的人吃田鼠肉，喜歡炒蘿蔔，她當時就和姜大順說了，她是堅決不吃的。

所以當時大家都瞞著她，說那是雞肉，是臘雞肉。島城這邊沒有臘雞，金寨這邊才有。陳如是以前也沒有吃過，只是覺得這個雞肉有些特殊，不過她覺得味道還挺好的，喜歡吃。

“爸，沒想到你這麽老實的人，你還騙過媽媽啊，幸好媽媽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她吃過田鼠肉，估計啊……”沐雪沒有往下說了，只是和姜大順兩個人對視一眼。

“你可千萬不要和你媽媽說漏嘴了，如果讓她知道了，她又要和我鬧了。你不是不知道你媽媽那張嘴，厲害的不得了。還有你說你媽平時忘性還挺大的，很多事情都記不得。怎麽我做的稍微有點對不住她的事情，她怎麽都記得，還記得那麽的清楚？”姜大順是真的深受其害啊，每次和陳如是吵架，陳如是那叫一個記性好，一件件的數出來啊。

“哈哈哈，其實小姑也是啊，姑父上次不是也說了嘛，爸，那我以後一定要跟你一起回去，我也想嘗嘗田鼠肉是什麽味道，嘿嘿嘿。咱們可是說好了，你要帶我回去瞧瞧。”

沐雪在這方面膽子還挺大的。

“那成，我肯定帶你回去，現在我的好閨女，還是來幫幫你爸爸吧，將這些東西給我收拾出去。你說咱家怎麽這麽多的耗子呢。都除了好幾遍了，真的是除不盡啊。”

姜大順說著就開始處理，陳如是是最見不得這些東西的，姜沐雪就忙著和姜大順兩個人在那裏一起處理，父女兩個人一起幹活倒是挺快的，而陳如是則是在廚房做飯。

“大順，你們處理完了沒有，我覺得今天國慶怕是要帶連翹來吃飯，你處理完了，去洗個澡，全身都給我消消毒，還有沐雪你也是。然後去街上買點肉回來了，家裏的肉不夠了。”

陳如是一邊洗菜一邊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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