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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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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天的看電影,是向川如提出的。麥貝奇開始還怔了一怔,平時向川如卻是經常陪她在家裏看家庭影院,但大多是放個背景音,兩人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上聊天廝磨。她是很喜歡看電影沒錯,但從來沒有想過和向川如一起進影院,那對他來說不是一種殘酷麽?

前幾天,向川如在家裏等她,順便聽著一部有聲書,等到麥貝奇回來,他突然提出,下次麥貝奇休息,他要陪她去看電影。麥貝奇疑惑,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向川如卻說,書上寫的男主角帶著女主角去電影院,一邊看電影一邊喝可樂的情節很動人。麥貝奇當時就說,那我們可以把爆米花和可樂買回家來啊!向川如家有一流的家庭影院設備,尤其是音響系統,堪稱世界一流。

可向川如卻說:“家裏怎麽會有影院的氣氛?我想坐在人群中,吃你餵到我嘴裏的爆米花,跟你喝一杯可樂。”

麥貝奇聽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哪裏是想去看電影,分明就是想去秀恩愛。可是,他說得似乎真的挺誘人,麥貝奇想了想就答應了他。

今天麥貝奇輪休,向川如上午卻要約見客戶,兩人便約了午飯後直接在電影院見面。距離見面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麥貝奇回到家裏,換上前一天晚上就搭配好的衣服,又化了個淡妝,弄好這一切,預約的出租車已經等在樓下,麥貝奇輕松愉快地出門。

坐在車裏,麥貝奇忍不住地微笑,和向川如在一起以來,他越來越深地影響了她的生活。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一路飛奔下樓,一邊看著手表,一邊焦急萬分地吃著路邊的尾氣和塵土攔車,哪有現在的從容優雅?向川如沒有視力,做很多事情都比尋常人要慢一些,但這也促使他做事計劃周密,準備完全,反而從不手忙腳亂。麥貝奇只學了他的一些皮毛,比如前一天晚上準備好第二天要搭配的衣服、飾品。最近又在向川如的強烈要求下淘汰了用了八年的諾基亞老爺機,開始利用智能軟件管理自己的時間,只做這一點點的改變,就感覺自己整個生活品質都和以往不一樣了。

麥貝奇以前從沒想到,自己會變成一個精致的女人。這麽多年來,她又要當職場女郎又要當單親媽媽,習慣了風風火火大大咧咧,唯一得體的時候就是值飛時,航空公司對空姐的服裝、妝面有嚴格的要求,在日覆一日的訓練下,她就算閉著眼睛也在登機前把自己收拾得嚴謹達標。而下了飛機,平時就永遠是萬能的牛仔褲大罩衫,上得學堂接娃送娃,下得菜市場買魚捉蝦,唯一的缺點就是身材完全掩蓋在灰突突的衣服中,全無女人的玲瓏有致。在30歲到來之前,她以為自己早已跨入了資深黃臉婆的行列,而今她已經就要年滿30歲,卻時常覺得自己像個初戀的青春期少女。

她知道,是向川如激發出了她內在的潛能,讓她想起自己還是一個女人,而且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她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到,女人遇到了在意自己的人,才會變得更加珍惜自己。

約定的影院在大型購物MALL的頂層,一下出租車,麥貝奇正要直奔商場直梯,卻在轉身關門的一剎那,看到向川如從她前面的出租車上下來。

“川如!”她清脆地叫著他的名字。

向川如轉過身來,微笑地迎向她。他今天穿了一身黑灰色休閑西裝,黑色與暗紅色拼接的巴洛克式雕花休閑皮鞋,露出一截雪白的腳踝。時值春末,是廣州天氣最為宜人的時節,他的西裝袖子也帥氣地向上挽了起來。他一人獨行,手裏拿了一根碳黑色的盲杖,神色卻是放松怡然,仿佛一個貴公子。

商場門口人群川流不息,他是人群中最耀眼的男人。

麥貝奇奔到他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向川如嗅了嗅周圍的空氣,笑道:“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雖然向川如看不見,對美的追求和品位卻一點也不比尋常男人差。他看不見顏色,卻對質感有著敏銳的直覺。麥貝奇穿著一條紅底真絲爛花連衣裙,外面還罩了一件及腰的奶白色真絲小開衫,輕盈與溫暖兩種不同的細膩觸感在向川如的小臂上拂過,再加上麥貝奇身上淡淡的果香香水,向川如微微翕動鼻翼,仿佛吹風拂面,直教人幾欲醉去。

麥貝奇笑而不語,親昵地半靠在他的身側,細軟的發絲滑過他的脖頸,向川如情不自禁地攬住她的腰肢。

上樓,取票,入場。當然不會忘了向川如心心念念的可樂和爆米花。《北京遇見西雅圖》時長達兩個多小時,為了讓向川如過足癮,麥貝奇買了兩個大桶爆米花,一人抱著一桶進了放映廳。

在網上選票的時候,麥貝奇就選了VIP放映廳最後一排緊靠近通道的情侶座,一來離門口最近,方便向川如出入,二來,雖然他們是來秀恩愛的,但重要的是他們自己的體驗,還是私密一些比較好。

向川如對可調節的電動沙發非常滿意,對著按鈕搗搗鼓鼓,把兩人的座位都調到最舒服的角度,向川如半躺在沙發裏,摸出一粒爆米花塞進嘴裏,心滿意足地嘆道:“現在的情侶座比我小時候的舒服多了。”

麥貝奇咻地轉過頭,“你小時候就和小女生坐情侶座了?”

昏暗的燈光中,向川如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麥貝奇的好奇心被挑起來了,“你還真有小青梅竹馬啊?”向川如很少提起他過去的事情,麥貝奇不是不好奇的,但她深知,從一個健全的少年變成一個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的茫然,向川如的過去一定隱藏著巨大的傷痛,他不主動提,她也不願意問。但他和小女生做情侶卡座看電影,怎麽想都是八卦的好題材,尤其是混合著爆米花的香甜和可樂起泡的活潑的環境下,麥貝奇還是忍不住湊在他的面前,磨刀霍霍地問。

向川如的臉色很快恢覆淡定,“我沒告訴過你嗎?我16歲就初戀了。”

麥貝奇看著他英俊帥氣的臉,把頭埋在他線條優美瘦削的頸窩。“哦?你的初戀,她漂亮嗎?”麥貝奇盡力克制著內心隱隱的醋意,只是他青春期的懵懂而已,她幹嘛要吃醋呢?

“漂亮吧,16歲的男孩子,哪個不喜歡漂亮的女孩呢?”向川如低音悠悠,已經陷入了回憶。

“那怎麽分手了?”麥貝奇問。

向川如臉色一僵,聲音也有些啞了,“因為,我的眼睛出了事。”

麥貝奇的心猛地一縮,她怎麽忘了,他17歲眼睛就出了事。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提這個煞風景的話題。她有些慌亂地說:“對不起……”

話音未落,一粒爆米花塞進了她的嘴裏,“這麽多年了,沒什麽的。其實,我也不記得她有多漂亮了,只是記得,當時全校的男生都很喜歡她,我那時爭強好勝,大家都喜歡的,我也想要追一追,沒想到還沒等我出手,就收到了她的告白信。”向川如說道後面,又有些得意洋洋,言外之意,能贏得校花的青睞,他就是校草唄。

麥貝奇悶悶地吃著爆米花,還是不做聲,向川如擡起頭來,“你不會真吃醋了吧,天地良心,要不是你問,我都快忘了我還有過一段初戀呢。”

“我不是吃醋,我是在想,不對的人,就算早早遇見也不會走到最後,對的人,就算隔著北京和西雅圖的距離,也終會相遇。”麥貝奇輕聲說。

“我大學的時候,曾經登上過西雅圖的帝國大廈,我記得另一部描寫西雅圖的愛情電影中,男女主人公只憑著對方的聲音和文字就墜入愛河,最終在帝國大廈相遇定情。我還傻傻地許下過一個願望,將來我有了愛人,一定要帶她到帝國大廈。沒想到,我的願望以另一種方式實現了,我帶著我愛的女孩,來看另一部關於西雅圖和帝國大廈的電影。”

麥貝奇沒想到,看電影這種小事,都能被向川如說得情意綿綿,她不是能被甜言蜜語餓輕易俘獲的人,但一個生活中事無巨細都為她著想的人,再會說甜言蜜語,就是雙倍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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