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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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猶在
“姑娘，你哭了一日了，還是吃點東西罷。”
喬芷顏自得知家中變故之後，便一直呆在地上，誰來都沒有反應。阿遙試了又試，她還是一言不發，淚流不止。在這樣下去，只怕是要生病。阿遙越看越急，越急越亂，竟去找了孟翀求救。
“大人剛回來，剛剛歇下，任何人不許打擾。”
“可是……”阿遙只知道孟翀位極人臣、權勢滔天，本就是一時心急，大著膽子前來求助的。這叫門口的侍衛嚇了一嚇，哪裏還敢再開口。可是，一想到喬芷顏的模樣，她又不甘心就這樣離去，便大著膽子又喊了一聲：“大人！”
“住口！”
那喬芷顏本就是搶來的，加之她對孟翀一直都沒有好臉色，孟府中人對她自然也沒當成主子。這會兒她的人竟然還在自家主人房門前大聲喧嘩，攪擾主人休息，頓時怒從心頭起，欲將她推出院門。
“慢著。”
阿遙見孟翀打開房門，推開那侍衛已經伸到眼前的手，一個箭步沖到他面前：“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罷！”
“她怎麽了？”
“姑娘已經哭了整整一日了，到現在滴水未進，怕是……怕是癡傻了。”說著，阿遙生怕孟翀不在意，連連叩頭苦求。
孟翀攏了攏身上大氅：“你起來罷，我去看看。”
阿遙所言雖有誇大，但也不差多少。喬芷顏確實呆坐在地上，哪怕見到他進來也毫無反應，全然沒有了前幾日的氣焰。
“起來，吃飯。”
孟翀聲音虛浮，似乎身體欠佳。但即便是這樣虛弱的聲音依舊像是一塊巨石，砸在喬芷顏的心上，重新激起她心中漣漪。
“你要殺了我嗎？”
孟翀拿著筷箸的手一滯：“為何這麽問？”
“喬家主母一人，其子三人，子皆成家，子又有子，共計一十八人。祖父有兄二人，業已成家，共計三十五人。我喬家人丁不算興旺，但就主族已有五十三人，更不要說旁支末梢。上百條性命，孟大人沒有理由獨獨留下我一條。”
孟翀端著碗筷，在喬芷顏面前蹲下：“你想報仇嗎？”
喬芷顏擡起眼睛，任由眼中怨恨如利箭一般刺向孟翀胸膛。
“若想報仇，便先護好自己的性命。”他將手中碗筷送到她面前，纖長的手指骨節慘白，似乎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勉強拿穩這只碗。可喬芷顏滿心只想掐死他，根本沒有留意到這些。
“你現在動手，不僅殺不掉我，還會讓我更加提防你、遠離你，你就更加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溢滿眼眶，沖刷掉已經蔓延開來的恨意。喬芷顏捧著碗筷，幾乎要將自己的臉埋了進去。
“姑娘……”阿遙小心地從她手裏抽走碗筷，方見她滿臉淚水，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姑娘，你……”
“阿遙，家裏……真的已經沒有……”
阿遙實在不忍心再教她傷心傷神，只好緩和說道：“其實，我一早便被孟大人帶走了，家裏的事情也是聽說的，並不知曉全情。說不定還有人僥幸……所以，姑娘，你還是要先保重好自己。”她一邊說，一邊扶喬芷顏到床上休息。
“公子，天寒，進屋吧。”
自從上一次孟翀從太極宮回來，他的身體就一直不大好，尚未入冬時就已經披上了厚厚的大氅，如今更是畏寒，連門都不大願意出。今日偏生想看院子裏那棵快要禿了的樹，一站便是一個時辰。
“她最近在做什麽？”
自從上一次喬芷顏傷心萎靡之後，孟翀就將看守的人都撤了。但是喬芷顏並沒有太多的動作，依舊每日呆在房間裏，至多就是在院子裏走一走、坐一坐，從來沒有出去過。
“夫人每日就是看看書、寫寫字，只是吩咐了阿遙娘子，每日替她去城北書局一趟。”
“城北書局？”
“是。喬善源學生，劉辛常去那裏。”
“刑部侍郎劉辛？”
“是。”
孟翀還想再說什麽，但是低頭便是一陣咳嗽，忍都忍不住。
“公子還是先進屋吧，屬下去找大夫來看看。”
孟翀喝了口茶，緩了緩：“不用了，老毛病了，又不是頭一回。”
“可是，往年沒有這麽早的，這還沒到大雪……”
孟翀擺擺手，教他不必擔憂：“派人去書局盯著，阿遙與任何人接觸都要報於我知曉。”
“是，公子。”
喬芷顏盯著手裏的書，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眼神總是不自覺地飄向門口，再飄到自己身上。這身白狐裘極難得，尚未入冬時，孟翀便差人送來了。只是她自小不怕冷，便一直放到現在才拿出來。她本不欲穿的，奈何她來時兩手空空，在這裏吃穿用度都得靠著那惡人，雖有阿遙時常勸說，她心中仍覺難受。
“姑娘！”
聽見阿遙聲音，喬芷顏斷了心頭雜亂，忙迎上前去：“如何？可見到他了？”
“見到了見到了！”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張平整的字條，“這個是劉大人給我的，讓我交給你。”
“青山猶在，等！”
滾燙的淚珠落在單薄的紙上，一滴、一滴……簡短五字，喬芷顏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姑娘，別站在門口了，教人看見了不好，咱們先進去吧。”
“對，對對！”喬芷顏這才想起自己還站在院門口，這樣失態教人看去添油加醋，傳到那人耳朵裏，自己又沒有什麽好的說辭，只怕是要給阿遙惹來麻煩，“進去，進去再說。”
“公子。”
“阿遙回來了？”
“她與劉辛說了什麽？”
“他們二人並沒有說話，她只是從這本書裏抽走了一張字條，然後便回來了。”說著，侍衛將書遞給孟翀。
孟翀瞥了一眼，便將書扔在了一旁：“你先出去罷，繼續盯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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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哭了一日了，還是吃點東西罷。”
喬芷顏自得知家中變故之後，便一直呆在地上，誰來都沒有反應。阿遙試了又試，她還是一言不發，淚流不止。在這樣下去，只怕是要生病。阿遙越看越急，越急越亂，竟去找了孟翀求救。
“大人剛回來，剛剛歇下，任何人不許打擾。”
“可是……”阿遙只知道孟翀位極人臣、權勢滔天，本就是一時心急，大著膽子前來求助的。這叫門口的侍衛嚇了一嚇，哪裏還敢再開口。可是，一想到喬芷顏的模樣，她又不甘心就這樣離去，便大著膽子又喊了一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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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
阿遙見孟翀打開房門，推開那侍衛已經伸到眼前的手，一個箭步沖到他面前：“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罷！”
“她怎麽了？”
“姑娘已經哭了整整一日了，到現在滴水未進，怕是……怕是癡傻了。”說著，阿遙生怕孟翀不在意，連連叩頭苦求。
孟翀攏了攏身上大氅：“你起來罷，我去看看。”
阿遙所言雖有誇大，但也不差多少。喬芷顏確實呆坐在地上，哪怕見到他進來也毫無反應，全然沒有了前幾日的氣焰。
“起來，吃飯。”
孟翀聲音虛浮，似乎身體欠佳。但即便是這樣虛弱的聲音依舊像是一塊巨石，砸在喬芷顏的心上，重新激起她心中漣漪。
“你要殺了我嗎？”
孟翀拿著筷箸的手一滯：“為何這麽問？”
“喬家主母一人，其子三人，子皆成家，子又有子，共計一十八人。祖父有兄二人，業已成家，共計三十五人。我喬家人丁不算興旺，但就主族已有五十三人，更不要說旁支末梢。上百條性命，孟大人沒有理由獨獨留下我一條。”
孟翀端著碗筷，在喬芷顏面前蹲下：“你想報仇嗎？”
喬芷顏擡起眼睛，任由眼中怨恨如利箭一般刺向孟翀胸膛。
“若想報仇，便先護好自己的性命。”他將手中碗筷送到她面前，纖長的手指骨節慘白，似乎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勉強拿穩這只碗。可喬芷顏滿心只想掐死他，根本沒有留意到這些。
“你現在動手，不僅殺不掉我，還會讓我更加提防你、遠離你，你就更加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溢滿眼眶，沖刷掉已經蔓延開來的恨意。喬芷顏捧著碗筷，幾乎要將自己的臉埋了進去。
“姑娘……”阿遙小心地從她手裏抽走碗筷，方見她滿臉淚水，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姑娘，你……”
“阿遙，家裏……真的已經沒有……”
阿遙實在不忍心再教她傷心傷神，只好緩和說道：“其實，我一早便被孟大人帶走了，家裏的事情也是聽說的，並不知曉全情。說不定還有人僥幸……所以，姑娘，你還是要先保重好自己。”她一邊說，一邊扶喬芷顏到床上休息。
“公子，天寒，進屋吧。”
自從上一次孟翀從太極宮回來，他的身體就一直不大好，尚未入冬時就已經披上了厚厚的大氅，如今更是畏寒，連門都不大願意出。今日偏生想看院子裏那棵快要禿了的樹，一站便是一個時辰。
“她最近在做什麽？”
自從上一次喬芷顏傷心萎靡之後，孟翀就將看守的人都撤了。但是喬芷顏並沒有太多的動作，依舊每日呆在房間裏，至多就是在院子裏走一走、坐一坐，從來沒有出去過。
“夫人每日就是看看書、寫寫字，只是吩咐了阿遙娘子，每日替她去城北書局一趟。”
“城北書局？”
“是。喬善源學生，劉辛常去那裏。”
“刑部侍郎劉辛？”
“是。”
孟翀還想再說什麽，但是低頭便是一陣咳嗽，忍都忍不住。
“公子還是先進屋吧，屬下去找大夫來看看。”
孟翀喝了口茶，緩了緩：“不用了，老毛病了，又不是頭一回。”
“可是，往年沒有這麽早的，這還沒到大雪……”
孟翀擺擺手，教他不必擔憂：“派人去書局盯著，阿遙與任何人接觸都要報於我知曉。”
“是，公子。”
喬芷顏盯著手裏的書，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眼神總是不自覺地飄向門口，再飄到自己身上。這身白狐裘極難得，尚未入冬時，孟翀便差人送來了。只是她自小不怕冷，便一直放到現在才拿出來。她本不欲穿的，奈何她來時兩手空空，在這裏吃穿用度都得靠著那惡人，雖有阿遙時常勸說，她心中仍覺難受。
“姑娘！”
聽見阿遙聲音，喬芷顏斷了心頭雜亂，忙迎上前去：“如何？可見到他了？”
“見到了見到了！”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張平整的字條，“這個是劉大人給我的，讓我交給你。”
“青山猶在，等！”
滾燙的淚珠落在單薄的紙上，一滴、一滴……簡短五字，喬芷顏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姑娘，別站在門口了，教人看見了不好，咱們先進去吧。”
“對，對對！”喬芷顏這才想起自己還站在院門口，這樣失態教人看去添油加醋，傳到那人耳朵裏，自己又沒有什麽好的說辭，只怕是要給阿遙惹來麻煩，“進去，進去再說。”
“公子。”
“阿遙回來了？”
“她與劉辛說了什麽？”
“他們二人並沒有說話，她只是從這本書裏抽走了一張字條，然後便回來了。”說著，侍衛將書遞給孟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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