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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濁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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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濁醪

二、濁醪

一世總有多時擾,不如一笑且逍遙。

“君欲往何方?”這應該是士□□想問士人的,才對吧,眼看著,士人騎著騾子,行徑的方向,顯然不是歸程,而是背離歸家方向,更遠的遠方呀。

“只是想來探望你一下。”士□□默默低下頭,輕聲說到。趁著妻子低頭的瞬間,士人眼光落在了妻子身旁的絳衣女子身上。

好不明媚的一個女子,縱是深夜之中,暗夜星光,絳衣女子站在妻子身邊,一相對比,也顯得分外顯眼。

“這位是?”士人問道,一邊已經朝妻子身邊的美人做了一個恭敬作揖的姿勢。

丈夫直接這麽一問,妻子倒還真答不出,剛剛忙著趕路,竟連麗人姓名也忘了詢問。

不過士□□語塞之際,士人跟美人已經眉目轉圜二三,哪裏還需要士□□作傳話筒。

絳衣女子一邊輕撫了一下士□□,一邊掩嘴微笑朝士人道“先別問這個了,娘子一路奔破,受了不少苦頭,實在不易,公子行路不輟,現在已經星月夜深,人馬都疲勞了,正好我家離著不遠,不如二位先到我家裏暫歇一夜,明早再繼續行程,也不晚。”

士人夫妻二人隨著絳衣女子指引的方向看去,這哪裏是“家離得不遠”,分明幾步之外就是一個村莊,夫妻二人應允,跟著絳衣女子走了幾步,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簡單的農家小院。

從外面看,確實與農家小院無異,進了裏面,才覺苗木參差,別有一番洞天。

美人行在夫妻二人前面,走到一個葡萄架下,拍了拍趴在那兒瞌睡婢子,“有客人來來訪,還不趕緊起來招呼,今夜月色上好,不必點蠟燭,你準備酒食,放在院內石臺上,我們就在那兒用餐。”語畢,婢子揉了揉眼睛,晃了三兩下腦袋,按著絳衣女子的吩咐退下準備去了。

士人見院中沒有其他人,尋了一處屋檐下,把白騾拴在旁邊的樹桿上,便跟著坐了下來。

這農家小院的好處便是,一樹一石,你容得下它們,隨心布置,它們便也能生出許多難得的雅趣,比如著栓動物的樹幹,借為桌凳的石臺、石幾。

三人在月光下坐定,絳衣女子開口了“娘子剛剛奔波辛勞,我的鞋子應該大了許多,你穿來很累贅吧,您家有白騾,待會兒你回去不用我操心了,現在請您把我剛剛借給你的鞋子,還給我吧。”

妻子聽言,趕緊將足上雙履脫下,奉給女子,雙履果然巨如男靴,士□□心覺好像哪裏不對。

剛剛路上絳衣女子摘下遞給她的明明是副三寸金蓮,士□□還擔心穿不進,如何此時脫下一看,竟是如同男人鞋子一般碩大,且這絳衣女子所言何其怪異,竟然說借出來的,本來就是一雙大鞋。

顧不了這麽多,或許是夜深人乏,辨識事物有些差錯吧。士□□還了雙履,謝過絳衣女子,她的眼睛便再也不能離開自己思念已久的丈夫。

你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沒有在橋上看你,看的是你身邊的美女。

彼時,士人便是這樣難以控制自己地,一直瞄著對面的絳衣女子。

怎麽能自主呢,離家日久,士人都快忘了自己妻子的模樣,忽然相見,縱然高興,但是都是一家人,便也不必表示得特別在意,倒是這與妻子一同出現的絳衣女子,美艷不說,還款待夫妻二人夜宿,士人的註意力若是從這美人身上一開,才顯得不禮貌吧。

這個邏輯對士□□而言,說不說得通,姑且不問,看看這庭院之中,一家之主的絳衣女子,反正還是蠻享受士人的這番凝神仰慕的。

不一會兒婢子把準備好的酒食逐一送上,三人借著皎潔月光,便開始飲酒用餐了。

“你們夫妻二人分別時久,今夜終於團圓,我借濁酒,敬你們二位一杯,表示祝賀。”女子舉起小酒杯,話對著夫妻二人說,酒則對著士人一飲而下。

士□□剛舉起自己的酒杯,準備謝過,誰知士人已經一杯下肚,且喜笑顏開,開始回敬絳衣女子,二人一來一去,無縫銜接,士□□發覺跟不上他們二人的節奏,尷尬地抿了一小口,覆將懸空持杯的手放了下來。

便是士□□抿一小口的功夫,士人跟絳衣女子已經喝過第三杯,開始你一句我一句愉快地交談起來。

“姑娘家中大點的真是別致,在外邊看來,普普通通,沒想到進到裏面,老樹,石桌,藤果,花香,一樣不缺。”說著士人又敬了絳衣女子一杯。

女子淺笑,輕輕一擡首,示意旁邊的婢子,婢子趕緊機警地從石臺旁不遠處架子上左右纏繞的葡萄藤上摘下幾串新鮮的葡萄,用清水稍稍沖了沖,端到三人面前。

“我家的葡萄可比普通的葡萄更好吃呢。”絳衣女子擇下一顆盤裏的葡萄,直接塞進了士人的嘴裏。

士□□覺得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絳衣女子是捏了一顆葡萄,並且用她的芊芊玉手親手塞到了士人嘴巴裏,還用手掌托了一下他夫君的下巴嗎?

士□□,驚訝地半張開了自己的嘴巴,好像也等著絳衣女子餵她一顆葡萄一般。

“果然很甜美”士人欣喜地砸著嘴巴,一邊品著葡萄,一邊望著對面的美人,全然不顧身邊久別重見的妻子。

眼看一盤葡萄,絳衣女子當著士□□的面就這麽一顆接一顆快餵著自己的丈夫一口口吃完了,士□□有些按耐不住心中逐漸燃燒的妒火,可是轉眼想想,絳衣女子眼下才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又是指路,又是借鞋,托得絳衣女子幫忙,她現在才與久別的丈夫重聚,且在女子家中,她做東請吃飯借住宿。

如此一來,士□□心中再有些煩悶、憋憤的情緒,醞釀了一會兒,反倒成了自責心胸狹隘,狹隘就狹隘吧,好不容易跟丈夫重逢的,就這麽被丈夫晾在一邊,士□□總得找些自我的存在感。

“瞧著這葡萄,味道就不錯。”說著,士□□勉強地在自己臉上擠出一個程式性的微笑,隨即將盤中僅剩的兩根幾乎已經變得赤裸裸的葡萄藤並著上面僅剩的幾棵小葡萄一把從盤中撿拾了出來,放到自己面前,嘗了一顆,差點沒被酸澀得直接流出眼淚。

“誒呀,姐姐不要著急,你要吃,那藤上還多的是,我要婢子再去摘來就好,這撿剩下的幾顆是沒熟透的,你瞧,我這還沒來得及說,你就吃下去了,哈哈哈。”絳衣女子見士□□奪去葡萄,徑直吃下,不由撲哧一笑,說了起來,但並未喚婢子再去采摘一些葡萄。

此時,士□□才覺什麽叫做無地自容,本來想找一些存在感,結果變成趕著南墻往上撞。

還好彼時夜深,身邊的夫君也壓根沒正眼往自己這邊瞧過一眼,不管是搶葡萄藤之前的做作假笑還是吃了葡萄之後的酸澀醜貌,丈夫並沒有察覺,如此,士□□便還有一絲絲臉面,得以穩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愚傻癡鈍就好,再也不敢造次。

葡萄餵過,看來絳衣女子才剛熱好了場,裝葡萄的空盤子撤下,換上來的是為士人特意準備的巨型酒杯,在場的倒是能聞到濁酒散奇香,不知道的,見著這巨觥,不禁讓人肝顫,真以為絳衣女子是要用這巨觥灌去士人半條命。

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勸酒勸得愈發柔媚,虧得那巨觥是由金屬造成,否則都要被絳衣女子酥軟的聲音揉的筋骨盡碎,變得稀巴爛了。

士□□在月夜中,朝著石桌暗面露出了一副鄙夷的模樣。

酒器太大,舉起來接連幾口咕咚咕咚灌下,士□□也不知道士人究竟喝了多少,反正加上之前的小酌小飲,這下,士人結結巴巴說,自己醉了。

士□□聽見丈夫這麽說,剛松了一口氣,士人趕緊接上下一句“我真醉了,你給我唱首曲子,我才能繼續喝。”

本來還以為丈夫在裝醉,這下看來是真的醉了。士□□只得輕輕嘆下一口氣,靜靜地繼續“觀看”面前二人的“表演”。

絳衣女子聽得士人要聽自己唱曲,來了興致,女子伸伸手,不一會兒婢子就給絳衣女子送來了樂器跟輔助工具。

女子接過撥片跟琵琶,扶了扶琴頭,正了正身子,二話不說,就表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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