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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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洶湧
劉灼的思緒回到當下。那夜與西僧交談之後，便大致推算出日月交食的時刻，立即修書寄給遠在江都的楊廣，告知日月交食將帶來大潮與地動的可能性，大潮和地動若同時發生，將有數以十萬計的黎民百姓流離失所。
本來，今年並無交食。但是，劉灼在過去幾年裏幫楊廣改動天地軌跡多達二十餘次，導致日月的經數已經多處出錯，其中的紕漏劉灼已經算不過來，正要借著六十年一次的重算，加以糾正。
半路殺出來一個西僧，又擾亂了所有的天象。那晚，原本不該見到啟明星。這意味著，劉灼算出來的天時又重歸混沌，需要重頭再算。
而那名西僧有備而來，他早已將鐘響之後的天時變化算出來，卻要劉灼在幾天之內全盤重算。
劉灼勝出的概率微乎其微。唯一的機會，便是他身為相門星魁，浸淫天象天時已經數百年，且擁有大相鐘，或可以大相鐘驅使日月，讓日月在劉灼的號令之下交食。
劉灼今年已經三百多歲，這個秘密只有相門才知道。每一任的執輔星魁，都必須勘破“白馬隙”，擺脫壽命的束縛，才有資格掌管相門。然而，縱然他尊為星魁，卻不能以大相鐘驅策日月等七政，只能辛辛苦苦地算準時機，啟動大鐘，對七政稍加影響。
能令大相鐘的，只有造出大相鐘的人。傳說在幾千年前，他創立了相門，留下可以牽動蒼穹宇宙的大相鐘，還有大相鐘上隱含的“白馬隙”之道，翩然離去。
繼任的星魁都尊稱第一任星魁為“相首”。每一任星魁，都會死於下一任星魁手上。因為“白馬隙”只能容許一個人使用。多少年來，相門都想方設法保住星魁並存，可惜從未成功過。一旦有人悟出了“白馬隙”，則需與現任星魁共同開啟選魁大典，勝者為星魁，負者不久便會因各種原因與世長辭。這已經成了宿命。
但是，自劉灼任星魁以來，三百多年不曾有新人悟出“白馬隙”，他已經成為相首之後在任期間最久的星魁。他若是輸了這場較量，遵守諾言殉國，相門該如何選出新的星魁？
他不後悔下這場賭註，若星魁在天時之戰上輸給了別人，那他就根本不能擔任星魁，哪怕他有不老之身也不足為貴。
劉灼站在塔頂，遙望遠方地面上蜿蜿蜒蜒的大河。大河的彼端，楊廣是否已經按照他的預先通知，遷走百姓呢？
“找到了！找到了！”大河裏的健兒們從水底浮上來，朝著船上的楊廣眾人高聲呼喊。
楊廣望著日頭，剛過正午，離國師所說的大潮和地動時刻，還有約五個時辰。
健兒們被牽拉到大船上，等緩過氣來，便告知水底的情況。
這水底正中央的最深之處，有一條巨大的地縫。因正值豐水期，水流湍急而且水位極深，水底幾乎沒有光線射入，地縫隱藏在一層細沙之下，若非一個健兒恰巧在地縫之處蹬了一腳借力，根本不可能知道此處有縫。
幾人盡力摸索了一番，需要上水面換氣，便浮上來。
“那地縫，黑乎乎的，似乎在動。”有個健兒遲疑地說出來。他在水中十幾年，水性熟練到能躺在水面上睡覺，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怖的事情。他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見。
楊廣對比工圖，圖紙上沒有任何關於地縫的記錄和指示。他回頭低聲跟楊將軍說：“恐怕是通航之後才出現的地縫。”
楊將軍點點頭：“此前臣在江都監工，不見任何報告說河床中央有地縫。”
突然船只劇烈地搖動，河水中央湧出一股濃濃的黑潮，直噴出河面。
洛陽高塔今日焚香，香霧繚繞之間，七十個身穿紅底黑邊的歷算博士盤腿而坐，分列星圖地動儀的兩邊。劉灼一身白衣，站在觀星臺上。他從來不穿任何帝皇的官服。
西僧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十方靈臺塔。他這次前來，沒有像之前那樣隱藏自己的能力，而是直接從空中聚出形體，淩空虛站在觀星臺其中一根低矮的護欄之上。
劉灼命人取來兩塊黑布，拿起其中一塊蒙住雙眼。西僧手一伸，另一塊黑布已經飛入他手上，他手一揮，黑布已經自動纏好。
二人相對而站，頓時天地之間的一切都遠離他們而去。呼嘯而過的秋風變得無聲無息，塔上的七十名博士沒了蹤影，塔下滿城的□□紅芙蓉都褪去了顏色，只剩下自己、中天的太陽、隱而未現的月亮，以及指尖觸碰著的黃鐘拉線。
一旦日月交行，他們之中誰最先捕捉到交食發生，拉線觸響黃鐘，那麽另一人便是輸家。為了避免分辨不清是誰先觸鐘，黃鐘的鐘芯由一體剖開的天石制成。這種天石質地獨特，撞擊黃鐘類金屬之後會自動消散，且被剖開之後十尺之內會彼此感應。若西僧先撥動他手前的鐘芯，天石觸金之後便會自行銷毀，而劉灼的鐘芯也會銷毀，則發不出聲音。
如今只是日過正午，離劉灼預測的交食還有小半天時間。他算得交食應該發生在午後申時，可以借日月相合的時機，感應大相鐘，在子時之前扭轉水、金二星之力。五大渠的大潮將在子時發作，屆時日、月、水、金四政連線，只要他操控得當，可以束縛大潮和地動。
如果按照計劃，這一切不過是劉灼再一次幫楊廣逆天而行。
失去視覺的劉灼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急速地旋轉，原本位於他兩端按照半球軌跡運行的日與月，開始各自沿著一朵蓮花狀的路徑瘋狂地飛舞。
日月的軌跡在劇烈變動。
劉灼急而不亂，只見他雙手的十指飛速計算，掐住每一條蓮花瓣萌芽、擴張和消退的時刻和方位。瞬息之間，已經算過數千條蓮花線的生滅，手上的星魁之戒不時閃過光芒。
七十個博士在場外看著，心都揪起來了。太史令突然開始算天，而另一邊的西僧仍雲淡風輕，靜靜地握住黃鐘的線。
細汗從劉灼的額頭上滲出，竟形成細流，淌過他毫無表情的臉。博士們心中暗自焦急。
“鐺！”一聲鐘響，凍結了在場所有人的血液，也擊碎了劉灼身邊所有的蓮花，將他拉回塔頂。
他輕輕扯下蒙眼的黑布，心如死灰。手中的鐘線一輕，顯然鐘芯已經灰飛煙滅。是西僧先觸鐘。
眾人放眼看去，太陽邊緣恰好出現一個極細極細的黑點。日月交食開始了。
這場交食的天戰，大隋的太史令劉灼輸了。按照兩人之前的賭註，這場戰爭，意味著大隋國運結束，帝位將要換人。而劉灼，也會提前殉國。
劉灼面容慘淡，這場天算之中，他輸太多了。最無奈的是，星圖地動儀的南鬥十二度至須女七度之間，裂開一道縫。裂紋也從劉灼心底出現，蔓延至整個胸膛。一向沈默寡言，不哭不笑的太史令終於認命地笑了一聲。連地動，都比他算計中來得早，足足早了近六個時辰。
南鬥十二度與須女七度之間，指的正是江都城。
“天命洶湧啊……”劉灼長嘆一聲。
誰能算得出，這次的日月交食竟拉近了星宿南鬥和須女。二宿星力牽引人間不穩固的潮水、沙土，令江都大河底原本的地縫直接擴張了十倍有餘。
江都的大江之中正湧起十多丈高的黑潮，大船左右搖晃，風浪不輸在真正的汪洋大海之中。
大船的□□因無人掌控而快速旋轉，經驗老到的漁夫健兒們都被驟起的狂風巨浪掀翻在甲板上。楊廣穩步走向□□，抽出寶劍砍斷了風帆，減少狂風對大船的控制，再反手一劍準確迅捷地卡入□□之中，大船終於稍微找到平衡。倒在地上的老船夫連忙爬起來，接管□□，眾人合力急忙靠岸。
有人想起來前幾天的那條大魚，議論紛紛。楊將軍見楊廣陰沈著臉，就開口呵斥底下的人：“閉嘴！天子在此，誰敢說怪力亂神。”
眾人噤聲，都散去做自己的事，劃槳的劃槳，掌舵的掌舵。
楊廣緊緊地握著寶劍，心中只想著快些靠岸，帶江都子民速速撤退到百裏之外。這大潮來勢洶洶，恐怕至少要蔓延五十裏。
就在大船即將靠岸之際，河中央一聲巨響，河水像得到號令一般更加瘋狂地起伏。
冰冷的潮水之中躍起一條混體銀白的巨魚。巨魚躍到半空之中，遮天蔽日，昂頭發出震蕩山河的吟哦聲，恍如神明降世。
江都城裏的百姓都已經在奔逃，他們看見大潮在天地交界處升起的時候，就趕緊回家中收拾行李，攜妻帶子，逃到城門出口之處。巨魚低沈有力，不同尋常的叫聲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求神明饒命。
有人想起前幾天那條白色的大魚，更加肯定是得罪了河神，大呼有罪，求河神放江都一條生路，日後定修建河神廟宇，永世供奉。
還有人平日裏就對徭役和楊廣有惡感，此時更是放聲大罵，說昏君好大喜功，天怒人怨，又強挖大江驚擾了神明，如今他在江都，連老天和神明都要懲罰江都。
守城的士兵都顧不上收拾那些口出狂言的刁民，趕緊打開城門，讓老百姓逃生去。達官貴人的車馬隊在城門處都等不及了。
因為，潮水已經演變成洪水，波濤滾滾地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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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今年並無交食。但是，劉灼在過去幾年裏幫楊廣改動天地軌跡多達二十餘次，導致日月的經數已經多處出錯，其中的紕漏劉灼已經算不過來，正要借著六十年一次的重算，加以糾正。
半路殺出來一個西僧，又擾亂了所有的天象。那晚，原本不該見到啟明星。這意味著，劉灼算出來的天時又重歸混沌，需要重頭再算。
而那名西僧有備而來，他早已將鐘響之後的天時變化算出來，卻要劉灼在幾天之內全盤重算。
劉灼勝出的概率微乎其微。唯一的機會，便是他身為相門星魁，浸淫天象天時已經數百年，且擁有大相鐘，或可以大相鐘驅使日月，讓日月在劉灼的號令之下交食。
劉灼今年已經三百多歲，這個秘密只有相門才知道。每一任的執輔星魁，都必須勘破“白馬隙”，擺脫壽命的束縛，才有資格掌管相門。然而，縱然他尊為星魁，卻不能以大相鐘驅策日月等七政，只能辛辛苦苦地算準時機，啟動大鐘，對七政稍加影響。
能令大相鐘的，只有造出大相鐘的人。傳說在幾千年前，他創立了相門，留下可以牽動蒼穹宇宙的大相鐘，還有大相鐘上隱含的“白馬隙”之道，翩然離去。
繼任的星魁都尊稱第一任星魁為“相首”。每一任星魁，都會死於下一任星魁手上。因為“白馬隙”只能容許一個人使用。多少年來，相門都想方設法保住星魁並存，可惜從未成功過。一旦有人悟出了“白馬隙”，則需與現任星魁共同開啟選魁大典，勝者為星魁，負者不久便會因各種原因與世長辭。這已經成了宿命。
但是，自劉灼任星魁以來，三百多年不曾有新人悟出“白馬隙”，他已經成為相首之後在任期間最久的星魁。他若是輸了這場較量，遵守諾言殉國，相門該如何選出新的星魁？
他不後悔下這場賭註，若星魁在天時之戰上輸給了別人，那他就根本不能擔任星魁，哪怕他有不老之身也不足為貴。
劉灼站在塔頂，遙望遠方地面上蜿蜿蜒蜒的大河。大河的彼端，楊廣是否已經按照他的預先通知，遷走百姓呢？
“找到了！找到了！”大河裏的健兒們從水底浮上來，朝著船上的楊廣眾人高聲呼喊。
楊廣望著日頭，剛過正午，離國師所說的大潮和地動時刻，還有約五個時辰。
健兒們被牽拉到大船上，等緩過氣來，便告知水底的情況。
這水底正中央的最深之處，有一條巨大的地縫。因正值豐水期，水流湍急而且水位極深，水底幾乎沒有光線射入，地縫隱藏在一層細沙之下，若非一個健兒恰巧在地縫之處蹬了一腳借力，根本不可能知道此處有縫。
幾人盡力摸索了一番，需要上水面換氣，便浮上來。
“那地縫，黑乎乎的，似乎在動。”有個健兒遲疑地說出來。他在水中十幾年，水性熟練到能躺在水面上睡覺，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怖的事情。他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見。
楊廣對比工圖，圖紙上沒有任何關於地縫的記錄和指示。他回頭低聲跟楊將軍說：“恐怕是通航之後才出現的地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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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高塔今日焚香，香霧繚繞之間，七十個身穿紅底黑邊的歷算博士盤腿而坐，分列星圖地動儀的兩邊。劉灼一身白衣，站在觀星臺上。他從來不穿任何帝皇的官服。
西僧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十方靈臺塔。他這次前來，沒有像之前那樣隱藏自己的能力，而是直接從空中聚出形體，淩空虛站在觀星臺其中一根低矮的護欄之上。
劉灼命人取來兩塊黑布，拿起其中一塊蒙住雙眼。西僧手一伸，另一塊黑布已經飛入他手上，他手一揮，黑布已經自動纏好。
二人相對而站，頓時天地之間的一切都遠離他們而去。呼嘯而過的秋風變得無聲無息，塔上的七十名博士沒了蹤影，塔下滿城的□□紅芙蓉都褪去了顏色，只剩下自己、中天的太陽、隱而未現的月亮，以及指尖觸碰著的黃鐘拉線。
一旦日月交行，他們之中誰最先捕捉到交食發生，拉線觸響黃鐘，那麽另一人便是輸家。為了避免分辨不清是誰先觸鐘，黃鐘的鐘芯由一體剖開的天石制成。這種天石質地獨特，撞擊黃鐘類金屬之後會自動消散，且被剖開之後十尺之內會彼此感應。若西僧先撥動他手前的鐘芯，天石觸金之後便會自行銷毀，而劉灼的鐘芯也會銷毀，則發不出聲音。
如今只是日過正午，離劉灼預測的交食還有小半天時間。他算得交食應該發生在午後申時，可以借日月相合的時機，感應大相鐘，在子時之前扭轉水、金二星之力。五大渠的大潮將在子時發作，屆時日、月、水、金四政連線，只要他操控得當，可以束縛大潮和地動。
如果按照計劃，這一切不過是劉灼再一次幫楊廣逆天而行。
失去視覺的劉灼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急速地旋轉，原本位於他兩端按照半球軌跡運行的日與月，開始各自沿著一朵蓮花狀的路徑瘋狂地飛舞。
日月的軌跡在劇烈變動。
劉灼急而不亂，只見他雙手的十指飛速計算，掐住每一條蓮花瓣萌芽、擴張和消退的時刻和方位。瞬息之間，已經算過數千條蓮花線的生滅，手上的星魁之戒不時閃過光芒。
七十個博士在場外看著，心都揪起來了。太史令突然開始算天，而另一邊的西僧仍雲淡風輕，靜靜地握住黃鐘的線。
細汗從劉灼的額頭上滲出，竟形成細流，淌過他毫無表情的臉。博士們心中暗自焦急。
“鐺！”一聲鐘響，凍結了在場所有人的血液，也擊碎了劉灼身邊所有的蓮花，將他拉回塔頂。
他輕輕扯下蒙眼的黑布，心如死灰。手中的鐘線一輕，顯然鐘芯已經灰飛煙滅。是西僧先觸鐘。
眾人放眼看去，太陽邊緣恰好出現一個極細極細的黑點。日月交食開始了。
這場交食的天戰，大隋的太史令劉灼輸了。按照兩人之前的賭註，這場戰爭，意味著大隋國運結束，帝位將要換人。而劉灼，也會提前殉國。
劉灼面容慘淡，這場天算之中，他輸太多了。最無奈的是，星圖地動儀的南鬥十二度至須女七度之間，裂開一道縫。裂紋也從劉灼心底出現，蔓延至整個胸膛。一向沈默寡言，不哭不笑的太史令終於認命地笑了一聲。連地動，都比他算計中來得早，足足早了近六個時辰。
南鬥十二度與須女七度之間，指的正是江都城。
“天命洶湧啊……”劉灼長嘆一聲。
誰能算得出，這次的日月交食竟拉近了星宿南鬥和須女。二宿星力牽引人間不穩固的潮水、沙土，令江都大河底原本的地縫直接擴張了十倍有餘。
江都的大江之中正湧起十多丈高的黑潮，大船左右搖晃，風浪不輸在真正的汪洋大海之中。
大船的□□因無人掌控而快速旋轉，經驗老到的漁夫健兒們都被驟起的狂風巨浪掀翻在甲板上。楊廣穩步走向□□，抽出寶劍砍斷了風帆，減少狂風對大船的控制，再反手一劍準確迅捷地卡入□□之中，大船終於稍微找到平衡。倒在地上的老船夫連忙爬起來，接管□□，眾人合力急忙靠岸。
有人想起來前幾天的那條大魚，議論紛紛。楊將軍見楊廣陰沈著臉，就開口呵斥底下的人：“閉嘴！天子在此，誰敢說怪力亂神。”
眾人噤聲，都散去做自己的事，劃槳的劃槳，掌舵的掌舵。
楊廣緊緊地握著寶劍，心中只想著快些靠岸，帶江都子民速速撤退到百裏之外。這大潮來勢洶洶，恐怕至少要蔓延五十裏。
就在大船即將靠岸之際，河中央一聲巨響，河水像得到號令一般更加瘋狂地起伏。
冰冷的潮水之中躍起一條混體銀白的巨魚。巨魚躍到半空之中，遮天蔽日，昂頭發出震蕩山河的吟哦聲，恍如神明降世。
江都城裏的百姓都已經在奔逃，他們看見大潮在天地交界處升起的時候，就趕緊回家中收拾行李，攜妻帶子，逃到城門出口之處。巨魚低沈有力，不同尋常的叫聲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求神明饒命。
有人想起前幾天那條白色的大魚，更加肯定是得罪了河神，大呼有罪，求河神放江都一條生路，日後定修建河神廟宇，永世供奉。
還有人平日裏就對徭役和楊廣有惡感，此時更是放聲大罵，說昏君好大喜功，天怒人怨，又強挖大江驚擾了神明，如今他在江都，連老天和神明都要懲罰江都。
守城的士兵都顧不上收拾那些口出狂言的刁民，趕緊打開城門，讓老百姓逃生去。達官貴人的車馬隊在城門處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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