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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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看到床上的人像個野人一樣，林書靠在門框上又驚訝又忍不住樂。
在她印象中，方尋從小到大都愛幹凈得很。小時候跟她上山跑一圈，鞋上沾了泥巴，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擦鞋子，飯都可以不吃，也要先把自己收拾幹凈。
想不出她是怎麽把自己搞出現在這種“造型”的。
林書把方尋從房間裏拎出來。
老房子沒有熱水器，也沒有暖氣。林書讓她去自己家好好洗洗，但不知道怎麽的倔脾氣上來，死活不肯去。林書只好就在這邊給她燒熱水洗澡洗頭。
現在已經是初冬，林書先給洗澡的房間裏放了兩桶熱水，好歹多點熱氣，才讓方尋進去洗。
趁方尋洗澡的時候，林書開始收拾一樓桌子上的那一堆。
該扔的扔，該洗的洗。看她吃的東西，基本都是各種速食產品，都沒什麽營養，林書看得直搖頭。
等方尋洗完出來，林書剛好把拖線板拖進院子裏，插上吹風機。
今天太陽格外好，林書在太陽底下放了把椅子，然後叫人過來。
她走過來，低著頭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要接吹風機的意思，林書輕笑聲，非常自覺地打開吹風機幫她吹頭發。
院子裏就只剩吹風機轟轟轟的聲音。
吹得八九分幹，林書才關了吹風機，然後把吹風機跟插線板收好放回原位。
林書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看到院子裏的人彎著腰趴在自己的膝蓋上，後背對著太陽，頭發把臉擋了個嚴實。
林書站在門口靜靜看了會兒，見她像是要睡著，身體開始左右晃，就像是那種搖搖欲墜的木結構老房子，左晃一下吱呀吱呀，右晃一下吱呀吱呀。林書走過去，用腿抵住她好像隨時都要散架的身體。
趴在自己膝蓋上的人擡頭，露出一張冷白冷白的臉，就像是太久沒有見過陽光一樣。
“你這是什麽情況？”林書問。
眼前的人沒回答，只是默默又垂下眼簾去。
林書蹲下，偏頭去追她的眼睛，什麽都還沒說，人就一個勁地躲，眼神飄得跟什麽似的。
林書嘆口氣，“算了。”
“那一會兒去我家吃飯。”
“……不了。”
從見上面，總算是聽到她說話了。
還能說話，也算是好事。
林書：“那還由得你要不要。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還是我外婆說看到你回來了，一直催我過來找你。你回來了不去我家吃頓飯，你覺得可能嗎？”
“……我一會兒就走了，就不去吃飯了。”
林書被她這話噎了一瞬：“行行行，我怕了你了。”
“不去就不去吧。”
見她這樣，林書又說：“你安心待著。”
“不過你要是敢溜，我一定狠狠告你一狀，到時候有的是人念叨你。你乖乖待著，其他人我幫你擺平，不會有人來吵你。”
她這種狀態，真要為了躲一頓飯躲不見了，萬一出什麽事都沒個人知道。
她沒應聲，但林書知道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起身：“那你看看你的衣服哪些要洗的，我拿回去用洗衣機洗了再給你送回來，趁著今天天氣好。”
“……不用了。”
林書摸到她的規律了，反正不管說什麽她都是拒絕。林書幹脆也不說什麽了，回家一趟，過了會兒拎著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的飯盒回來。
她不過就離開一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人又鉆被窩裏去了。
林書又把人拎出來。
林書把飯盒放到她面前：“吃完飯盒放這兒，我後面來拿。”
說著，又指指方尋，警告：“你要是不吃或者敢倒了，浪費糧食，試試。”
晚上林書拎著飯盒過來，一樓又不見人影，她又是從被窩裏把人拎出來。
中午拿過來的飯盒已經空了，還洗得幹幹凈凈的，林書到處轉了圈，沒見倒掉的飯菜，滿意點點頭。
送了兩次，林書進門之後直接上二樓，又又又把人從被窩裏拎出來。
“你這天天窩在被窩裏，白天睡這麽久，晚上還睡得著嗎？”林書好奇問。
不過不出她預料，人根本不搭話。
林書嘆氣。
不過傍晚她再來的時候，一進院門，就聞到一股洗衣粉的清香味。林書一擡頭，看到院子裏晾滿了衣服。
林書暗自咋舌，這麽多衣服她是洗了多久？
不過轉瞬又有些高興，總算不是每天吃完飯就鉆被窩了。
第二天林書再來的時候給方尋帶了兩個橘子。
見她一口氣吃完兩個，似乎還有些沒吃夠，林書立馬開口：“這從我家園子裏摘下來的，要不要去園子裏逛逛？隨便你挑隨便你吃。你愛吃哪個吃哪個，哪個你看得順眼你就摘哪個，怎麽樣？”
然而她說了一堆，也沒能把人薅出家門。
不過林書也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橘子行不通，就換其他吃的，不行又換好玩的。但是方尋就像是在家裏生了根，雖然這幾天開始會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曬太陽，但是死活就是不出大門。
林書都在想怎麽把人直接拖出去了。
不過家裏果園到了采摘期，林書要忙著果園裏的事，方尋這邊就不怎麽顧得上，只想著等忙完最忙的這一陣再說。
這兩天方尋不會一睡一上午，林書在街上的早點鋪買了點吃的給她送過去。
剛走到門口，林書接到一個電話，有個客戶下了個大訂單。
對方要貨要得急，林書急急忙忙把早餐給方尋之後趕緊往回趕。
方尋還沒來得及問什麽情況，林書已經走出大門。看她這麽著急忙慌的，方尋不自覺跟了幾步，不過到了門口就停了下來。
快上午十一點，方尋接到林書的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林書說讓她餓了的話先找點東西墊墊肚子，今天午飯估計會很晚吃。
她話說得很急，說完就掛了電話。方尋想到她今天早上急匆匆離開，不由有些擔心。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方尋裹著一件黑色長款外套，戴著帽檐壓得低低的帽子，時隔這麽多天第一次走出家門。
林書說過他們搬上來住的地方，方尋找過去。驚訝發現記憶中破舊的老街已經大變樣。平整的馬路兩邊全是新修的小洋房，獨門獨棟還帶小院子。
方尋找到林書說的藍色大門前，發現院門開著，但是家裏好像沒人。方尋在門口探頭探腦半天，也沒敢進去看看到底有沒有人。
“你找誰？”
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方尋猛扭頭看過去。
看到一個跟母親差不多年紀的阿姨站在旁邊。
“……林書是住這兒嗎？”方尋問。
“哦，小書啊，是住這兒。不過你要找她的話，去果園那邊。今天家裏肯定是沒人的。”
方尋到現在才知道林書說的園子不是她所理解的菜園子那樣的園子，而是一個她只能用“很大很大”來形容的果園。
長大之後，方尋每次回來頂多在街上走走，連老街那邊都沒有去過，更別說地裏。現在再看到，變化也是讓人想不到。
以前細細長長，一下雨就滿是泥濘的小路現在全都硬化成一條水泥公路了。公路自然是比不上大城市裏那種好幾車道的柏油路，但是一輛車過也足矣。縱橫交錯，灰白色的路面像棋盤格連通田間地頭。
方尋從來沒想過田地裏的小路能被硬化成公路。
小時候關於種地最艱難的記憶，就是莊稼收成之後從地裏背到公路上去的過程。現在這樣，能省多少力氣。
而印象中種菜種小麥種水稻的地現在一排一排都是橘子樹。樹都不高，大約一人高。沈甸甸的果實壓在枝頭，人就站在地上就能夠到樹上的果子。
方尋沿著公路往前走，走著走著，看到前面的公路上停著一個紅色三輪小貨車。旁邊鋪著一張紅白藍條紋的帆布，上面堆滿了金澄澄的橘子。
方尋再走近點，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書還是早上那一身，沖鋒衣長褲馬丁靴全是黑色，正把裝好箱的橘子搬到三輪小貨車上去。
她放好一回身就看到了自己。
她就站在三輪車旁邊，單手搭在車旁邊的護欄上，似乎笑吟吟地在等著她走近。
方尋腳步頓了頓，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我看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啊。”林書調侃她。
方尋還沒來得及說話，周圍正在忙活的人聽到林書的聲音，齊刷刷看過來。
一下成為焦點，方尋皮瞬間繃緊。不過都是眼熟的臉，雖然大家七嘴八舌地在問她，也並沒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方尋又一點點放松下來。
方尋站著說了會兒話，不過說完最常用的幾句話，語言能力立馬就變得捉襟見肘起來。
不過好在林書幫她解了圍。
“你來得正好，正好今天缺人手。”林書搭著她的肩帶著她往地裏走。
“你倒是不客氣，小尋一來你就使喚她。”大姨，也就是林書媽媽說。
“她倆小時候就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隨便她們的吧。”姨婆擺擺手，說完又叫了她一聲，“小尋，別累著自己啊。”
方尋連連點頭。
方尋選了棵角落裏的樹，把林書給她的籃子放在地上。
這棵樹還沒有被動過，果實沈甸甸地壓彎了枝頭。這種大豐收的場景，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這給你。”林書遞給她一雙白棉線手套，還有一把開口很短的剪刀，“戴上，用這個剪，不然小心明天起來指甲痛。”
方尋摘了幾個橘子，讓林書看了眼，確定這個標準可以，就開始埋頭幹活。
因為樹不高，果子可以一個不落的全摘下來，對於有輕微強迫癥的方尋來說，光是看著幹幹凈凈的枝條，心就被成就感充滿。
一枝一枝，因為果子都摘掉之後，被壓彎頭的枝丫柔韌彈起，連帶著心也跟著輕盈雀躍。
方尋跟打了雞血一般，一籃子一籃子不停地往公路上送。
“你悠著點。”林書看她這興沖沖的，不由開口。
“知道了。”方尋嘴上答應得飛快，拎著空掉的籃子又跑進地裏。
方尋在地裏忙活了一天，晚上自然沒能躲過被林書拽到家裏吃飯。
晚上吃飯的人不少，方尋和林書跟著孩子們坐一桌。方尋坐在角落裏，專心致志埋頭幹飯。
最後一不小心吃撐了，林書讓她稍微坐會兒再送她回家。
方尋坐在沙發裏跟著一群小孩子看動畫片。
林書也坐在旁邊一起看，半道接到一個電話，客廳裏太吵，她便換了個房間去接。
等她回來的時候，發現方尋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還睡得格外香。
“小尋睡著了？”母親用果盤端了一堆吃的上來，看到沙發上的人，壓低聲音開口。
“那就別叫醒她了，讓她今天就在這兒睡吧。”母親小聲說。
林書點點頭，又看了眼沙發上睡得香得快吐泡泡的人，不由笑。
這是瞌睡蟲變的嗎？這還沒到九點，就已經睡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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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床上的人像個野人一樣，林書靠在門框上又驚訝又忍不住樂。
在她印象中，方尋從小到大都愛幹凈得很。小時候跟她上山跑一圈，鞋上沾了泥巴，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擦鞋子，飯都可以不吃，也要先把自己收拾幹凈。
想不出她是怎麽把自己搞出現在這種“造型”的。
林書把方尋從房間裏拎出來。
老房子沒有熱水器，也沒有暖氣。林書讓她去自己家好好洗洗，但不知道怎麽的倔脾氣上來，死活不肯去。林書只好就在這邊給她燒熱水洗澡洗頭。
現在已經是初冬，林書先給洗澡的房間裏放了兩桶熱水，好歹多點熱氣，才讓方尋進去洗。
趁方尋洗澡的時候，林書開始收拾一樓桌子上的那一堆。
該扔的扔，該洗的洗。看她吃的東西，基本都是各種速食產品，都沒什麽營養，林書看得直搖頭。
等方尋洗完出來，林書剛好把拖線板拖進院子裏，插上吹風機。
今天太陽格外好，林書在太陽底下放了把椅子，然後叫人過來。
她走過來，低著頭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要接吹風機的意思，林書輕笑聲，非常自覺地打開吹風機幫她吹頭發。
院子裏就只剩吹風機轟轟轟的聲音。
吹得八九分幹，林書才關了吹風機，然後把吹風機跟插線板收好放回原位。
林書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看到院子裏的人彎著腰趴在自己的膝蓋上，後背對著太陽，頭發把臉擋了個嚴實。
林書站在門口靜靜看了會兒，見她像是要睡著，身體開始左右晃，就像是那種搖搖欲墜的木結構老房子，左晃一下吱呀吱呀，右晃一下吱呀吱呀。林書走過去，用腿抵住她好像隨時都要散架的身體。
趴在自己膝蓋上的人擡頭，露出一張冷白冷白的臉，就像是太久沒有見過陽光一樣。
“你這是什麽情況？”林書問。
眼前的人沒回答，只是默默又垂下眼簾去。
林書蹲下，偏頭去追她的眼睛，什麽都還沒說，人就一個勁地躲，眼神飄得跟什麽似的。
林書嘆口氣，“算了。”
“那一會兒去我家吃飯。”
“……不了。”
從見上面，總算是聽到她說話了。
還能說話，也算是好事。
林書：“那還由得你要不要。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還是我外婆說看到你回來了，一直催我過來找你。你回來了不去我家吃頓飯，你覺得可能嗎？”
“……我一會兒就走了，就不去吃飯了。”
林書被她這話噎了一瞬：“行行行，我怕了你了。”
“不去就不去吧。”
見她這樣，林書又說：“你安心待著。”
“不過你要是敢溜，我一定狠狠告你一狀，到時候有的是人念叨你。你乖乖待著，其他人我幫你擺平，不會有人來吵你。”
她這種狀態，真要為了躲一頓飯躲不見了，萬一出什麽事都沒個人知道。
她沒應聲，但林書知道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起身：“那你看看你的衣服哪些要洗的，我拿回去用洗衣機洗了再給你送回來，趁著今天天氣好。”
“……不用了。”
林書摸到她的規律了，反正不管說什麽她都是拒絕。林書幹脆也不說什麽了，回家一趟，過了會兒拎著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的飯盒回來。
她不過就離開一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人又鉆被窩裏去了。
林書又把人拎出來。
林書把飯盒放到她面前：“吃完飯盒放這兒，我後面來拿。”
說著，又指指方尋，警告：“你要是不吃或者敢倒了，浪費糧食，試試。”
晚上林書拎著飯盒過來，一樓又不見人影，她又是從被窩裏把人拎出來。
中午拿過來的飯盒已經空了，還洗得幹幹凈凈的，林書到處轉了圈，沒見倒掉的飯菜，滿意點點頭。
送了兩次，林書進門之後直接上二樓，又又又把人從被窩裏拎出來。
“你這天天窩在被窩裏，白天睡這麽久，晚上還睡得著嗎？”林書好奇問。
不過不出她預料，人根本不搭話。
林書嘆氣。
不過傍晚她再來的時候，一進院門，就聞到一股洗衣粉的清香味。林書一擡頭，看到院子裏晾滿了衣服。
林書暗自咋舌，這麽多衣服她是洗了多久？
不過轉瞬又有些高興，總算不是每天吃完飯就鉆被窩了。
第二天林書再來的時候給方尋帶了兩個橘子。
見她一口氣吃完兩個，似乎還有些沒吃夠，林書立馬開口：“這從我家園子裏摘下來的，要不要去園子裏逛逛？隨便你挑隨便你吃。你愛吃哪個吃哪個，哪個你看得順眼你就摘哪個，怎麽樣？”
然而她說了一堆，也沒能把人薅出家門。
不過林書也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橘子行不通，就換其他吃的，不行又換好玩的。但是方尋就像是在家裏生了根，雖然這幾天開始會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曬太陽，但是死活就是不出大門。
林書都在想怎麽把人直接拖出去了。
不過家裏果園到了采摘期，林書要忙著果園裏的事，方尋這邊就不怎麽顧得上，只想著等忙完最忙的這一陣再說。
這兩天方尋不會一睡一上午，林書在街上的早點鋪買了點吃的給她送過去。
剛走到門口，林書接到一個電話，有個客戶下了個大訂單。
對方要貨要得急，林書急急忙忙把早餐給方尋之後趕緊往回趕。
方尋還沒來得及問什麽情況，林書已經走出大門。看她這麽著急忙慌的，方尋不自覺跟了幾步，不過到了門口就停了下來。
快上午十一點，方尋接到林書的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林書說讓她餓了的話先找點東西墊墊肚子，今天午飯估計會很晚吃。
她話說得很急，說完就掛了電話。方尋想到她今天早上急匆匆離開，不由有些擔心。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方尋裹著一件黑色長款外套，戴著帽檐壓得低低的帽子，時隔這麽多天第一次走出家門。
林書說過他們搬上來住的地方，方尋找過去。驚訝發現記憶中破舊的老街已經大變樣。平整的馬路兩邊全是新修的小洋房，獨門獨棟還帶小院子。
方尋找到林書說的藍色大門前，發現院門開著，但是家裏好像沒人。方尋在門口探頭探腦半天，也沒敢進去看看到底有沒有人。
“你找誰？”
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方尋猛扭頭看過去。
看到一個跟母親差不多年紀的阿姨站在旁邊。
“……林書是住這兒嗎？”方尋問。
“哦，小書啊，是住這兒。不過你要找她的話，去果園那邊。今天家裏肯定是沒人的。”
方尋到現在才知道林書說的園子不是她所理解的菜園子那樣的園子，而是一個她只能用“很大很大”來形容的果園。
長大之後，方尋每次回來頂多在街上走走，連老街那邊都沒有去過，更別說地裏。現在再看到，變化也是讓人想不到。
以前細細長長，一下雨就滿是泥濘的小路現在全都硬化成一條水泥公路了。公路自然是比不上大城市裏那種好幾車道的柏油路，但是一輛車過也足矣。縱橫交錯，灰白色的路面像棋盤格連通田間地頭。
方尋從來沒想過田地裏的小路能被硬化成公路。
小時候關於種地最艱難的記憶，就是莊稼收成之後從地裏背到公路上去的過程。現在這樣，能省多少力氣。
而印象中種菜種小麥種水稻的地現在一排一排都是橘子樹。樹都不高，大約一人高。沈甸甸的果實壓在枝頭，人就站在地上就能夠到樹上的果子。
方尋沿著公路往前走，走著走著，看到前面的公路上停著一個紅色三輪小貨車。旁邊鋪著一張紅白藍條紋的帆布，上面堆滿了金澄澄的橘子。
方尋再走近點，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書還是早上那一身，沖鋒衣長褲馬丁靴全是黑色，正把裝好箱的橘子搬到三輪小貨車上去。
她放好一回身就看到了自己。
她就站在三輪車旁邊，單手搭在車旁邊的護欄上，似乎笑吟吟地在等著她走近。
方尋腳步頓了頓，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我看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啊。”林書調侃她。
方尋還沒來得及說話，周圍正在忙活的人聽到林書的聲音，齊刷刷看過來。
一下成為焦點，方尋皮瞬間繃緊。不過都是眼熟的臉，雖然大家七嘴八舌地在問她，也並沒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方尋又一點點放松下來。
方尋站著說了會兒話，不過說完最常用的幾句話，語言能力立馬就變得捉襟見肘起來。
不過好在林書幫她解了圍。
“你來得正好，正好今天缺人手。”林書搭著她的肩帶著她往地裏走。
“你倒是不客氣，小尋一來你就使喚她。”大姨，也就是林書媽媽說。
“她倆小時候就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隨便她們的吧。”姨婆擺擺手，說完又叫了她一聲，“小尋，別累著自己啊。”
方尋連連點頭。
方尋選了棵角落裏的樹，把林書給她的籃子放在地上。
這棵樹還沒有被動過，果實沈甸甸地壓彎了枝頭。這種大豐收的場景，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這給你。”林書遞給她一雙白棉線手套，還有一把開口很短的剪刀，“戴上，用這個剪，不然小心明天起來指甲痛。”
方尋摘了幾個橘子，讓林書看了眼，確定這個標準可以，就開始埋頭幹活。
因為樹不高，果子可以一個不落的全摘下來，對於有輕微強迫癥的方尋來說，光是看著幹幹凈凈的枝條，心就被成就感充滿。
一枝一枝，因為果子都摘掉之後，被壓彎頭的枝丫柔韌彈起，連帶著心也跟著輕盈雀躍。
方尋跟打了雞血一般，一籃子一籃子不停地往公路上送。
“你悠著點。”林書看她這興沖沖的，不由開口。
“知道了。”方尋嘴上答應得飛快，拎著空掉的籃子又跑進地裏。
方尋在地裏忙活了一天，晚上自然沒能躲過被林書拽到家裏吃飯。
晚上吃飯的人不少，方尋和林書跟著孩子們坐一桌。方尋坐在角落裏，專心致志埋頭幹飯。
最後一不小心吃撐了，林書讓她稍微坐會兒再送她回家。
方尋坐在沙發裏跟著一群小孩子看動畫片。
林書也坐在旁邊一起看，半道接到一個電話，客廳裏太吵，她便換了個房間去接。
等她回來的時候，發現方尋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還睡得格外香。
“小尋睡著了？”母親用果盤端了一堆吃的上來，看到沙發上的人，壓低聲音開口。
“那就別叫醒她了，讓她今天就在這兒睡吧。”母親小聲說。
林書點點頭，又看了眼沙發上睡得香得快吐泡泡的人，不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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